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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唐(大唐女法医)-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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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真是很奇怪的物种呢……

    冉颜翻过身,平躺在榻上,心中仔细地梳理了这个案件。

    坊间三对情人私奔,却都私奔到了这附近的关公庙,然后女子被凶手杀掉,埋进玉簪花圃里,男人则被弃尸荒郊。

    冉颜暂时还不知道那些女人是怎么死的,但就处理尸体的手法来判断,凶手更偏重于男性,而且——冉颜忽然意识到,被抽干血迹的那具尸体上的伤痕明显很少很少。

    这是为什么呢?是什么原因让凶手如此“厚待”于他?

 第128章 落入凡尘,怀隐的过往

    不知不觉入睡。

    次日清晨,冉颜在山下云从寺的晨钟和诵经声中醒来。刚刚起塌,净惠便寻了过来。

    昨晚冉颜交代完了,今日一定要留住幻空,为的就是等净惠前来。

    冉颜还记得,月前第一次见到这位女尼的印象,约莫三十余岁,她身材瘦长,脖颈颀长,瘦削的瓜子脸,五官在一袭缁衣的映衬下显得十分浅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这一次,冉颜不动神色地仔细打量了净惠,依旧是那副模样,五官却也算周正,不算美人,却也不差,通身带着温和的气度。身上衣物洁净,鞋子上沾的泥土也极少。

    冉颜命歌蓝煮茶端上来,她在这空当间与净惠聊了许多幻空的事情。

    冉颜惊奇地发现,这个貌不惊人的女尼居然有一种高贵的气质,尤其在与她对视的时候,冉颜明显发现,那目光不卑不亢,带着淡淡的矜贵,这在古代是不多见的,即便在文化开发的大唐,普通人家的娘子亦绝对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气质。

    净惠要么与冉颜一样是穿越众,要么就是出家前曾是官宦人家。冉颜觉得,还是后者可能性最大。

    “幻空好像很胆小,是不是小时候受过惊吓?”冉颜摩挲着茶碗,却并不喝,唐朝煮茶喜欢放盐、橘皮、茱萸等等,冉颜喝不惯这种乱七八糟的味道。

    净惠一手轻拂袖口,另一只手拈起茶碗,轻轻抿了口茶,放下茶碗才答道:“我发现她的时候,她正流落街头,想来从前是受过不少惊吓。”

    “嗯,前两日可能是被她母亲墓中的景象吓着了,她与晚绿处得极好,不如就让她们在一起玩几日,说不定能缓解她心中的恐惧。”冉颜目光看向院子里,幻空正歪着光溜溜的脑袋,在看愁眉不展抄医书的晚绿,时不时地奚落两句,晚绿眼看就要届临暴走。

    净惠目光中飞快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最终流溢出来的,却是欣喜与宠溺,“这样也好,这个孩子很少能与人处的来,她能交上朋友,我也就放心了。”

    略略坐了一会儿,净惠便起身告辞,她站在院子里与廊下的幻空交代了几句话。

    冉颜细细观察两人之间的交流,幻空对待净惠极为恭谨,像是很尊敬惧怕,又想小心翼翼地讨好。

    显然,看似温和的净惠平时待幻空应该并不算温柔。

    净惠离开不久,冉颜用完早膳后,立刻下山去找刘品让,昨日的那一片骇人的尸骨应当能提供不少线索。

    山间雾气还未散去,从半山看过去,云从寺处在一片红黄相间的林间,只能隐隐看见飞扬的屋角。

    走至林中,木屐踩在厚厚的落叶上,软绵绵的,有些滑,树上被雨水浸润的树叶盈盈发亮,一阵风拂过,树上落下许多水滴。

    晚绿连忙撑帮冉颜起伞。

    哗啦啦一阵,水滴顺着素面伞上流下来。

    两人刚刚在侧门前站定,守卫的衙役便出声询问道:“娘子可是冉十七娘?”

    “正是。”冉颜道。

    衙役一边将侧门打开,一边道:“按察使说您今早会过来,让您直接去怀隐大师的禅房。”

    冉颜怔了一下,旋即道:“多谢。”

    “不敢。”衙役退至一边,让冉颜进去,门内有一个小沙弥候着,听见衙役的话,便冲冉颜唱了一声佛号,“冉施主请随小僧来。”

    “有劳。”冉颜心中暗道,萧颂这也准备得太充分了,他怎么就能笃定她一定会来?

