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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川行-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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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地把水往杨无恭身上一冲,扔了桶,脚趾头挑起地上尖刀,抓在手里,正待要下刀子,却突然把刀一撇,跑出去抱住喉咙呕起来。
半晌,那人重又进来,“啪”地给杨无恭一大巴掌,骂道:“你这贼乞丐,如何却是个没卵的货,害老爷一身臭汗扛你回来!”
杨无恭却与他争道:“我虽是没卵,身上也有百十斤肉,一样做得包子馅,你如何便打我?”
那人大笑道:“呸,一听就知道是个没尝过人肉的驴货!那人没卵了,肉还吃得么?竟是比乌鸦肉还酸还臭,连狗都不吃,用你做包子,没得砸了我的牌子。”
杨无恭怒道:“你莫胡说,且去寻一只狗来,看它吃不吃我的肉!”
那人却不再说话,只是不断朝地上吐着唾沫,似乎杨无恭竟是比茅坑还臭。须臾,他揪住杨无恭头发,把杨无恭从墙上摘下来,扯出茅屋,直往后山上拖去。
杨无恭被地上的碎石割得一道道的,不禁骂道:“你如何只管拖我!”那人道:“不拖你怎的?难道还要老爷抱你不成,他奶奶的,老爷昨夜扛了你一夜,今日必是恶心吃不下饭,如今便是拖着你还嫌臭哩!”
杨无恭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看看到了山顶上,那人松了杨无恭头发,一脚把杨无恭踢下崖去,犹自叉着手在山顶上叫道:“你这贼乞丐,只有饿急的狼才会吃你那身酸肉哩!”
杨无恭顺着那崖坡直滑下去,到崖底下时,早昏得不省人事。直到天黑了,才醒来,觉得脸上一阵一阵地麻庠,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舔着自己。他吓得脚下一蹬,向后退了半个身子,看见面前亮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他心里一股凉意升上来,“是狼,是狼!”
他虽然有心要求死,但当真遇到狼时,却不由得心里害怕。他脚下乱蹬,拼命往后退,突地背上一凉,却是靠在了山岩上,再无路可退了。
那狼却不跟上来,只是远远地瞅着他,喉咙里“咕噜咕噜”响着,好似一个破烂的风箱。
杨无恭定睛看去,只见四周还有不少绿眼在荧荧地亮,那眼光阴狠、贪婪,却又疑惧、畏缩。
那只狼终究是贴了过来,一双前爪搭在杨无恭肩上,长长的狼吻凑上来。杨无恭嗅到一股酸腥气。这时他心里却不再害怕了,倒是有些欢喜,——原来毕竟还是有人要吃我的肉的。
突然狼群里一阵骚动,跟着杨无恭眼前那只狼就飞了出去,“砰”地砸在山岩上,眼看是活不成了。
杨无恭心里倒有些失望。看前面立着一个老头子,葛巾布衫,佝偻着背,拄着根龙头拐。狼群退了退,有几只去撕咬刚死去那只狼的尸身去了,余下的却向那人逼过来。
那人仍是佝偻着,只等狼扑过来,就抬手一掌打过去,霎时又杀死了五只狼。剩下的狼许是怕了,低低嚎了几声,倏乎退去。
那人转过身来,把脸凑近杨无恭,牵动嘴角笑了笑。是一个长得颇有些滑稽的老头子,三角眼,蒜头鼻,一部大白须,直长过脐。
“李三不吃你?”那老头问。
杨无恭点了点头。
那老头又笑了笑,道:“我吃!”
老头子扔给杨无恭一件绸缎长衫,让他穿了,引着他在暗夜里行了一个更次,便望见山脚下一片灯火通明。行近一看,原来是好大一座山庄。大门前悬着两个灯笼,上面写着大大的“孔”字,门上匾额,被那灯笼的红光一照,隐隐看出是四个血色大字:“仁爱山庄”。
老头把龙头拐在门上轻叩了两下,有个小童,头发齐眉,出来开了门。老头道:“这位杨先生,性子有些疏狂,且引他到克己堂里去住几日。”小童道声“是”,便引杨无恭往侧边去了。
曲里拐弯,也不知过了几进院落,看见树影里兀然立着一座大房子,两扇朱红大门,上有隶书的“克己”二字,两边对联道:“守己以俟食,正身而待镬。”
杨无恭看了就奇怪,只听说有“守己以俟时,正身而律物”,怎么此处写的却是“守己以俟食,正身而待镬”?必是那老头不曾读过书,被人糊弄了,且等明日见到他提醒提醒,也算是做件好事。
进去是一间大大的厅堂,无桌无椅,只地上丢着几个蒲团,墙上还挂着幅破烂画儿,画的是“颜渊箪食瓢饮”。
那小童磕头别过,掩上门出去了。厅堂内燃着两根大大的牛油蜡烛,倒也不见昏暗,只见到西首角落里,一个烂蒲团上,坐着个人。
杨无恭过去作了个揖,那人急忙起身回礼,把蒲团让给杨无恭坐了,自己另取了一个来,在杨无恭下首坐下。
杨无恭说了自己姓字,又问那人名姓。那人道:“贱姓韦,草字待镬。”杨无恭听他说到“待镬”二字,忽想起克己堂门上那对联来,便问道:“门上那幅对联,想必便是先生所书?”
