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王远征史-第3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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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兵们哪里见过这般恐怖的阵势？个别自控力较差的已经张着大嘴呕吐不止；另有一名胆小的新兵直起身拔腿就向后疯跑。

　　　　刘永福窜过去一脚将那新兵踹回了战壕。清妖的火炮看来数量不多，前装填药的滑膛式发射方式，大大影响了击发的射速，每放一炮都要清理炮膛，重新装填火药包及实心弹。

　　　　趁着第二波弹雨尚未临头，刘永福索性起身站在大家都能瞧见的阵地最高处，轻松地笑道：“他娘的！狗日的清妖炮弹烤得我浑身冒火，老子站起来凉快凉快！弟兄们别怕，大炮这东西就好比前软怕横的奴才，你越想躲它它就越神气；你不把它当回事，它就是奴才放出的一个臭屁！老子就杵在这儿，看着臭屁能不能把老子熏死？”

　　　　又一阵不甚整齐的哄笑声。

　　　　刘永福甘冒危险收到了效果，新兵们让大炮轰乱了的不安情绪，渐渐地平稳下来。

　　　　李世贤表情复杂地重新审视着不足成年的刘永福，朝他赞许地竖起拇指……

第四部第十四章盲拳战术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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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阵地表面像是让巨大的犁铧犁过一样，埋在土层深处的石块都被炮弹掀翻过来。《》（）几个炸坑深达半人高，形似铁锅形状。已经挖好的战壕有些地方被轰塌，有些地方被尘土石屑填平，还有地方被炸坑阻断，活像原本平直的尺子出现了大豁口。

　　　　几轮炮击过后，新兵们初上战场的忐忑已不复存在，纷纷在刘永福的指挥下进入阵地前沿，于残缺的战壕中选择有利位置架好枪械准备迎敌。

　　　　清妖开始了试探性进攻，以凶悍的瑶兵打头阵，稀稀拉拉的松散队列慢慢向土梁阵地迫近。

　　　　刘永福查验了一番自家的短火枪，高声吩咐道：“大家沉住气，没我的口令谁也不许开枪！”

　　　　李世贤自清妖停止炮击便弓着腰跑到一具“大蜂窝”后面督战。乃奶个罗圈腿，撅着屁股叫清狗火炮轰得外焦里嫩，这下终于有机会还回去了！

　　　　“大蜂窝”经过丁汝盛他们科技攻关小组的改进，已经获得很大的提升：先前抬杆是前装散药，数量方面没个准，填充的铁屑钢钉更是信手拈来，由于是拿生铁铸的枪管，极易哑火炸膛。改进后的“大蜂窝”版本枪筒采用铜钢混铸，前装式改为后填，发火方式仿照水军舰炮，由火绳引发改为专门发火泡激发；单管枪体与枪体之间采取类似木匠隼铆的装置相互连接，增强了发射时枪身的稳定性，拆卸组装很是方便。

　　　　这种新版“大蜂窝”八根一组，外带铁架固定，前端中间位置安装了十字瞄准具，不再用原来射手大约估摸距离的直射了。改进升级后的“大蜂窝”射速快了数倍，药弹的分量及炸开后的钢珠、三角棱型铁片规制统一，对于密集冲锋队形杀伤力惊人。

　　　　他们这支5000人新兵队的作战命令由上校李秀成亲自拟定，具体战斗步骤十分奇怪而反常。正因为其使命特殊，所以部队并未如李家军操典所规定那般配属炮兵进行火力支援。否则就凭清妖那区区几门老掉牙的滑膛炮，有啥资格张狂啊？第一波炮击暴露了炮兵位置，李家军装备的新式后装线膛加农炮或者榴弹炮半数齐射，就把那些过气的玩意炸成零部件了。

　　　　不使用炮兵，在远距离火力打击方面李家军便吃了大亏，只剩被动挨炸的份了，他们唯一可以依仗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便只有这十八架大蜂窝。

　　　　这种神兵利器实弹验证开始批量生产时，上校曾给它起了个发音古怪的官名叫“喀秋莎”。受新兵文化程度所限，大多数官兵不晓得究竟是哪三个字，标准读音如何，不少新兵就随口称之为“靠球杀”。但这个修正后的名称依然拗口，私下里弟兄们仍喜欢保留它原来的称谓——大蜂窝。

　　　　大蜂窝，一次射击，八枪齐轰，敌人身体顿时变作蜂窝状，满身枪伤血洞，叫着既顺嘴又形象。

　　　　李世贤是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汉子，窝窝囊囊让清妖大炮狂虐的一通，胸中的怒火估计早蹿起八丈高了。

