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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红莲艳酒-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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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忍。我拼命忍。要不是看在重莲这么喜欢她,我,我非把她打成扁的不可!

  雪芝把大蔗渣子吐在河里,立刻被我抽打。她按住脑袋正准备和我干架,忽然惊道:“哇,这个水色好厉害,居然找会轻功的人来演!”我一愣,抬头看去。确实有两个飞跃的身影蹿来。

  怪哉。杨贵妃的戏里有打斗场面?

  眼见那两个人越来越近,一团红,一团白,在清冷的河面交错,正如冬季迭雪中的赤炎,分外触目惊心。那两人脚点船尖,轻盈飞驰,所及之船竟无丝毫动静,上空却是兵刃交接的激声。其中一件是剑,另一件不易分辨,似木非木,似玉非玉。

  剑光星寒,剑柄下带过碧光,一只蝴蝶擎天飞起,于至高处斗色一点,刺人晕眩。红衣人收住长剑,往前奋力冲去。白衣人手持玉箫,箫身一横,当的一声挡住剑击。

  红衣人只攻,白衣人只守。

  剑光碧光中混着金光,那是白衣人玉箫上的钿钗。每舞一下,金凤展翅,尾部的长羽就会跟着舞动,在寒水上空留下星痕一缕。

  我恍然。看来我遇到传说中的两个人了。再禁不住心中的喜悦,大喊一声:“花大哥!”

  刚喊完,红衣人就猛地抬头看我,眼角的蓝蝶如同腊月的薄冰,晶莹流艳。也就是这一瞬,那白衣人足点船只,刹那飞升而起,落在我身边,手中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周围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消失,留下白纱缥缈的痕迹。

  虽说如此,菲菲芬芳仍绕鼻未去。

  只是那味道……错觉,肯定是错觉。

  花遗剑亦飞身上来,停在我身边,有些不悦:“又给她逃了。”我看着那人消失的地方问:“以花大哥的武功都打不过她,这人也太神了些。”花遗剑道:“这女人够悍,我追杀她十来次,她没一次失手。唯一次她放下赃物,也是故意的,我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是为什么。”我说:“血凤凰真是女子?”花遗剑道:“是。我听过她声音,还是个二八少女。”

  我阴笑:“哦哦哦哦,是个二八少女哦。”花遗剑道:“不要胡想,花某只为捉敌。”我清了清喉咙:“花大哥不胡想怎么知道我在胡想?”花遗剑道:“你这张嘴巴……慢着,你怎么会来这里的?”我说:“花大哥不要转移话题呀。”看着花遗剑的脸变包公,我正色道:“我是出来逛逛的。”花遗剑道:“重莲怎么样了?”哎,每个人必问这个问题。

  不过花遗剑比司徒雪天好点,见我没说话就说算了。

  雪芝道:“凰儿,给我引见一下这个叔叔啊。”

  我和花遗剑对望一眼,花遗剑显然露出了非常古怪的眼神。我叹道:“你该习惯一下这孩子。真希望她早点长大,找个男人来管管她。”雪芝道:“就像爹爹管你这样吗?”

  我终于忍不住吼道:“重雪芝!!!”

  第六章

  我们投宿了一家客栈,安顿好雪芝,晚上和司徒雪天,花遗剑两人小酌两杯,听花遗剑说起血凤凰偷走的基本都是值钱的古董。清明河上图和吐艳和鸣壁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挖走。

  三人闲扯一会,花遗剑忽然问:“这么久没见,你都做什么去呢。”

  司徒雪天道:“照顾小孩了。”

  花遗剑道:“真的假的?”我看看床上熟睡的雪芝,没说话。花遗剑道:“这几年江湖上对重火宫的评价都不大好,说没有招募新弟子,所有有大门派出场的活动也都没参加。甚至有人说重火宫要灭门了。怎么,重莲没管了么。”我说:“他到现在一直没恢复神智,我在尽自己最大努力去管了……可是……”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说才婉转。

  花遗剑道:“没人听你的,是不?”

