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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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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力罕却不计较,笑着说:“还要好好与你相聚,却没想到你在哄孩子。”

    纳兰容信也气愤。

    本来他还不觉得气愤,反正异乡他地,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干,带孩子出来逛逛,玩上一会,没想到碰到撒力罕了,按说自己应该去看人家的,结果阿哥一句话,自己好像就该带着大群孩子一样。

    这出来是打仗出来的,虽说战事不是那么艰难,但是能在灵武重聚,却是觉得好不容易,心里好亲热,不舍得说“我带孩子呢,你走吧”,最终还是说:“一起走走。看看有没有地方坐坐。”

    他们挤来挤去,终于看到一家茶点铺子,看起来规模挺大,想着可以进去,就带着孩子们进去了。

    进去占了一桌子,发现后面两个东夏兵立门口了,撒力罕好生奇怪,嘴里再说:“此二人看相貌也是勇猛之辈,怎么能让人家站在那儿呢,叫进来一起做。”这样督促着纳兰容信,还让人给几个孩子开了一桌,上了茶点。

    纳兰容信只好跑到门口,把俩人拉到里头一起坐。

    他们相互报名,一起说话。撒力罕不自觉就探听纳兰容信他阿哥在干啥了,见两个东夏兵还支支吾吾,顿时不快,却是笑着说:“难道你们还是大王家的,要保密?”

    孩子们围着隔壁的桌子吵闹。

    芗儿大些,又是当地人,一边给他们茶点,一边给他们讲当地茶点的特点,不时说自己阿妈说茶点味道该怎么样。今天生意好,老牟紧急从家里的佣户家拉来几个人帮忙,这会儿错过了点儿,他也就往几个孩子跟前凑,听芗儿点评他家的茶点,笑眯眯地说:“孩子呀。年岁不一样,这几年被陈国刮剥的,谁舍得吃纯大麦的点心呀。丫丫你也是听你娘说,你吃过么?”

    芗儿摇了摇头。

    她没想到店铺里的人不满意了,红着脸说:“我也是听我娘说的。我娘说我外公讲究。我外公都死好些年了。家里都吃不饱,有野菜吃都不错了。”

    老牟苦笑,两眼含着泪说:“那可不是。”

    陡然,他瞅见嗒嗒儿虎站起来,端了一盘茶点就走,好奇地转过身子,发现几个大人带进城的脏孩子在门边趴着,正要说话,把他们赶赶,不是心不好,这年头吃茶点的,都是有身份的,几个脏孩子趴门边上,总是怕影响顾客。却不料,那嗒嗒儿虎到跟前,捏着茶点就给那些孩子们分。

    外头一个大人打着孩子的手不让要,另外的大人却是眼巴巴看着孩子接上,感激嗒嗒儿虎呢。

    老牟诧异坏了,却是叱喝他:“你家钱多?小心你爹揍你。”

    撒力罕也看见了,撞一撞身边的纳兰容信,问:“你阿哥家这孩子在给人吃的。”

    纳兰容信叹口气。

    他就是觉得嗒嗒儿虎哪都好,就这点不好。

    嗒嗒儿虎回过头,见大人孩子都盯着他,就说:“我阿爸不揍我。”他还把临走时蹭来钱全摸出来了,把剩下的茶点给了一个没丫的孩子奶奶,大叫一声:“再要。全要上。”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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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二节 嘴子营打起来了() 
如果说嗒嗒儿虎拿出来几个钱币,老牟毫不犹豫给他拿茶点,关键是里头有个银饼,他愣在那儿,连忙朝纳兰容信和撒力罕看去。纳兰容信心里叹气,却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制止。为什么不能?嗒嗒儿虎是嫡长子,若无意外,就是将来的储君,身边的人谁阻拦他向善、仁爱,东夏一国光舆论也把人砸死,哪怕他是王弟。他只好一挥手,轻声说:“上吧。他怎么说你怎么做好了。”

    倒是老牟察言观色,解了围,带着埋怨嚷:“哪还有呢?”

    不知道真没有假没有,茶点没发成。

    嗒嗒儿虎也不沮丧,见那老阿奶捉着茶点,托在手心里,就把老牟还给他的钱也放过去一些,煞有介事地说:“年龄大了。要多吃点好的。”

    他喊那些小孩玩。

    孩子们看着他们几个干干净净的,却不肯进去一块坐着,只是趴门边看。

    嗒嗒儿虎回去,见兄弟姐妹伙伴没了茶点,发愣地看着他,哄他们几个:“我们都是吃饱出来的,是吧?”