第四部第十四章盲拳战术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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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军逐渐逼近，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清晰可闻，已能隐约辨识瑶兵们脸上青黑色的刺青图案。（_《》）新兵们大都心跳若鼓，就连刘永福这样在死神面前打滚翻跟头的主儿，也感受到了越来越重的威压。

　　　　李世贤做了个手势低声道：“注意瞄准，预备——”

　　　　“且慢！”刘永福摇头制止说。“李哥，狗日的清妖在试探咱的底牌呢，没见他们的攻击队形拉得稀疏？这种兵力密度寻求突破，我这阵地就算是纸糊的他们也办不到！”

　　　　“成，那我们便故意藏拙，只拿单兵火枪对付这一波。”李世贤不知不觉对刘永福产生了信任及敬重，爽利应承道，“保留大蜂窝用做后招，过一阵子清狗密集冲锋时，我给他们献上一道大菜——蜂窝烩狗肉，包它麻辣爽口！”

　　　　“嗵！”

　　　　“啪！”

　　　　紧随瑶兵疾进的清妖火枪手终于沉不住气，率先激发了火枪。朗朗日光下，长长的枪口冒出一股股清淡的白烟。

　　　　枪声彷佛像一种事先约好的信号。那些悍勇的瑶兵步频缩短速率渐快，最终一名领头的小头目发出尖利的唿哨，所有瑶兵立刻回应般地鬼哭狼嚎怪叫，慢步小跑也变作快步冲锋，舞弄着弯刀力斧等等偏门兵器蜂拥而上。

　　　　“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揍这帮狗日的！”距离已不远，刘永福抬手一枪放倒一名突前的瑶兵，下达了射击命令。霎时间枪声大作，弹飞如雨，从阵地这边犹如突现了一柄无形而巨大的镰刀，直朝着奔涌来的清妖士卒收割过去。只见那迎面头一两排的清妖陆陆续续矮倒仆地，有的哇哇痛叫，有的则翻滚几下便再无声息了。

　　　　“呼呼——哧！”

　　　　瑶兵们手中的竹弓、飞羽、投梭、吹箭诸般器物，亦抵达了有效射程，携着劲风朝阵地洒落。山里人每日狩猎，几乎人人练就了神准的飞掷手法，猎杀迅捷灵动的动物都极少失手，更何况对付匍匐静止的李家军士兵？

　　　　于是就有三三俩俩的新兵中招。

　　　　瑶兵习惯于在利器尖头处涂抹毒药，大山深处生长着一样稀有树种名曰“见血封喉”，树的枝叶剧毒无比，哪怕沾着一丝人血也会夺人性命；其它各类毒虫毒草的体液脉液尽各有千秋，形成伤口后或麻痒难熬或滴血不止……新兵们缺少亲身体验，此刻方晓得厉害。硬气些的兀自强行苦撑，个别性情脆弱者已抱着伤处哭叫成一团。

　　　　“乃奶的！卫生员，抓紧疗伤包扎，严重伤号护送后撤。住嘴呀！谁再敢给爷爷哭喊号丧动摇军心，就地处决！”李世贤如同凶神恶煞似地瞪着眼，挥动他那只超大号的钢锹，恰巧一颗流弹贴住锹面滑过，“乓哧”擦出一连串的火星。

　　　　绝大多数新兵已度过了初历战斗的紧张期，伏在战壕里有条不紊地瞄准射击。

　　　　李家军战术条例对集体射击是颇为讲究的，并非那种狂风暴雨般劈头盖面的齐射，而是枪手分成几个批次循序击发，　如此一来枪弹密集度虽不如齐射，胜在持续性强，迎敌的枪弹从不间断，一批发射完成即刻装药，下一批接着射击，循环往复，绵延不绝。

　　　　扑上阵地前的瑶兵虽说彪悍凶蛮，平素却连热兵器对射也甚少经历，又如何清楚这精心配置的弹雨的威力？凡嚎叫着冲到距阵地几十米距离的瑶兵，就像风吹笔筒接连翻倒，一个一个回归大自然去了。

　　　　“抽刀拔剑，是条汉子的跟着爷爷出击！”李世贤见清妖攻势略挫，不待刘永福下令，便带头挥舞他那柄沉重而犀利钢锹跳出战壕。

第四部第十四章盲拳战术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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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贤表现得其实一点也不贤

　　　　他率先蹦出阵地后，迎头正遭遇那位乱吹口哨的瑶兵小头目，抡起大号钢锹猛力一劈，那头目半边脑壳就不知去向，里面红的白的内容丰富的流体来个自然呈现，很多成分喷射到了李世贤满身满脸。《》（）