    有小沙弥带领,从寺庙间抄了近道,穿过一片火红的枫树林,很快便看见一个孤零零建在林间的木板屋,屋前有一棵两人合抱的银杏树,廊前摆着一只半人高的水缸,屋檐上流下的水汩汩落入其中,响起清脆的水声,水面上泛起圈圈涟漪。

    木屋周围站了一圈府兵,铁甲寒光,撑着油纸伞,有一种怪异的美感。

    小沙弥领着冉颜到达木屋前面,微微躬身道:“冉施主,这里便是了,早课未完刘刺史和萧按察使便已经过来了,请您独自进去。”

    冉颜回头交代晚绿随小沙弥去别处等候,随后在廊前脱了屐鞋,到门前方欲抬手,便听里面一个磁性的嗓音道:“进来吧。”

    冉颜的手顿在半空,旋即推开木门走了进去,一股檀香夹杂着某种熟悉的清淡香气扑面而来。

    是玉簪花香……

    屋内情形一目了然,一竹榻,一几,一个矮矮的书架,上面险危危地放置着厚厚的几摞经书。而冉颜所闻到的气味,正是从几上的香炉里飘散出来。

    怀隐跽坐在几前的蒲团上,刘品让和萧颂左右分坐,余博昊坐在刘品让下手,刘青松则跽坐在萧颂的右后方,明显是主待客的坐法,而非冉颜所想象的审问,可氛围肃然,也并无主客的欢快。

    “十七娘请坐。”萧颂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怀隐双手合十冲冉颜静静地行了个佛礼,面前的青铜雕花香炉中檀香冉冉,雾气氤氲中他那清浅疏离的模样,仿如一尊佛般。

    冉颜在余博昊下手坐定后,萧颂道:“大师请继续。”

    怀隐微微颌首,清越的声音道:“幻空的母亲叫杨裕,是炀帝的女儿,隋亡后,我带着她逃出大兴城(长安),那年我十岁,她九岁。我们一路往东南,在江宁城过起了相依为命的隐居生活。”

    他说着伸手用竹篾轻轻拨弄了几下面前的香炉,烟气越发浓重,掩住他大半面容,冉颜却分明看见他微微蹙起了修长的眉,仿佛被烟雾熏到似的,凤眸里隐有水光。

    冉颜此时已经明白,怀隐在讲述当年的事情,很有可能是造成这件案子初始,而这个貌似天人一般的怀隐和尚,是否是凶手呢?

    “武德五年,我们在江宁偶遇阿裕的堂姐杨楹,她流落风尘,以卖艺为生,后来自行赎身,颇有些积蓄,那时候我与阿裕的日子很苦,她的到来,让我们都松了一口气。于是我们便三个人一起生活。杨楹比阿裕大六岁,武德五年她已经是个二十岁的女子,她谋生的能力是我和阿裕所不能及的,因此她很快成为了我们的支柱。而我在她的帮助下,在书舍帮人编书,薄有收入。”

    除了杨楹已经成了个二十岁的老姑娘,故事到了这里,很圆满。

    可如果一直圆满下去,也不会出现今日这样的场面。

    怀隐拨着手中的小叶紫檀佛珠,暗褐色的圆润珠子映衬他白皙修长的手,分外好看。

    “武德七年阿裕已满十六岁,我做编书和州学助教存下不少积蓄,我的老师为我取得入国子监书学读书的机会,我满怀欣喜,觉得是时机向阿裕提亲了。我们都无父无母,然而阿裕有堂姐,且一直对我们照顾有加,按照礼俗我应该向她的姐姐提亲,我便先私下与阿裕说了此事,阿裕也同意,我们动情之下月下盟誓,剪发为盟,私订了终身。”

    冉颜心底一跳,月下盟誓,剪发为盟……

    萧颂接口地道:“你们用缎带束起剪下的发,你的头发用蓝色缎子绑着,杨裕的头发则用红缎。”

    怀隐淡淡带过面上的诧异,薄唇微抿,算是默认了萧颂的话。

    冉颜几人精神一振,觉得这场谋杀案的始末就快要完完整整地揭露在他们面前,当下对怀隐的话更加留心。

    “武德七年六月初八的早晨,阿裕替我梳头时,问起我的头发怎么又少了一截,我自是不知。两日后她却逼问我为何与她定亲终身后,却又同杨楹私下定情,还剪发为誓。当时我想一时未曾想解释,因为我没有做过,也不知道此事,只认为问心无愧,坦坦荡荡。”

