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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妃传-第3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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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下意识的又开始扭动自己那被绑缚的手脚,无奈捆的实在结实,任她如何不顾手腕的疼痛,一次次的蹭着身后那粗砺的树皮,除了手腕那早已被蹭的烂翻的肉钻心之疼外,都是徒劳。

    这时她听见有人朝她走过来,她不知道这是自早上被敲昏醒来后,第几次问道——

    “你是谁?为什么把我绑——”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石头般硬的饼子塞住了嘴,那饼子塞的极为用力,林聪儿只觉嘴角撕裂般疼痛。

    然而,无力挣扎以及饿的发瘪的肚子还是让她混着唇角的血,把那干巴饼子囫囵吞嚼了下去。

    那饼子实在硬的扎嗓子,干巴巴的堆在嗓子眼儿里,憋呛的林聪儿连连猛咳,嘴里不由唤着:“水咳咳水咳咳咳”

    少时,如愿以偿,水真的来了。

    林聪儿却一口没有喝着。

    当一整盆凉水如数泼在她身上时,林聪儿被猛然惊的一个激灵,而后只剩依然干渴的嗓子以及湿透的全身被夜风肆无忌惮穿梭的冰凉。

    这样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以至于又过了两次循环往复之后,渴的嗓子像爬了蚂蚁一样的林聪儿留了一份心眼儿,在她喊水的同时也开始张大了嘴,使劲儿的怂的肩膀身体微微前倾的坐着,这样当在有一盆水朝她泼过来的时候,除了她嘴里接住的那些,那瘦成柴骨的肩胛窝总能留存住一点点。

    她侧头小心翼翼的舔着,可尽管她已经努力不让身体乱动,可还是免不了舔着左边,右边流尽,舔着右边,左边流尽。

    她依然渴的全身如蚂蚁爬。

    但不管怎么说,不至于渴死。

    就这样,石头大饼,整盆水泼下,再石头大饼,再整盆水泼下循环往复。

    被蒙着双眼的林聪儿根本不知道她究竟被绑了多少个日夜,一片黑暗中,她只记得自己吃下了多少个饼子,且诡异的是,渐渐的她居然务必期待吃下一个饼子,不止甚至被整盆凉水泼,都能让她兴奋不已。

    因为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觉得不是自己。

    后来的后来,当她在菜市口围满的众人前被处决时,看着那五匹准备扯裂她的高头大马,她林聪儿一脸无畏,别人皆言她是让鞑子们闻风丧胆的真正女英雄,然却没有人知道,她之所以不怕,是因为她经历过更黑暗的日夜。

    比五马分尸更为残忍的是——

    行尸走肉。

    不,不能行,也不能走的一团烂肉。

    饿了要吃,渴了要喝,眼前一片黑暗,耳边安静如冰,动不得,躺不得,有尿尿在裤子里,有屎也屙在裤子里,苍蝇飞身,蚊虫贴皮。

    日夜不分,黑白不知。

    活不起,死不得。

    所以林聪儿至死之前都不曾畏惧地狱,因为比起那些个日夜,地狱至少来的痛快热闹。

    林聪儿甚至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什么仇恨,什么怨,都忘了,对她来说每天最重要的只有两件事——

    等饼子,琢磨如何多接一点水。

    就在她吃下第十三个饼子后,照常张着嘴耸着肩膀鸡贼的找好角度准备接水的当下。

    水没有如往常般泼来

    “北路驻兵已经撤了,你可以趁夜从那里逃下山。”

    耳边突然响起说话声,林聪儿竟然呆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接着她开始颤抖的回喊:“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然后依旧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林聪儿又陷入了无边的孤寂中。

    所以说习惯真的很可怕,习惯竟然让林聪儿忘记了挣扎,她下意识的认定挣扎没用,她的命,是握在那不知名姓的人手中。

    直到她饿的饥肠辘辘,也没有再等到饼和水。

    她才开始本能的四下乱抓,讽刺的是,离她不过咫尺的地方,居然摸到一个匕首。

    当她终于恢复自由摘下蒙眼罩子的时候,月光竟然也刺的她睁不开眼。

    她努力的四下看过去,却发现这个破旧的道观中,空无一人。

    全身瘫麻的她努力几次才从屎尿中爬了起来,然后林聪儿看见了不远处残破的石桌上的东西——

    双眼放光。

    她甚至忽略了那满满一匣子的银锭子,只疯了似的踉跄的跑向那一摞子饼子和几袋子水。

    一口饼子,一大口水。

    疯了似的狼吞虎咽。

    月夜。

    大堡子山下。

    月光斜照一前一后二人二马,将两个影子钉在地上。

    一长一短。

    长的颀长笔挺,轮廓都难以掩盖的尊贵,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苍凉。

    却听他开口,漫不经心的语气中满是森凉。

    “给本王办事多久了?”

