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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第3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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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人也听到骂声,有人回头望了望,却没有停下找麻烦。他们一路过去,到了金城坊,直接进了刑縡之宅。
“晦气,今日进城,还被人骂了。”下马之后,有人便道。
“不是骂,是咒,咒我们遇着叶中丞呢。”另一人哈哈大笑。
“闲话休说,刑公何在,召我们来,不知有何事!”
他们闹哄哄的,惊动了住在别院处的袁家兄弟,袁晁与袁瑛出来一看,这些人都是面带凶色,看起来乃是亡命之徒。
“今日有一件事情,洛阳的那群腐儒,向叶十一宣战,昨夜我们得到消息,故此召你们来。”
刑縡出来将这些人招呼进屋,十余人挤进去,屋里顿时满满当当的。袁家兄弟未得邀请,只能在院子里,他们想要往那边靠近些,便被人挡住。
二人只得又回到自己的屋中,袁瑛愤愤地道:“哥哥,这些家伙,根本不信任咱们!”
“咱们也不信任他们,无论他们让咱们做何事,到时候见机行事,现在还须应付一番。”
“那个大食人,要想办法弄出来。”
“可惜,咱们没有人可用……对了,那个歙州人方清,你与他不是有联络么,看看能不能将此人联系上,此人亦是胆大妄为之辈,若能与他联系得上,咱们多一份助力。”
“他们不放心我们兄弟出去,如何能联络?”
“简单,你一人去,我留在这里,他们见我在此,不会疑心其余。”
这兄弟二人秘议,那边刑縡笑着对新来的同伙道:“你们这几日还可以出去快活,但不要再离开长安,到哪儿去,也留个地址,我随时会再请你们来议事。”
“刑大哥,为何如此?”
“今日报纸上说的,洛阳那些太学生欲挑战叶畅之事,你们都知晓否?”
“这是什么事情,谁会在意这个?”有人讶然道。
“你们啊,整日里就只知道斗鸡走狗,也不管些正事,这报纸还是要看看的。”刑縡将那事情说了一遍,然后继续道:“此事已经惊动朝廷,据说,天子听闻这个消息,也极是感兴趣。”
如今的《明报》并不是一天一期,而是五天一期,因此洛阳太学生挑战叶畅的事情,五天前就传到了长安,而且很快就被李隆基知晓。刑縡自有自己的情报来源,知道李隆基对这场比试很感兴趣,据说为止改变主意,提前从温泉宫回长安。
“故此,最多三五日,圣人就会回来,洛阳的那些太学生,如今也已经动身赶往长安,没准此时已经到了骊山了。”
刑縡所料的没错,在瞿昙巽的率领下,洛阳算学的太学生们已经到了骊山。说起来有讽刺性,他们前往长安挑战叶畅,所乘的便是叶畅一手测定的两都辙轨列车。到了骊山之后,有人将消息传到了李隆基处,李隆基对他们甚感兴趣,特意召见他们。
“叶卿计算之术,朝中重臣里可是数一数二,就是杨卿,也未必能及。”看着面前的这些兴奋得脸都红了的太学生,李隆基笑着道:“诸位与他相争……可有信心?”
这些太学生们自然轮不上发话,边上的瞿昙巽施然上前行礼:“如今圣天子在,朝中又有群贤雅集,臣等虽只是苇蔑之材,却也不惧祸国殃民的贼子!”
李隆基脸不禁抽了一下,旁边的杨钊则是冷笑。
杨钊确实准备对付叶畅,而且还准备了更为隐蔽的手段,但这个瞿昙巽却不是他的人。
他也很奇怪,此人在洛阳充任国子监助教,怎么会挑得太学生闹出这样一番事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学术之争,而是政争。
将叶畅称为祸国殃民的贼子……杨钊也很想这样骂,只不过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叶畅自十一年前出现在长安起,便快速挑动着大唐的变化,而当他在七年前开始经营辽东之后,又创造了一个词:辽东速度。
短短六七年时间,辽东模样大变,已经从大唐的鸡肋,变成大唐一等一富庶之地。杨钊看到过一份秘密报告,辽东旅顺城中百姓收入,平均起来约是长安百姓收入的三倍,洛阳百姓收入的两倍半。而辽东乡野间百姓收入,更是相当于关中乡野百姓收入的五倍以上!
故此,辽东在这并不长的时间里,汉人人口由最初的十五万,暴增至天宝八载的三十万,再到如今的五十余万。加上臣服于汉人的室韦、高丽、新罗、女直、契丹、奚等等诸族,人口总数已经有九十万。
而这九十万人一年所创造的财富,近于人口五千万以上的大唐的十分之一!
