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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门阀-第2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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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新圣’建立一个没有战争没有饥饿的中国。

    这一派系,将中国古典时代的逻辑辩证思想发展到了极致。

    庄子也受过他们的一些影响。

    而最后,也是最强大的派系就是曾经在战国时期威名赫赫,与法家共同缔造了大秦帝国并吞天下基业的相里氏之墨。

    这个派系,以技术为本,追求发明创造,希望通过器械之利‘兴天下之大义’,最终尚同尚贤,为新圣出世后,一统四海,再造盛世奠定基础。

    在秦代时,这个墨家派系,执掌了几乎整个秦庭所有的科技研究、军械制造、基础材料研究的工作。

    他们在秦庭拥有着超人的地位。

    秦代的法律,号称谁都能管,谁都能处置。

    但独独,相里氏之墨犯法,不归秦律处置。

    他们接受的是更加严苛、残酷的墨家家法处置!

    秦惠文王时,当代的相里氏之墨钜子‘腹鞟’之子犯法杀人,秦惠文王怜悯‘腹鞟’年老功高,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特别下令赦免。

    结果‘腹鞟’说:墨者之法曰:‘杀人者死,伤人者刑。’此所以禁杀伤人也。夫禁杀伤人者,天下之大义也。王虽为之赐,而令吏弗诛,腹鞟不可不行墨者之法!

    于是其子被以墨家之法处死。

    这个故事被记载在《吕氏春秋》之中,生动的反应了墨家相里氏这一支的思想面貌与主张。

    不过……

    在如今,无论是邓陵氏、相夫氏、还是相里氏,曾经在战国时期,任意一支都可以与儒家分庭抗礼,甚至教儒生们做人的墨家学派,都已经被历史长河所掩埋。

    到今天,想要找一个正统的传人,都是无比困难的事情!

    原因也很简单。

    在战国时期,曾经兴盛无比,号称‘弟子丰弥,充满天下’的墨家三派。

    在混乱的战国时代和随后的秦末战乱之中,已经消耗殆尽了。

    这些满脑子‘兴天下之利’,想要再造新世界,打造理想国的家伙们,一个又一个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

    以至于‘姓名撕裂,与草木同尽’。

    而随着汉室建立,残存下来的少数人,得不到国家支持和扶持,再也不能像秦代那样有国家为靠山,做支撑,可以愉快的做他们想做之事。

    更可怕的,因为他们的先辈们纷纷‘姓名撕裂,与草木同尽’,一个个都赴汤蹈火,死不旋踵。

    于是,墨家的著作和思想论述以及发明创造,能够流传下来的百中无一。

    汉季的儒生可以从废墟里挖出先人们的简牍,接续被断绝的传承。

    实在不行,还可以学习孔安国、左传诸生,开动脑洞,来一次‘俺寻思着应该是这样……’,搞起古文经学来。

    但汉初的墨家门徒们,能从废墟里挖出来的,只有那些不会说话,不会写字的器物。

    制造它们的人与设计它们的人,已经死光了。

    而墨家的东西,又不像儒家,嘴炮就可以了。

    于是连和儒生们一样,开动脑洞,再创造都已经是奢望。

    于是,自然而然,陷入了恶性循环。

    秦灭不过三十年,到汉太宗之时,天下的墨者就已经消亡殆尽。

    到今天,张越甚至觉得,已经找不到正宗的墨者了。

    更悲哀的是——墨家学派的思想总纲《墨子》一书,居然还是法家保存下来的……

    至于其他著作与论述?

    就只能从孟子、庄子、荀子和韩非子、吕不韦等人的著作里去找了。

    眼前这个丁缓,在张越看来,应该与相里氏一脉,有着渊源。

    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放弃了理想与抱负?

    不过没有关系……

    张越相信,他抛出来的‘三世说’同样对墨家具有致命吸引力!

    因为在事实上来说,第一个抛出‘新王说’的正是墨家。

    若丁缓果真曾是一个墨家门徒,那他就不可能拒绝的了自己伸出来的橄榄枝才对!

    这样想着,张越就看着丁缓,轻声道:“公既有鸿鹄之志,何不出山,与吾共佐长孙,以兴小康,致太平,厥不世之功?”

