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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门阀-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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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抢在长安九市关市之前,这两个怪物,张开了血盆大口,将所有店铺的存粮全部吃掉。

    然后,在军队的刀枪剑戟的胁迫下,市集的商人们不得不再次去调粮。

    反正编户齐民的国策下,顺藤摸瓜,这些商人背后的家族,根本就跑不掉。

    更别提,其实很多粮商,是披着粮商皮的列侯勋臣白手套。

    以前,国家没有查,也懒得查。

    然而现在,在天子的鞭策下,整个大司农、少府卿、太常、宗正以及执金吾等有司,都是全力运转,瞪大了眼睛。

    于是,一切马脚立刻袒露在国家的视野中。

    然后,这些商人背后的主子,就被叫去建章宫或者长乐宫,由天子或者皇后接见,慰勉、谈话。

    总之,一句话,现在国家有困难,卿身为大汉公卿,世食汉禄,应该为天下先,做出榜样来。

    就像当年太宗皇帝,慰勉绛候周勃一样:卿素为朕重之,其为天下先。

    换而言之,假如,爱卿不想‘为天下先’,那么则非‘吾臣’。

    这些列侯勋臣立刻就坐蜡了。

    曾经,他们靠着种种手段,对百姓敲骨吸髓,无所不用其极。

    现在,皇权下场,同样对他们敲骨吸髓起来。

    也是直到此刻,他们才算真正体会到了,无权无势的小民的无奈与痛苦。

第四百一十七节 让人震惊的新丰(1)() 
    延和元年秋八月甲戌(初六),驰道上驶来一辆马车。

    此车造型颇为独特,与寻常士大夫贵族所乘马车截然不同。

    其车盖呈椭圆形,形似龟甲,车厢被分割为两个部分,一道珠帘垂下,将乘车人与车夫分割在两个世界。

    而且,车厢远较一般马车的车厢宽大,甚至可以让人躺卧。

    毋庸置疑,这是一辆辎车。

    所谓辎车,就是战国时代,孙膑在齐所乘之车。

    一般为老人、妇女以及身有残疾的贵族男子所用,其他人一般不会乘坐辎车。

    汉家贵族们甚至宁愿乘坐只能站立扶车的小车,也不会乘坐这种辎车——哪怕辎车在舒适性与可靠性实际上远胜其他大部分马车。

    而在辎车左右,有着十余名策马骑士,紧紧护卫。

    甚至连辎车的车夫,也是身着紫衣,腰系玉佩,头戴进贤冠的士大夫。

    “老师,前方就是新丰境内了”车夫恭敬的对着车帘后之人恭身说着,语气谦卑而恭敬。

    “哦”车厢内传来一声苍老的低沉之音,一只枯瘦的,犹如藤蔓一般的手,掀起了车帘,露出了端坐其中的男人。

    他已经很老了。

    老到须发皆白,牙齿也差不多掉光了。

    老到身形枯瘦,仿佛油尽灯枯。

    以至于,不得不乘辎车出行。

    但是,每一个在他身边的人,皆以崇拜和敬仰的眼神看着他。

    仿佛,这个老人身上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光与热,能令人不由自主的靠近和依从。

    “走!”老人轻轻吩咐:“去乡亭!”

    “诺!”车夫恭身而拜,继续驱车缓行。

    可以看得出来,车夫的驾车技术,已臻至巅峰,无论道路崎岖还是平坦,马车总能走在最合适的地方,最平坦的地方。

    车速不快不慢,刚好能让车厢不颠簸。

    很快马车就驶入了新丰境内。

    刚刚进入新丰,前方的情况,就让人耳目一新。

    田间地头,随处能看到矗立起来的木牌,木牌上用着隶书,写着一条条文字。

    老人端坐在车厢中,依靠在柔软的坐垫上,斜着头,看着那些木牌上的文字(这也是辎车的特征之一,在两侧设有车窗,可以看到外界)。

    这些文字,简单易懂,清晰可见,哪怕相隔数十步,哪怕老人视力已经大大减退,但依旧看的清楚。

    “一人不举,全家连坐”

    “不养其子,国法不容”

    一条条,让老人看的胆战心惊,在心里面暗道:“真是张蚩尤啊,其治如虎狼也!”

