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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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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他们,外头就寥寥了。

    往日谋夺权位,汗庭压制他们侵吞他族,这一刻,他们翻出旧账说:“黑云元帅你看,要是将这些将领都换成我们老拓跋氏人,也就没有了这么多事。”

    拓跋黑云苦笑。

    不是你的族人,你外人怎好压制?

    就像李孝利,他手下的千夫长几乎都是他一族人,都是用金钱和情谊喂饱的,如果硬把他换下来,侵夺他的部族,他还会臣服汗庭吗?

    汗庭不知道把人都抓在自己手里?抓在老拓跋人手里?

    这些外族的将领,来自于数十个民族,真正的软弱、易予之辈,早已经被洗掉,现在的,都是手里军权抓得牢固的。

    夺一个万人队,就等于多一个万人队的敌人。

    这个时候,反倒拿这种私欲作为惋惜?

    拓跋黑云一阵头疼。

    按照这个数据,千夫长,千户以上再有个三分之一,四分之一,真要是军心不稳,能控制三分之一的军队也未必不能镇压军心,毕竟那些万户,千户,大小将领是分散的,而老拓跋人只要紧紧围绕着汗庭,问题还不是太大,只是,要是老拓跋人这个时候还排除异己,那就是一场大灾难。

    他就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抓住部众。你们能不能对那些外族好一点儿?压制归压制,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胡话。”

    几个将领一再保证。

    拓跋黑云这又问:“阿尔蔑殿下呢?”

    史光佑讷讷地说:“行散呢。”

    他不敢菲薄拓跋氏嫡亲,反倒称赞:“眼下局势不明朗,我们都着急成这样,殿下却没事儿人一样,真是人中龙凤,大有名士之风。”

    拓跋黑云也只好跟着说:“是呀。那日野利有信伏诛,他的表现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想了一下说:“我拓跋黑云中了他狄阿鸟的计也好,自己无能也罢,不能带着我们陈朝几十万军队赴死,眼下当务之急,就是稳定军心,向汗庭求援,并且试探他东夏的防线,就算看不出他们哪薄弱,也能知道他们究竟是不是要吃下我们这三十万。夜里不要轻易越过青化滩,东夏打胜了,却又退走,不在那里布置防线,说明那里是个小口袋谁也别跟我说让我连夜把几十万人拉过青化滩。”

    立刻就有人问:“谁给元帅说让几十万人都往青化滩去?”

    史光佑代为回答:“李孝利。”

    有人立刻恨恨地说:“又是他。他什么意思?东夏王那里最强,他不知道吗?要我看,他心思不正,干脆抓了他。”

    史光佑朝拓跋黑云看去。

    拓跋黑云说:“李孝利也不过是正常反应,一旦汗庭来救援我们,肯定直奔灵武。几十万人要是能连夜冲过青化滩,就站在灵武的背面,碾压灵武驻军的空间,有利于汗庭援兵攻打灵武,未必就不可取。只是所冒风险巨大,就算突破青化滩,我们三十万军队活动的空间也一下子狭小无比。”他说:“既然你们都在。咱们就一起夜里上去,观察一下敌营,天亮之后就找几个点试探。”

    几个拓跋氏将领不敢怠慢,就是想偷懒,也不可能在命悬一线时还说要回营睡觉,纷纷随他出来,和卫队一起出发。

    他们没有直奔青化滩,而是往北走,北面陈国的军队为了创造围攻高奴的条件,将很多营盘扎到小河边,隔岸就是东夏的军队,一开始扎在这里,就是害怕东夏渡河,己方几线作战。

    现在直奔这里观察敌营,几乎不会遇到危险。

    到了河边,对面篝火遍地,发出巨大的喧嚣,像是在载歌载舞,拓跋黑云听部下说过,自己也来看过,好像东夏人的精力没有尽头,好像他们从来都害怕战争,每天晚上,他们都能闹出这样的动静。

    小河粼粼的波光闪烁,只隔一条河,就像是两个世界。对面的营地里好像永远都能焕发出火光和歌声,而自己的营地,好像永远都是阴沉一片。不知怎么回事,拓跋黑云有点发抖,他裹裹衣裳,在心里问自己:这是他们必胜的信心吗?东夏的普通将士也相信他们能打赢吗?

    不知什么时候,对面守将好像把人拉出来了,沿河布置成长长一线,很快,好像别的营盘也出来了人,火把都能沿着河沿接起来拓跋黑云的队伍大吃一惊,纷纷跑来拓跋黑云面前说:“元帅。我们快走。他们是要连夜过河?”

