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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书-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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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宝夤,字智亮,萧鸾第六子,宝卷母弟也。鸾之窃位,封宝夤建安王。宝卷立,以为车骑将军、开府,领石头戍军事。宝卷昏狂,其直后刘灵运等谋奉宝夤,密遣报宝夤,宝夤许之。遂迎宝夤,率石头文武向其台城,称警跸,百姓随从者数百人。会日暮,城门闭,乃烧三尚及建业城,城上射杀数人,众乃奔散。宝夤弃车步走,部尉执送之,自列为人所逼,宝卷亦不罪责也。宝卷弟宝融僭立,以宝夤为卫将军、南徐州刺史、改封鄱阳王。
  萧衍既克建业,杀其兄弟,将害宝夤,以兵守之,未至严急。其家阉人颜文智与左右麻拱、黄神密计,穿墙夜出宝夤。具小船于江岸,脱本衣服,著乌布襦,腰系千许钱,潜赴江畔,蹑屩徒步,脚无全皮。防守者至明追之,宝夤假为钓者,随流上下十余里,追者不疑,待散,乃度西岸。遂委命投华文荣。文荣与其从子天龙、惠连等三人,弃家将宝夤遁匿山涧,赁驴乘之,昼伏宵行。景明二年至寿春之东城戍。戍主杜元伦推检知实萧氏子也,以礼延待,驰告扬州刺史、任城王澄,澄以车马侍卫迎之。时年十六,徒步憔悴,见者以为掠卖生口也。澄待以客礼。乃请丧居斩衰之服,澄遣人晓示情礼,以丧兄之制,给其齐衰,宝夤从命。澄率官僚赴吊,宝夤居处有礼,不饮酒食肉,辍笑简言,一同极哀之节。寿春多其故义,皆受慰唁,唯不见夏侯一族,以夏侯同萧衍故也。改日造澄,澄深器重之。
  景明三年闰四月,诏曰:“萧宝夤深识机运,归诚有道,冒险履屯,投命绛阙,微子、陈韩亦曷以过也。可遣羽林监、领主书刘桃符诣彼迎接。其资生所须之物,及衣冠、车马、在京邸馆,付尚书悉令预备。”及至京师,世宗礼之甚重。伏诉阙下,请兵南伐,虽遇暴风大雨,终不暂移。
  是年冬,萧衍江州刺史陈伯之与其长史褚胄等自寿春归降,请军立效。世宗以宝夤诚恳及伯之所陈,时不可失,四年二月,乃引八座门下入议部分之方。四月,除使持节、都督东扬南徐兗三州诸军事、镇东将军、东扬州刺史、丹阳郡开国公、齐王,配兵一万,令且据东城,待秋冬大举。宝夤明当拜命,其夜恸哭。至晨,备礼策授,赐车马什物,给虎贲五百人,事从丰厚,犹不及刘昶之优隆也。又任其募天下壮勇,得数千人。以文智三人等为积弩将军,文荣等三人为强弩将军,并为军主。宝夤虽少羁流,而志性雅重,过期犹绝酒肉,惨形悴色,蔬食粗衣,未尝嬉笑。及被命当南伐,贵要多相凭托,门庭宾客若市,书记相寻,宝夤接对报复,不失其理。
  正始元年三月,宝夤行达汝阴,东城已陷,遂停寿春之栖贤寺。值贼将姜庆真内侵,士民响附,围逼寿春,遂据外郭。宝夤躬贯甲胄,率下击之,自四更交战,至明日申时,贼旅弥盛。宝夤以众寡无援,退入金城。又出相国东门,率众力战,始破走之。当宝夤寿春之战,勇冠诸军,闻见者莫不壮之。七月,还京师,改封梁郡开国公,食邑八百户。
  及中山王英南伐,宝夤又表求征。乃为使持节、镇东将军、别将以继英,配羽林、虎贲五百人。与英频破衍军,乘胜遂攻钟离。淮水泛溢,宝夤与英狼狈引退,士卒死没者十四五。有司奏宝夤守东桥不固,军败由之,处以极法。诏曰:“宝夤因难投诚,宜加矜贷,可恕死,免官削爵还第。”
  寻尚南阳长公主,赐帛一千匹,并给礼具。公主有妇德,事宝夤尽肃雍之礼,虽好合积年,而敬事不替。宝夤每入室,公主必立以待之,相遇如宾,自非太妃疾笃,未曾归休。宝夤器性温顺,自处以礼,奉敬公主,内外谐穆,清河王怿亲而重之。
