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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第2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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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柜坊存钱,不但没有利息,反而要给柜坊钱,叶畅深信,自己哪怕把利息定得低一些,也会有很多人愿将钱存入进来。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皇帝、权贵,将这柜坊视作朝廷的府库,可以随意支取。故此,叶畅要将柜坊放在安东商会的名下——侵犯柜坊的利益,就是侵犯安东商会背后三百余家股东的利益,即使是李隆基生出此心,也要有所顾忌。
叶畅滔滔不绝地说这被他称为“安东银行”的新玩意儿,因为说得太投入,他都没有注意到外边天色。原本明媚的春光,渐渐被阴云所取代,当他言语结束之后,隆隆一声,天宝六载的第一声春雷响了起来。
李隆基这才如梦初醒,长长出了口气。
身为一位曾经雄才大略的政治家,李隆基从叶畅方才的介绍中感到了一种让他陌生而且畏惧的力量,他细细思考,却因为沉迷于酒色时间过多,一时间,却想不出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哪怕就是他精力十足,只怕也不知道,叶畅放出的会是一只什么样的怪兽。
安东银行再加上辽东行军总管府的军队,武装商团已经隐隐浮现了。
“此事须得由李相……罢了,李相如今身体有些不适,便由杨钊来替朝廷监管。”李隆基琢磨了一会儿,原本是相推给李林甫的,可是一转念,想到叶畅有可能成为李林甫的女婿,他便又将杨钊推了出来。
这股力量,无论会成为什么样子,李隆基都希望能掌控在自己手中,故此不可能尽付与叶畅,更不会交与李林甫。而且,杨慎矜此次要倒台,朝中再无人能制衡李林甫,这也不符合李隆基的打算。他琢磨着,杨钊与叶畅的关系似乎不错,那么,是时候推出杨钊,用他来离间李林甫与叶畅,也是不错的。
杨钊大喜,这可是肥得流油的差使,他虽然不大明白这“银行”对大唐的意义,可其中能收得的好处,他却隐隐看得见。
叶畅所说的“银行”,与后世的银行相差甚远,只不过比稍后出现的发行飞钱的柜坊稍进一步,发行的“飞钱”由朝廷与辽东的生产能力双重支撑。凭借这飞钱,可以充抵交给朝廷的赋税,亦可以在长安、洛阳和汴州这样的大城中,换取所有辽东物产,还可以在长安、洛阳等大城市直接兑换成铜钱或者绢帛。
为了防止对市场造成太大冲击,每年的飞钱发行量,当有定数,按照旧年的数字稍稍上浮,具体上浮数量,在每年末安东商会向长安解送红利时报经朝廷批准。
如今大唐商业尚不发达,工业也就是叶畅在辽东建立的小基地,其余只靠着零散的家庭手工或作坊,故此只能先如此。叶畅的目的,是通过这银行来修路,通过修路来带动大唐商品流通,再通过商品流通来获取利益。
只要推动一把,凭着辽东的工场,钱财就能源源不断,聚流成河。
此事议定,想到滚滚而来的财富,李隆基心情好了些,笑着转向杨钊道:“情形如何?”
“此为杨慎矜供状,臣不敢擅专,全凭圣人作主。”杨钊很干脆地将供辞交了出去。
李隆基接过供辞,草草看了一遍,心中又惊又怒:“竟然真有此事……竟然……”
他心中是真的大怒,此案涉及的人物,一个是他准备提拔起来替代已经日益老朽的李隆基的重臣,另一个则是他的女婿,而且曾经是他最关注的女婿之一!
他并非蠢人,否则当初就不能从韦后与太平公主两人手中夺取权力,但越是聪明,就越为多疑,此理自古皆然。加上此前李林甫的谗言、叶畅的种种布置,他就算没有全信,也信了八成!
“来人!”他厉声道。
第327章 前怨就此梁上悬
咸宜公主府。
原本咸宜公主极得李隆基宠爱,故此她的府邸甚是弘阔,非一般府邸可以比拟。
杨则笑嘻嘻地向管家点头,赶紧将背着的柴禾向柴房扛去,才到公主府上,他可得勤快一些,争取早日出人头地。
不过当柴禾放下之时,他听得“轰”的一声响,他讶然回头,便看得一队兵士破门而入。
柴房在公主府的外围,有个侧门通往院子外,这些兵士闯进来,让杨则吓得一大跳。
他缩在柴禾之后,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身在长安城中,看到这样兵士如狼似虎,怎么会不知道出了大问题?
然后他就看到士兵之后,几个官员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人他认识,曾经远远望见过,乃是侍御史杨钊。
杨钊回过脸来,看着叶畅,皱眉问道:“当真要如此?”
