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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第2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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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保也大怒:“你这少年怎么向着东夏人?”

    李虎怒道:“我向着理”

    酒保上来就推他,喊道:“你们看。这里有个人为东夏人论理,东夏人有理,我们就都没理是不是?”

    狗栗子连忙去拉李虎。李虎甩开他,几乎想一脚把酒保踹飞,生生忍住,冷笑说:“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事情来由,却又拒绝相信。东夏王的罪己诏、告臣下书、告北平原国人书,还有议和纲要,你们全然未读,却无端仇视东夏,你理从何来?你们无故攻打抢占北平原,却反倒怪东夏吗?”

    周围酒客围了一片。

    酒保啧啧叫唤,给人讲他本来是为李虎好,怕他去与学生一样闹事的,结果可好,遇到个雍奸。

    一个衣裳鲜亮的酒客自恃读过书,接话要理论,说:“小子哎。可你忘了,北平原原本就是我们的。”

    李虎同意说:“没错。可它是东夏平国夫人的封地。东夏平国夫人以不孝之名,被夺的封地,什么时候夺的,夺了封地才多久,就发动对北平原的战争?你觉得这是东夏赖地不还造成的?”他又说:“东夏租用北平原的时候,北平原就是地图上都遗忘未标注的荒地,它被东夏用十多年的时间建成一座大城,官府说夺就要夺走,你觉得这是东夏赖地,还是官府强夺?”

    他说:“数十万亩良田,那是用血汗垦出来的,兴修水利,累死的人不知几个,光是谱图,就累死过三个参士。”

    那酒客自然争不过他,指着“你,你,你”,嚷了半天,却憋出来一句:“那你也不能向着东夏呀。”

    李虎转过身,面向一片酒客,坦然说:“你们要找谁?找官府,这一切与人家东夏人何干?议和的条件就是这样的。东夏失了北平原认了,官府秘而不宣内幕,这是作何?你们想清楚了再辩这个是非不迟。”

    狗栗子以为他说东夏的好,会被酒客围上揍,却没想李虎站在那里一席话,竟把一群人逼得无话可说,眼看酒楼里鸦雀无声,似乎酒保酒客都在酝酿报复,他脱口就是一句:“李虎。咱快跑。”

    跑是不用跑,却是被人赶出来了。

    狗栗子跟着他,一路走一路劝:“阿虎。你是从东夏回来的,你向着东夏没关系,可你也不能见谁跟谁干呀,今天他们要是把我们围起来,打一顿咋办?管他谁有理谁没理,咱就是小老百姓,人说啥咱说啥就行了。”

    李虎瞪了他一眼,想了一下说:“我这会儿气大,你去替我问问东夏平国夫人的车马从哪路过,咱们去看看。”

    他解释说:“她是东夏的国母,对待每一个东夏人都很好,我就算回来了,也不能念恩。”

    狗栗子撇着嘴,想说去了,万一又是兵丁和学生混战咋办,却是没说,连忙跑一边去问人了。

    回来一说,李虎已经买了一些吃的,带在身上,拉着他就一起走。

    两人到了直北官道,兵丁却在清场,只是站了些官府中人来表示迎来送往,大概怕出事,不肯让人靠近,李虎左右看看,见旁边坐落一个茶楼,就带着狗栗子一头扎去,也不管这茶楼如何贵,便要坐到二楼坐了,却又把窗户打开,也不管这是不是冬天,害得狗栗子一脸无奈,一味吃干粮。

    呆了足足一个多时辰,茶没了加,茶没了加,给钱,给钱,又给钱。

    狗栗子都想上去捂李虎的钱袋。

    就在这时候,官道上起了烟尘,一行车马开了过来。越走越近,越近李虎越激动。他实在想不到,在靖康这边的异乡,能正好碰到自己的小妈。他干脆探出头去,坐在窗户上。他看到马队车旗的踪迹,也看到对面斜着的街道上,一群学生和民众,在为首几人的带领下,走得飞快。

    对靖康人的反应,他就理解不了。

    他理解不了,隔壁却有人理解得了,隔壁的人是哪来的,李虎不知道,但一看就是官宦人家。

    一桌四、五个盯着个姑娘煮茶,从少年到青年,再到微微有须的三十来岁文士,个个仪表不凡。

    其中一个说:“你们知道吗。冯山虢疯了。朝廷接来他的家眷,逼他为官。生生把他给逼疯了。”

    李虎一下侧起耳朵。

    另一个人带着不敢相信说:“他被东夏王雪藏这么多年,备受排挤,不疯,现在回来,官府要用他,他疯什么?”

