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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第2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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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适合作虎,李虎早就给看上,还因材作画,给弄了一卷虎画。

    一百八十两银子成交,狗栗子掏钱的时候给清醒了。

    这三百两银子呀。

    晚了。

    李虎揽上玉石,要求店家答应他,让他看着加工原石,一是怕玉料不翼而飞,二是说自己能把心意告诉工匠。

    店家无奈,找学徒去沟通去了。这种原石铺,自己能解石,自己也能制作,工匠是自家的,很快就给答应下来,李虎要他们先找块褐红色的大石头,雕出来给看看手艺,工钱参考玉工价付。

    工费再算上,二十两银子不翼而飞。

    做完这些,狗栗子腿软了,三百两银子,还剩多少?

    你还买马?

    你还换钱币?

    他恨自己没拉住李虎,只想撞墙。

    接下来这两天,李虎带着他盯工匠去了,还要指手画脚,保证雕出来的实物形神兼备身为一个有功底的东夏工笔画画师,他的眼力工匠都佩服,哪凸哪凹,一眼过去,就能找到关键细节。

    两天后,比玉石大数倍的老虎先出来了。

    李虎找来颜料和笔墨,一边让工匠们比着雕,一边开始圈画涂色,石头不是玉,玉因为表面光滑不吃颜料,上不了,但是石头打磨之后,却是吃颜料的,在众人面前,那是惟妙惟肖。

    然而白天画虎,晚上回家,他就开始画人家的器械,然后和典籍对比。坨机,坨具,解玉砂,碾砂斗尽管如此,他却觉得少点什么,却又想不出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梦到阿爸来了,给他“嘘”一声,让他别暴露身份,却是到了人家的作坊,与人家勾肩搭背,不一会儿竟然和工人一起试人家用脚蹬来踩去的机器,工人们还在反复讲解怎么用力,等阿爸学完,他央求阿爸教自己,狄阿鸟却只笑了笑,告诉说:“想学。到别人那儿学呀。”然后出门不见了。

    怎么追追不上,他醒来,回忆梦境,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少点什么了,这些机器,没能去试过。

    之前自己围着人家作坊天天转,靠近都会被赶走,眼下张口,人家教自己去用他们的治具?

    他踯躅,他犹豫。

    要不是梦,要是阿爸在,他能够做到吗?

    天亮之后,李虎就出神地想这个问题他努力回忆梦里阿爸的一言一行,对,阿爸先夸工匠,然后亲昵地搂着人家肩膀晃晃,再然后呢,还给人家吃的,再然后,称赞那脚踩治具的人怎么控制的,还问个好笑的问题,上头掉了一个铁配重,会不会落下来砸人头上,然后工人就与他讲笑话,与他讲秘密。

    李虎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靠谱。

    你和人家还没认识,你搂着人家肩膀,还说悄悄话,不大可能吧。

    那些工人一天到晚都在卖命干活,板着面孔,都不理人,你跑去问人家怎么用劲,铁坨子会不会砸头上?

    梦就是梦。

    梦它是荒诞的,若有所指,但肯定是荒诞的。

    李虎心里纷乱,和狗栗子一起去作坊,几个工匠已经把白额大虫快给治好,里头的一块白石,雕成了额头,那些糖色,也没觉得和白斑突兀,他上下左右去看细节觉得还算满意。

    但那白斑上有个黑点。

    李虎心里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这些天,他都是那么挑剔,其中年龄最大的老工匠有点担心,先给他指出来说:“这个黑点,是个瑕疵,但没办法,挖不出来,本想着把它变成个苍蝇,但要真成了苍蝇,虎眼就得跟着往上看,不仅如此,小郎君您这个虎的形神没了。虎翻着眼瞅额头上的苍蝇,那不成猫了吗?”

    李虎同意说:“老人家说的有道理。那您没有别的办法。”老工匠说:“有个办法,把这个斑整个掏了,掏个洞,从这再出来,当成穿绳的地方。这个虎呀。它不大,玩物嘛,穿个金绳,不是可以挂?”

