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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青传-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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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列上照料毛泽东的生活。与张玉凤同时调至毛泽东车厢的,还有一位老大姐。
  这一回,毛泽东离开专列,进入滴水洞,需人照料,也就命张玉凤随行。据云,汪东兴考虑到毛泽东到滴水洞,必定要去附近的韶山水库游泳,而张玉凤水性甚好,也是要张玉凤同行的缘由之一。
  毛泽东在滴水洞里,一住便是十一天。他在这幽静的山谷里深思着。每天,一架专机往返于北京——长沙之间,给毛泽东递送着北京最新信息。
  就在滴水洞里,毛泽东写就一封文字隐晦、含意深沉的长信。只要翻看一下《毛泽东书信选集》,便可知道毛泽东在解放后诸事冗杂的情况下,信件差不多成了“电报式”,百把字,二、三百字一封,而此信竟长达近两千字!
  毛泽东此信,是写给江青的。他在滴水洞中写好初稿后,便装入信封,要秘书妥为保管——他没有马上发出……
  毛泽东给江青写了不寻常的长信
  一九六六年六月二十八日上午,毛泽东要离开滴水洞了。临走之际,他依依不舍。
  “好几位领导同志要陪同毛主席下山,几次说:主席,走吧!要上轿车时,毛主席忽然又转过身来往回走,步子迈得很大,很缓,边走边用韶山乡音低低地念叨:‘我还不想走呐,我还要再往一夜呐!’回到楼内的办公室,七十三岁高龄的毛主席独自坐在写字台前,默默抽烟,凝神沉思……足足四十五分钟之后,只见他老人家缓缓站起来,喃喃说道:‘还是走吧,我也身不由己呐!’”①
  ①赵景云,《灵秀聚钟人莫识—一韶山滴水洞印象》,《文艺报》一九九一年一月十二日。
  毛泽东的专列,由长沙驶向武汉。他在那里公开露面,接见了尼泊尔王国比兰德拉?沙阿王太子,又接见了亚非作家紧急会议的代表和观察员。
  在武汉的那些日子里,毛泽东接到江青六月二十九日从上海发来的信。他把在滴水洞里写就的草槁,加以修改,补写了前面几句,于七月八日发给江青。
  这是一封不平常的信。它的重要性,不亚于《“五?一六”通知》。它是毛泽东一篇内涵广泛而又深刻的著作,是关于“文革”的重要著作。可是,它却不像他的别的著作那样容易理解,容易读懂。大抵是由于内中许多思绪还不能公之于众,甚至还不能告知政治局的委员们,而他又以为这些在滴水洞中沉思的结果应当写下来,留存下来。思之再三,最恰当的形式,便是以写给妻子的信的形式来表达——这是一封具有“政治遗嘱”性质的信。
  鉴于此函是极为重要的文献,又鲜见于书刊,现全文照录于下:
  江青:
  六月二十九日的信收到。你还是照魏、陈二同志(引者注:指魏文伯、陈丕显)的意见在那里(引者注:指上海)住一会儿为好。我本月有两次外宾接见(引者注:指前文已提及的尼泊尔王国王太子和亚非作家紧急会议的代表、观察员),见后行止再告诉你。自从六月十五日离开武林(引者注:指杭州)以后,在西方的一个山洞(引者注:指滴水洞。韶山在杭州之西,故称“西方”)里住了十几天,消息不大灵通。二十八日来到白云黄鹤的地方(引者注:指武汉),已有十天了。每天看材料,都是很有兴味的。天下大乱,达到天下大治。过七八年又来一次。牛鬼蛇神自己跳出来。他们为自己的阶级本性所决定,非跳出来不可。我的朋友的讲话(引者注:指林彪五月十八日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的长篇讲话,大念“政变经”,讲述了古今中外各种政变,又称颂毛泽东的个人“天才”,说毛泽东的话“句句是真理,一句超过我们一万句”等等),中央催着要发,我准备同意发下去,他是专讲政变问题的。这个问题,像他这样讲法过去还没有过。他的一些提法,我总感觉不安。我历来不相信,我那几本小书(引者注:指《毛泽东选集》),有那样大的神通。现在经他一吹,全党全国都吹起来了,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是被他们追上梁山的,看来不同意他们不行了。