    这样赤裸裸的恐吓和威胁百姓,让老人心里实在有些不舒服。

    在他人生七十多年的认知与三观中,老人早已经坚定的认为,独有行仁政,施善政,与民为便,轻徭薄赋,方能治理好地方。

    对于百姓,当以劝诫和疏导为主。

    这也当是士大夫的职责。

    读书人读书人,读了先贤之书,明晓了先王之道,就该用先贤之义与先王之道,教化百姓。

    导民向善,风之以礼乐诗书。

    但很快,老人心里的那点点不快与不满意,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因为,他看到了在这秋日之中,本该一片荒芜的土地上,无数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正在田间地头忙碌着。

    一块块土地,都被人整成了奇奇怪怪的条状土垄,土垄两侧,都有着深沟。

    有人驱赶着牛马,牵拉着一种奇怪的三脚农具,在田中穿梭。

    而在更远处的田中,一头头牛马,在农民的驱赶下,拉扯着一种奇怪的犁具,飞快的将土地翻耕。

    只是瞬息之间,牛马就拉着犁具走了十几步。

    老人眼睛都快瞪了出来。

    “停车!”他立刻说道。

    “诺!”车夫马上就平稳的停下了马车。

    “扶我下车!”

    “诺!”车夫恭敬的将车门打开,然后躬身道:“老师慢点”

    但老人却有些很急,抓住自己弟子的手就下了车,一点也不顾及自己的年纪已经很大,骨头都已经脆了。

    “老师,不要急”车夫立刻搀扶着自己的恩师,低头道:“您今年已经七十有八了,不能再像二十年前一样啦”

    “吾怎能不急?”老人目光怔怔,望着前方的田野,泪流满面:“先师呦!大道行矣!”

    远方田中的器械,就像一道闪电,就是一道从天而降的圣光,让他心灵仿佛受到了洗礼。

    他已七十有八,行将作古,每日于老家,望着滚滚而逝的黄河,也曾许多次与孔子一样,内心悲鸣不已:“凤鸟不至,河不出图,洛不出书,吾已矣夫!”

    大道未闻,太平无影。

    一生七十余年努力奋斗,却改变不了世界。

    面对着人生的晚年,他内心的苦涩与哀伤,日复一日,盛于胸膛。

    但在此刻,在此时,他却看见了光,看见了闪电,看见了新世界。

    田中农夫们,脸上的笑容与欢喜的神色,也令他像个孩子一样,几乎想要手舞足蹈了起来。

    他在弟子的搀扶下,走近前去,看到了那些三角农具的近貌。

    多么美丽的产物啊!

    多么完美的器械啊!

    更完美和美丽的是,这种农具播撒下来的种子——麦。

    对他来说,他这一生就做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教化门徒,推广学术,令更多人知晓春秋大义,让更多人懂得礼义廉耻。

    第二件,不遗余力,不惜所有的向每一个人极力推荐他种麦子。

    甚至以身作则,在老家自己的土地上种宿麦。

    然后带头吃麦饭,哪怕牙齿都掉光了,根本嚼不动了,每餐也一定要在饭桌上见到有麦饭,弟子门徒都在吃麦饭,他才肯动筷子。

    不然,那就不吃!

    只是可惜,尽管他以身作则,极力呼吁。

    然而

    除了弟子门徒和子侄外,外人很少响应他的呼吁与召唤。

    种麦子?

    谁傻谁种!

    但老人依旧固执己见。

    因为他的老师,董子生前毕生所求,不过改制、更化、种宿麦而已。

    他德才不够,才能不足,承担不起改制的重任,也做不了更化的事情。

    唯一能为老师做的,只是推广和呼吁种麦子。

    但哪怕这个事情,也是极为失败。

    这让他很是颓废,也很是哀伤。

    但在现在,在今天,在这新丰,他却看到了,成千上万的农民,在全新的器械与耕具的帮助下,以惊人的速度耕耘土地,播种宿麦。

    这让他兴奋的难以自抑,激动的无法言语。

第四百一十八节 让人震惊的新丰(2)() 
    老人巍颤颤的在弟子的搀扶下,走下驰道,来到田间,更近距离的观察着这眼前的世界。

    只是

    弟子们鼻子都很灵,微微一嗅就闻到了空气中,好像有股怪味。

    味道有些好似乡间农民家的茅坑里

    循着味道找过去,很快大家就都发现了,似乎好像大概这怪味就来自不远处的田里。

    这味道虽然不大,但却让人很不舒服。

    反倒是老人,因为年纪太大,嗅觉、味觉都已经退化,所以根本没有闻到。

    “老师,此地似有污秽您还是不要去了吧?”一直扶着老人的车夫低声劝道。

    “哪里有什么污秽?!”老人瞪了一眼,道:“春秋他谷不书,至于麦禾不熟则书之,凡麦禾之田,皆圣人之所期!”

