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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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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默凤并不知道她此刻这番感喟到底为何。默默望着她。见她微微蹙眉,眉间似带了几分哀婉无奈之色,胸中一热,所有想要保护她**都似被勾了出来,忍不住脱口道:“表妹,只要你愿意,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初念吃惊,睁大了眼望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王默凤也没想到自己这样便说出了心里话。仿佛一直压心头一块石头倏然被搬走了。见她呆呆望着自己,心一横,索性又道:“表妹,咱们从小就一起玩。我便想着,若是往后能和你一辈子都这样一起,那该多好。但是后来你嫁人了……”他顿了下,“我也就断了念头。但是如今你回来了。我晓得我虽还是配不上你。但是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一定会娶你,照顾你一辈子!你相信我。”
他脸又微微泛红了,但看着初念目光却坦白而热烈,并没有避开她注视。
初念终于回过了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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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懵懵懂懂,被徐若麟诱迫着而不知所措少女了。到了如今,她是比任何时候明白,安定而体面生活,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何等重要。
不止如今王氏为她将来而操心。早她筹划着离开徐家回归司家时候,她便也想过自己未来。因为寡妇归宗这种身份,她并没有设想过往后能再嫁到个贴心丈夫——别说是她,哪怕对于那些初嫁世家女子来说,其实也是一种不太现实奢望。所以对于归宗之后,她给自己定首要目标便是攒钱,然后等着王氏给自己再次议亲——她知道王氏一定会这样。到了后,如果恰巧有适合对象,对方也愿意娶自己。或鳏夫,或年长许多,这些都无关紧要,她可以嫁过去,就此以自己母亲王氏为榜样,努力好好过完这一生。倘若嫁不出去——
其实,她对再次嫁人这种事,并不是那么热络。她也觉得无所谓。等年纪再大些,司家若难容她这种老女,带了资财出家修行,也未尝不算是一种安静生活。但是现,她表哥王默凤,竟忽向她如此表白,实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王默凤是那种十分爽朗男人,初念印象里,甚至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小时候甚至还总爱揪她辫子,欺负得她呜呜地哭。所以她一直把他当自己亲兄长看待,也理所当然地觉得他把自己当亲妹妹。因为王家确实只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没想到此刻,他却忽然用这样目光看着她,对她表白出对她心意。
这是一种男人看女人目光。她自然不陌生……
见初念避开自己注视,低头踌躇不语,王默凤终于觉察到自己唐突,急忙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表妹,我晓得我方才话唐突了。但确实是我心中所想。倘娶你为妻了,往后你若不愿留京城,我也可以带你迁到南方……我字字都是真心话。盼你一定要考虑……我,我先走了……”
王默凤说完,再次看她一眼,转身急匆匆离去。
初念抬头,洁白齿无意识地微微咬住下唇,慢慢地坐到了先前继本那张椅子里,以手撑额,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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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月过去,八月底了。
王默凤自从那次表白后,大约是羞于见初念,又大约是怕被她拒绝,这个月里没再来过。初念倒没怎么样,弄得王氏却长吁短叹,以为自己看走了眼。但战事,仍不断推进。金陵已经失去了它后一道天然屏障——刚刚得到消息,便是徐若麟军队,已经未遇任何抵抗地从长江北岸子空山一带过江,抵达了南岸。原因便是对岸都督归仁绍归降。
北军离金陵,不过只剩区区数百里距离了。如果任由一匹马驰骋,一天一夜便足以抵达。
朝廷败局已定。谁都知道无法改这种命运了。元康帝却仍不愿认输。他把他所有军队从北方紧急召回,又纠集了福王残部和征来士兵去保卫京师。朝廷中那些中立者们齐齐失声,而坚定皇帝拥趸们,他们忠愤则空前地被激发,城中到处都弥漫着视死如归,不惜一切代价保卫京师凛凛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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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念知道后时刻终于要来临了。就满城人或惶恐或激愤时候,司家,却如暴风雨前那个风眼所,始终那么平静。老头子司彰化仍旧每天准时上朝,回来便将自己关书房里。
反常则妖。初念大胆地猜测,自己这个祖父,是不是暗地里其实已经做了些什么旁人不知道,而她却知道事?