    丁缓深深的吸了口气,咽了咽口水,咬着嘴唇,对张越道:“侍中难道没有听说过吗?当年,少府卿欲辟我为千石之吏,吾对曰:千石之粟,其价几何!”

    他望着张越,虽然他的内心很激动,但理智却告诉他。

    这已经不是他和他的父祖们期望的时代了。

    这个世道也没有他施展理想与抱负的空间。

    可是……

    这些日子来,长安城内外议论纷纷,引发无数人追捧和热议的‘三世论’与小康世、太平世的描述,却令他内心燃起了熊熊火焰。

    许多个夜晚,他想着听说的那些事情,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先贤们曾在历史上,为了大义和天下大利,义无反顾的赴汤蹈火,死不旋踵的前仆后继。

    无数仁人志士,身死于荒郊野外,尸体与草木同朽,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来。

    哪怕是现在已经堕落为权贵走狗鹰犬的游侠们,也依旧保留了先贤们的传统。

    口诺之,而身必行之,即使身死族灭,也不眨一下眼睛。

    又何况是他?

    可……

    想着家人妻小,念着门徒弟子,他又不敢。

    他死也就死了。

    但家人妻小何辜?

    况且,早在二十年前,他的父辈就已经放弃了理想,脱下了褐衣,穿上了木屐,住进了高屋大堂。

    张越却是看着丁缓,过了一会,才道:“丁公之富,本官早已有闻……”

    “千石之粟,不过十万之钱,恐怕还不及丁公一扇之利……”

    “且新丰县也没有一个千石之职……”

    “本官挖空心思,穷其所有,最多也只能提供一个六百石之职……”

    “张侍中是在拿小人寻开心?”丁缓奇了。

    就连刘进也感觉有些莫名,连忙拉了拉张越的袖子,想要阻止张越激怒对方。

    却听着张越道:“在下岂敢在这种事情与丁公开玩笑?”

    “新丰与本官,确实最多只能拿出一个六百石之职,甚至可能只有四百石……”张越轻轻笑着,在这个时候他已经知道了,对方跑不掉了!

    因为丁缓的神色、面部表情以及其他细节,都已经深深的出卖了他!

    其他人听着,却都纷纷变色,对张越怒目相对。

    六百石?四百石?!

    见过欺负人的,没有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甚至有人准备开口逐客,就听着张越道:“丁公难道是那种眼中只有利禄之人吗?”

    “公,家訾数千万,声名显赫,长安内外,甚至天下之间,皆曰:长安人丁缓,技巧天下无双!”

    “然则,公就真的甘心,只在这长安城,做一个匠人?终年以营造七轮扇、常蒲灯,以取悦于公侯?效倡优之事?”

    “吾闻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公有大贤,有大能,能利天下,能佐君王!”

    张越走上前去,盯着丁缓的眼睛,说道:“难道,明公不想亲眼看到,通过吾与公之手,一点一滴,将天下人从困苦、离散之中拉出来?”

    “难道明公想要眼睁睁看着,那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发生在天下?”

    看着丁缓,张越伸出手来,发出邀请:“南陵张子重,昧死敢情长安丁缓,为天下苍生之念,出山助我,以佐长孙、天子之志!建小康,兴太平,齐三代之政!”8)

第三百八十七节 拒绝?() 
    张越此刻,心情其实也很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特定的对象,用小康、太平之说召唤。

    成败很关键啊!

    更可能直接影响他未来的自信心。

    想想看,第一次出山,向人召唤(忽悠),却惨遭拒绝。

    恐怕以后,他都会记住这次教训,不敢再随意召唤(忽悠)了。

    更别提,此事若败,说不定以后那谷梁的‘君子们’少不得拿这个事情取笑他。

    说他‘妄自尊大’‘不自量力’,甚至于创造出一个成语来嘲笑他。

    这就不是很好了。

    但丁缓更紧张!

    比张越还要紧张十倍!