    第三个人笑道:“要我看。是装疯。靠装疯。让朝廷没法用他。”

    等到第四个人

    此人背对着李虎坐着,轻声说:“我娘让我请他作西席,钱加到十万贯,也给请不来,没两天竟疯了。”

    李虎大吃一惊。

    他当即掉过头,靠屏风的一角挡住自己,接着从窗口的一边坐到另一边,因为这人竟是他表哥陈天一。

    却又说人说:“你娘怎么一味想聘东夏回来的人作西席?这个冯山虢是的,那个王镇恶也是的。”

    陈天一说:“是呀。她觉得这些人出入东夏庙堂,一定有才,而且因为背主和其它原因,仕途不明,应该好聘。结果呢?请冯山虢请不来,请王镇恶也请不来,我就不明白了,如此礼贤下士,他们怎么无动于衷。”

    李虎知道王镇恶。

    王镇恶救过他,自他小时候起,每年都有人提起,他自然牢牢记住此人,后来王镇恶投降,他怎么也接受不了,哪怕和阿爸谈论此事,阿爸观点温和,然而来到靖康,听说王镇恶的近况,心里却多出了点怜悯。连他自己都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就像前面他要开石场,他本来就是要立刻开石场的,因为燕儿她娘,燕儿她大爷的一席话,斩钉截铁的话到嘴边,却是怕连累他们改口了,改为先制石,日后再开石场,缓和了一下。

    今天,他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以前那样恨王镇恶,没有来,心里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却不知今天的自己对,还是昨天的自己对。

    我这是怎么了?

    狗栗子要给他说话,他把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

    他怕再说话引起陈天一的注意,他可不想让这位表兄知道自己的行踪。

    那边的人开始轻笑。

    陈天一叹气说:“我这次来保郡,除了与你们相约游玩一场,再顺道看看自家的庄园和田产,也是想访一二良师益友。你们眼下要是有好的人选,一定记得,要推荐给我呀。否则我娘又要给我选了,选了这两个,结果礼聘不至,就让她老人家大跌面子,也让我觉得很不好看。”

    众人唏嘘不止。

    接着他们中又有人说:“坐在这里看公主路过,倒和凡夫俗子毫无区别。天一兄,这又有没有我们不知道的说法?”

    便有人替陈天一呵责他:“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天一的母亲是公主的干姐姐,天一若不在这里送一程,像话吗?”

    众人这才给想起来。

    陈天一笑了笑,淡淡地说:“是呀。我表姨也在东夏,自幼我娘怕我不能得名师教导,还把我送到东夏完成学业。回想起在东夏的课业,鲜有微言大义的经典,今日和几位仁兄坐在一起,不由自惭形秽,自己都觉得跌份。”他们也看到对面来了一群人,在与士兵挤扛,似乎是想过来,便又有人说:“这些人无来由就给恨上东夏了。他们却是忘了,公主是朝廷的公主。”

    陈天一笑道:“是呀。不过听我娘说,眼下有此局面,也在所难免,背后人在推波助澜呀。”

    众人大为好奇,问他:“是谁?竟有这么大胆量?”

    陈天一是少年人,也是想说就说。

    他压低声音,神秘地说:“中书舍人李盘来接州军,他来了之后,形势就恶化,你说会是谁?”

    一个文士惊道:“太子殿下。这怎么可能呢?”

    李虎心里的疑问豁然而解。

    他明白了针对东夏人的敌意,竟然发自朝廷中枢。

    他一抬头,咽了一口吐沫,腮帮滚起青筋,心道:“阿爸说得对。这世上拿百姓做武器的比比皆是,几人能真正为百姓作想?这样下去,伤的是谁?伤的是百姓,靖康的,东夏的,有此必要吗?如果上升到武斗,相互流血牺牲,他们就不可怜吗?”就在这一瞬间,李虎浑身一冷,他想起来了,自己何尝不是一样,一心夺回北平原,不顾将士的损失,不顾百姓流离,又与当今太子何异?