    撒力罕竖起指头,说:“好巴娃,推食解衣,好一番巴特尔作为。”

    嗒嗒儿虎给他鞠一躬说:“谢谢阿叔夸奖。”

    狄思娉一把把他拽回来,嚷道:“你给人茶点,把我们的也给人了,你吃饱了,怎么知道我们吃没吃饱呢?”

    嗒嗒儿虎连忙把老牟还回来的钱给她,说:“阿姐待会买别的吃。”看看那些零用,狄思娉知道他就这么多,也生出不来气,回去坐一旁,光用眼睛瞪他,想说他什么好,鼓了两回腮帮子也不知道说啥。阿瓜说:“李虎你”他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也不觉得哪不对,就说:“发了就发了。”

    嗒嗒儿虎想了一下,指着外头说:“你看他们瘦的,我一不忍心,忘了先问问你们啦。对不起呀。”他绞尽脑汁去想,问:“有句诗说,常叹息,又常哭泣,哀民生得多灾。你们不知道吗?”

    狄思娉撇着嘴嘟囔说:“诗都背错着。到东夏尽玩了。”

    嗒嗒儿虎尴尬地坐回去。

    撒力罕像是逗几个孩子一样,笑着问:“听着对呀。为什么说是错的,对的咋说?”

    狄思娉说:“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她还要背下边的,嗒嗒儿虎打断说:“什么意思呀?”

    狄思娉不忘说:“这你都不知道。还说得跟真的一样。”

    她大声说:“我长叹一声啊,止不住那眼泪流了下来,我是在哀叹民人的生活多么的艰难!”

    嗒嗒儿虎反问:“只哀叹?”

    狄思娉愣了一下说:“不哀叹还能干什么?”

    嗒嗒儿虎故意的,却又装模作样去想:“不哀叹还能干什么呢。”狄思娉知道上当了,就恨得牙根痒痒,就说:“像你李虎一样发吃的。”

    嗒嗒儿虎说:“发吃的也不是办法。要让他们好好种地。”

    虽然孩子讨论,撒力罕却听得仔细,连忙给纳兰容信说:“他还知道发吃的不是办法呀。”他又转过头,问嗒嗒儿虎:“发吃的不是办法,为什么你还发?”

    嗒嗒儿虎说:“我还小,除了给他们几个茶点,什么也做不了,总比什么也不做要好吧。我阿爸说,很多人不是不知道民间疾苦,可他们为什么还要去盘剥百姓呢,那是他们根本没有怜悯之心,觉得他人死活跟自己没有关系。只有心里受到触动,将来长大了,才下决心治理好国家呀。”

    他又想背书,却又忘词,扭头找援助,看来看去,狄思娉正气恼他,他就瞅着芗儿,觉得芗儿定然会帮助他,请求说:“芗儿。你来说,仁者的触动是怎么来的?他们要是我的弟弟妹妹们呢。”

    芗儿背诵说:“仁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嗒嗒儿虎点了点头,给撒力罕说:“阿伯。我没好好背书,但道理我都懂。阿爸说,死记硬背不好,只要我先知道道理,等道理知道了,等到要用了,一回头,就记了。”他大声背诵:“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仁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有无有以及人之幼。看,我记住了吧。”

    撒力罕嘴里发出一声稀奇声。

    纳兰容信叹气说:“成大事者怎能有妇人之仁?却没有人告诉过他。”

    他啧啧两声,不知怎的,脱口而出:“就像大王,战败了陈国人,却把拓跋巍巍放跑了?你说这不是妇人之仁吗?”

    撒力罕反问:“你是说放跑了?”

    他寻思片刻说:“确如你所说,是放跑了,本来他们渡河,一时半会儿渡不完,追上去打一回呀。这就放假了。”

    很快,他反问:“没有人劝谏大王吗?”

    纳兰容信说:“劝不住。他与人家惺惺相惜,派我——们的人去与拓跋巍巍讲,拓跋巍巍若是肯投降,他保之不死。肯来东夏,扫百花之榻,虚国相之位。”

    撒力罕猛一拍桌子,大叫道:“好。大王真巴特尔也。”

    纳兰容信愣了,盯住他问:“你也觉得好?拓跋巍巍若是走投无路,真来了呢?你也觉得他会不好意思?”

    撒力罕倒摸不准,揉揉脑袋说:“来就来吧。说出去的话就得算。拓跋巍巍都来东夏做丞相,何况他人呢?”