在重大问题上,违心地同意别人,在我一生还是第一次。叫做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吧。晋朝人阮籍反对刘邦,他从洛阳走到成皋,叹道:世无英雄,遂使坚子成名。鲁迅也曾对于他的杂文说过同样的话。我跟鲁迅的心是相通的。我喜欢他那样坦率。他说,解剖自己,往往严于解剖别人。在跌了几跤之后,我亦往往如此。可是同志们往往不信。我是自信又有些不自信。我少年时曾经说过: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可见神气十足了,但又不很自信,总觉得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就变成这样的大王了。但也不是折中主义,在我身上有些虎气,是为主,也有些猴气,是为次。我曾举了后汉人李固写给黄琼信中的几句话: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阳春白雪,和者盖寡。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后两句,正是指我。我曾在政治局常委会上读过这几句。人贵有自知之明。今年四月杭州会议,我表示了对于朋友们那样提法的不同意见。可是有什么用呢?他到北京五月会议上还是那样讲(引者注:“五月会议”指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报刊上更加讲得很凶,简直吹得神乎其神。这样,我就只好上梁山了。我猜他们的本意,为了打鬼,借助钟馗。我就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当了共产党的钟馗了。事物总是向反面的,吹得越高,跌得越重,我是准备跌得粉碎的。那也没有什么要紧,物质不灭,不过粉碎吧了。全世界一百多个党(引者注:此处指共产党),大多数的党不信马、列主义了,列宁也被人们打得粉碎了,何况我们呢?我劝你也要注意这个问题,不要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经常想一想自己的弱点、缺点和错误。这个问题我同你讲过不知多少次,你还记得吧,四月在上海还讲过。以上写的,颇有点近乎黑话,有些反党分子,不正是这样说的吗?但他们是要整个打倒我们的党和我本人,我则只说对于我所起的作用,觉得有一些提法不妥当,这是我跟黑帮们的区别。此事现在不能公开,整个左派和广大群众都是这样说的,公开就泼了他们的冷水,帮助了右派,而现在任务是要在全党全国基本上(不可能全部)打倒右派,而且在七、八年以后还要有一次横扫牛鬼蛇神的运动,以后还要有多次扫除,所以我的这些近乎黑话的话,现在不能公开,什么时候公开也说不定,因为左派和广大群众是不欢迎我这样说的。也许在我死后的一个什么时机,右派当权之时,由他们来公开吧。他们会利用我的这种讲法去企图永远高举黑旗的,但是这样一做,他们就要倒霉了。中国自从一九一一年皇帝被打倒以后,反动派当权总是不能长久的。最长的不过二十年(蒋介石),人民一造反,他也倒了。蒋介石利用了孙中山对他的信任,又开了一个黄埔学校,收罗了一大批反动派,由此起家。他一反共,几乎整个地主资产阶级都拥护他,那时共产党又没有经验,所以他高兴地暂时地得势了。但这二十年中,他从来没有统一过,国共两党的战争,国民党和各派军阀之间的战争,中日战争,最后是四年大内战,他就滚到一群海岛上去了。中国如发生反共的右派政变,我断定他们也是不得安宁的,很可能是短命的,因为代表百分之九十以上人民利益的一切革命者是不会容忍的。那时右派可能利用我的话得势于一时,左派则一定会利用我的另一些话组织起来,将右派打倒。这次文化大革命,就是一次认真的演习。有些地区(例士。北京市),根深蒂固,一朝覆亡。有些机关(例如北大、清华),盘根错节,顷刻瓦解。凡是右派越嚣张的地方,他们失败也就越惨,左派就越起劲。这是一次全国性的演习,左派、右派和动摇不定的中间派,都会得到各自的教训。论: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还是这两句老话。
  久不通信,一写就很长,下次再谈吧!
