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依旧-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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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菲抚摩着沙发、家具，一点一滴的记忆汇集起来，只是片刻，她摇摇头，把它们又都驱走，她极力保持着冷静和不屑。怎么，看样子，你要搬家吗？　　　　
　　　　　　　　璎子略略一怔，眼神中滑过一丝遮掩的迹象，哦，没什么，清理一下，这么久了，这些东西也该换一换了。　　　　
　　　　　　　　是呢，现在这个家完全是你的了，想怎样就怎样，小菲心里想，没有说出来。　　　　
　　　　


第二部分第14节　戒心和警惕

　　　　言不由衷的谈话，累，戒心和警惕，累。璎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里坐下来，她坐下，小菲还站着，她当然要占上风，心理上的优势足了。她努力找着合适的话说，那言语神态透出了降尊移贵的味道。　　　　
　　　　　　　　小菲看姐姐坐下了，便觉得自己也应该坐下，虽然这不是她的家，但也曾经是她的家，她也应该像一个主人那样坐下。于是，她故意捡璎子对面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璎子望着坐在那里的小菲，明白了小菲的想法，她说，你跟你妈妈，一直住在那里？我听妞妞说那里很住不得。　　　　
　　　　　　　　小菲强忍了气，说，我已经住了很多年。　　　　
　　　　　　　　璎子说，难为你了。要知道，人和人不一样的。　　　　
　　　　　　　　璎子身后的一面大镜子，映出两个人，小菲看到镜中的自己衣着那样寒怆，是误闯入豪宅的一只小野猫，而璎子十足得优雅高贵，与这里的每一个细节都熨贴和谐。她嘴角的笑，像洞悉着自己心底的难堪，这让小菲十分恼火。两人的目光纠结，带着较量，带着难言的怨恨。　　　　
　　　　　　　　璎子心想算了，没有必要和小菲争什么，她说，小菲，我母亲也去世了……现在，父亲也不在了，上一代的事就此了结吧……我答应了父亲，把你接回来，你要让他安心。　　　　
　　　　　　　　现在接来是什么意思啊……小菲维护着自己的尊严。　　　　
　　　　　　　　这是父亲的意思，璎子截住她的话。　　　　
　　　　　　　　父亲的意思？那么你呢？小菲的眼神向她疑问。　　　　
　　　　　　　　璎子不自然起来，白皙的手指绞在一起。过去的都过去了，你回来，可以姓我们的姓。　　　　
　　　　　　　　话中掩饰不住的优越刺痛了小菲，小菲猛然站起，冷冷地道，我不会改，我一直姓李。小菲冲动地走向门口，四下里望一望，我若来这里，怎么对得起母亲。　　　　
　　　　　　　　璎子说，可是你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小菲说，但是她的恨还在。　　　　
　　　　　　　　璎子变了脸色，她没想到小菲心中会有这么大的怨恨。一直站在一边的妞妞，津津有味看了一幕戏，只是两人物都隐忍着，没有外面戏台上的激烈，不过瘾。她侧头望窗外看了一眼，看到了什么，立即转身对璎子说，大小姐，黄先生来了。她的一句话，结束了这场戏。　　　　
　　　　　　　　璎子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一抹微笑爬上她的嘴角，她的整张面孔，整个人，瞬间光彩熠熠，她款款一扭的腰肢，柔媚风情，连空气中都充满了女人的诱惑气息。小菲吃惊地注视着她的变化。璎子自知有些失态，抿嘴笑笑，哦，妞妞，先带我妹妹去客堂吧。　　　　
　　　　　　　　一声妹妹，在小菲心头炸开，别扭、震惊，也触到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瞠目结舌，掩饰不住。　　　　
　　　　　　　　璎子也没想到自己会喊出“妹妹”来，她稍一怔，就对小菲说，你稍候一下。快步从小菲身边走过，眨眼间便出了屋子。　　　　
　　　　　　　　来的是什么人，会让高傲的璎子失态？小菲满腹疑惑。正想着，妞妞过来叫她去客堂，妞妞对这个新主子又不不屑又害怕，她从头到脚哪有主子的样，可她又有天生的霸气，她想，她如果来了，一定会成为自己的敌人的。　　　　
　　　　　　　　妞妞引着小菲到了进了客堂，不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沙发。小菲已看　出了妞妞那份写在眼角眉梢的势利。小菲偏不坐，站在窗口，挺着胸，撑出一股逆反和傲气来，看也不看妞妞一眼。　　　　
　　　　　　　　窗台有点高，小菲毫不在乎地就踩上了沙发，站在上面往外看。柔软的皮质沙发踩陷下去，小菲一双湿嗒嗒的黑步鞋在上面留下湿印。妞妞从没见过这情景，一声惊呼，嗨，怎么这样啊！一把将小菲拽下来。　　　　
　　　　　　　　小菲不屑地回首看着她，微微歪着脑袋，刻意地野气，刻意地满不在乎，眼神中的挑衅意味一点点变浓，不言不说，那股子气势却是在膨胀。妞妞吓了一跳，她相信如果她再多嘴，小菲就会对她不客气了，她　不知所措地张了张嘴，赶忙出了房间，把小菲一个人留在那里。　　　　
　　　　　　　　小菲憋了气，又踩上了沙发，通过窗子，一眼望去可以看到外面的花园和车道，正看见了妞妞口中的黄先生，一切故事，也便在这一眼望去间，开始了。　　　　
　　　　


