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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唐(大唐女法医)-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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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聚水县本就不大,相互之间至少也会面熟,泽平治等人自然不放心少年活着,不过少年是刘汶,聚水县有名的才子,他们做狱卒,平时三教九流都有接触,总有把柄可以拿捏刘汶。

    “后来,我才得知替换我死的那个人竟然是苏家的女婿,当时便做了个假局,让苏家人误以为沐郎君与别的女子私奔去了。”庄尹如今尚有愧疚。

    苏家是大户人家,家丑不能外扬,没过一段时间,便传出沐郎君病逝。因为沐郎君是外地人入赘到聚水县,平素也很少出门,具体什么情况,旁人也不得而知。

    萧颂听完庄尹的叙述,停顿了一息,扬声道:“来人!”

    跑进来的是冯县令和宋县尉还有两名捕头,萧颂瞥了他们一眼,道:“抓捕悦来客栈老板泽平治,以及涉及本案的另外几个人。”

    “是!”冯县令殷勤地答道,而后连忙让宋县尉部署。

    庄尹看见几个人忙乱狼狈的样子,忽然笑出声音,他看着萧颂道:“某以为自己在一个年纪轻轻的官员面前低头服软已经够孬种的了,眼下却看见一群真正的窝囊废。”

    冯县令真想指着庄尹鼻子大骂:你他妈的不过是被逼供一下,我们一家老小都等着吃饭呢。官场上如履薄冰,你一个土匪懂个屁。

    心中暗自骂得爽快了,冯县令也就懒得与他计较,还是办好上级交代的事情更加重要。

    萧颂未曾接话,只淡淡一笑,修长的手指规律地敲着桌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向外走去,经过庄尹身边的时候,笑道:“萧某也去拜会拜会苏家的俏寡妇。”

    “她不是凶手。”庄尹有些着急,言语笃定道:“我怕那些人对她不利,早就在苏府周围安插了人手,她不可能出去杀人。”

    “我说过她是凶手吗?”萧颂懒懒地丢下这句话,吩咐衙役道:“带他回牢房!”

 第175章 血溅素衣

    萧颂披上蓑衣,却未如他所言去拜访苏府,而是策马去了悦来客栈。

    雷雨中,马蹄声并不明显,只偶尔听见从水中蹚过的声音。

    “萧侍郎!”

    萧颂刚刚下马,冯县尉便满脸惊魂未定地迎了上来。

    萧颂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太多的惊讶,随手将斗笠丢给旁边的人,接过衙役递来的油纸伞,一边往客栈内去,一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是……”冯县尉觉得自己三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干脆道:“您进院子便一目了然。”

    萧颂大步迈入客栈大堂,一股浓重的血腥气顿时扑面而来。

    屋内点着十余盏灯笼,情形一览无余:桌椅墙壁上染满了鲜血,地上散碎的断肢残肉浸泡在鲜血里,零零碎碎,几乎辨不出是身体的哪个部位。

    此事并未出乎萧颂的意料,他甚至早早地将周围布置好,只等凶手前来杀人。

    在庄尹还未交代事情真相之前,他已经作出了部署。凶手的行为带着明显的报复性,如果没有深仇大恨,不可能如此疯狂凶残。在这类案件中,他从来不吝惜付出那些该死之人的性命。既然有如此的深仇大恨,他乐意给凶手创造机会,顺便收网将其捉拿归案,两全其美的事情,还省得刑部一系列麻烦和刽子手一把子力气。

    这一切只是他出于谨慎,未想凶手真是杀人杀红了眼,居然真敢闯进来。

    萧颂环视一圈,交代人看好现场,便随着地上血液的拖痕穿过大堂,大步向院子走去。

    走出雕花门,院子四周游廊的灯笼光线幽幽,勉强照亮偌大的院子,廊上站满了持刀的衙役,团团围住一名大雨中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她脚下的尸体已经被剁得看不出人形。

    她静静立着,一袭素衣,墨发脑后结成马尾,如瀑般从后背直垂到臀部以下,手中握着一把砍柴的板斧,肩膀极细微地颤抖。白色的裙裾上被血水染成一片绯色,在雨水冲刷之下,形成或深或浅的痕迹,宛若妖娆的彩墨。

    “你不顾一切地杀了他,还有两个人逍遥法外,怎么办?”萧颂撑着伞,踱步到院中。

    冯县尉刚刚张口,却被萧颂一个抬手阻止了,只能无奈地令几个武功高强的捕头随身保护。

    一袭素衣听闻萧颂的话,微微挪动脚步,雨水和着血滴从裙裾边缘滴落,在积水里绽开圈圈涟漪。

    她转过身来,凌乱的发丝下,露出一张惨白瘦长的脸,颊上血滴殷红,漆黑的眼眸仿佛照不进光亮,毫无血色的唇微微颤抖着,在冷夜里呼出淡淡的雾花。

    “铃娘。”萧颂语气舒缓,温和地提醒她回答。

    罗铃望着他,惨然一笑,声音仿佛随着嘴唇在颤抖,“你为什么……不早来聚水县,你为什么不晚点来?”