    “回王爷,八个月另十三天。”

    “那本王问你,如今你认的是哪个主子?”

    “回王爷,小虎不敢欺瞒王爷,打从精卫爷儿救了我们弟兄那天,小虎和小狼就用性命发过誓,今生只认精卫爷儿一个主子。”

    “好!本王就是欣赏你这一点。”

    “所以你听清楚本王的话,你该知道精卫是什么性子,你若当真为他好,就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本王并没有叫你对精卫说谎,只是——”

    “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你可明白?”

    “小虎谨记王爷教诲。”

    彼时距离僧格岱钦的奏报发出已经过了九日之久,五日前,奏报抵京,婉莹览后,竟当即眩晕,险些碰到头。

    这让一旁伺候的邓昌贵到是暗暗惊了一番,老实说,这并算不得大事,左不过一个和亲的公主出了事,再择一个宗室之女另行册封派过去便是,毕竟这件丑事,知道的寥寥无几,寻个什么病重的由子不便上路,搪塞过去便是。

    可太后居然这么激动,说到底无论这些年多么狠心绝情,她心里还是惦记着那两个她从小带到大的宝亲王府和睿亲王府啊。

    邓昌贵是多么机灵的人,只想到这一层后,当晚立马不做声色的寻了个神智涣散的方子,传了亲信来,给宝亲王府送去。

    其实自小皇子被册立为新太子的那一天,整个京城的京官就人心惶惶,人人觉得,这天下总有一天是要乱的,只是早晚而已。

    身在权利中心的邓昌贵更清楚,在这场自家人斗自家人的战争中,谁若心软,谁就注定要输。

    他邓昌贵从来无心背叛太后,只是他必需给自己多寻一条生路。

    这些年日子过的这么舒坦,他舍不得死。

    战争在即,和亲大事耽误不得,隔日婉莹便招来二三谋臣,商议此事,然她并未说乌布里受辱之事,只说身体孱弱,水土不服,以致重病,如今只剩一线生机,无法继续上路,她本意再择一宗室之女替代之。

    然这时,却有人进言道:“宝亲王之女的尊贵地位怎是一般宗室之女可比,名册早早便送往哈萨克,阿布赉早知和亲公主身份,如今咱们说换就换,便是临时册封一个公主,说起来,也左不过是一些贝勒之女,届时如若阿布赉汗觉得辱了他,背后行了小动作,那反是更不妥。”

    婉莹点头,只觉他说的有理,“那依照卿家所言,应当如何?”

    “依微臣所见,要么换四爷家的格格,要么”

    “要么如何?”婉莹想都没想过琏琛家的老三,若乌布里没出这档子事儿也就罢了,如今且不说那四福晋铁定一哭二闹三上吊了闹遍整个北京城,兹说那老四

    哎算了,就当是替小太子积福,婉莹是真的不想再得罪爱琴觉罗家的任何一个人了。

    “回太后娘娘,恕微臣冒昧,微臣觉得,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寻一人直接顶替了公主的身份,前往哈萨克,一来不需行册封之一系列麻烦之事,二来,就算阿布赉汗发现此凤非真凰,也绝对会闭口不谈,说来他们要的不过是我大清一个诚意,我大清只要给他一个和硕亲王之女和亲的荣耀,那凤冠之下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婉莹久久不语,摒退了众人后,她便只带了邓昌贵,二人前往东头儿的景仁宫。

    彼时佛尔果春正在暖阁内,给玉录玳蓖着头发。

    婉莹一如这些年般的不受待见,她自己寻了处坐定,摒弃了无关下人后,话家常一般,把乌布里的事儿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玉录玳。

    “这么大的事儿,妹妹实在恍惚,也做不得主,妹妹只能寻到姐姐这儿来,只求姐姐能给一番指点。”

    婉莹独断乾纲多年,岂是坐不了主的人?

