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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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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阿鸟点了点头,给他一个目许,制止他再说下去,又问了他们一些问题,最后把他们遣走,唯独留下褚舍老。
没人了,狄阿鸟才说:“褚放鹤是孤的恩师,孤知道他是陈州人,却不知道与先生有无瓜葛?”
老者说:“放鹤先生是我的族叔。”
大姓人家的辈分就是这样。
这还不算过分。
狄阿鸟笑了一笑,这就说:“既然是恩师家族的世兄,不妨直言吧。”
老者犹豫了一下,说:“大王,没有千户所的籍册,很有可能是王室故意不给,这周围的千户治所,以王族所占最多。他们不给,往大里说,他们有可能是为了给拓跋氏留几分元气,所以这就变得极为敏感。”
狄阿鸟想了一下说:“孤要当他们是贪呢?”
老者叹气说:“大王梳理得这么细致,未必是件好事。古语尝云,因势利导,大王一来,就廓分清楚,容易生动乱。”
狄阿鸟没有吭声。
陈国的实际情况比他想的还要遭,如果说靖康地方上一团浑水,而陈国?整个地方是一团烂泥。
过了好一会儿,狄阿鸟才想起来说:“家中可有长辈在,恩师家族的长辈,小王自当登门拜见。”
老者说:“家里长辈早已谢世不出,而今虽然光复,但大王毕竟不是朝廷的人,想必他也是不愿见大王的。”
狄阿鸟愕然,反问:“你为何直说?这是你的性格吗?”
老者苦笑摇头,轻声说:“大王要用我,难道不容我这种性格么?”
狄阿鸟无奈笑笑,说:“没错。是得用你。这番话,原是旁人不肯说的。”
过了片刻他又说:“孤听说治理国家,一个人哭总好过一路人哭。如果孤眼中揉不进去沙子,你又如何教孤下手?”
老者摇了摇头,说:“无从下手。”
狄阿鸟反问:“找出千户设治所时的民户,重新厘民呢?”
老者庄重地说:“等于白受降了,说不定投降了的人就又起来造反。民未附而士乱,大王何所持?”他说:“既然大王要将陈国交给朝廷的,何必为这些事费神?收买人心即可,何必在烂泥中找珍宝。”
狄阿鸟扶了额头,继而,他喝道:“郭嘉呢?”
片刻之后,郭嘉来到。
狄阿鸟问郭嘉:“拓跋晓晓为何不把千户治所的籍册交给孤?他与你提起过没有?他不交?你判断出于何种原因。”
郭嘉迟疑了片刻,把眼睛瞄向一旁站着的褚舍老。
狄阿鸟淡淡道:“但说无妨,老人家是孤世兄。”
郭嘉说:“他起心要为拓跋氏保存元气,千户治所的户众,要么在老拓跋氏人手里,要么在王室手里,他自然不肯一依附上大王,koi从自己人手里抽筋扒皮,更不要说他多少还要为将来考虑。”
狄阿鸟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查一下陈国最后几笔征税,若有明细,给孤找到,孤决定,将陈国为战争聚敛的财物返还给百姓。”
褚舍老大吃一惊,反问:“大王为何突然下此决定?”
狄阿鸟说:“民未附,则使之附之。”
褚舍老猛地一抬头,竟眼睛瞪大着去看狄阿鸟。郭嘉也反对,说:“大王。您知道这是多麽复杂的一件事,有可能是陈兵到处抢的,收刮的,何来明细?而且府库我们还没清单,收刮上来的税收,是不是实数我们还不知道,再说了,他们府库要是富裕,咱们拿走当军费也好呀。”
狄阿鸟定定神,说:“不。孤要退税,而且把三方协议加进去,另外要求靖康朝廷为陈国百姓免税三年。如果税收没有明细,则由乡里均返。孤要厘清陈国,就得使民亲附。这只是孤大刀阔斧的开始。接下来,孤还要料民,改千户治所为乡亭,收拓跋氏贵族豪夺之土,分与众百姓不服,那就杀他一个血流成河,如此才叫干成他拓跋巍巍干不成的事儿。”
郭嘉反对说:“大王,你别忘了,陈国是要还给靖康的,你为何替他们把刺拔了?”