  我愣了愣,花遗剑果然是直来直往的孤行客,连说话都这么直来直往。不过还好他补充了几句,让我的小心肝不那么痛:“重火宫本来就是个很排外的门派,你不姓重,当然没办法代替重莲。”我正想感激,他又一棒子打在我头上:“再说重莲眼光犀利,手腕狠辣,性格却相当稳重,重火的弟子都把他当神看,你也有些不自量力了。”

  我笑笑,举酒干杯,逃避话题。敢怒不敢言都不行,还得一个劲儿强笑,以免别人看穿我那本来就没装什么计谋的脑子。重莲失疯以后,我想在江湖上飞扬跋扈张牙舞爪都不行,没人罩着我。要再遇到第二个宇文公子,恐怕我不但不能假装好人救了他,还得干掉他以绝后患。

  就是花遗剑,都不能百分百交心。他的名声好着呢,说不定哪天人家见我们待一块了,要他杀我以证忠心,我要不提防着什么,被肢解了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毕竟没个可以说话的人,有时候会觉得有一点点点点点点点点寂寞,但是很快就会过去。稍微累点就想想,等哪一天我家小莲儿恢复,那时就轮到我去保护他了。

  花遗剑真是打算灭掉血凤凰,一路追杀着跑。可惜他在追杀的时候我家雪芝要睡觉,我得当奶爹,没时间管别的事。不然真想看看那传说中的毒娘子是什么样。于是,我当跟屁虫,雪天当拖油瓶,一路骚扰花遗剑,直到潮州。

  潮州的特产是瓷花,听去挺掉价,事实上就是糖葫芦都有极品。贵的瓷花可是要卖好几千两银子。所以花遗剑就凭如此简单的理由判定,血凤凰一定会来这里。花遗剑研究血凤凰,司徒雪天研究瓷花,我研究怎么才能让重雪芝那个死丫头闭嘴,三人又分开行动。

  鹊桥情人相会,蓝桥撮合裴云,断桥缘赐白蛇,湘子桥让我带着女儿到处跑。

  出潮州古城东门,就是横跨韩江的湘子桥。

  三月韩江春水迢迢,十八梭船锁画桥。潮州八景天下闻名,其首湘桥春涨绝对是景中极品。人走在桥中央,东临笔架山,西接闹市门,南眺凤凰洲,北仰金城山。

  蓝天白云悠悠,桥下水斯流。天地六合,山川灵秀。

  我抱着雪芝站在桥中央,刚想赞叹一下大好河山,雪芝长长打个呵欠,靠在我肩上睡觉。

  我叹息一声,看着苍茫的水面发呆。

  梅花欢喜漫天雪。地处南国的潮州人素喜梅花的风姿。每当梅花花瓣飘浮在水上,人们称它“落地不碎,落水而不沉”。孤傲坚韧,年年岁岁。

  梅花。江湖中人只要一提到它,都会自然而然想到一个人,或者说,一个传奇。那人死去已久,但是没人会忘记他在死前燃烧生命的美丽,和震慑人心的强大。那时他甚至比重莲还要强上许多。

  弄玉与重莲,中原的齐名双雄,无可超越的强者。无奈一个死,一个疯。

  全是因为《莲翼》。

  雪芝居然真的能睡着。一片白茫茫雾罩着的江面也没啥好看,学别人青春少年惆怅的时间过了,还是回归现实,当奶爹最重要。我抱着雪芝转身,准备回客栈安置她睡下。

  可是方一回头,就看到一个人站在湘子桥上。离我不远处。

  江烟画图中,细草平沙,片片随流水。

  水墨眼,雪杏腮,白衣胜雪,金丝剪裁。

  实在是很美的眼睛,身材也玲珑有致,一极棒。只是这个蒙面女人怎么看去这么眼熟?刚想走过去,她就走过来了。还停在我的面前,冲我屈膝行礼:“公子。”

  那声音酥得得我心头一颤,浑身一抖。

  我按捺住自己有些紧张的心情,伸出一只手,扶她起来:“不必多礼,姑娘有何指教?”

  她的目光移到我握住她手腕的手上,忽然缩了缩手。

  我尴尬地笑:“失礼了。”

  她摇摇头,垂着眉眼,浅浅一笑:“公子可是潮州人?”我说:“不是,只是路过此地。”她正待说话,另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就冒出来:“凰儿,你在勾搭妇人吗?”雪芝不知何时醒了,睁大眼,抬头看着我。我说:“勾搭你的头,这明显是个黄花大闺女,你怎么称呼的!”

  雪芝道:“既然是个黄花大闺女,你更想勾搭了!”

  我,我要杀了这个臭小孩!

  那姑娘笑道:“这是你的妹妹吗?”我说:“不,是我女儿。”那姑娘道:“真的?看不出公子年纪轻轻就有了这么可爱的女儿。可以告诉我她的名字么。”我说:“重雪芝。”

  那姑娘琢磨道:“重雪芝……雪芝,能让我抱一下吗?”