    李虎点了点头。

    这不算是绝妙的主意吧。不知为什么,他脱口就一句:“姜是老的辣。老人家是块老姜哦。”

    他平日喜欢夸人,但没这么夸过谁,夸完才觉得自己夸得似乎不合适,有点无礼,没想到老工匠却咧嘴一笑。

    大概梦影响到他,他尝试着去搭老工匠的肩膀。

    老工匠扭头看看他搭过来的胳膊,眼睛笑得找不见,回了一句:“想跟我比个子,还是想啃我这头老姜。”

    李虎意外了。

    场景在按梦境发展。

    这无礼变成拉近关系,几天来毫无进展,甚至因为自己的挑剔而有点僵的关系,就因为夸了一句不太礼貌的话,做了无礼的亲昵举动,猛然一变。

    为什么?

    阿爸在梦里教自己?

    他忽然想起什么来,大叫一声:“杨立。去买吃的。去买肉,买酒。我见识了老大人和师傅们的神技,怎么样也要请他们吃一顿。”

    这真的是意外。

    和工匠们关系改变之后,他去找工人,有点生硬,有点搞笑,张口就问:“这铁疙瘩落你头上咋办?”

    这全在按梦里来。

    工人笑道:“小郎君多担心啦。这怎么会落下来呢。”

    再问人家的脚怎么踩,过不一会儿问:“我能不能试试?”

    工人就起身了,笑着让他坐下,自己站在一旁,手把手指点。

    天呐。

    一个荒唐的梦,有如此大的作用,这真是阿爸托的梦吗?

    李虎有点懵。

    他自小就是那种很得体的孩子,尽管一样淘气、狡猾,但这个言行得体,却没有被人质疑过。

    打小,阿爸教他与人相处的手段,他看人心看得挺透彻,无论哪个孩子,一言一行,他都能琢磨透,和别人也亲密过,但随着年龄的长大,每当想到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一言一行,就在内敛、老成、严肃上要求自己,加上阿妈要求众多,一举一动非让恪守礼节,他似乎也给习惯了。

    今天一个荒唐的梦,一句无意识的话,一个刻意的动作,让他觉得不是所有的幼稚和无礼都不应该保留,都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对,自己还时不时站在母亲那边的立场,认为阿爸不严肃,觉得他不像个大王,而今天,阿爸却在梦里和现实中给自己上了一课。

    多天以来,自己都在琢磨怎么与人拉近关系,怎么能问些更彻底的问题让他们不反感,不认为自己是偷师,现在解决了。还不止,坐下一起喝杯酒,老工匠说:“小郎君。”在李虎得到教训,强调并更正自己叫“李虎”之后,老工匠酒后话多,又说:“你有天赋,做玉石匠人的天赋。你这个天赋好,懂画,眼毒。不是因为觉得你出身富贵,不知道咋搭话,我都想问你愿意不愿意给我做徒弟。”

    当天说了很多话。

    器物好了,老工匠喝醉了,大概是怕以后不会相见,拉着他的手,恋恋不舍,那亲的劲儿呀。

    晚上回家,狗栗子瞅两个器物瞅累了,就沉入梦想。

    李虎却坐在黑夜里一夜,神采奕奕,毫无睡意,本来挺埋怨阿爸的,借自己的意愿惩罚自己,把自己扔来考验,现在看,就该考验,这种真正在民间的生活,让自己获益太多,如果不是在民间,有求于人,怎么可能知道人和人之间这道藩篱怎么打破呢。之前自己喊不开燕儿家的门,就应该明白自己性格上的缺点。

    再之后,燕儿老说自己无礼,自己怎么想都不知道自己无礼在哪,现在知道了,自己是不会和人亲。

    燕儿所说的无礼,不是言行无礼,而是显得与人生分,好在燕儿无比强大,自己受动地和她密切起来。

    这才是生活呀。

    没了那个扳指,自己身上还有多少物件可以换钱?

    但是杨家村在等着自己。

    那些一天拿两文钱的百姓们在等着自己,只有自己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燕儿可怜巴巴的眼神,他们家窝头的食物,慈祥的大娘,沉默的嫂嫂,需要自己回去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呀。

    是呀。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如果是在东夏,又有多少人指望自己阿爸,指望自己过好日子?

    身边的呼噜声一声接一声。

    狗栗子也一直在担心。

    自己却没有告诉他这二百多两银子花出去,是不是白花,这虎可以换成钱就算亏了,还能回来一部分钱,对将来自己要干什么,影响不大,但作为试探,很有必要。明天安慰、安慰他,像小时候那样戳戳他咯吱窝试试?对,就戳戳他咯吱窝试试,还带他去给他娘挑拣样礼物?