  永平四年,卢昶克萧衍朐山戍,以琅邪戍主傅文骥守之。衍遣师攻文骥,卢昶督众军救之,诏宝夤为使持节、假安南将军、别将,长驱往赴,受卢昶节度。赐帛三百匹,世宗于东堂饯之。诏曰:“萧衍送死,连兵再离寒暑。卿忠规内挺,孝诚外亮,必欲鞭尸吴墓,戮衍江阴,故授卿以总统之任,仗卿以克捷之规,宜其勉欤?”宝夤对曰:“仇耻未复,枕戈俟旦,虽无申包之志,敢忘伍胥之心?今仰仗神谋,俯厉将帅,誓必拉彼奸勍,以清王略。圣泽下临,不胜悲荷。”因泣涕横流,哽咽良久。于后,卢昶军败,唯宝夤全师而归。
  延昌初,除安东将军、瀛州刺史,复其齐王。四年,迁抚军将军、冀州刺史。及大乘贼起,宝夤遣军讨之,频为贼破。台军至,乃灭之。灵太后临朝,还京师。
  萧衍遣其将康绚于浮山堰淮以灌扬徐。除宝夤使持节、都督东讨诸军事、镇东将军以讨之。寻复封梁郡开国公,寄食济州之濮阳。熙平初,贼堰既成,淮水滥溢,将为扬徐之患;宝夤于堰上流,更凿新渠,引注淮泽,水乃小减。乃遣轻车将军刘智文、虎威将军刘延宗率壮士千余,夜渡淮,烧其竹木营聚,破贼三垒,杀获数千人,斩其直阁将军王升明而还,火数日不灭。衍将垣孟孙、张僧副等水军三千,渡淮,北攻统军吕叵。宝夤遣府司马元达、统军魏续年等赴击,破之,孟孙等奔退。乃授左光禄大夫、殿中尚书。宝夤又遣军主周恭叔率壮士数百,夜渡淮南,焚贼徐州刺史张豹子等十一营,贼众惊扰,自杀害者甚众。宝夤还京师,又除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荆囗东洛三州诸军事、卫将军、荆州刺史。不行,复为殿中尚书。
  宝夤之在淮堰,萧衍手书与宝夤曰:“谢齐建安王宝夤。亡兄长沙宣武王,昔投汉中,值北寇华阳,地绝一隅,内无素畜,外绝继援,守危疏勒,计逾田单,卒能全土破敌,以弱为强。使至之日,君臣动色,左右相贺,齐明帝每念此功,未尝不辍箸咨嗟。及至张永、崔慧景事,大将覆军于外,小将怀贰于内,事危累卵,势过缀旒。亡兄忠勇奋发,旋师大岘,重围累日,一鼓鱼溃,克定慧景,功逾桓文。亡弟卫尉,兄弟戮力,尽心内外。大勋不报,翻罹荼酷,百口幽执,祸害相寻。朕于齐明帝,外有龛敌之力,内尽帷幄之诚,日自三省,曾无寸咎,远身边外,亦复不免。遂遣刘山阳轻舟西上,来见掩袭。时危事迫,势不得已。所以誓众樊邓,会逾孟津,本欲翦除梅虫兒、茹法珍等,以雪冤酷,拔济亲属,反身素里。属张稷、王珍国已建大事,宝晊、子晋屡动危机,迫乐推之心,应上天之命,事不获已,岂其始愿。所以自有天下,绝弃房室,断除滋味,正欲使四海见其本心耳。勿谓今日之位,是为可重,朕之视此,曾不如一芥。虽复崆峒之踪难追,汾阳之志何远?而今立此堰,卿当未达本意。朕于昆虫,犹不欲杀,亦何急争无用之地,战苍生之命也!正为李继伯在寿阳,侵犯边境,岁月滋甚。或攻小城小戍,或掠一村一里。若小相酬答,终无宁日,边邑争桑,吴楚连祸。所以每抑镇戍,不与校计。继伯既得如此,滥窃弥多。今修此堰,止欲以报继伯侵盗之役,既非大举,所以不复文移北土。卿幼有倜傥之心,早怀纵横之气。往日卿于石头举事,虽不克捷,亦丈夫也。今止河洛,真其时矣。虽然,为卿计者,莫若行率此众,袭据彭城,别当遣军以相影援。得捷之后,便遣卿兄子屏侍送卿国庙、并卿室家及诸侄从。若方欲还北,更设奇计,恐机事一差,难重复集,勿为韩信,受困野鸡。”宝夤表送其书,陈其忿毒之意。朝廷为之报答。
  宝夤志存雪复,屡请居边。神龟中,出为都督徐南兗二州诸军事、车骑将军、徐州刺史。乃起学馆于清东,朔望引见土姓子弟,接以恩颜,与论经义,勤于政治,吏民爱之。凡在三州,皆著名称。
  正光二年,征为车骑大将军、尚书左仆射。善于吏职,甚有声名。四年,上表曰:
  臣闻《尧典》有黜陟之文,《周书》有考绩之法,虽其源难得而寻,然条流抑亦可知矣。大较在于官人用才,审于所莅;练迹校名,验于虚实。岂不以臧否得之余论,优劣著于历试者乎?既声穷于月旦,品定于黄纸,用效于名辈,事彰于台阁,则赏罚之途,差有商准;用舍之宜,非无依据。虽复勇进忘退之俦,奔竞于市里;过分亡涯之请,驰骛于多门;犹且顾其声第,慎其与夺。器分定于下,爵位悬于上,不可妄叨故也。