    此刻,他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他已经不是年轻人了。

    也早就过了那个血脉偾张,热血沸腾,可以为了理想赴汤蹈火,死不旋踵的年纪。

    时间和岁月,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无数印记。

    他见过无数人,无数的公卿列侯、大儒名士。

    那些平日里满嘴仁义道德,张口天下苍生,闭口就是社稷江山的人。

    但私底下,这些人,这些看上去清廉的人。

    每一个都是出手阔绰,奢侈无比。

    譬如说,那位曾经多次想要征辟他的少府卿。

    这位老明府,坊间都以为他清廉无比,平素见人待客,也是麻枲粗衣,招待客人只用两菜一汤,吃的是粗粝之米,喝的是无油之汤。

    连天子都以为其乃清官,廉洁奉公。

    可是

    谁能知道,这位老明府的麻枲粗衣之下,套着的是精美华丽的貂蝉之衣,是价值百金的蜀锦花布?

    谁又能知道,这位老明府家宅后院,内置五厨,光是为他和他的家人做饭的厨子就多达十五人?

    每次吃饭,三鼎不足用!

    假的让丁缓感觉恶心!

    而类似这样的人,这样做作的人,丁缓这些年来见过不止三五个。

    与之相比,现在声名狼藉的公孙敬声虽然可恨。

    但人家起码不伪作,很真诚。

    从不掩饰他的贪婪与无耻。

    丁缓不确定,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否也是和那些人一个路子?

    甚或者包藏祸心?

    譬如说,他只是觊觎自己的财产和技术,就拿这个所谓‘建小康、兴太平’来诓骗自己。

    只要自己上钩了,成为了官吏,那不就是对方毡板上的肉了吗?

    类似的事情,丁缓也不是没有听说过。

    可

    在心中,却还有一个声音在极力呼唤着、唱诺着:“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弊!再造新王!”

    他曾听说过的那些小康世、太平世的描述,更是令他热血沸腾,几乎不能自已!

    没有人能拒绝得了那些伟大世界的召唤!

    哪怕是目不识丁的贩夫走卒,即使是身无长物的城旦司空,也是不能!

    丁缓更想起了自己父亲临终之时的哀叹:“恨不从义死,留做今日羞有何面目去见历代先师于九泉之下呦!”

    于是遗命自己等兄弟姐妹,不许厚葬,只以竹席裹身,不许立碑建冢,只准每年祭日,在其陵前拜祭一次。

    身在此世,丁缓自然也受到了来自公羊思想的影响。

    他知道,他父亲已经坠堕诸渊,成为了先师们的罪人!

    能挽救他的唯一办法,只有自己和自己的子孙们,重建被断续的传承!

    可是

    怎么重建啊!

    父祖先师们,苦苦煎熬百年,一无所成。

    自己不是早就已经绝望了,早就已经放弃了吗?

    但为何为何如今那心脏还在跳动?

    为何还会如此难以自抑?

    在这样的复杂的情绪困扰之中,丁缓举棋不定。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接受对方的邀请,为了心中的血与父祖先师们的梦去赌一把,还是接受命运,接受现实呢?

    兼爱非攻、尚同尚贤!

    子墨子的道路,在今天还存在吗?

    以百工之力而兴天下之大利,用百工之器以作四海之王器的世界是否存在?

    丁缓不知道,也给不出答案。

    但是

    他看了看周围的门徒与子侄们。

    这些年轻人,这些充满了朝气的年轻人。

    他们有的跟随自己已经十五年了,也有的才刚刚开始追随自己,脸上的稚气甚至还未褪去。

    若自己贸然踏入仕途,进入名利场。

    若事败身死,他们会是个什么下场?

    想到这里,丁缓终于做出了决定,他不能也应该为了自己个人的追求而将门徒弟子们置于不顾!

    他不是墨翟先生那样的圣人。

    能够为了天下大利,而赤脚蓑衣,奔走于列国之间。

    能为了阻止楚国伐宋,连续十日十夜,不吃不喝,疾驰数千里而至楚都,消弭大战。

    他更非孟胜,能为了一个承诺,坚守孤城,身死族灭。

    更不是腹鞟,可以置父子之情不顾。

    他甚至比不上任何一个曾经的先师门徒。

    可以将天下人看的比自己还重要,可以为了救助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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