  雪芝回头看她一眼不屑道:“不要。”

  那姑娘怔住。我说:“雪芝,这个姐姐喜欢你而已。”

  雪芝瞪我一眼:“我讨厌来路不明的女人!凰儿,你不准娶小妾!”

  我终于被这个死小孩激怒了:“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雪芝也怒了,和我对骂:“臭凰儿,你居然这样吼我!她长得一点都不好看,还这么高!不男不女的!像个狐狸精!我讨厌这样的老女人!”

  这一下,我完全来不及教训雪芝,忙抬头看那姑娘。她往后退一步,隔着面纱都能看到她咬牙关带动的神经。我急道:“姑娘,对不起,我女儿的性格实在太……”

  话未说完,她已跳下湘子桥。

  我大惊,往前迈一步,见她踏着水面飞奔而去。松一口气的同时,我也想起了这是什么人。

  此时,身后传来花遗剑的声音:“宇凰,你和血凤凰认识?!”


七—九
  第七章
  花遗剑的出现实在是始料未及。其实,我早该反应过来这人就是血凤凰。她转身的时候,我还看到她头上戴着凤凰钗。我又不肯承认自己为美色迷惑,只有说不知道。

  花遗剑素来多疑,收剑时都不忘多瞧我几眼。

  雪芝脸上表情千汇万状,眼神犀利得像个知命老妇。

  我给他们夹在中间,哭笑不得。

  直至夜,万籁收声。

  难得雪芝和花遗剑能和平共处,随着八面玲珑的雪天去探访好友。大好时机,我自然留下来休息。

  客栈中仍有游侠投宿,歌女唱晚,美酒一杯声一曲。

  方涉江湖的男男女女,若成大器,必属绮纨破瓜之年岁。有时看见意气风发的少年谈江湖,聊武林,只觉得万分诧异。但回过神一想,当年我与林轩凤离开乱葬村,也大抵是这个年纪。

  是时事过境迁。

  仅几年过去,现在这些人茶余饭后的闲聊,我听得茫然若迷,却再提不起当年闯江湖的劲去打探。

  江湖兴亡更替,新人罗列,旧人敛退。

  有人七旬颜若童,有人七尺霜两鬓。

  或许是因了夜的沉寂,客栈里灯光晕黄,除了人们的低语,只剩杯声酒声。

  从头到尾,他们提及的人,我只知道血凤凰。

  自从重莲上一次在英雄大会上复出,落败,为武林谣传的神话便因而终结,自此流言飞语,名振一时,终成陈迹。

  血凤凰时不时抛头露面又不失神秘,正对他们的胃口。又有不少人推测她是女子,更是让财狼恶虎如饥似渴。

  所以,他们一开始提血凤凰,之后的话题便一直是她。

  我无心插柳,提着酒坛子走到门外。

  荷净,竹凉,晚风拂面。

  春池笙歌八九曲,画舫云舟三两艘。

  江面波光潋滟,摇荡疏楼斜影。对岸是一栋风月楼,娇笑清歌声传四方。

  我伸懒腰,打呵欠,却慢慢回过神,发现地面上有一条狭长的淡影。

  高手之所有为人称作高手,是因他们可以用后脑勺道出来者何人。如今好歹我也算上一个,自然不可以回首。

  朱墨灯笼纤纤晃晃,那人发上的凤凰细簪摆尾摇头。

  她胆子不小,竟还未离开潮州。

  “时候不早了,一个姑娘家还在外面晃,不安全。”

  “公子武功绝伦,必定会保护我。”

  那声音又细又软,唯独少了少女的娇弱。

  事实上,会武功的女人常年打打杀杀,想不大嗓门都难。她算奇迹。

  “我的武功跟姑娘比,是小巫见大巫。姑娘又何必为难我。”

  “林公子不好奇我是什么人么。”

  我浑身紧缩。

  当时我在武林上的身份,也不过是重莲的内宠。我的武功晋升无人知晓,我随他隐居也很低调。

  是她早已出道认出我的相貌,还是我在不知不觉中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抑或是,我根本是她的目标?

  我自然一身轻,不怕被要挟。

  但,她的目标若是重火宫,那重莲和雪芝岂不……

  一支画舫游过,光影将她的身影缩回原本的长度,然后又拉长。

  她腰间系了丝绸,细细软软,延至腿侧。丝绸被夜风拂起,一如连绵长杨。

  我起身,对她淡淡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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