韦待镬道:“哪里哪里,那对联乃夫子亲笔所书,晚生是写不出来的。”杨无恭问:“这位夫子又是何人呢?”韦待镬道:“便是此间主人,姓孔,讳球,做过隋炀帝的司寇的。”
杨无恭怪道:“晚生愚昧,只听说有‘守己以俟时,正身而律物’,委实不曾听过‘守己以俟食,正身而待镬’的。”那韦待镬微笑道:“不奇怪,晚生初来时,也是颇为不解,后来在这克己堂呆久了,受了夫子教诲,才明白其中道理。原来人初生下时,那身上的肉本是一样的,后来受了世事熏染,就有了许多变化,那听过夫子教诲,晓得恭宽信敏惠的,肉里自然就带了清香,那没听过夫子教诲,一味趋名逐利好色宣淫的,肉里就带了腥臭味,不要说吃,竟是连闻也闻不得的。这对联里说的‘守己’、‘正身’,无非是要我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好将身上肉养得肥嫩鲜香,以‘俟食’、‘待镬’。”
杨无恭听了,才想起那老头引自己来之前,本就说过是要吃他的肉的,那么这“俟食”、“待镬”,自然不是错写的了。这时又听那韦待镬道:“先生大名无恭,好是极好,只是却违了夫子的本意,不如学我,也将名字改一改。”杨无恭问:“不知先生原来何名?”韦待镬道:“我原来叫待价,用的是‘待价而沽’的意思,后来拜见了夫子,才知道这‘价’字不好,换成了‘镬’字。不如先生也把那‘无恭’两字换了,以‘俟食’为名,岂不是好?”
杨无恭听了,心里就有些欢喜,暗想:“若是换了名字,便有人吃我,确是极好!”便喜道:“先生说的不错,从今往后,我便唤作杨俟食了!”
韦待镬听了大喜,与他相对而笑,又道:“我与先生一见如故,不如结为兄弟,以后一同杀身成仁,做那盘中的佳肴,碟中的美味,不知先生以为如何?”杨俟食微笑道:“晚生也正有此意!”于是二人相对拜了几拜,序了年齿,那韦待镬却比杨俟食大了两岁,于是便“韦兄贤弟”地叫起来。
忽然克己堂的门却开了,只见方才那个小童,端了一碗饭一碟酸菜一盅肉糜来请杨俟食吃。杨俟食与韦待镬谦让了一番,看那小童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才道了僭越,把饭菜吃了,千恩万谢送小童出去。
流枫川志 第三章
杨俟食在克己堂住了好些日子,却只不见孔球孔老夫子来。他每日里和韦待镬一起,念些四书五经以陶冶身上血肉之品性;那些诗词歌赋,自然是不看了,韦待镬说,这诗词歌赋看了,虽不至于让肉变臭,但总是不好,看多了,肉会变得松松垮垮的,没了韧劲,吃起来就没嚼头,算不得上品了。
转眼到了九月九重阳佳节,一大早那小童便过来唤道:“请两位先生沐浴更衣!”韦待镬便喜道:“必是夫子今日请客,要用我们了!”急忙拉着杨俟食的手出来,随小童到山庄后一处温泉里,把周身上下细细洗了,连那脚趾缝里,也来来回回搓了七八次,方才上来,用毛巾擦干身子,换了一件犊鼻短裤,便这么赤着上身,跟在小童身后,出到前面敞厅坐下。
他们进去的时候,贴墙根已坐了一排十几个人,皆是赤着上身,只穿犊鼻短裤,个个白白嫩嫩,温文而雅。韦待镬和杨俟食一路揖过去,在最里坐下,脸上春风得意,竟似乎是做了皇帝也没他们欢喜。
不久,便见到孔球孔老夫子作着揖,引着一群人步上敞厅来。大家谦让了一番,最后是一个老得路都快走不动的老头子,坐了上首,孔老夫子自然是坐了主位,其他还有六个人,序齿而坐。
孔老夫子待管家上了茶,道:“今日重阳佳节,诸位都带了厨师来的,且各自挑一个人畜,安排到厨下做了,待我们登高回来,正好下酒。”