    不光是他娘,还有燕儿,嫂嫂和大娘他们也要给他们选好礼物,让他们感到意外和高兴。

    李虎的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一直到鸡叫,他的睡意都没来。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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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节 平视论交() 
去街上去晚了。

    早也没用,摊摊贩贩都有自己的位置,本来还有一点空位置,结果两人刚占上,还没有把石虎从木箱里抬出来,一个吹糖人的老远吆喝是他的。这不是家,两人也没法找个木架车,昨晚回住宿的地方,是抬着木箱子走了两三条街而这木箱子里,装的可是头几百斤重的石虎。

    住的地方出来,门前这条街占不住,几百斤的石虎挪几条街去摆?

    不摆又怎么办?

    找个店家,就算卖了个好价钱,也事与愿违呀,摆出来,不是看它能不能卖出手,而是看它受不受欢迎。

    狗栗子想耍赖,把那个吹糖人的斗走,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离家三里外乡人,他怎敢斗当地摊贩,就只一味拉着嗓子与别人说:“你的地方吗?你的地方吗?要真是你的我们让。要不是你呢。”

    这是扎着无赖的势头,却给自己留着撤退的路。

    他挣着头喊得厉害,李虎喊他,他已经走出几步远了,准备到别人跟前说话,李虎就不叫他了,一用力,把大木箱子举过顶,扛在肩膀上继续往前走,找地方去,走不两步,他就被难住了,前头人还不避让,又不像东夏,立有规律,都要靠左走,走走不动,箱子又怕歪了砸死砸伤。

    好在狗栗子跟上来了,到处去推搡人让开,紧急开路:“都让让。箱子里有几百斤的石虎。”

    他知道箱子重量,害怕李虎撑不住,额头上汗涔涔的。

    然而这上午正是逢集的时候,人又不听劝,他只好到处给人挤,避免挤到李虎身上,连人带箱挤歪掉。

    波浪中找了个港湾。

    原先买书那书铺子门口,摊贩给他们留了位置,门边各七八步没人,李虎闷吼一声:“你人赶赶,在那儿歇一下。”

    狗栗子到了一赶人,李虎有块小空地立身了,一到跟前,眼看着往下放,狗栗子就想着用背给撑一下,怕李虎实在顶不住,李虎大吼一声,让他起开,他只好连忙蹿一边,李虎就这样双臂抱展,把大箱子给放地下了。

    刚放下。这地方被赶去的几个赶集,凑在这儿吃热豆腐,刚才让了,就让到路上了,站不住,又回来了,一人捧碗热豆腐看稀奇,在一旁说:“骗谁呢。这箱子石虎?要是石虎,这么大个,又加个厚木实箱,怕好几百斤呢。能这么轻巧放下来?你们是卖啥的?给看看,给看看。”

    狗栗子顾不上理他们,喘着气问李虎:“累着了吧。没闪着哪吧?”

    李虎应了他一声,说“没有”,双手在箱子盖子上一阵摸索,找到扣,取了一掀,确是干草,石虎。

    众人嘴里还含了热豆腐,豆腐冒着热气,他们看着李虎一压腰,双臂伸展给托出来,含糊不清就替他嚷:“真石虎。好大一条哦。”说话间,却不断定那是石的,惟妙惟肖,逼真有斑纹色,一时纷纷畏惧后让,有一人过于激动,豆腐块变成渣喷了出来,不远处一个小孩正举着个糖葫芦,因为怕冷,缩在袖子里等爹娘,没想到虎头正对着他,他“哇”一声就哭了出来,闭着眼睛后退,连人带糖葫芦都在地上。

    随着小孩被父亲提起来,大叫“老虎”,街面整个都轰动起来。

    李虎在狗栗子的帮助下,重新把木箱合上,将石虎放到箱子盖上,这些不过才做完,人已经围上来了,还不敢站太近。

    不为其它,只为太像。

    这世上早就有了石龙石虎,狮子大象,龙家九子,但那些东西大伙都已经习以为常,长得也不像,京城皇家,王公大臣还罢,能集中精工巧匠,一般人家,有钱都买不来,家里弄一双镇宅子的,都已经是大石头哈哈了,样子少样子,气势没气势,神似没神似,哪有比着东夏工笔抠出来的这一只逼真?

    东夏工笔最显著的特点就是逼真,图中有光暗阴影,冠绝天下,一直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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