狄阿鸟笑道:“孤既然为天下唱,那就一唱到底,不改现状,某日拓跋晓晓返乡,登高一呼,从者云集,何来陈国并入一说?而这种事,他靖康朝廷不擅长,孤擅长,孤要让陈州永为陈州。”
他站起来,朝褚舍老看去。
老者一头扎了下去,劝阻说:“大王三思。”
狄阿鸟摇了摇头,轻声喝道:“多谢你让孤三思。既然要动的人多,那就先一步举行抡才大典吧。”
狄阿鸟又说:“郭嘉,立刻准备文昭,但凡民间有孝行,德行的,能够认识书文的,均可参加孤的抡才大典,选中者授之官吏之道,代为官员,去,立刻把士兵撒出去,三天之内,孤要周遭的百姓们全部知晓。”
郭嘉拒绝了,人是一动不动。
褚舍老斜了几回眼,心说:“做大王的突然豪气干云,你拒绝,不是兴头上浇冷水,你不怕治罪吗?”
狄阿鸟反倒笑了,勾勾指头,等郭嘉到了旁边,给他耳语。
耳语片刻,郭嘉这才没好气地说:“大王。这又何必呢?”
狄阿鸟一挥手,让他离开,自己则上前,一把挽褚舍老个脚不离地,轻声说:“你是雍人吗?”
老者又一阵苦笑,说:“我若不是,何来肺腑之言?”
狄阿鸟说:“若大酋仍在,尔等有土耕种否?”
老者愣在当场。
狄阿鸟哈哈大笑,扬长而去,走远了,扔回来一句话:“你留在孤门下听用,若有人才,速速荐来。”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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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八节 来自王曲曲的诱惑()
一百七十八节来自王曲曲的诱惑
(今天仓促,本来构思好的,很好的情节,不得不仓促写出来,因为待会还要去加班,希望大伙能够谅解。)狄阿鸟忙碌到很晚。一回到住处,就见狄嗒嗒儿虎由几个键牛带着在外头练武,变化动作刺击陪练的盾牌,狄阿鸟抬头看看天色,已经要黑了,这练武,还能看得见吗,他便走过去,想问问这几人是不是被嗒嗒儿虎缠上了,刚刚靠近,嗒嗒儿虎一扔短剑,蹦跶到他跟前,满脸兴奋地喊道:“阿爸。阿爸。他们把那个一身红衣裳的阿姨送来了,带着好些丫鬟和大箱子。”
狄阿鸟愣了一愣。
嗒嗒儿虎给他带路往里走。
几个键牛还冲他喊:“李虎,把剑给你收起来啦。”
嗒嗒儿虎摇头摆一摆手,就跟狄阿鸟说:“阿爸。我给她安排了地方住,可她还瞪我呢,她又不认识我,为什么感觉像是认识一样呀。别人送她来干啥?给我做小妈吗?我不想要小妈,我阿妈知道你又找小妈,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还有蜜蜂,蜜蜂要知道我听任你找小阿妈不管,一定告诉她阿妈。”
他发现狄阿鸟没说话,立刻住嘴,严肃地跟着腿边一路走。
狄阿鸟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他只想第一时间知道是这是怎么回事儿,但他没问嗒嗒儿虎,他怕嗒嗒儿虎不懂还胡思乱想,小妈呀什么的说一通,选择直接去问王曲曲,如果嗒嗒儿虎说的那个穿一身红衣裳的女子是王曲曲的话。这儿和他的行营没有区别,也本来就是他的行营,清一色的公蚊子,因为房屋足够,在一旁的院子驻扎他们是要兼顾大王的生活的,但是嗒嗒儿虎做主把红衣女人和她带来的丫鬟安排进去之后,他们就不往内院去了,除了把守一二,就回自己的院落周围活动。
王曲曲的丫环有心找人询问狄阿鸟的家事,冒了几冒头。
回去之后,她就到王曲曲面前确认:“东夏王后的确姓李。问外头那孩儿是不是她生的,他们都不说,我就回来了。”
王曲曲坐在胡床上,还有两仨个丫环还在收拾房屋。
虽说这儿的东西已经被收拾了一遍,陈国王室的器物在,被褥用物都被提前换新,但是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喜好,特别是女人,王曲曲一来,就想把这儿换成适合自己居住的。
还在坐着,心里忐忑起伏,不知道自己又一次出乎意料地坐在跟前,会不会是当年那样的尴尬,不再像当年那样凶险,却是一样的尴尬,结果放哨的丫环跑进来说:“那东夏王,他已经回来了。”
她惊奇交加地说:“没有前呼后拥,一百七十八节来自王曲曲的诱惑
只带了两个兵,带着他儿子。”
说话完,她就往王曲曲身后钻了。
