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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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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力罕没有抬头看他,摊开这副羊皮做的地图,扒拉着让他看,说:“这瀚海的东边,最东边,巴依乌孙呆过。那儿应该是有水的。”他在东夏和土扈特部拉了一道,说:“如果那个和尚真的是奸细,这条路也是通的。这条路上的水源无论大小,起码容易找到,不然他一个僧人,只一个人无法撅井。”

    纳兰容信连连点头,轻声道:“如果是真的,他还传递了有用的信息。第一,土扈特人可能比咱们更熟悉瀚海;第二,土扈特人和中原皇帝之间说不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报上去。看看这个僧人能否为咱们所用,如果是土扈特人那肯定比较难办,如果是中原人,以前拒不交代,一定是怕对他们朝廷有害。现在呢,我们想从瀚海出兵,是在帮助他们朝廷,他也许会交代瀚海之中我们所不知道的情况。”

    撒力罕点了他一下,赞叹说:“看。我就知道你能分析出不一样的东西。”说到这儿,又在图上一扒拉,轻声说:“要是大王要从瀚海出兵,一定是想在与拓跋巍巍决战时,兵出敌后,我们不能事先运水上去么?能。只是问题在哪?这瀚海深处有神人的宫殿,往往能看得到找不到,结果就死在找它的路上”

    他看纳兰容信露出疑惑的模样,肯定地说:“这是真的。那僧人说是为了寻觅佛光,这也有可能是真的,如果此话当真,他几次生还,说明我们不需要去探太多的路,只要不走弯路,不被佛光,神人的宫殿迷惑,大不了先把水运进去囤积,大军在中途上水,一定能从瀚海中穿过。”

    纳兰容信受狄阿鸟的影响多一些,将信将疑地反问:“里头会有神人的宫殿?”

    撒力罕低声说:“没有人寻觅到,但有人望到过,而且不只一个人望到,很多救回来的昏迷中的人都这么说,近处有狼群疯狂蜂拥,而远处有宫殿,还有的说自己望见过湖水、帐篷、牛羊。大王此次去或许会不一样,他毕竟是长生天的儿子。神人的宫殿一定会向他敞开,让他通过,他可能就是那宫殿的主人。”

六十一节 瀚海狼谷()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东夏是自己家族的,如果说穿越瀚海是阿哥打算战胜敌人的关键,撒力罕告诉自己的内情就是宜早不宜晚,到时候决策性的东西一旦下达,就不好再作更改。

    事不宜迟,当晚纳兰容信就去了县城。

    抵达县旗已经是下半夜。

    县旗刚刚受到过围攻,不敢放松戒备,纳兰容信对县旗也还不熟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进去摸到县长家。

    然而扣门进去,县长扣着大扣,打着哈欠出来,盯上这位在他看来年轻的乡录,心里却觉得年轻人急于立功,太过积极,听来一个真伪难辨的消息就跑来找上级,要上级派人去告诉大王,根本不切实际。

    大王去北边了。

    你一个乡录,就算你和大王认识,你的父辈是官府中的重要人物,在大王身边呆过,你怎么知道大王是要去考察瀚海呢?

    他不能游玩几天?

    更不要说纳兰容信所说的僧人放在军衙管辖的勾栏。

    为了证实真伪,必须把这个人要过来讯问,而要人,那是要协调到方方面面,甚至还要调到这个僧人的案底,确认一年之前被抓的僧人是不是因为他身上携带了土扈特大汗给中原皇帝的书信如果这个僧人有书信在身,他一定是在军府里挂上名的要犯,这样的人,军府怎么肯交给县里讯问呢?

    县里插不上手呀。

    县长摸着自己的胡须想了半天。

    也许在任何地方,上官都会一顿呵斥,唯独在东夏,却在推崇这样的风气。

    县长也不知道怎么回复这个急于表现的年轻人。

    其实这些问题纳兰容信也想过,军府里他有认识的人可找,借以协调,现在他只是没有人,也没有手段去追狄阿鸟,把消息给递到,若从乡里找个马差,到了也见不着阿哥,所以他才跑到县长面前,希望道明原因,得到县长的帮助。纳兰容信见县长只摸胡须,到处踱步,着急道:“县长有难处?不能派个人去?”

    县长只觉得他过于表现,“利益熏心”这样的贬义词都上了舌尖。

    如果谁道听途说就都跑来让县长给大王送信呢?