  毛泽东
  七月八日①
  ①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教研室编,《“文化大革命”研究资料》上册。
  毛泽东此信,从论二十世纪中国的过去,评述眼下中国的“左派”、“右派”和“中间派”,又预言他死后的中国的未来。这是一篇道出了“毛泽东战略”的不寻常的信。他把这一切写给江青的信中,既表明了他当时对江青是充分信赖的,又表明了他可信赖的人已不多了。
  毛泽东写罢给江青的信,曾在武汉给周恩来和王任重看过。这表明毛泽东对周恩来、对王任重是信任的。毛泽东多次来武汉,向来只通知王任重一人。毛泽东行动机密,路过一些省、市时,往往不喜欢当地首长迎送。王任重例外,每一回毛泽东路过武汉,总是告知王任重,他前去迎接或欢送。
  周恩来阅毕,向毛泽东提出重要建议:此信可否给林彪看一下?因为此信中尖锐地批评了“我的朋友”林彪。周恩来想借助毛泽东此信,提醒一下林彪,不要“吹”得太过分。
  毛泽东同意了。
  此信曾使林彪吃了一惊。阅后,当即向毛泽东表示悔悟之意。
  鉴于林彪已有所表示,何况林彪正在成为毛泽东的“亲密战友”、“接班人”,毛泽东下令销毁了此信原件。
  不过,此信保留了一份抄件。
  在林彪倒台之后,一九七二年五月中共中央召开批林整风汇报会,此信作为会议主要文件印发,于是才为世人所知。
  点火于北京高校
  一九六六年七月二十五日,《人民日报》刊载“特大喜讯”,还配发了社论。
  其实,这“喜讯”发生在十天前——七月十六日,毛泽东在武汉畅游长江。
  全国各报也都刊载这一“特大喜讯”。
  在新华社所发的通讯《毛主席畅游长江》,透露了毛泽东游泳时所讲的话:
  “长江,别人都说很大,其实,大,并不可怕。美帝国主义不是很大吗?我们顶了他一下,也没有啥。所以,世界上有些大的东西,其实并不可怕。”①
  ①《毛主席畅游长江》,《人民日报》一九六六年七月二十五日。
  “长江水深流急,可以锻炼身体,可以锻炼意志。”②
  ②《毛主席畅游长江》,《人民日报》一九六六年七月二十五日。
  这篇报道,给人造成的假象,似乎毛泽东仍在外地,仍在武汉。
  其实,毛泽东在七月十八日晚,已经回到了北京。
  正焦头烂额的刘少奇,闻讯急急赶去,却被秘书挡驾——因为康生和陈伯达抢先一步,已在那里向毛泽东诉说刘少奇如何向各大学派工作组,阻止学生们起来造反。
  翌日,毛泽东才开始听取刘少奇的汇报,因为毛泽东不在北京期间,中央日常工作是由刘少奇主持的。
  听了刘少奇的汇报,毛泽东面露不悦之色,说了一番不悦之言:
  “回到北京后感到很难过,冷冷清清,有些学校大门都关起来了,甚至有人镇压学生运动。谁才镇压学生运动?只有北洋军阀!”③
  ③《中国共产党执政四十年》,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一九八九年版。
  “‘内外有别’是怕革命,大字报贴出来又盖起来,这种情况不能允许。这是方向错误,赶快扭转。把一切条条打个稀巴烂,给群众走框框不行。北京大学看到学生起来,定框框,美其名曰‘纳入正轨’,其实是纳入邪轨。”④
  ④《中国共产党执政四十年》,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一九八九年版。
  毛泽东一席严厉的批评,注定了刘少奇倒台的命运。
  紧接着,两天之后,江青从上海赶回北京。
  一九六六年十一月二十八日,江青在首都文艺界大会上,说及了自己回京一事:
  “毛主席是七月十八日回到北京的,我是七月二十日回到北京的。原来应该休息几天,但是听了陈伯达同志,康生同志,以及在京的中央文化革命小组的同志们的意见,我就报告了毛主席。我感到需要立刻跟伯达同志、康生同志去看大字报,倾听革命师生的意见。事实同那些坚持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坚持派工作队的人所说的完全相反……”
  那阵子,江青频频前往北京大学,“点火于基层”。
  她在七月二十日才回到北京,二十二日就和陈伯达等“中央文革”的“秀才”们出现在北京大学。
  最初,她的话不多,口气也还算不大。她七月二十二日首次在北京大学发表讲话,不过这么几句:
  党中央万岁!北大革命同学万岁!
  我也没有多少话要讲,因为我对情况不了解,我代表毛主席来看看你们,听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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