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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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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朝他微微一笑,然后众人调笑声中如睡莲般地低下了头,安静地与终于反应了过来郎喝了合卺酒。

    因为他特殊情况,所以闹洞房和接下来郎敬酒等俗礼便都略去。屋子里人很都退出,丫头们手脚麻利地收拾好掉满了喜果喜榻,服侍初念和郎徐邦达洗漱换衣过后便退了出去,后,屋里进来了廖氏身边那个沈婆子。

    初念压住胸中翻腾如海那种强烈不适感,直直地盯着她,染了朱丹手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沈婆子丝毫未觉端倪,只以为娘紧张害羞,到了她近旁,附耳低声道:“二爷身子须得保重,想来奶奶也应有分寸……”

    “出去!”

    已经上榻躺下徐邦达似乎猜到了自己母亲身边这得力婆子对娘说什么,原本苍白一张脸涨得赤红,蓦得提高音量赶她走,不想一时岔了气,立刻一阵咳嗽。

    沈婆子慌忙上前,想替徐邦达揉背,徐邦达哪里肯让她碰,神色厌恶地避开,脸憋得红,弄得沈婆子一脸尴尬地站着,初念忙上前道:“嬷嬷自管去,我晓得当如何。”

    沈婆子见她开口,又朝她丢了个眼色,这才离去。

    初念坐到徐邦达身边,伸手替他轻轻揉着胸口后背。徐邦达终于缓了过来,靠猩红鸳鸯枕上,用他苍白一只手,握住初念手,低声道:“你别信那婆子话。我往后会对你好。”

    初念凝视着面前这个瘦弱却俊美青年。知道他是想自己娶妻子面前挽回方才被无情践踏男性尊严。

    对于自己前世里不过只处了短短半个月便永别这个丈夫,她此刻对他感情,决不是讨厌,而是怜悯,外加一丝惭愧。

    她自然知道他前世是怎么死。她嫁了他半个月后,他身子竟然奇迹般地见好了些,那日一时兴起,多吃了两口汤团,当夜又不慎着了点凉儿,结果便又一病不起,拖了几日竟就死了。

    现,她再次成了他妇。这一次,她一定要自己所能,百倍细心地照料他,让他好好地世上活下去。

    这一辈子,她不想再做寡妇。

    所以她微微笑了起来,轻轻地嗯了一声。

    徐邦达显得很高兴,苍白脸微微泛红,看着她,道:“你也累了吧,咱们歇了。”

    初念柔顺地起身,放下挂两边金钩上帐子后,自己便爬上了榻,轻轻躺了他外面。

    过了一会儿,他一只手锦衾下悄悄地探来,解开了她衣衫带子,然后伸了进去。

    初念闭上了眼睛,身子发僵。

    这样一刻,她脑子里忽然竟跳出了从前那个犹如烈火般男人第一次对自己做这种事时情景。蓦然觉到一种深深耻辱,极力想把那一幕驱出脑子。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甚至开始用心去感受这只平滑冰凉男人手自己身子上游移时感觉。这只手感觉,和那只黧黑、掌心生了硬茧手截然不同。

    这才是她男人,她丈夫,她天。

    徐邦达忽然一个翻身,压到了她身上,轻柔地亲吻她脸颊和嘴唇。初念柔顺地接受着他对自己表达喜爱方式,直到他显得焦躁起来,伸手拉她手,让她去爱抚他那个地方。

    他始终无法坚硬,进入不了她秘地。

    初念再次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一幕,她其实并不陌生。上一次洞房夜,后结局是他折腾了许久之后,好不容易勃了些,后却气喘如牛地再次软了她腿间,弄脏了床铺而已。

    她缩回了自己手,将他轻轻翻回到自己里侧,让他躺下,然后拉好自己衣襟,这才对着气喘吁吁面带愧色丈夫柔声说道:“夫君,我既嫁了你,便是你一辈子人。想着,是和你做长长久久夫妻。你好才是我好。咱们还年轻,来日方长。今日我累了,你必定比我还累。我只想靠着你睡,心里便满足了。可好?”