    一桩桩事情,怀隐记得清晰无比,那张向来淡漠的容颜终于落入凡尘,纵然那表情是极为细微的。

    “唉!女人还是要哄哄的。”刘青松不禁叹道,凭他阅人间情无限的资历,预感悲情残心的部分马上就要开始了,遂提前唏嘘起来。

    怀隐捻佛珠的手微微一顿,又继续动作,“阿裕几次逼问无果,便开始渐渐疏远我,我也因此去找过杨楹,问她究竟做了什么手脚。杨楹却说她心中恋慕我,于是求阿裕,想与她共事一夫,可能阿裕因此生出了误会。我自是知晓阿裕是个什么性子,她绝不会答应这样的请求。”

    “这样僵持几日,杨楹私下与我说,她自己表明心迹之后,既然不能得到结果,再留下来也平添烦恼,于是想过来苏州投奔故人,请我送她一程。我心想她走了之后,我与阿裕之间的关系可能会恢复如从前,所以答应了她,但我怕留阿裕一个人在苏州不安全,便决定带上她。杨楹说,此事是她先对不起阿裕,所以想亲自向阿裕辞行,我便搁下心中关于头发的疑惑,应了她。”

    刘青松一拍大腿,气愤地道:“后来阿裕一定是伤心欲绝问你:为什么决定和杨楹去苏州,却不告诉她?对不对!这个杨楹,真真是工于心计!”

    怀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却兀自不觉得亲切地唤一个素未谋面之人“阿裕”有什么不妥。

    刘青松的话也不难理解,杨楹只要含糊其辞地同杨裕说:我和他准备去苏州,他放心不下你,所以准备带上你同行,你愿不愿意去?

    一直怀疑他们有私情的杨裕,定然会误以为他们已经定情,决定去苏州定居,顺便将她捎带上,心里一定会有被背叛的感觉。

    “阿裕问我是不是要同杨楹去苏州,我只答了一句是,她便夺门而出。”怀隐的话也印证了刘青松的猜测,杨楹从中作梗,挑拨他们之间的感情。

    “后来呢?你们就这么散伙了?那幻空又是哪里来的?”刘青松此话分明是怀疑,幻空是怀隐和杨裕的女儿。

 第129章 犯罪动机

    怀隐一直垂着眼,听闻刘青松的话,眉间紧紧拧了起来。

    这是冉颜见过他最深刻的表情,却比那种淡漠尘世的面容更加动人,也难怪杨楹为他如此痴迷。冉颜不觉得因外表而喜欢上一个人就是肤浅,人类都是视觉性动物,都会被美好事物不同程度的吸引,关键是,在迷恋过这个人的外貌之后,是否能够喜欢上他的全部,并且不会因色衰而爱弛。如果永远只停留在表象,那才叫肤浅。

    杨楹是出于哪种心理,冉颜尚不知,只是怀隐的长相足以令许多女子迷恋。

    “杨楹独身去了苏州,我并未送她。可终究我与阿裕之间的关系并未恢复从前,而是越发的猜忌,武德七年的冬天,年尾的一场大雪终结了我们僵持。”

    “阿裕在雪地里摔伤,有一位郎君将她背了回来。两人相识半载,那位郎君以为我是阿裕的兄长,便向我求娶阿裕。我仔细察访了那位郎君的人品家世,询问了阿裕的意见,她同意,我便作为兄长允了婚事。”

    “可是。”怀隐声音顿了一下,停了约莫五息,才又开始继续讲述,“我最终也无法释怀,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她穿上嫁衣,与那位郎君携手共赴白首。于是在她出嫁那日,懦弱的我逃离了江宁。”

    怀隐眉头松开了许多,说到这里,他似乎也有些释怀了。

    刘青松张了张嘴,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不禁道:“没了?难道没有什么,她的夫君对她不好,夫家不待见她,或者那个郎君其实是杨楹派去的,根本不喜欢阿裕,只是想拆散你们?”

    那这个故事也忒寡淡了吧!这样一直提着高高的心,准备听旷世虐恋的刘青松,有些上不去下不来,心里没有什么着落。

    “他们婚后举案齐眉。”怀隐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直到出家很久之后,他才想明白,女人有时候要的并不是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恋,她只需要一个对她温存,能明白她感受,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

    那位郎君若论长相,不及怀隐万分之一,若论气度,更不能与怀隐相提并论,可是他给了杨裕安心踏实的感觉,即便婚后,杨裕心里始终有个结,却不妨碍他们的生活。

    这世界上,没有谁少了谁就不能活的,只有意难平。

    刘品让身子向前探了探,问道:“怀隐大师可知道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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