她这种猜疑,很便得到了证实。
这一天午后,从来没有到过她院子司彰化忽然出现了门口。等她惊讶地站他面前时,她看到他用那种她熟悉不带喜怒目光盯着自己,淡淡地道:“你收拾下东西。送你去秋山庄子里过几天。城里怕有变乱。你一个年轻女孩,留家里不安全。”
他说话时候,花白山羊胡一抖一抖,说完,转身便去了,不容她发问,没有商榷余地。
司家秋山那个庄子,金陵城南,有上百里路,是祭田所。因为地方偏远,进项也不多,这些年连王氏也极少过去,不过是年底时收到那里管事送来年货而已。
初念知道破城时城中必定大乱,到时流兵满巷。但对于祖父这个安排,老实说,还是十分意外。只是意外归意外,他既然这么下命令了,她只好收拾了简单包裹,连尺素也不被允许带,王氏同样不解目光之中,上了预先安排好一辆简朴马车,家中下人护送之下,往城南而去。
城门早就有进出检查了。马车被搜检过,并无任何异常后,初念一行人出了城门,往秋山方向去。
马车一直前行。车里又热,初念也懒得看外头,只靠厢壁上,闭目想着祖父这样安排目到底是什么。想不出头绪,后反倒昏昏欲睡之时,觉到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然后,上来了一个头包青帕妇人,打扮便是大户人家里寻常可见妈子样。
那妇人上了车,抬脸,对上初念那双睁得几乎要脱眶而出眼睛时,朝她点了下头,微微一笑,然后坐到了她身侧。
这一刻,初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这个刚刚爬上马车坐到了她身边女人,竟然是平王妃萧荣!
“我会以你下人身份随你到你家庄子里藏几天。”她看出了初念惊诧,低声地解释。然后朝她歉然地一笑,道,“只是委屈你了,要和我那偏僻地方住。”
萧荣脱身了!她是如何脱身?难道……
初念立刻想到了徐若麟。或许只有他,才会如此意这个被质京城多年王妃,千方百计营救出她。但是他怎么可能会这时候到了这里?他不是刚率着大军渡过长江,此刻正驻扎龙山一带,准备与朝廷军队进行后一次战斗吗?
初念此刻,被心中迅速涌出无数疑问和复杂情绪给紧紧攫住了。想开口问萧荣,却也知道马车里不是说话好地方。后终于压下了那种**,朝萧荣也点头,低声道:“不必客气。城里会乱,还是那里好。”
萧荣再次一笑,伸手轻轻握了下她手,便靠了过去,不发话。
初念犹豫片刻,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压住有些紊乱心跳,悄悄撩起马车窗帘子一角,看了出去。见侧旁仍是家中跟随出来数人,并没旁人。终于,仿佛松了下来般地微微吁出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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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荣上来后,马车速度便明显加。到了黄昏,太阳落山,晚霞如火烧时候,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司家秋山庄子到了。
初念听到外头家人通报声音后,推开车门,也没看赶车车夫老朱头,自己扶住车辕,正要爬下去时,觉到先前坐前头背对自己老朱头忽然一个翻身便跃了下去,动作矫健敏捷得有些反常。略微惊诧地抬眼,却正对上一双映满了晚霞余光精亮双眼。那双男人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甚至带了种不加掩饰贪婪与兴奋。仿佛此刻这四目相对一眼之前,曾隔了千山万水,遥不可及。
初念一下呆住了,脑子迅速闪成了空白,脚无意识地一个踏空,身子一歪,眼见就要摔下去时,那刚从车夫位置上跃下地男人已经伸手过来一把扶住了她。
“我回了。”
他稳稳地扶住她,等她终于能站稳地,唯一反应却只是瞪着眼盯他时,俯身过来她耳畔迅速轻声这么道了一句。然后松开握住她腰肢那只大手,朝她很是开心地笑了起来。双眸亮得正如天边正燃烧云霞。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第五十一回()
时间回溯到三天之前深夜。
金陵皇宫御书房里;皇帝赵勘身着黑色常服,还阅着桌上堆积如山奏章。这其中,大部分都是近送到战报。屋里四根柱台上点了数十根明烛;照得里头亮如白昼;也映得他脸色愈发青白。
屋角刻漏缓缓流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他看到兵部呈上关于征兵不顺,至少要半月后才能将征到三万人送至金陵时;再也压抑不住狂躁之意;狠狠将那本奏折揉成一团掷到地上。这样仿佛还不足以发泄他此刻愤怒,又猛地将桌上奏折连同墨砚一道都扫了下去,稀里哗啦声中;猛地从椅上站起来;双手撑着桌面骂道:“这些该死饭桶!只会伸手向朕要钱,别一概无用。朕养他们,有什么用!”