众人听了,又各自谦让了一番,最后还是那坐在上首的老家伙先挑。他眯着眼睛,让一个侍姬扶着,细细看了个来回,却挑了一个矮子出来。便有下首一个方脸黑须的问:“小子冒昧,不知周公为何看中这矮子?”那周公待要说话,却被一口痰涌上来,憋住了说不出,他旁边那个侍姬便娇滴滴代答道:“怪不得董先生要问呢,这矮子其实与我们春秋古院颇有渊源,算起来,他的祖父便是从我们那儿过来的,老先生吃惯了他们这一脉的血肉,别人的,便是再肥再嫩,却都不喜呢!”那董先生抚掌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知周公要如何做这道菜呢?”那侍姬又答道:“取他大腿肉,用炭火烤到七成熟最佳!”董先生点点头,转过去对一个身长九尺头戴浩然巾的道:“孔老夫子是主,心中自然已是有数了,这便请孟老夫子挑一个吧!”那孟老夫子也谦让了一番,睁着一双蛤蟆眼,左左右右看了一回,却挑了一个面色清癯留着三绺长须的出来。那董先生又问道:“不知孟老夫子又是何道理?”那孟老夫子道:“人肉的味道,本是好的,畜养的诀窍,要在保存本心,涵养善性,这个人畜,虽不是极佳,但好在他肉中的本性还在,只需以清水蒸之至熟,便是美味。”话音方落,便听他旁边一个黑瘦老者笑道:“哈哈哈,孟夫子的说法,我却不敢苟同!”那孟老夫子一瞪蛤蟆眼,拱手道:“愿聆高论。”那老者道:“人肉的味道,本是不佳的,孟夫子说以清水蒸之,便能‘保存本心,涵养善性’,其实是误会!”孟老夫子道:“荀二兄的意思,是那清水蒸的人肉味道不美?可我前日看荀二兄在董相公处,吃那清蒸人肉,可真是满嘴流油呢!”众人听了,都“哈哈”笑起来。那荀二道:“非也非也!彼清蒸人肉味美,非彼人肉味美,而是清水味美也!”孟老夫子道:“那荀二兄每日喝清水足矣,又何须人肉果腹?”荀二道:“孟夫子此言差矣!我等精研厨艺,所为何来?愚以为,那善煮人参燕窝的,只能算是第三等的厨艺,为何?那人参燕窝本就味美,以味美之物做味美之馔,未为难也!那善煮家常小菜的,也只能算是第二等的厨艺,那第一等的,是善化腐朽为神奇者,何谓化腐朽为神奇?所谓人肉,就是腐朽之物了,其味酸,其气臊,其筋韧,其血腥,诸位可曾见那山中的老虎,若非饿急了,是绝不会食人的。是以我等做人肉菜时,先要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以葱、姜、蒜、辣掩其腥臊,与油、盐、酒、醋调和其味,方能做出真正味美的人肉来,——至于那清蒸人肉,不过是人肉中次一等的肴馔,食亦可,不食亦可啊!”
孟老夫子道:“如此说来,荀二兄必是最善‘化腐朽为神奇’了,不如便从这十几个人畜中挑一个最‘腐朽’者,或羹或糜,或煎或炸,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那荀二果真挑了一个最是皮粗肉厚的出来,道:“这个尚不是最腐朽者,今日且先随意做了,让诸位尝鲜!”那孟老夫子又道:“何为最腐朽者,又为何不以之做菜呢?”荀二指了指杨俟食道:“此为最腐朽者,还要请孔老夫子将他赐与我荀二,我好带回去,在化性池里浸上一浸,去其体中硬骨,方能食用。”
孔老夫子拱手道:“一个人畜罢了,荀先生自便。”
那杨俟食听荀二说自己是最腐朽者,心里不免有些不快,但又想到在化性池里浸过之后,便可被食了,却又心怀大畅了。
便听那方脸黑须的道:“这可该程家两兄弟挑了。”只见两个三十来岁长相颇相似的书生站起来道:“不敢,还是董先生先挑吧!”那方脸黑须的却也不客气,转过来对孔老夫子道:“还请夫子替我挑吧,只要是冬天生的便好!”那周公的侍姬听了,却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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