第三部分第15节　独行的旅人

　　　　黄先生黄朝，也有四十岁了吧，非常得健壮高大，下得车来，就倚在停着的门口上，点了一根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面貌冷冷的，漫不以心的，衣装的随意不如说是随便，套在了身上，却是熨熨贴贴，跟了他这个人就沾染了他的性情似的。黄朝横在那里，尽管有几分什么事都不在心上的懒散，却天生的霸气，把持住了他周围的空气。是一副写意画，挥毫之前，意气就有了，泼泼泻泻，纸上的云山，独行的旅人，漫无法则的，然而神行气中，能放能收，什么都由得他了。　　　　
　　　　　　　　璎子疾步走向他，小菲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男人说了点什么，璎子又说了些什么。男人面向别处，好象并不关心她的反应。璎子显然被激怒了。男人的背影显得不耐烦，他很快钻进汽车，开车走掉了。　　　　
　　　　　　　　奇怪，这个背影……在哪里见过，小菲疑惑着。　　　　
　　　　　　　　璎子对车子的背影喊了句什么，然后憋着气往回走。她眼里涌出泪花，此时她只是一个女人，脆弱的，易伤的。　　　　
　　　　　　　　小菲从窗口观察着璎子，惊异于她的神态，她在那个男人面前居然如此无力，她也会软弱。璎子正往回走，小菲赶快离开窗口。　　　　
　　　　　　　　璎子进来了，强撑着，仍是失魂落魄地坐到一把扶手椅上。　　　　
　　　　　　　　小菲随后坐下，观察着她，二人沉默。小菲有节奏地用指头敲打着椅子的扶手，声音很响。璎子看了看小菲的指头，好象才想起小菲的存在。小菲立刻自觉地停了下来。　　　　
　　　　　　　　璎子勉强挤出笑，没话找话地说，还在上学吗？　　　　
　　　　　　　　小菲点点头。　　　　
　　　　　　　　璎子却顾不上看她，心思好象完全不在这里。　　　　
　　　　　　　　你有事，那我先走了。小菲说。　　　　
　　　　　　　　璎子说，你母亲……我母亲，还有我们父亲，璎子自顾自说着，甩了甩长发，上一代的事，我们管不了，我们今后就在一起吧，这是父亲的遗愿。　　　　
　　　　　　　　小菲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璎子继续说，小菲，我希望你今晚留下来，先参加父亲丧事后面的答谢礼宴，然后咱们再好好谈谈？　　　　
　　　　　　　　小菲忙站起来，不必了。　　　　
　　　　　　　　但璎子已经走了，又把小菲一个人留在这间大厅里。小菲突然愤怒了，她站起来，向门口冲去，却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是阿白。　　　　
　　　　　　　　阿白已经在外面站多时了，她拦住了要走的小菲，有了人生阅历的阿白知道，小菲这一走，是永远不会回头的，她已经看出，小菲内心的坚强，比她去世的母亲还要厉害，但今天如果把小菲留下了，就有改变的机会。　　　　
　　　　　　　　阿白说，二小姐，你不能走。　　　　
　　　　　　　　小菲对小时候抱过自己的阿白尚有好感，她停下脚步，看着阿白，说，别叫我二小姐。　　　　
　　　　　　　　阿白说，你叫小菲，你更是二小姐。阿白引导着小菲，这里的一切都会因为一个称呼而改变，你为什么要拒绝。　　　　
　　　　　　　　小菲说，我厌恶这里。　　　　
　　　　　　　　阿白说，你厌恶的人都不在了。　　　　
　　　　　　　　小菲说，可他留下的东西还在。　　　　
　　　　　　　　阿白说，那你可以让他还。　　　　
　　　　　　　　小菲问，怎么还。　　　　
　　　　　　　　阿白说，占有，占有他留下的东西。　　　　
　　　　　　　　小菲说，你是让我留下来报复。　　　　
　　　　　　　　阿白说，不是报复，是让他还债，每个人欠下的债都应该还，所以，你要留下来收债。　　　　
　　　　　　　　小菲被阿白说得茫然四顾，到底是该走还是留下来？茫然的发现自己在这幢房子里迷失了方向。　　　　
　　　　