    就算自己顶得住,大王能够顶得住吗?东夏国那么多人呢。

    县长理顺一下,回答纳兰容信说:“你的原意是好的,这我知道。可我也不能因为捕风捉影的事情就直接派人去追赶大王的马队吧。这你得理解。你先回去吧。按照官文誊写,递交上来,我再上报给州里,这件事再重要,不是咱们的职责呀。”

    纳兰容信不由愣了一下。

    因为他是大王亲自指派来做乡录的人,县长虽然觉得他爱表现,过于表现,还是肯留下他住宿的,他却不愿意,硬是出来,再图其它办法。他垂头丧气出县长家,拉着马匹在大街上行走,琢磨怎么办好?

    这时,他是在想:县长肯定以为我神经不正常。

    说服县长失败,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难道要跑到军府去,找自己阿哥的老部下,到了自报家门?

    想到这里他就一肚子气,人家中原人的王爷王子王孙有多少特权,走到哪里一亮身份,想干啥干啥,威风凛凛,哪有什么障碍,偏偏自己,跑到乡旗做乡录,连让人知道自己身份都不行。

    他自己身上有块保命的玉牌,遇到生命威胁可以联系暗衙,只是?这暗衙?这巴依比格县旗的暗衙会在哪呢?

    从这件事上,他又推演到自己真遇到生命威胁时怎么办?

    最后的结论是这玉牌对自己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用,到了要命的时候自己也找不到人,根本就是阿哥骗自己的。

    越想他越沮丧。

    要说阿哥不愿意让兄弟姐妹们掌权吧,那狄阿孝?那狄阿田都曾权势滔天。

    偏偏自己?

    到了乡里做乡录,真正要命的时候,都没本事找到阿哥的。

    尤其是狄阿田。

    狄阿田比他大不了多少。

    他就在肚里腹诽:“都是一个阿爷!也太不公平了。”

    正想着,长街尽头亮起火把,一名骑兵开道,后面是几名拉出距离的骑兵,直奔这边的县府过来。

    纳兰容信避让一下。

    头一个骑兵穿过,他就立刻肯定这是浴血奋战过的战士。

    后面的骑兵随即跟上来,竟夹杂了一只赵过的旗帜。

    赵过是狄阿田的夫婿,是他的姐夫。他一下变得激动,大叫:“停下。快停下。我要找赵将军。”

    马队马不停蹄保持常速,那些骑兵侧头看他。

    也许,他们在奇怪纳兰容信为何大半夜牵马站在大街上。

    突然,有人惊喜地叫了一声:“小叔。你怎么大半夜站在大街上。我是许信呀。”

    纳兰容信就见一个骑兵勒住战马,在长街上掉头,还没到跟前,就已经翻身下来,脸庞里立刻映出一副圆圆的笑脸,却是和眼前因为盔甲而线条生硬的骑士联系不上。

    不过,急迫让他不辨来人,上前一步就抓住胳膊,问道:“你们赵将军呢?”

    许信回答说:“就快到城外。”

    他解释说:“我们追上一部分逃走的敌人,斩首一百三十七人,俘虏三百一十二人。军队还要赶去包兰,将军让我们几个到县旗,通知县旗征集人手,暂时看管俘虏,等着军府的正式接收。”

    纳兰容信着急地说:“那你快带我去见他。”

    刚在县旗旁边扎上营,赵过立刻见到风尘仆仆的纳兰容信,听他讲完,不由陷入沉思。

    赵过没有深入过瀚海。

    他只是从报到渔阳将阁的地舆图集上得知瀚海的险恶,并不觉得有哪一处地方可以隔绝东夏有着森严纪律和钢铁意志的军队。

    至于狄阿鸟是不是想率军队穿越瀚海,虽然没有正式和他讨论过,但他分析,这是极有这种可能的纳兰容信为“向导”而来,倒是难得。看着纳兰容信这个小舅子一脸赶路的疲倦,想他也是王室贵胄,虽然年龄小,本身也不乏才能,被狄阿鸟扔到乡旗做乡录,心里也暗暗叫屈。

    他让人给纳兰容信准备吃的和帐篷,转身就派人下令给当地军府,提取那个曾经穿过瀚海的僧人;紧接着又派了几名骑兵往北追赶狄阿鸟,希望这件事能为狄阿鸟考察瀚海创造更有利的条件。