    身子到底如何,徐邦达自然比谁都清楚。方才这般强撑着卖力,不过是怕她轻视自己而已。不想她此刻却这样说话,既善解人意,又不至于让他觉到羞惭,心里顿时松了下来,长长吁出一口气,不再说话。

    初念拿了帕子,替他细细擦干额头和脖颈后背迸出汗,换了件衣衫,服侍他再躺了下去,两人并头而睡。大约是真疲倦了,徐邦达很便睡了过去。

    初念借着喜帐外透入昏晕红烛光,听着窗外不知何时又窸窣而起雨打蕉声,凝视着自己丈夫,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似喜又悲梦幻之感。

    愿往后这一辈子,都如此刻这般静好,她便满足了。

第七回() 
翌日,断断续续下了一夜雨终于停了。'siksh'黎明拂晓时,濯锦院里一对人便起身,准备往中堂去拜晤徐家尊长。初念自然还是尺素云屏服侍着梳洗理妆,徐邦达则由一向伺候他两个大丫头翠钗翠翘服侍。许是心情好,许是被身上那套大红吉服衬显着缘故,郎一早看起来精神竟意外得好,也不用人搀扶便能立了。翠钗习惯地伸手到他领前,要替他扣好脖颈处一颗珠纽时,他竟避了过去,对着初念道:“你帮我扣。”语气便如个撒娇孩子。

    初念一笑,放下描了一半眉,到他身前帮他扣了扣子,再替他整了下衣襟,道:“好了。”这才回了镜前。刚坐下,徐邦达已到她身后,接过尺素手中青黛,俯身下去替她描眉。屋里人都是咬唇而笑,他却浑若未觉,等细细画好,自己觉着满意了,这才丢下青黛,用一种欣赏目光打量着她。

    初念照了下镜,见他描得偏浓,并不是自己素日喜欢样子,却也朝他嫣然一笑,轻声道了谢。

    二人完毕后,便一道往中堂去拜晤徐家之人。门外檐廊里候着几个粗壮婆子见徐邦达出来了,要扶他上抬辇,被他不地避开,看向初念道:“我领你去吧。”

    初念嗯了一声,回头示意婆子们把抬辇也带着跟随,自己再与他并排而行。知道他是撑着,故意放慢自己脚步。出了濯锦院一路过去,见熟悉庭院里,**树梢枝头上滴着点点残留雨露,道径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两边泥地里,却还到处委顿着昨夜里被风雨打下残红落蕊。初夏空气中透着微微凉润,颇是舒适。

    从濯锦院到徐家中堂,要穿过五六个大小庭院,七八道曲折回廊,不过一半路时,徐邦达便额头渗汗气喘吁吁了。初念停下脚步,拿帕子替他拭了汗,望着他柔声道:“走这么远路了,还是让她们抬吧。要不然老太太太太见了,会骂她们躲懒。”

    婆子们这也是第一次见到二爷放着好好辇不坐,非要自己走路,正有些担心着,怕这个瓷少爷万一有个不好,自己几个就大难临头。现听这二奶奶这么会说话,自然一百一千个同意,忙抬了辇停到徐邦达身侧。

    徐邦达苦笑了下,终于还是坐了上去,被抬着一路到了中堂抱厦前。远远见檐廊下已立满了下人。那些人见二爷和奶奶来了,忙迎上来。

    徐家中堂里,此刻已经聚齐了人,或坐或站,无不面上带笑,一片喜气。司国太、廖氏自然已就坐,连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魏国公徐耀祖也。毕竟是嫡子大婚,他也没真驾鹤成仙儿,该回时候,也是会回。此外便是徐邦瑞、徐青莺、廖氏一个寄养身边破落远房表侄女吴梦儿等人,才五岁果儿也,穿了身喜气红衣,被她乳母宋氏带着,怯怯地盯着从门外进来婚叔叔和婶婶。

    初念往里而去时候,看向角落里果儿,见她也正怯怯看过来,便朝她微微一笑。随即随了丈夫先到上首正中司国太前,向她叩拜见礼,敬茶献礼。司国太笑呵呵慈祥道:“小二儿若是不便,不必和娘一道跪拜,心意到了便是。”

    徐邦达道:“孙儿婚,向祖母大礼岂可马虎。孙儿好得很。”声音响亮,说罢连磕三个头。

    徐邦达一进来,这中堂里每个人便都觉着眼前一亮,从未见过他有如此好精气神。旁人倒也罢了,司国太和廖氏欣慰,可以想象如何了。等他和初念再向徐耀祖和廖氏双双下拜时,连徐耀祖也觉得满意了,心想这门亲是做对了,早晓得话,早个一年把这个儿媳妇娶进家门也是好。

    廖氏喜出望外,看着初念目光便也慈爱了许多。喝了茶,收了媳妇亲手做针线后,送她一副金花八宝首饰当见面礼,一边沈婆子嘴里,那些婚贺词好话是不断。

    上辈拜完了,下面便是平辈。徐邦瑞此时也才十五,个头却与他十八岁二哥差不多高了。天生桃花眼落到初念一张脸上,微带惊艳,等初念压下心中厌烦叫了他一声“小叔”,这才笑嘻嘻回礼。再接下是徐青莺和吴梦儿过来向兄嫂祝贺。