    拓跋黑云连忙派传令兵回去,好让河边的营盘有提防,出来守住河滩,而他自己,却还要观察,带着人上了一片荒地。这里有芦苇,容易隐藏行迹,不让对岸视力绝伦的巴特尔察觉到。

    他们刚刚进芦苇荡,对面响起歌声。

    火把像是游龙一样走圈,歌声从低往高,送过了河岸。

    这一岸,陈**队生怕他们连夜渡河,也应出营,争先恐后地往河沿进发,却不料对岸只是唱歌。

    拓跋黑云身边一位将领顿时侧起耳朵,不敢相信地说:“元帅。是我们老拓跋人的歌声。”

    拓跋黑云大吃一惊。

    与那些浴血奋战,誓死不屈的战歌不同,这是一首抒情的暖调

    转眼间,浑不知多少人跟着唱,声音滚滚,越过小河。

    卫队懵在芦苇荡里。

    拓跋黑云也一阵懵,他慌里慌张地问:“这是谁在唱?这是谁带着他们唱?”

    他连忙找到史光佑,用马鞭指着对面,侧身问他:“先生。你可知道他们是在干什么?”

    史光佑吞吞吐吐。

    在他的一再追问下,史光佑问他:“元帅可曾听说过四面楚歌的典故?”

    拓跋黑云听过。

    他恍然大悟,他喃喃道:“怪不得唱这首男欢女爱,猎人满载,山川秀美的曲子,原来是攻心呀。”

    陈国的军队转眼间上来。

    不知何时开始,有人也在里头跟唱,越来越多的人跟唱。

    上来的陈**队,最近的就在河沿外头,将领还来与拓跋黑云见面。

    拓跋黑云谴责他们说:“你们唱什么?别让士卒唱,对岸攻心呢。”

    将领上去喊叫,这一片是不唱,河沿上却是多出无数双星星点点的眼睛望着河对岸,远处却还有其他人唱。

    拓跋黑云正要让人唱起军歌,河的对岸不唱了,有人用拓跋氏的方言说:“河对岸的兄弟们。有我们老拓跋氏人吗?我是拓跋根言,支达斤一支的拓跋根言,有我的亲人在河对岸吗?”

    拓跋黑云大吃一惊,尤其是说话的人,他听着声音,纯正流利。

    不少人蜂拥上河滩,应该都是老拓跋氏人,大概想知道这个人是不是自己族亲。

    拓跋黑云不敢估量此人对军心的影响。

    他想派人将说话的人射杀,却不知道声音从哪来,何况许多东夏人跟着学话,好让河对岸更多的人听到,想派人,却也不知该射杀谁好。

    河对岸的人喊道:“我真的是拓跋根言,当年你们转战入了陈州,我们这一支来留在拓跋山口的草原上,遭受风霜之苦,在为汗庭镇守北疆呀。”

    河这岸有人高声回应:“我也是支达斤一支的,确实很多年都没有回去了,草原还好吗?中原富庶呀,我现在有上千户百姓,走的时候,我只是个十夫长。对了。你是不是我族长家的堂弟?”

    河对面喊道:“是呀。”

    拓跋黑云放心了,毕竟跟着汗庭的人都已经富庶。

    河对岸又说:“没错。就是我。你们是富裕了,有了成千上百的百姓,我们却在汗庭,为汗庭镇守北疆,受风沙之苦,连年雪灾,日子过得好苦,却是你们把我们忘了。你们富贵了,可曾记得为你们镇守草原的人呐。”这只是个引子,又说:“今年拓跋久兴来拓跋山口,我们草原上,没有人不羡慕,没有人不围着他转,我们以为,他带着兵马回来,是没有忘记我们这个族枝,年轻的巴特尔都想跟着他可你们知道吗?就是因为他,我们拓跋山口的祖居之地,毁了”

    他喊道:“那可是我们祖居龙兴之地。你们的父亲,父亲的父亲世世代代放马的地方,它被毁了。”

    拓跋黑云身边一个将领说:“他说着说着,这是让我们拓跋氏族人同仇敌忾的嘛。”

    拓跋黑云连忙伸手制止住他,让他再听。

    那拓跋根言又大声喊:“他拓跋久兴说是奉汗庭之命,突然率兵进入东夏,杀人,抢掠,围困东夏王,挑起两国的战争。我想问问南岸的族人,东夏离汗庭如此之远,汗庭为什么视东夏为仇敌?而且突然兴兵,都不告诉我们一声。拓跋久兴不管不顾,杀入了东夏,激怒了东夏王,东夏的军队出了包兰,逼近拓跋山口,问我们知道不知道,回过头来,我们哪里知道呀,为了保住龙兴之地,我们就和他们和解。拓跋久兴却说我们投降了东夏,攻破了我们的营地,自己人的营地,向自己在祖居之地的族人下手,你们知道吗?”