    骑兵追到瀚海的边缘,才追上狄阿鸟一行。

    这儿是一片从东部山脉延伸过来的山地,东夏曾做过山脉的归纳,将之划为阴山支脉,王明诚的目的地就是这儿。

    狄阿鸟所说的龙谷则是他自己跟着王明诚称呼的,当地因为背靠瀚海,山谷荒芜,岩石断层斑驳,狼群出没,草原人称之为“狼谷”,被山势营造的深谷有五个,又称为“五狼谷”这儿到处都是块状断裂的中等高度的山地,王明诚到了这儿就告诉狄阿鸟,自己的目的地到了。

    狄阿鸟已经计划好了。

    他要在这儿多呆一、两天,了解一下王明诚寻找“龙骨”的情况,然后故意扔下狄阿雪,任二人培养感情,而自己则带着人继续往北走,抵达东夏建立在瀚海中的第一个地堡。

    “五狼谷”总被狼群和野生动物群当成迁徙的通道。

    军衙和当地官府在一处山崖上修了座简陋的敖包,搭了个草棚,雇佣几个牧人轮流来这儿守候,狄阿鸟就把人马放到这所野棚子旁边。

    当地没有得到任何通知,又人烟稀少,守候的牧人四十多岁,大中午还裹着羊毛大氅,听着动静,皱着眼窝里的干眼皮盯着他们一行人,后面知道了怎么回事,心有惧怕地帮着忙碌。

    狄阿鸟喊他来做向导,要带着王明诚四处走走,免得王明诚光顾着找龙骨,不熟悉周围环境迷了路,遇到危险。

六十二节 兵者诡道() 
(收藏增加16,为兑现,加更三节,呜呜,把自己逼狠了。也好。不疯魔,不成活。)

    到处都是错位的红色岩基,因为没有什么植被,被风化得厉害,特别是迎风面儿,怪石林立,突兀独特。

    随着王明诚对一两处的拔找,狄阿鸟的问题逐渐增多。

    王明诚便向他说明:“之所以判断这里有龙骨,是因为这里的地貌奇特,巨大的龙骨就嵌在这些岩石中我推测这儿一百多年前经历过一次山势错位,山岩断裂,岩石的内部暴露出来,秘密就掩藏不住了。”

    他手里准备了挖铲和锤子,随手敲下来一块岩石让狄阿鸟看。

    狄阿鸟分明看到一个怪模样的小虫在里头,心里已感到奇异,却是故意道:“明诚。这是石头斑吧。”

    王明诚说:“绝大多数人都这么以为,毕竟他们不像我挖过很多这样的山石,一块石头因为构造奇特,现出这种活物的躯体,可以当成石头的纹路,但是很多石头都带得有,这就奇怪了。一些物种不似现在的生物,但也有很多极为接近,就像前几天我给阿雪看的那鱼。所以大王可以先撇弃凡想,先假设我的学说是对的。”

    狄阿鸟点了点头。

    他突然又好奇,反问:“那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龙骨呢?你来过吗?”

    王明诚爽朗地笑了,露出一排雪亮的牙齿,他挡了一下太阳,走近狄阿鸟,从怀里掏出一册书文,说:“大王。我是没来过,可是有人来过。这是一位叫慧元的和尚写的游记,他用手绘了一扇岩面,奇怪上头的怪纹,说是神佛留下的壁画,可我一眼就判断是生物,你看这牙齿,脖颈,我怀疑是龙。”

    他翻到其中一页,让狄阿鸟去看。

    狄阿鸟凑头过去,果然,书页上有手绘的怪图,嘴吻合脖颈都清晰,满嘴的牙齿让人觉得这生物活着时异常地凶狠。

    狄阿鸟接过书页,凝视着,心里已经掀起轩然大波,这生物如此奇特,是龙么?旋即他想起了一句话:龙生九子龙九子之一吧。然而在脑海里浮现一下龙的九子图,没有一个相似的。

    特别有意思的是,僧人觉得是佛主留的神迹,王明诚当成是生物,有点“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味道。

    王明诚则开始了,又说:“我在京城求学,住过相国寺的厢房,借阅过他们佛经的时候,发现一本手稿手稿也就是这个慧元和尚所写的,这个慧元和尚来过这儿,不但来过这儿,还周游了草原诸国。”

    狄阿鸟只对最后一句感兴趣,反问:“他周游了草原诸国?”

    王明诚说:“没错。我追问他的生平。僧人告诉我,说自他听说草原和西方有不少佛国开始,就有心去看看,不久之后的一天,佛主给他托梦,至于他梦到了什么,咱们都不可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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