叵说这个数字还不直观,那么有各直观的,就是钢铁产量。辽东一地的钢铁产量,是除辽东之外大唐钢铁产量的十倍!
这些钢铁,变成了铁钉、铁锹、铁锄、铁锅,变成了盔甲、箭镞、刀剑、枪槊,变成了菜刀、剪刀……变成了从大唐本土到日本、新罗、安南等等诸地百姓日常生活中的常见用品。
这样的人,可以说他所谋甚大,可以说他暗怀叛逆,却不能说他祸国殃民,至少现在为止,叶畅还没有真正祸国殃民过。
当然,以后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杨钊的嘴角噙起的冷笑变成微笑,还向朝他看过来的瞿昙巽微微点头,表示对他的认可与赞许。
“瞿昙卿倒是信心十足,不过,叶卿虽有些不宜之举,却还算不上祸国殃民。这些年国库充盈,百姓安乐,四夷宾服,叶卿出力甚大。”李隆基缓缓说道。
瞿昙卿霍然道:“此等情境,皆是天子洪福,臣僚尽力,将士效命,与叶某何干!臣闻叶某凭借他之歪理邪说,于辽东收刮民脂民膏,故此富甲天下……此辈之金银,尽皆陛下之私藏,此辈之行径,乃陛下内库之硕鼠也。陛下宽厚仁和,自古少有,只因其侥幸一胜,纵容至今。而其人沽恶不悛,不思报恩,一昧贪枉。此辈最会矫饰欺瞒,故此他才能……”
“行了行了。”见这瞿昙巽还要骂下去,杨钊咳了一声,挥手阻止道:“圣人面前,不可如此无礼!”
开玩笑,让这厮真的就这样一路骂下去,传到叶畅耳中,肯定会以为是他杨钊安排的人手。现在西马场火灾的消息也早就传到杨钊这里,原本杨钊就有些担忧,叶畅会把这笔账算到他头上,对他来一场不死不休的政争,他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这种政争只能两败俱伤,让陈希烈等渔翁得利。
“某只是禀承一片忠心。”瞿昙巽却不买他的账:“杨公惧他,某却是不惧他!”
“朕有些乏了,这位瞿昙助教,先退下吧。”李隆基淡淡地道。
这下子,瞿昙巽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了:天子分明是恼了他!
他受人指使,只道叶畅已失圣眷,故此跳将出来,要树起倒叶的大旗。他算是狡猾的,知道若自己只是上书弹劾,肯定不会被重视,毕竟一个区区助教,朝中谁会在乎?因此,他先以学术之争挑起纷争,果然得了李隆基召见,这让他认为自己的政治投机得逞,下定决心要乘胜追击。
结果到此时,他才意识到,即使叶畅圣眷不如以前,却也不是他这样的小人物能够挑战的。
蜉蚍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闪过,再看周围那些李隆基近臣的脸色,似乎都在讥笑他了。他心中翻滚着千百种念头,所有念头,都只有一个结果:这次完了!
上一回他投机,才十七岁之时,便乘着僧一行死去的机会,大肆攻讦一行,试图维护自己家族在大唐的特殊地位,那次失败,让他被赶到洛阳,成为一介区区的国子监助教,半点地位都没有。
这一次再失败……会是什么下场?
想到这里,他不禁颤抖起来,然后孤注一掷,跪倒在地,嚎叫着道:“臣家自曾祖之时来到大唐,世代为天家之臣,如今已逾百年,臣对天子,对大唐,是一片忠心……臣虽是学问浅薄,却也愿在此立誓,若臣领着太学生负于叶畅,那臣便是欺君,若臣胜了,叶畅之伪学,还请圣人斥退!”
“哦?”李隆基眉头轻轻一舒,那边杨钊也眼前一亮。
“既是如此,就让这厮与叶畅斗上一场,无论胜负,皆可解闷。”这是李隆基的想法。
“要动摇叶畅根基,便须从他的学说开始,此人倒可以充当投石问路的石子!”这是杨钊的想法。
第406章 万事俱备起东风
骑马从骊山温泉宫到长安,只需要一个时辰功夫。每次李隆基巡幸温泉宫,之所以会耗时甚多,主要是随从太多道路拥塞,往往是先头已经到了骊山,而后尾却还没有出春明门。
不过辙轨改变了这种情形,凭借辙轨胜过泥路的运送能力,也凭借更合理的调度,现在李隆基巡幸温泉宫,几乎就是一个时辰到,和以往单人骑马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圣人的旨意,还是旁人进言的结果?”