    他看着前方不远处,一个正在田埂边上休息的老农,笑着走了过去。

    “老大兄,有礼了”老人微微作揖,拱手问礼。

    那老农却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回礼道:“不敢,不敢!”

    然后问道:“尊客何来?”

    “长安”老人微微笑着,一点也不讲究的拉着老农的手,问道:“老大兄啊,小老儿想请教您几个问题”

    老农闻言,看着面前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大,衣着紫贵,还有着如此多随从的‘来自长安’的老人,立刻有些受宠若惊,道:“不敢当尊客之请啊,尊客有事就尽管说吧”

    老人轻轻笑着,拉着老农的手,坐到田埂上,一点也不管那田埂上的泥土可能会弄脏自己的衣服。

    “这新丰县,如今是在种宿麦?”老人轻轻问道。

    “是啊”老农看着眼前的土地,有些得意的抚着胡须,道:“自从圣天子嘉恩,以长孙领我新丰,又命张侍中为新丰令,新丰百姓可算是有救喽!”

    “又是免我田税,又是特诏无出口赋,真真是圣明天子,太宗之后啊!”说着老农就对着长安方向和霸陵方向拱手而拜。

    对于关中人来说,对于太宗皇帝的思念与怀念,数十年来从未衰减。

    在大部分的农民心里,那位已故的汉天子,几与圣王无异。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刘氏的统治之所以稳固,太宗遗德占了很大一部分缘故。

    “如今,张侍中更是授我等农夫,种种耕作之术,还派了官吏来指导我等如何施肥、如何播种,如何耕作,更作了种种农具,以教我等!”老农说着,就笑了起来:“甚至还让官吏,与我等约法,保证明岁夏四月,宿麦收成每亩不低于四石!”

    “四石?”老人听着,眉毛一跳。

    宿麦的产量确实是高于粟米的,但是

    亩产四石,这也确实太夸张了吧?

    “可不是呢!”老农也是有些不太相信:“乡亭之中,许多人都在议论这个事情,也有许多人都不信,但,乡中士绅与官吏,都说‘官府素来说一不二,与民约法,断无悔诺之可能’”

    老人听着,暗自点头。

    汉室在他这样的老一代士大夫眼中,有着无数缺点。

    但有一个事情,却是没人能否定的——国家对人民的承诺,素来算数。

    高帝与关中父老约法三章,迄今是铁律。

    太宗、先帝,除肉刑,去诽谤,更令田税三十税一。

    哪怕当今穷的去搞告缗,玩口赋,也是不肯提升田税。

    既然官府许诺,与民众约定,那么,只要当事人还在,这个约定就必定是算数的。

    就听着那老农道:“俺听着士绅们都是如此说,加之新来的乡蔷夫、乡游徼等人,也都每日来乡亭宣讲种麦的好处,更与俺保证,每岁依然可以种粟,且可令地力不失俺就答应了下来!”

    “能令地力不失????”老人听着目瞪口呆,左近随从弟子们,更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作为公羊学派之中的经世派,他们这一系多出基层官员。

    现在汉家天下公认的循吏,蜀郡太守张宽,就曾在老人门下听讲。

    而老人门下弟子之中,两千石地方郡守和千石地方大员,足足出了三四十人之多。

    故而,他们都很清楚,现在汉室农业,最大的问题,就是土地地力不足的问题。

    关中还好,土地只需要三年一休耕。

    但在北方地区,却是两年一休耕。

    借此恢复地力,让土地重新拥有活力。

    倘若不休耕,那么种下的作物,将可能歉收乃至于绝收,甚至可能令土地从上田变成下田,乃至于盐碱地。

    在某些贫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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