    起先声音带着浓重的喘息,几乎听不见言词,到最后忽然暴吼,吓得那些捕头立刻拔刀挡在萧颂前面。

    如果萧颂早些来插手此案,也许就不用她一个女子这样拼尽全力地去杀人,如果他晚点来,她就能把所有该死之人都杀光。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扰断了她的计划!所有人都明白罗铃的意思。

    只要萧颂不来她就能肆无忌惮的作案?冯县尉脸色有些难堪,这话分明是在说他们聚水县衙门的官员都是草包。

    冯县尉偷偷抬眼看了萧颂一眼,见他似乎不曾在意,才稍微松了口气。

    “剩下两个,我会帮你解决。”萧颂不是妄言,虽然唐律上规定杀死无死罪者三人才判死刑,可是肢解尸体也是死罪,之前庄尹说他们把尸体劈成了两半。

    罗铃静静盯着萧颂刚毅的脸,久久,久久,面上静静绽开一抹笑,和着血,犹如在深不见光的密林里绽开的一朵曼珠沙华。

    咕咚一声闷响,沉重的板斧砸落在院中铺的石板上。

    “带她走。”萧颂缓缓道。

    两名捕头压着毫无生气的罗铃向客栈外面走,萧颂仔细地观察院中的情形,挥手令仵作前来验尸。

    萧颂撑着伞仔细勘察现场,约莫过了半刻,余光瞥见那个埋头验尸的老仵作,心中一顿,不禁低喝一声,“白义!”

    顿了片刻,冯县尉小跑着过来问道:“萧侍郎,您有什么事交给下官去办吧?”

    萧颂皱眉,沉声吩咐道:“令人仔细排查院中是否有凶手遗留下的线索,看守好大堂,里面的一切都不许乱动。”

    冯县尉老脸一僵,他这段时间一把老骨头快被累散架了。自从萧颂接受这个案件之后,他一天到晚忙得团团转,没有一刻闲着,原本以为凶手抓到就成了,没想到还要查什么物证,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虽多有腹议,冯县尉可不敢触怒这尊长安鬼见愁,连连应着,令人排查去了。

    萧颂戴上斗笠,翻身上马,打算返回县衙之后连夜审案。

    一袭紫衣一匹黑马,在黑夜中犹如闪电一般划破雨幕,从冉颜暂住的小院门口掠过,直奔向县衙。

    但不过眨眼间,一人一骑又返了回来,扬起斗笠,看着小院里透出的灯光,跳下马,伸手叩响门扉。

    “谁?”门内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萧颂。”萧颂闻声便知道那是桑辰,他就住在门房附近的屋子。

    桑辰低呼了一声,非但不曾开门,反而一溜烟地跑走。

    萧颂听着远去脚步声,判断出桑辰的动作,不禁蹙起眉头,这个桑辰还是这般的小肚鸡肠。萧颂向后退了退,看着并不高的院墙,踩着马背轻轻一跃,利落地翻身入院。

    一进院子,便听见冉颜屋内的吵嚷声,萧颂也未走游廊,径直从院子中央大步穿了过去。

    “冉颜,我负荆请罪,请原谅我吧。”屋内传来刘青松的声音。

    萧颂放下心来,看来是刘青松做了好几天的缩头乌龟,终于知道这么躲着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所以挑着个好时间道歉。

    而这个“好时间”,就是他不在的时候。

    萧颂取下斗笠,带着浑身水汽,踏入屋内。

    一进屋便看见了光着上半身,背后绑着荆条的刘青松。萧颂脸色陡然冷了下来。

    “桑先生说,知错近乎勇,你就看在我还负荆请罪的份儿上,原谅我这一回。话说那炸药也就是威力稍稍大了点,想想我一个小郎中,能凭着记忆中的一点印象把它弄出来,已经不枉……”刘青松说着说着,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冷飕飕的,头皮发麻,不禁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转回头,对上萧颂一身的寒冬腊月,干干地咽了咽口水,“九……九郎,你回来啦?”