    纳兰容信恍然间像是醒悟了,喃喃道:“何况他人呢?何况他人呢?”他一回神,反问:“温柔的刀?”

    撒力罕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反倒是说:“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大王太巴特尔了,这拓跋巍巍?对呀。他真来呢。大王一言九鼎的人,又会算数。你是i什么意思?何况他人呢,何况谁?”

    纳兰容信苦笑说:“你不是说何况他人呢。”

    撒力罕叹气,说:“我的意思是说,大王能与拓跋巍巍说这样的话,那气量好大,拓跋巍巍这样的巴特尔都被他收复,那其它巴特尔,岂不是也会被驯服,来东夏做官”他也说不清自己的意思,说到这儿就看着纳兰容信,补充说:“但拓跋巍巍要是真来,可能只是权宜之计。”

    说的还真不是一回事儿。

    纳兰容信说:“我懂了。他都能虚位以待拓跋巍巍,一旦渡过王河,西征路上何处不降?”他肯定地说:“这应该就是他说的,温柔的刀。”

    撒力罕立刻问:“谁?”

    纳兰容信说:“大王。他派人去劝拓跋巍巍投降,我们东夏人知道的不多,但陈国人怕是要一传十十传百。他们会想,大王都能放陈国的君王一马,那些小节有亏的人还不放心吗?陈国的百姓?他们也会觉得东夏实力强大呀。”

    他起身说:“阿哥。带着几个孩子出来,也不能好好陪陪您,我这就把他们送回去,回头就去找您。”

    撒力罕点了点头。

    他送出来,见纳兰容信带着孩子,孩子后面又重新跟上俩兵,露出笑意。

    纳兰容信往县府走着,突然回头喊了嗒嗒儿虎一声,等嗒嗒儿虎到跟前,牵上他说:“李虎。你不能太善良呀。”

    李虎反问:“为什么?”

    他又说:“我阿爸也这么说过,又让你这么说我,他可真够烦的呀,他说他强大我不够强大,我还小呀,强大才能善良,这话也是不对的呀。这话肯定不对。与他平日教我的不一样。阿叔。你说我就不能强大吗?没见过他这样的阿爸,不想着儿子比他还强大,光想着一代不如一代。”

    纳兰容信猛然一声咳嗽。

    嗒嗒儿虎又说:“其实还是他说的,对敌人要狠,对百姓要善。对大臣要善。对将士要善。他自己忘了吧。”

    纳兰容信叹息。

    他说:“阿虎。你要是想强大,你该怎么做?”

    嗒嗒儿虎兴奋地大吼:“我要做马前卒,敢于天下先。”

    纳兰容信摇了摇头,轻声说:“阿虎。你不能做马前卒,哪有一国”说一国之君,似乎远了,但道理就是这样的,太勇易伤。冲荡战场的先兵,九死一生,城楼上的先登,千死一荣。

    这样的人做臣下可以,做国君,轻身是大忌。

    这样的道理,他怎么讲给一个孩子听呢?

    嗒嗒儿虎被他勾起兴致,说个不休:“等我长大了,我要骑着马,从我们东面的高显一直周到西边的尽头,我还要到海上看一看,看看海的那边会有什么?阿爸好奇,我也好奇。我还要爬最高的山,游最深的河,我要做最难干成的事,我要欺负最凶狠的人,我还要天下的人都能吃饱饭。”

    纳兰容信越发地担心,就说:“我会原话告诉你阿爸的。你看他知道之后,会是什么一副模样吧。”

    嗒嗒儿虎说:“会夸我有志向。小孩有志向,长大了就有成就。”

    狄思娉凑来听了两句,手扶自己脑门上了,她只一句:“和我阿爸一样的二货。爬最高的山,凡人能爬上吗?游最深的河,淹死你。还要到处跑,走累死你”

    孩子有心玩,一起走回县府,天都黑了,纳兰容信让他们先回后边,自己跑去见阿哥,一是想问问他,他劝降拓跋巍巍,所说的“温柔的刀”是不是瓦解陈**民斗志的,也想告诉他,嗒嗒儿虎看起来英聪果敢,实际上有大毛病,过于勇,还想问问阿哥,接下来,东夏要怎么办?

    到了,见着狄阿鸟,发现狄阿孝也回来了,诧异着问:“你不是去了上郡吗?”

    狄阿孝带着讥讽说:“家里阿兄不放心,还不跑死马回来?以为他真受伤了,拓跋巍巍在逞凶呢。”

    狄阿鸟一个劲笑,说:“打陈国,那你的功劳和威名全有了,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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