“自然要如此,你也知道,圣人曾经非常宠爱咸宜公主,若是给咸宜公主去哭求一番,圣人念起武惠妃,不仅我们此行不得全功,便是宫里的贵妃娘娘,少不得也要埋怨我们办事不力。”叶畅道。
在杨玉环之前,能长时间得专宠的就是武惠妃了,哪怕此女已经死去多年,也仍然是杨玉环的大威胁。
因此杨钊一点头:“那便如此!”
说完之后,他带着兵士就往里走,叶畅却留了下来。
叶畅身边,自然少不得善直,和尚眼尖,觉得似乎有些不对,转了半圈,便将杨则拎了过来。杨则脸色惨白,跪在地上。
“你是何人?因何在此?”见这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叶畅和霭地问道。
“小人……小人……”杨则将自己身份说了,乃是刚投入驸马府的,与杨洄可以算是一族远房。叶畅摇了摇头,看模样也能判断出来,这只是一个苦哈哈的小子。
他摆手让杨则起来:“这杨驸马,眼见就要倒了,你还是速速离去,千万勿停留……哦,把这个拿去吧。”
他将一块金饼交在了杨则的手中,杨则愣愣地望着他,叶畅又催促了一句,他才如梦初醒,揣着那块金饼飞奔而走。
出了驸马府,他又有些迷糊:按理说,方才那人应该是来害驸马的奸臣,他为何要给自己金子,还放自己逃走?
屋里善直也在想这个问题,他想到就问:“十一郎,你为何放那小厮走?”
“无辜之人,何必连累,留他在此,碍手碍脚。”
善直却是不信,总觉得叶畅如此,心中另有打算。他思忖了一会儿,然后道:“你心中不安?”
叶畅默然。
他确实心中不安,此次行事,虽然都是报复,可是手段,却太过阴毒了。杨洄是他死仇,为了坑此人,就必须将杨慎矜拉下,虽然此前他自我开导,说杨慎矜也在谋算他,可是叶畅心中明白,那只是自我开导。
这种情形下,能少连累一人,便少一人吧。
没有等他感慨太久,便听得一人唔唔叫着,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越来越近前。
叶畅立刻将心中的柔软收起,目光冷厉,静静地等着。不一会儿,便见杨钊匆匆回来,在他身后,两个士兵挟着杨洄。
杨洄的嘴已经被堵住了,看到叶畅时,他的瞳孔剧烈收缩,露出恐惧之色。
叶畅背着手,冷冷地站在他面前。
原本是有很多话要问他的,但此时,叶畅觉得又没有什么必要了。
他正待转身离开,那杨洄却疯狂挣扎起来,他究竟是驸马,那两兵士没控制住,给他挣脱,他将口里塞着的布团摘开,扑向了叶畅!
叶畅抬脚,重重踹在杨洄胸前,将他踢飞了回来。
“奸贼,你是三庶人遗党,你害我,是为三庶人复仇!”杨洄嘴角流血,却指着叶畅叫道。
他这话不是叫给叶畅听,而是叫给杨钊听的。
杨钊脸色也是一变,三庶人乃是大唐的禁忌,若叶畅真是三庶人遗党,就算是李隆基再爱他的才能,只怕也容不下他!
他狐疑地盯着叶畅,叶畅却是哂然一笑,摇了摇头:“三庶人之时,我才几岁,怎么可能是他们的遗党?杨驸马,你当初便是因为这个理由,害死了我的兄长,如今还想用这个理由来害我?”
“你是公报私仇,我要面圣,我要求圣人……”
“我是公报私仇,但你若不是犯下了滔天大罪,我又如何能公报私仇?”叶畅却是冷笑:“你与杨慎矜勾搭的事情已经犯了,到这个时候,你还不明白?”
杨洄顿时变了脸色:“李……李相?”
他心中与杨慎矜勾搭之事,无非就是想借着李林甫重病之机,将杨慎矜推上宰相的宝座。若真是因此事情被追查,那么叶畅站在这里,其实代表的是背后的李林甫。
叶畅乃至杨钊,杨洄都不畏惧,可是李林甫,他是打心眼里畏惧。
正是双方有过联手暗害三庶人之举,所以他才更清楚李林甫的手段。
“你明白就好,我来此,只是想看着你这杀兄仇人死在面前。”叶畅冷冷地道:“你有什么遗言,自己写出来,我替你转呈陛下,至于你的性命,就到此为止了。”
杨洄初时并不认为自己有性命之忧,此时闻言,却再无任何希望。是李林甫要他死,而不是叶畅要他死,他哪里还能有活路?