    徐青莺和吴梦儿都是十四岁。徐青莺已经有了未婚夫,便是廖氏娘家表哥廖胜文,拟定过两年成婚,她长相随了其母廖氏,不甚出众。那吴梦儿却生得颇有婉转风流之相。两个女孩儿向初念见了礼,也受了嫂子礼,便退到了一边。

    司国太虽喜这嫡孙儿今日利索,却也晓得他久病身,不好过于劳累,见差不多了,正要开口让婚夫妇回房,正这时,抱厦外急急忙忙地跑来个小厮,扶着门框喘气。廖氏不喜,微微沉了脸。立门口大管家崔多福正要开口责骂,却听那小厮已经嚷道:“禀老太太老爷太太,大……大爷回了!”

    这话一出,满屋子人神情立刻都变了。魏国公徐耀祖甚至猛地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

    小厮口中大爷,自然是这家大公子,徐耀祖长子徐若麟。他比徐邦达大了将近十岁,如今二十又七。只是他一直都北方,已将近两年没有回京了,若非他留下女儿果儿人跟前还能出现一两回话,只怕阖府上下人都要忘记徐家还有这么一个人物了。此次徐邦达成婚,廖氏怕不传信话,徐耀祖若是问起,便是自己这个嫡母不好。所以随意叫人带了句话后,便丢下了再没过问。想来他自己是不回,她也根本就没想着他回。没想到这时候,却听到了这样消息。

    但是这一刻,旁人哪怕再惊诧,也不及初念心中惊骇万分之一。听到那小厮口中吐出“大爷”二字后,心咚地一跳,两条腿差点没软下去。

    也怨不得她如此惊骇。她记得清清楚楚,上一世记忆里,莫说徐邦达和自己成婚,便是徐邦达死去国公府办丧事时候,他也来不及赶回金陵,一直是到了两个月后这年八月,病了许久老皇帝驾崩,徐若麟才随远燕京平王赵琚一道回京奔天子丧。而她和他第一次相遇,也是发生那时候。

    但是现,他忽然却就这样回来了,来得毫无预警,叫人猝不及防。

    初念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错。是自己记错,还是……从前那历历目所谓前世之事,根本就是自己出嫁前那个夜晚做过一场荒唐梦?

    她脑子几乎一片空白,白着张脸,睁着双幽黑眼,与这中堂里每一个人一样,把视线投向脚步声来门外方向。很,一个高大身影出现了抱厦门口晨光里。一身带了潮气行路缁衣,面上风尘仆仆,脸色略显苍白,眉宇里是掩饰不住疲乏之色,跨入高高门槛朝里大步而来时,一双靴上因为沾满厚重泥泞,每踏出一步,便将磨打得溜光铮亮水磨地面踩出一个肮脏黄泥脚印,甚至连衣角处,都还溅着星星点点泥痕。

    很显然,他是漏夜赶路回来,甚至连昨夜下这场连夜雨,也没有阻挡他回家脚步——但是他出现,看起来与这座华堂却是那样不相称。如他身后踏出这一个个黄泥脚印,刺目而别扭。

    十五岁初念看着自己面前二十七岁徐若麟。这是她和他初次相见。但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她敏感地觉到他还没踏入这间中堂时,目光便已经穿过堂中所有立于她之前人,飞停留了她脸上。

    这种奇怪注目让她仿似被火烙了一般。她来不及体味他目光中含义便迅速垂下了眼,不露声色地把自己藏到了丈夫徐邦达身后。

    旁人看来,这是非常正常表现。嫁娘洞房翌日早拜见公婆时候,面前忽然闯入这样一个不合宜陌生男人,她自然要寻求丈夫庇护。

    堂中还静默一片,只回响着他脚步声时,回过了神徐耀祖忽然朝自己这个多年未见长子跨出小小一步,脱口道:“你,回来了?”

    他声音外人听来自然还算稳。和他已做了半辈子夫妻廖氏却立刻觉察到了他异样,目光中迅速掠过一丝霾色,只很便被面上堆出笑意所掩盖。她笑着,已经朝自己这个名义上儿子迎了过去。

    “可是收到了信赶回来要喝你二弟喜酒?怎不早一日?刚昨日才办了喜事!”

    廖氏说着,一脸惋惜。

    徐若麟停下脚步。

    他现样子,别说和满屋子国公府主子们比,便是立二门外奴仆也要胜过他无数。只当他这样微微分腿而立,初升朝阳之光透过高高屋顶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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