    这是豁然开朗。

    大开朗。

    觉今是而昨非,不是受到了教训,而是从反面对手的身上。

    这也叫以人为鉴吧。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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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节 我去哪呀() 
秦禾的马车在官道上一停,几百里外的杨雪笙心里咯噔一下,突然睁开眼睛,正眼打量站他面前打着请示旗号的准州将李盘。这个俊朗消瘦的年轻人大概三十多岁,眉宇中透出一股勃发的英气,而这股英气太过逼人,仅从形象上看,接任州将似乎比协助处理文书参谋政事更加合适。杨雪笙讨厌他这股英气,有种咄咄逼人的模样,哪怕从恭敬的态度上看,已经够尊敬杨雪笙了。而且杨雪笙可以从年龄上判断,他属于少壮派,之前他默默无闻,而今杨雪笙也难得去查对方的资历、籍贯,更是无心查的,焦头烂额之中,议和完成也再无出仕打算,谁去关注太子监国怎么安插人手?

    倒是这请教烦人。

    而请教的这个问题,完全是皇帝的家事。

    他轻声问:“什么请教不请教呀。客气了,当不起请教二字。老夫倒是得要请教李将军一二,拦截皇女归夏,是太子监国的意思,你自己的意思?还是要强加给我,告诉别人是我的意思?”

    他没称呼公主,本身就若有所指,而言辞极为锋利,李盘不由愣了一下。

    这句话太难回答,远出他的意料。

    他斟酌半天,这才慢吞吞地说:“这是百姓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公主终是天家骨肉,正值皇帝老病,故而备州军民力挽,留公主于吾皇膝下,不至于受那风霜之苦,想必也为太子监国全了孝道。”

    杨雪笙哦了一声,笑道:“是这样呀。那全了孝道,又苦了谁呢?夫妻不得相见,儿子无法受父亲教导,隔界河而望,魂牵梦绕。你说如果是你的妻子儿女,你会不会因而心里不满呢?你心里要是不满,你摔摔杯子,夜里破口大骂一二,可如果是番邦可汗,他又会干什么呢?”

    李盘带着一丝戏谑,躬身回道:“大人怕呀?”

    陶坎自旁起身,忍不住喝道:“无礼。”

    杨雪笙摆了摆手,哂笑一下,淡淡地说:“就算怕吧。你要干的事情,你去干,别拉扯人。”

    李盘振振有辞:“这是为君父全骨血。”

    陶坎忍不住道:“那又是谁放公主离京的?没有上命,她出得了长月吗?”

    李盘没有吭声。

    他似乎有什么想说,却没说。

    杨雪笙带着怪罪白了陶坎一眼,回过头,仍是绵里藏针地追问李盘:“是皇帝。是她的父亲,让她这个时候走的吧。为什么要让她这个时候走,而不是留在身边尽孝呢?李将军何以教我?”

    李盘又回答不上来,只好说:“大概有人上了谗言吧。”

    杨雪笙反问:“你说朝廷有奸臣,对吗?里通外国?那好,你上书太子监国,把人给找出来。不找出来太危险,要找。”他又一转头,哎了一声说:“不对。这么说,岂不是再说,万岁老迈,给糊涂了?”

    李盘受不了他这种回答方式,大声说:“先生何不直言?李某诚心请教。”

    杨雪笙呵呵冷笑:“直言?皇帝要么糊涂啦。要么必有用意。什么用意呢?打打合合这种军国手段,将军不知吗?我们既然战场上占了便宜,想不让人讨还回来,那不得去哄人家吗?去哄人家,你去哄吗?你和东夏王说得着吗?要不,你去,自荐枕席,晚上给说说悄悄话,反正你有办法。”

    李盘一下满脸通红,张皇四顾,怒色外露,却又连忙忍住。

    杨雪笙又笑:“即是请教,可能明白老夫在说什么?放回公主,这是国策。我不知道你有几分为君父全恩义的孝心。你自荐枕席,东夏王也看不上你,他不好男色,朝廷和东夏之间,需要有人劝架。”

    他又说:“再说,放回公主,老丈人打女婿,自家的事,道义上亏点,无可指摘。你懂吗?”

    陶坎一直处于沉默,这时插言:“战死北平原的将士没有虚报。你可以看不起我们这些将领,你不能看不起死去的烈士,如果东夏王那么好相与,他也不会几百部曲起家,十余年后,控弦数十万,纵横大漠。诸将忍辱负重,靠偷袭占了一下上风,你若因此自鸣得意,将来怎么主政州军?”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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