第三部分第16节　祈告

　　　　阿白望着小菲，心中暗自祈告，她一定要留下，这里的一半应该属于她。　　　　
　　　　　　　　阿白的努力没有白费。这晚，小菲终于没有离开李家。在宽敞豪华的浴室内，小菲被仆妇伺候着宽衣洗浴，她很不习惯，要她们出去了，自己一个人。氤氲的水气在宽大的玻璃上蒙上晕晕的帘幕。小菲站在镜子前，抹去上面的雾气，注视着镜中的自己，仍然如在梦中。　　　　
　　　　　　　　恍惚间，六岁的小菲出现了，她趴在厨房的门窗上，向远处的浴　　　　室观望。十六岁的璎子洗浴完毕，散着一瀑垂到腰际的黑发，披着白色软缎子浴袍，娉婷婀娜。小菲无限羡慕，姐姐真漂亮。她的年轻的母亲，走了过来，把她搂在怀里，你也很漂亮啊。母亲抚摩着她的头，我的小菲，最漂亮啦。然而小菲并不满意。璎子从厨房外走过，看见小菲，对她点头微笑，对她的母亲，却视而不见。小菲争脱开母亲，仰慕地望着璎子远去，璎子遗落了一只蝴蝶发卡，小菲捡起来，别在了自己的头上。　　　　
　　　　　　　　外面几个仆人悄声的嘀咕声打断了小菲的沉思，她听仆人们说，看那模样，透着福薄，走路向外撇，命贱呢。　　　　
　　　　　　　　小菲知是议论自己，一时气极，抓起旁边一只盆将浴缸中的热水泼撒地上，地面很快汪洋一片，她抡了浴巾狠命抽打，水花四溅，热气蒸腾，她在里面乱踩一气。　　　　
　　　　　　　　答谢礼宴还没有开始，璎子站在自己卧室的阳台前的暗影里吸烟，烟光一闪一闪，嘴唇上的脂光也随着闪出光亮，黄朝的匆匆的到来又匆匆的离开，让她心里很烦。　　　　
　　　　　　　　管家阿白与张律师站在她背后，跟她谈着什么，她定定神，凝神细听。张律师又在讲李先生的遗嘱。　　　　
　　　　　　　　只有你妹妹回李家，这份遗嘱才生效，张律师说，时局这样坏，你得抓紧。　　　　
　　　　　　　　璎子颇不耐烦，来回踱着，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张律师摊摊手，无可奈何。　　　　
　　　　　　　　阿白上前接过璎子手中的烟，在烟灰缸里捻灭，又给她倒了一杯水。阿白叹了一声，你父亲也是好意，是大家都要好才好。　　　　
　　　　　　　　好意？璎子忿忿地截断她的话。他活着时只为了自己好，你看是他毁了小菲母女一生，也害得我母亲英年早逝，死了才想起大家好。　　　　
　　　　　　　　这句话，也勾起了阿白半生的心酸，她想，男人生来就是为了毁女人来到这个世界的。　　　　
　　　　　　　　阿白向浴室那边扫了一眼，我去看看二小姐。今天小菲的到来，她也很意外。　　　　
　　　　　　　　小菲赌气地把浴室弄得一团糟，水流到了室外，远远就听见妞妞的尖叫。阿白皱了眉，突然想，小菲到底该不该回来呢，是不是又像她母亲一样，到了李家后又是一场劫难？她猛地觉得自己不应该做主劝小菲留下来。阿白不愿意多想了，她为了小菲母女的事已经内心里十几年不得清静，时局这么混乱，她只愿意看到小菲能衣食无忧地生活就行了。她母亲小榕的悲剧不会在她身上上演，因为她是李家的主人，这个世上，　只有主人是能做自己和做别人主的人，何况，李家也已经没有了男人，全屋子里，管家小姐尽是女的，小菲若不来李家，那才是身边处处有陷阱。阿白心里坦然了。　　　　
　　　　　　　　妞妞任小菲在浴室里胡闹，也不去劝，她心想，闹蹋了天才好，大小姐一生气，便会赶她走了。正想着，却见阿白来了，不去说自己的不是，反先要告小菲的状。　　　　
　　　　　　　　妞妞说，大管家，你看，屋里全被她搞乱了。　　　　
　　　　　　　　阿白沉下脸，好好伺候二小姐。妞妞不服气，气嘟嘟地一边打扫一边嘟哝。旁边一个伶俐的女佣赶紧进浴室。小菲也洗完了，散着一头湿淋淋头发出来，女佣捧了浴巾忙不迭跟在后面。　　　　
　　　　　　　　她在阿白面前站住，这个没有笑容的女人让她有点害怕，不由收敛了胡闹。　　　　
　　　　


第三部分第17节　十分恭敬

　　　　二小姐，这边请，阿白十分恭敬。小菲听话地随她进了一间起居室。待坐在梳妆镜前，她任由阿白给她擦干了头发，又把头发梳理好，对镜比画着，最后决定把她的头发盘了上去。盘了发的小菲似乎成了另一个样子，更见一段秀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