    这也是不轻不重,不疼不痒的,拓跋黑云松了一口气,拓跋久兴做什么?岂能代表汗庭?

    然而话一转,河对岸说:“是的。我投降了东夏,那是没有办法的,那是拓跋久兴逼的。拓跋久兴攻入东夏,也正是这场大战的起因,他奉汗庭之命,无端端地向人家东夏动武,杀了东夏撒马尔这样著名的巴特尔东夏王的王弟接见了我,他给我说,东夏不想打仗,东夏国的人性命都很珍贵,他们大王把每一个人都当成至宝,宁愿自己一顿只吃一块肉,宫殿不盖,王帐不立,也要繁衍百姓。他们不想打仗,却没想到汗庭向他们下手了于是东夏王一声令下,国中兴兵百万。”

    河这岸一片骚动,有人喊道:“你说什么?东夏哪有一百万军队?”

    拓跋黑云也又被河风吹得裹衣裳。

    河对岸喊道:“是一百万。东夏王爱惜百姓,草原上的人都知道,所以辗转上千里,赶着牛羊的,只有一个勒勒车的,都来投奔他,他对每一个人都一视同仁,就是我,这样走投无路的降将,他也恩厚有加,他东夏有二十一级的官阶,我一个千户,他给我十一级的爵位,说要派我去做相当于万户的县主。我一个老拓跋人都被他折服,何况别人呢?一开始说他派了一百万军队,我也不信,可我看到了,人山人海的人,像河流,像大海,排着宽一里的队伍,源源不断地向这里进军这是我亲眼看到的。对了。有人告诉我说,其实真正东夏国的军队只有六十万,三十万是给高显借的,十万是北方猛族人跟从而下的。不信我找找河岸的高显人和猛人,让他们告诉你们是不是真的?”

    河那岸立刻就有人用高显的调调说:“这没错。我们高显和东夏源出一家,我们自己打打仗,那是兄弟之隙,你们侵凌东夏,我们虎神说了,要借给东夏王三十万军队,如果不够,我们再借三十万。”

    河这岸人都觉得天旋地转,手脚发抖,有人问:“你们高显有六十万人吗?”

    河对岸哈哈大笑道:“你们陈国现在还在陈州打转,我们高显却打进过靖康关中,后来靖康都要与我们议和,劝我们退兵,有没有你们说呢?”

    河这岸的人顿时就哑了。

    那个拓跋根言又说:“百万大军都把这边的草原挤满了,不信仗打下去,你们就知道了。但是东夏王是个爱惜百姓的人,他不会拿自己将士的性命只为杀伤十万二十万人,昨天他将将领们都集中起来,给我们说,陈国人也是人,他们不知道是谁挑起的战争,他们都是被将领驱赶着打仗,东夏国也不应该对普通的陈国人寻仇,东夏王还说,他愿意给陈国将士一条活路,他打仗不是为了人死,而是为了人活,他希望你们变成东夏人活下来,而不希望你们被不爱惜你们的陈国将领逼迫着送死。”

    这话其实接近狄阿鸟的原话。

    就连拓跋根言,除了军队的数量,绝大多数时候说的都是他认为的真话,仓促之间,东夏国还真没法把狄阿鸟的意志美化得尽善尽美。但是,正是因为这话真实,它更可信,河沿上的陈国将士在动摇。

    拓跋黑云也有点顶不住这种强大的攻势,何况其它人?

    他吩咐说:“别再夹河说话了,让人准备强弓,射一轮箭,让他们东夏消停,东夏王不愧是进过中原,把这些手段都拿来用了。吩咐下去,假的,都是假的,他哪来六十万军队,高显国王又不是傻子,会借他三十万军队?都是假的”

    命令还没传达,河对岸的人又说:“将士们,你们赶紧让一让,我们准备了一万个发石机,待会会有漫天的石砲,这是给那些不相信的人看一看的,我们东夏的军队何其强大。”

    一枚烟花上天了,在天空一炸,转眼间,沿着河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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