将手中的圣旨放在香案之上,叶畅看着来传旨的中使,脸色淡漠地问道。
中使不知道叶畅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换位思考,圣人颁布这个旨意,分明是有些信不过叶畅的本领,想来叶畅不会开心。
一念及此,中使垂着眼,不与叶畅目光相对,脸上却带着笑:“这个……非是小人能知,小人只是传旨。”
“行,先谢过了。”叶畅向身边的叶安使了个眼色。
叶安送那中使出去,不一会儿,又重新进来:“天子起初倒是有几分兴趣,后来听得那瞿昙巽说的话不象样子,便斥退他。但是杨钊后来推波助澜,令天子再度动心,乃下此诏。”
叶畅嘴角噙起了冷笑。
李隆基或许是将这次相争,当成一个解闷的事情,而杨钊则是在顺水推舟,无论争执的结果,谁胜谁负,对他都有利而无害。
只不过……李隆基与杨钊,只怕都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也是叶畅自己乐得相见的吧。
“如今这中使的胃口倒是越来越大了,方才那中使拿了两张一百贯的飞钱。”叶安又道。
“大约也是不看好我们了。”
这些中使,多由内监充任,他们跟在皇帝身边,对于朝廷中的风向甚为敏感。以往叶畅有所探问,多不讳言,就算离开时叶安代表叶畅送上贿赂,也不敢收取太多。但此次不然,这个中使拿走两百贯,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卞平回来没有?”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叶畅又问道。
“尚未回来。”
卞平正在打探刑縡一伙人的动静,暂时尚未曾回来。叶畅笑了一下,轻轻用手敲了敲书案:“既是如此,这件事情,便由你亲自去做。”
叶安眉头一动,心中有些不安。
与此前所要对付的人不同,叶安很清楚,这次要对付的,将是太子李亨、户部尚书杨钊、御史大夫王鉷……几乎是半朝权贵。
同时对付这么多人……可以吗?
“十一郎,是否小心一些?”犹豫了好一会儿,他建议道:“太子那边,地位尴尬,先从他开始?”
“不必,若真从太子做起,事情反而难成,只凭我们一方之力,能奈太子何?”叶畅笑道:“我是想将所有的怪都拉到一起炸掉啊。”
“呃?”这句话,叶安根本不懂。
“混水摸鱼,乱中脱身。”叶畅道。
李隆基这道旨意,并不只是下给叶畅,身为京兆尹的王鉷也接到旨意,让他准备好当日比试之事。
比试的地点,就挑在春明门外,按照李隆基的意思,搭建一处棚子,比试双方在棚内较量,而他则可以舒舒服服地抱着火炉,在春明门城楼上看热闹。为此,王鉷就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搭建好赛棚。
既然王鉷得到了旨意,王焊自然也接到了消息。听得这个,他大喜过望,立刻又兴致冲冲地到了刑縡宅中。
“十二月十二日举事?”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刑縡听得这个消息,面色也是一变。
“这一天很好,大吉啊。”王焊道。
“天子何日归京?”
“十二月十一日,天子便归京,次日便看叶畅与洛阳算学之斗。”王焊略微有些得意:“看来,西马场的事情,有人瞒着天子!”
这一点王焊倒是猜对了,西马场的火,确实被人隐瞒下来,报到李隆基那儿,是战俘们用火不慎,导致失火——把责任推到这些俘虏身上,既谁也不得罪,又不至于给自己揽来祸端。李隆基大约通过别的渠道知道了一点风声,不过既然没有人闹起,他也乐得装糊涂。
就算有人闹,也不会影响李隆基看热闹的心情,毕竟西马场的火,明显是冲着叶畅去的。
“那好,便做了!”刑縡以右拳击左掌,目露凶芒:“富贵险中求,不敢冒险,哪来的公侯万代,莫非也去学叶畅黄沙冰雪中求功勋么?求来求去,还不是天子猜忌、同僚妒忌!”
“事情要做得缜密,那两个乡下佬,当好生用上。”王焊道:“他们现在如何?”
“今日兄长留在这边,弟弟出去玩了,我派了人跟着……”
正说到这里,外边传来脚步声,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神情有些慌张:“刑五哥,不好了,那个土包子跟丢了!”
这人正是刑縡派去随袁瑛一起的家伙,不过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来。听得这话,刑縡脸色大变,霍然站起:“你这厮怎么搞的,怎么会让那土包子走脱!”
王焊亦是阴着脸,他们的密谋可是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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