　　　　“杀！”李世贤怒吼着，血红雪白的面部酷似戏子登台涂抹的脸谱，沉甸甸的钢锹顺势朝另一名持枪的绿营兵头顶拍去，他的劲力如此之大，但听一声沉闷响声，那绿营兵连哼都不及哼一声，脖腔已被拍得缩短了一截，整个头颅径直接在了躯干上，大口血水标出了数尺。

　　　　“噗通”响过，缺了半边脑袋的瑶兵头目这才倒地。

　　　　新兵们初次加入肉搏战难免胆怯，这时却受李世贤凶神厉鬼般的彪悍所鼓舞，纷纷亮出自家的拿手本领，刀砍剑刺拳打脚踢，充分展示刘永福呕心沥血才**的训练成果。

　　　　在这种加诸**的凶狠打击下，清兵们动摇了崩溃了！

　　　　一名清兵头皮被快刀削开了一大片，破布片似地摆动着却并不掉落，连着后脑一根长长的辫子拖在腰间，汹涌的血浆很快淹没了清兵的五官，由于目不见物，那清兵喝叫着茫无头绪狂奔，一头撞在一棵树上这才晕去。

　　　　“杀清妖！”

　　　　“莫要放走一个！”

　　　　呐喊声里，李家军平日里着力培　养的那股杀气，终于从新兵们的身体内给激发了起来。大家眼球充血，青筋暴跳，一窝蜂地扑向了清狗。再没了生死顾忌，再没了心虚气短，有的只是映入眼前的敌人：追上他们！撕碎砸烂他们！不择手段地把他们送进拔舌地狱！这，便是新兵们唯一的念头。

　　　　清军队伍不可遏止地溃散了，败逃的队形若一片四处漫延的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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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与首轮攻击的数百官军士卒，回撤之际清点人数，几乎折损了一多半，侥幸保全性命者，亦有部分挂了轻重伤。

　　　　江忠源微喟：“李家军强悍的战力，名不虚传呐。”

　　　　彭玉麟不以为甚道：“逞一时之蛮勇，彭某以为不足为虑。”

　　　　“噢？彭老弟可是发现了逆匪的破绽？”江忠源讶异问，“听你的意思，似乎找到了破阵歼敌的办法？”

　　　　彭玉麟自负地笑道：“逆匪反冲锋看似无坚不摧，实则暴露了一个致命的罩门——我们官军退却，他们并未乘胜追击，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李逆的士兵虽然交战时勇猛无畏，却欠缺临敌机变及战斗经验。他们是一群新兵！”

　　　　江忠源奇道：“何以见得，刚交手一回合老弟就敢如此下断言？”

　　　　彭玉麟自信满满说：“江兄可曾想过，若异位而处，你是李逆叛匪的指挥官，追击获胜会不会戛然而止？”

　　　　江忠源思考半晌仍不解其意：“这有何问题吗？逆匪适可而止，足见其首领冷静自若，并不因小胜而冲昏了头脑。”

　　　　“不然。”彭玉麟得意地又笑了，“逆匪追到半途收兵，恰恰犯了用兵大忌！试问李逆队伍一旦跟我们的溃兵脱离接触，我如果下令炮击会怎样？他们冲下来这伙人会顷刻间葬身火海，被官军炮弹炸成碎末，几乎没人可以幸免！如果我再趁着逆匪愣怔、防守松动之际，将我们的三千精兵，分三个波次发起不间断的攻击，贴上前同逆匪展开近战肉搏，届时他们的连珠火枪没了用武之地，兵士又缺少应变的老练，面对我这海潮一般连绵不绝的攻势，他的阵脚还能这样稳固吗？”

　　　　江忠源既惊且喜：“如此必定造成新兵的波动，他们的官长一旦无法约束属下，逆匪进退失据，阵地定会在官军冲击下百孔千疮，则我军必胜，逆匪必败无疑！”

第四部第十四章盲拳战术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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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永远不可能两次趟过同一条河流。

　　　　可惜这么浅显的道理李世贤并不甚了了。他的嗜血和勇猛是骨子里天生具备的，而后天在战场上的感悟及教训，则须靠大量的人命与鲜血来积累。

　　　　杀退清妖头一波进攻，十八座“大蜂窝”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以其突然性、隐蔽性给予官军士卒大量杀伤。但这样一来却也将各个炮台的具体位置暴露在清妖面前，等到追击方跟败退方各自鸣锣收兵，那几门古董级滑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