立一边司礼监大太监吴尚慌忙拣起那本被揉了奏折,展平稍稍看了下,跪下,劝道:“陛下保重龙体!千万不要和这些人置气伤了龙体。”
赵勘双眼通红,狂躁地屋里走来走去,嘴里嚷道:“那些人,一个个都该杀!不是乱臣贼子就是等不及要去投诚墙头草!以为朕不知道?暗地里都正数着日子要看朕下场吧?什么还要半个月!半个月后,只怕逆贼已经打到朕眼皮子底下了!”
吴尚自然清楚当下局面。叛军已渡过长江,离后日子越来越近了。皇帝陛下为了能等到那三万长江中下游征到士兵,数日前派了肃王赵晋和廖其昌去往龙山调停,假意议和。徐若麟以礼相待,却以上命身不敢违抗为由直接拒绝了。此刻又传来这样消息,难怪皇帝陛下如此恼怒。其实不止城中官员纷纷逃跑,近几日,甚至连皇宫中也开始有太监宫女悄悄逃匿。他是皇帝亲信,到时候,便是想投诚,只怕这座皇宫主人也不会给他机会。这几日正心烦意乱。此刻又遇到皇帝发怒,只好顺他口风不住劝些宽心话。正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看去,见是崔鹤正送茶点来。
按照宫中规矩,小太监入宫,必要先拜某个大太监为主子。当年吴尚还只是御马监大太监时,入宫十几岁崔鹤便投到了他名下。他知道这人出身罪官人家。一路过来,见他能写会算,又聪明伶俐,办事稳妥,颇讨自己欢心,便一直带到如今。如今他成司礼监大太监,便也提拔他当了七品尚膳监太监。此刻见他亲自送茶点来,正好解围,便用眼色示意送去。
赵勘哪里有心情吃夜宵,烦躁地挥手叫拿下去。崔鹤恭敬地应了声是,把茶盘原封不动地端出去,经过吴尚身边时,忽然向他使了个眼色。吴尚知道他有话要说,寻了个借口,便也退出了御书房。
崔鹤正外头等。见他过来,弯腰称爷后,道:“方才万岁爷这是怎么了?奴远远外,便听到里头动静。如今这光景,实是难为爷了。”
吴尚心中烦恼,不觉又叹口气。
崔鹤左右看了下,压低声道:“奴猜便是和那叛军过江有关。城里不是还现成有个平王妃吗?是不是可以动一动?”
吴尚猛地被他提醒,想了下,伸手拍了下他肩,急匆匆又往里去,这次跪赵勘面前道:“陛下,奴忽然想到可以拖延时日一策。平王妃不是还陛下手上吗?何不将她带至两军阵前?有她,逆首必定不敢擅自决断,须得去向如今还燕京平王请示,如此来回少便是七八日。陛下再想想,这平王妃是当年那萧继业女儿,又是平王发妻,因他之故,为质京城多年。如今他便是再不顾她生死,也要考虑天下人悠悠之口。如此一来,半个月时日,岂不唾手可得?”
赵勘这才记起那个几乎已经被他忘脑后皇婶萧荣,踌躇不语。
老实说,这个法子,赵勘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认可了。或许这也是如今能想得出拖延时日唯一一个办法了。他之所以犹豫,就是顾忌朝堂之上那些犹如聒噪乌鸦言官。虽然平日他们骂起平王时都唾沫横飞不遗余力,但是一旦让他们知道自己要送这个皇婶到前线去作盾牌,只怕这群人立刻就会毫不犹豫地把攻击矛头转向自己。这也是为什么管徐家出了徐若麟这样一个他恨之入骨反贼,但他却不能动徐家一根指头原因,除了碍于廖其昌面子,言论这种无形约束也一直存——他虽然是皇帝,也讨厌这些人,但不可能将他们都杀了。对于那种自命清高士大夫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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