  今窃见考功之典,所怀未喻,敢竭无隐,试陈万一。何者?窃惟文武之名,在人之极地;德行之称,为生之最首。忠贞之美,立朝之誉,仁义之号,处身之端,自非职惟九官,任当四岳,授曰尔谐,让称俞往,将何以克厌大名,允兹令问?自比已来,官罔高卑,人无贵贱,皆饰辞假说,用相褒举。泾渭同波,薰莸共器,求者不能量其多少,与者不复核其是非。遂使冠履相贸,名与实爽,谓之考功,事同泛涉,纷纷漫漫,焉可胜言。
  又在京之官,积年一考。其中或所事之主迁移数四,或所奉之君身亡废绝,或具僚离索,或同事凋零;虽当时文簿,记其殿最,日久月深,驳落都尽。人有去留,谁复掌其勤堕?或停休积稔,或分隔数千,累年之后,方求追访声迹,立其考第。无不苟相悦附,共为脣齿,饰垢掩疵,妄加丹素,趣令得阶而已,无所顾惜。贤达君子,未免斯患;中庸已降,夫复何论。官以求成,身以请立,上下相蒙,莫斯为甚。
  又勤恤人隐,咸归守令;厥任非轻,所责实重。然及其考课,悉以六载为程,既而限满代还,复经六年而叙。是则岁周十二,始得一阶。于东西两省、文武闲职、公府散佐、无事冗官,或数旬方应一直,或朔望止于暂朝,及其考日,更得四年为限。是则一纪之中,便登三级。彼以实劳剧任,而迁贵之路至难;此以散位虚名,而升陟之方甚易。何内外之相悬,令厚薄之如是!
  又闻之,圣人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孟子亦曰:仁义忠信天爵也,公卿大夫人爵也。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故虽文质异时,污隆殊世,莫不宝兹名器,不以假人。是以赏罚之柄,恆自持也。至乃周之蔼蔼,五叔无官;汉之察察,馆陶徒请。岂不重骨肉、私亲亲?诚以赏罚一差,则无以惩劝;至公暂替,则觊觎相欺。故至慎至惜,殷勤若此。况乎亲非肺腑,才乖秀逸;或充单介之使,始无汗马之劳;或说兴利之规,终惭十一之润。皆虚张无功,妄指赢益,坐获数阶之官,藉成通显之贵。于是巧诈萌生,伪辩锋出;役万虑以求荣,开百方而逐利。握枢秉钧者,亦知其苦,斯但抑之则其流已注,引之则有何纪极。
  夫琴瑟在于必和,更张求其适调。去者既不可追,来者犹或宜改。按《周官》太宰之职:岁终,则令官府各正所司,受其会计,听其致事,而诏于王;三岁,则大计群吏之治而诛赏之。愚谓:今可粗依其准,见居官者,每岁终,本曹皆明辨在官日月,具核才行能否,审其实用而注其上下,游辞宕说,一无取焉。列上尚书,覆其合否。如有纰谬,即正而罚之,不得方复推诘委否,容其进退。既定其优劣,善恶交分。庸短下第,黜凡以明法;干务忠清,甄能以记赏。总而奏之。经奏之后,考功曹别书于黄纸、油帛。一通则本曹尚书与令仆印署,留于门下;一通则以侍中、黄门印署,掌在尚书。严加缄密,不得开视,考绩之日,然后对共裁量。如此则少存实录,薄止奸回。其内外考格,裁非庸管,乞求博议,以为画一。若殊谋异策,事关废兴,遐迩所谈,物无异议者,自可临时斟酌,匪拘恆例。至如援流引比之诉,贪荣求级之请,如不限以关键,肆其傍通,则蔓草难除,涓流遂积,秽我彝章,挠兹大典。谓宜明加禁断,以全至治,开返本之路,杜浇弊之门。如斯,则吉士盈朝,薪载焕矣。
  诏付外博议,以为永式,竟无所定。
  时萧衍弟子西丰侯正德来降。宝夤表曰:
  伏见扬州表,萧正德自云避祸,远投宸掖,背父叛君,骇议众口,深心指趣,厥情难测。
  臣闻立身行道,始于事亲,终于事君。故君亲尽之以恆敬,严父兼之以博爱。斯人伦之所先,王教之盛典。三千之条,莫大于不孝。毁则藏奸,常刑靡赦。所以晋恭获谤,无所逃死;卫伋受诬,二子继没。亲命匪弃,国孰无父?况今封豕尚存,长蛇未灭,偷生江表,自安毒酖。而正德居犹子之亲,窃通侯之贵,父荣于国,子爵于家,履霜弗闻,去就先结。隔绝山淮,温凊永尽,定省长违,报复何日?以此为心,心可知矣。
  皇朝绵基累叶,恩均四海,自北徂南,要荒仰泽,能言革化,无思不韪。贲玉帛于丘园,标忠孝以纳赏;筑藁街于伊洛,集华裔其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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