话音落地,外头的脚步声已经传了出来。
王曲曲心都要跳了出来,一紧张,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去接他进屋,而是想往哪躲藏,不过她想让狄阿鸟高兴,站起来就往外堂走,走到外堂,就在外堂给碰上了,她呆呆地站着,像是今天上午没有能仔细打量狄阿鸟一样,逢在客厅,就双手抱在袖里站在客厅,两只手在衣裳袖子里互相捏着。
狄阿鸟确实有变化。
当年他身体还没有长满,肩膀有点消瘦,虽然和陇上很多二十多岁了却就是那身板的人差不多,英武之外,有一种峭秀,而今的狄阿鸟,青涩全褪去了,胡子虽然被刮干净,但是胡子茬勾勒的轮廓在,和下颌的棱角一起,更添逼人的英气,身高,肩宽,腰细,眼细,双手修长。
真好今天入城,他换上金袍,一头青狼从后腰到前胯,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和深峻。
王曲曲还是找到了几分熟悉。
不是感到有点熟悉,而是找到几分熟悉,那几分熟悉就是格外熟悉。
因为她每天都在倒推,在想,在认为,而契合得太多了,依然是细细的眼,依然是坚挺的鼻梁,依然身材高大,消瘦。
但她却没有因为熟悉而敢去亲近。
梦寐而求带来的心悸,让她既欣喜若狂,喜出望外,又不敢相信,头晕目眩,全身发软。
她发抖地唤了一句:“阿鸟相公。”
狄阿鸟的视线也转不开了。
不是因为王曲曲越发地漂亮,娇喘妖娆,而是那过去的一幕一幕立刻浮上了心头,眼底的人,因为把自己包严实冒出来的热汗,微微舒展的眉头,最后相遇,在陇上碰到,千转百回的眼神。
他知道王曲曲是爱自己的,还爱不爱呢?
他知道自己本来就不排斥王曲曲的,尤其是事情过后,那一种深切的悔恨和追悔莫及的爱意。他一口气叹了上来,不自觉地问:“你还好吗?”
正巧王曲曲也终于能够克制住自己,也是一句不自觉的话:“这么多年,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几乎重叠出声。
两人不自觉去避这种重复,却又是几乎相同的一句:“过得怎么样?”
嗒嗒儿虎哈哈大笑,说:“又说一样的话了。”
狄阿鸟在他头顶轻轻按了一下。
这一延搁,双方没有这样问下去。
王曲曲红着脸,低下头去,用像蚊子一样的声音低声一百七十八节来自王曲曲的诱惑
倾诉:“我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我想你。”
说完,眼泪就迸了。
本来因为话相同,人藏羞,是脱口要笑的,随着这一句话,却是闪得一闪,眼泪下来了,眼泪一下来,就控制不住,泪雨滂沱。
狄阿鸟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敢上前去,只是问:“拓跋阿尔蔑对你不好吗?”
王曲曲哭道:“好。对我很好。有时候我很感动。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不爱他。我心里觉得苦。”
狄阿鸟的眼睛也一下湿润了。他往前走了两步,发现嗒嗒儿虎在自己胳膊上坠着,就说:“阿虎。你去和”
正说着,他自己肚子咕噜了一声,就要求说:“让你的丫鬟给李虎弄点吃的。”王曲曲略一犹豫,咬上自己的下唇,眼神之中,似乎有一种倔强和坚决,但她旋即就溶化了,柔柔地说:“嗯。好。”
狄阿鸟没敢径直走近王曲曲。
他的理智还在,虽然他想了很多,思念很多,怜惜很多,但是他克制住了,他也必须克制得住。
入城,他是带着宣言来的。
他告诉降兵,告诉百姓,告诉拓跋氏家族的人,他要干什么,他对怎么对待人。
正因为如此,他一进城,他就和拓跋阿尔蔑的妻子搅在一起呢?拓跋阿尔蔑来闹呢?他不闹,别人借题发挥呢?
有多少陈州人知道狄阿鸟被一个少女喜欢过,有多少人知道狄阿鸟对不起那个少女,心里很亏欠很亏欠,而只要一做梦,那少女的就会浮现起来,别人因为她爱狄阿鸟,打得她顺嘴流血?
那绝望,那凌辱,那伤透
没有人知道。
一切,都在他和王曲曲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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