“我……我……”
“莫非你欲入狱中受那非人之辱?”叶畅又道:“那也行,反正都是一死,在狱中折磨,我虽亲眼见不着,却也更能出这口气!”
杨洄一颤,天牢之中倒还罢了,可若是象三庶人一般,被流放边郡,然后由狱卒驱赶离开,那所受罪之大,绝非他这样娇惯了的身子能承受的。
“哪有那般便宜,他身上的事情,可是干系重大,杨慎矜意图谋反,已经招了,他也必须招!”杨钊在旁阴森森地道。
“杨慎矜……谋反?”杨洄顿时恍然,当初给三庶人栽上的罪名就是谋逆,如今这个罪名回到他身上来,也算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他长叹了一声,既是李林甫栽下了这般罪名,他就休要想脱身了,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不连累自己族人。
“杨御史……请赐白绫一根与我。”
他开口讨要白绫,杨钊却板着脸:“你无遗表上奏,如何敢要白绫?我与你可没有这般交情,能替你背起这般大责!”
死了犯人,他这个办事的御史自然有责任,若杨洄有遗表,责任就轻了。杨洄明白这个道理,又是一叹,当下讨要纸笔,写了一份遗表。
遗表内容无非就是认罪伏法,他心中暗恨李林甫、叶畅,自然也少不得咬上李林甫与叶畅,不过也就是攻击二人进谗诬陷,为奸诈小人——这等不痛不痒没有真凭实据的攻击,李林甫与叶畅,都不会将之放在心上。
“这样可否?”杨钊却有些担心,看了叶畅一眼。
叶畅嘿然一笑:“无妨,这样最好……来白绫来,送杨驸马一程!”
不一会儿,便有人拿白绫过来,在柴房的横梁上系好,叶畅还亲手去拉了一下,确认它很牢,回头似笑非笑地对杨洄道:“杨驸马,体面些!”
杨洄缓缓行过去,贪婪地吸着气,他知道,每多呼吸一次,自己就离死亡更近一分。
见他拖拖拉拉,叶畅向善直使了个眼色,善直立刻上前,便要将杨洄报起,杨洄摆了摆手,苦笑道:“终难逃一死,我何必留连。叶十一,你这奸贼,今日便让你见我死吧……我在泉下等着你,想来用不了多久,便可以看到你了!”
他咬牙切齿吐出怨毒之语,叶畅却只当未曾听见。
踏上垫脚的小凳,他将自己挂了上去,还没落实,就听得喀一声响,然后脚下一空,那凳子被叶畅一脚踢开。他蹬了几下脚,这时叶畅却凑在他身边,低声道:“哦,忘了说一声,圣人是有意饶你性命的。”
此时杨洄神智尚清,听得这句,顿时大怒,同时又大恐。若李隆基想饶他性命,他完全可以不死,现在一匹白绫挂上去,岂不冤枉?
他伸手想去抓脖子上的白绫,只是这个时候,他已经渐渐力竭,无论怎么努力,却也没有力气将自己从白绫上解脱开。叶畅笑着看他痛苦的模样,心中满是快意。
杨钊在一边看到这个,心里不由跳了跳:叶十一待朋友是无话可说,当真义气,但待敌人,也是杀伐果决,什么手段最狠就上什么手段!
幸好,自己与叶畅是朋友而非敌人!
没有一会儿,杨洄不再挣扎,身体也发出屎臭尿骚,那是气绝之后大小便失禁。叶畅仰头看着他,想到自己那位有些懦弱但确实暗藏兄弟情谊的兄长,想到已经有一年未曾见到的侄儿侄女,长长出了口气。
“可以奏明圣人了,杨洄谎称写供状,却畏罪自尽,留下遗表。”叶畅向杨钊道。
这边事情办好,叶畅与杨钊带着兵士离开了公主府,还未走远,便听得身后传来了哭声。叶畅与杨钊对望一眼,两人都是一笑。
“恭喜恭喜。”叶畅道。
“同喜同喜。”杨钊回。
两人上了同一辆马车,好一会儿都没说话,良久,杨钊叹道:“果然,只有人踩人,方能人上人。”
“呵呵。”叶畅干笑了声。他的本意却不是靠着踩别人往上爬,他只是要报仇兼自保罢了。
杨洄的死,意味着这一次叶畅掀起的政治风暴暂告一段落,他二人都没有掀大狱的心思,故此也就是杨洄、杨慎矜,最多再加上杨慎矜的兄弟杨慎馀、杨慎名。这样空出的位置就已经足够多了,他们所想得到的好处也已经够多了。
回到兴庆宫,却见宫前有宰相仪仗,叶畅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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