    “刘青松!”萧颂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刀子似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你说是桑辰教你负荆请罪?”

    刘青松连忙点头,“桑先生是名流大儒……”

    他话说了一半被萧颂吼断,“他也教你大半夜的光着身子跑到一个未婚娘子房中?要耍流氓给我滚到别处去。”

    内室,晚绿撩开帘子走出来,压低声音道:“萧郎君,我家娘子刚刚睡着……”

    这句话犹如一根闷棍砸在刘青松脑袋上,比萧颂大吼还要打击人,敢情他吧嗒吧嗒地忏悔了半天都是白说?

    萧颂的心情稍微好了点,瞪了刘青松一眼,压低声音道:“还不把衣服穿好!”

    刘青松一把抽掉荆条,在后背上划了一道血痕,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欲哭无泪。

    自从冉颜苏醒之后,不是睡觉就是和萧颂在一块,他趁着这个时间反复思虑怎么收拾自己惹下的残局。

    作为和冉颜同个大环境下生长的人,刘青松并未想到“负荆请罪”这么古老的法子。原本刘青松只是想找冉颜私下聊聊,恳谈一次,深切地表达自己的歉意,但奈何他这个人八辈子也没正经一回,私下练习许多日,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诚恳。

    恰好今日午时桑辰被冉颜一句“接尸气”的话给吓着了,自己窝在被筒中半日,天色渐黑,雷声乍响,他实在不敢一个人待着,想到冉云生最近心情不好,就鼓起勇气敲了刘青松的门。

    刘青松带着两只熊猫眼,蓬头垢面地裹着被子开了门,见是桑辰,便让进屋里。

    两人一番聊下来,刘青松一拍大腿,顿时觉得难兄难弟。抱头痛哭了半晌,在桑辰义正词严的煽动下,刘青松定下道歉大计。

    于是便出现了方才的一幕。

    晚绿战战兢兢地看了萧颂一眼,他浑身还滴着水,几缕墨发散落在脸侧,发梢的水滴在灯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芒,衬得一张俊颜越发好看。

    萧颂站在竹帘边并未走进去,修长的手指挑开细密的帘子,伫立在原处看了一会儿,冷硬的神色如冰融一般渐渐缓和下来,待放下帘子的时候唇角竟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以后不许放刘青松和桑辰进来!”萧颂转回身对晚绿道。

    要是没有冉颜首肯,她也不敢大晚上的放刘青松进屋啊。

    “是!”晚绿有点冤屈,而且明明不是她的主子,她还不敢不答应。

    萧颂微微颌首,走了出去。

    晚绿垂首恭送,待人走了之后,不禁狐疑地走到萧颂站的地方,学着他挑开帘子,不禁咕哝道:“不就只能看见个后脑勺么……”

    也不是看见什么春光乍泄,有这么值得欢喜?

    歌蓝在室内也能看清外面的一举一动,看了一眼明明没睡着却装着挺尸的冉颜,弯了弯唇角。

 第176章 心伤

    “萧郎君虽然有时候吓人了点,为人却很是守礼呢!”晚绿撩帘子进来。

    冉颜听见晚绿这话,仔细想想,萧颂除了进女子闺房乱了规矩之外,倒是真的不曾做过一件越礼的事。也许是出身门阀大族,比较有涵养吧。

    “娘子,刘医生今儿这事做的真是过头了。”晚绿拧着眉毛,就像萧侍郎说的,他虽然是负荆请罪,可大半夜的,光着半个身子跑到娘子家的屋里,算是个什么事儿呢!

    “罢了,他又有哪件事情没过头?”冉颜懒懒地道。

    经过今晚,冉颜可不敢再对刘青松抱有什么希望,她稍稍挪了挪身子,“桑辰自己都是个不怎么靠谱的人,还能教别人为人处世,真是……居然还有个更不靠谱的就信了。”

    在遇到刘青松和桑辰之前,冉颜一直觉得这个世界是按照一定规律去运行的,一切事物的发展都有逻辑性,可是这两人完全打破了她的世界观。

    因此冉颜不禁在心底叹一句: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

    这么想着,冉颜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空旷的厂房里,月光从破落的玻璃窗里投射进来,照亮斑驳的墙,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砖,空气里充满腐败的霉味。

    “救我!颜,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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