    只是到底乌布里是玉录玳的血亲,小小年纪历经此劫又要被剥夺名姓,这么残忍的事,如今日日带着小孙子吃斋念佛的婉莹真的做不下决定。

    然而如她所料——

    玉录玳果然凛然道:“在我大清的江山面前,她一个丫头算得了什么?艾新觉罗家的人,岂是这点委屈都受不得的?”

    玉录玳始终端坐的直挺,一如她自幼正黄旗贵胄的尊贵。

    直到婉莹走后,她都未曾懈怠半分。

    她沉默了许久,忽然同佛尔果春道:“帮哀家拔一拔白头发吧。”

    佛尔果春生生咽下了满面的泪水,笑道:“太后娘娘惯会考奴才的眼力。”

    而后再那视线里一片雪花花的白发中,随便拣了一根儿耳侧的头发拔下。

    不日,婉莹择了一名近身宫女,此女出身上三旗,样貌清秀,知书达理,左不过宗室没落,将她送进宫来,指望有朝一日飞黄腾达,家门荣光,这同昔日进宫的她命运一样。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她婉莹的好运,能够独得先皇恩宠,更多和她命运相似的人,都在这宫里的各个角落被放到今生枯烂。

    这个女子尚算幸运,有幸被婉莹记住了那骨子里带的不服输劲儿。

    果不其然,当婉莹传她来说话时,这女子当即感恩戴德的谢恩。

    婉莹知道,那感激知情不是假的。

    久在宫中的她,心里明白她,宁愿嫁到荒蛮中得一线自由生机,也不想困在这四面围墙里寂静腐烂,日日为己送终。

    恩,想来那王昭君还是在宫中的日子尚短呐

    当日,婉莹又收到奏报一封。

    如她所料,正是老七的。

    可不?

    精卫是他的心腹之人,乌布里出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信上寥寥数语,写的清楚明白,一来,尚在西安府的他即日动身赶去归化府,二来,力保精卫。

    这都是婉莹所能想到的,可不?乌布里自幼遍独得老七宠爱,此次前去又是老七的主意

    如今

    算了,随他吧。

    婉莹累了,她真的累了。

    她命人传来陆千卷,将此事如何与玉录玳相商,种种种种对他交待一番后,只说了一句话,“你如实传达,剩下的就让老七订吧。”

    陆千卷表面不动声色,却暗自窃喜不已。

    自得到谷子被营救的消息后,他日日如坐针毡,想着如何才能前去见上一面,他没有想到,机会竟来的这样巧合,这样的快。

    他揣着自己的心思,匆匆辞行后,即日起程。

    而婉莹缓缓走到暖阁里间儿,从秋萍手中抱过小太子,勾勾手指逗弄着那肉嘟嘟的下巴,即便多了褶皱也遮挡不住的绝美容颜,笑的说不出的轻松。

    归化府这些日子格外热闹。

    用小猴儿的话说,她果然是弼马瘟转世,她在哪儿,哪儿就是花果山,人气太旺,就是不招活人,专门招猴子。

    原本三日前,就该起身上路出征了,这下道好,自打来了个落难公主,她这儿也没法儿动弹,只好等着朝廷下令,再行动作。

    好家伙,朝廷来了消息了,来的挺快不说,还挺逗。

    原本那三日的路程,基本上是绝壁精良的驿卒才能跑的起的,然当那来人从灰突突的脸儿上应是扒拉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时。

    小猴儿撇了撇嘴,尽管嘴上没什么好听话儿,心里到是挺惊诧的。

    摸摸良心琢磨,以如今陆千卷的身份,能为谷子做到这个儿份儿上,可真真儿是挺难得的。

    不过他的道来,到是愁坏了谷子,原本身子好一小半了,正天天逼着天养教她打全套的八段锦,练练身子,等着陪小猴儿出征呢,这下道好,这陆千卷一来,看见谷子就开始没完没了的缠、缠、缠,她躲瘟神似的躲不够,他还要日日给她写信,让小丫头们传递,那可真叫做丁点儿不避讳。

    若陆千卷是寻常人等也就罢了,要知道,在这军营里,他可是只比小猴儿这个‘见官大一级’的人物,小上一节儿的堂堂正二品吏部侍郎,那可是手握官吏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等等实权的大京官儿,那可是平日巴结都巴结不上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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