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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门阀-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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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念完,他愕然发现,这墙壁上的文字,通俗易懂,朗朗上口,极为好记。

    “这就是所谓的‘珠算口诀’?”刘进心中越发好奇起来。

    于是,继续向前,走到张家门口,然后轻轻扣响房门,朗声说道:“太学生王进,求见张兄!”

    片刻后,房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绸缎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了刘进眼前。

    “王兄是吧……”这人略带轻佻的说道:“请进吧,老师有请……”

    刚刚走进大门,一个紧随刘进的随从就忽然上前,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轻声报告:“殿下,请小心,此人乃茂陵大贾袁广汉之独子袁常,最是纨绔,在长安城中素以跋扈闻名!”

    刘进闻言,也是脸色微变。

    袁常的大名,便是他也有所耳闻。

    据说此子,十六岁开始就已经是长安一霸。

    到处打脸、砸钱,公卿子弟皆闻之色变。

    刘进曾经听说过,袁广汉与主爵都尉桑弘羊、贰师将军海西候李广利,往来甚密。

    尤其是海西候李广利,据称,自天汉以来,每岁李广利回京,都会去袁广汉的园林度假。

    “他怎么出现在这里?看上去似乎还与张子重有着关系?”刘进在心里寻思着。

    袁家的水,可是很深的!

    刘进曾听宫里面的人议论过,说是当年江充之所以丢水衡都尉的官职,与袁家有着些关系。

    “张兄若与袁氏关系密切,恐怕会害了他啊……”刘进在心里想道。

    刘进很清楚,自己的祖父的性格。

    别看袁家现在风光、嚣张、跋扈。

    然而,假如当年江充丢官的事情,真是袁家的手笔。

    那袁家就已经离死不远了!

    他的祖父,是轻易不会饶恕那些胆敢干涉、干预和试图扰乱他的视线的人的。

    在刘进的印象里,除了已故的大将军长平烈候,他的舅祖父大人外,这些年来,所有曾经企图那样做的人,一旦被发现,只有一个下场——死!

    想当年,义纵担任内史的时候,一度深得圣心,宠幸至极。

    然而,在担任内史不到两年,这个曾经威震天下的酷吏就被处死了!

    表面上,义纵是因为妄议诏命,对抗国策,与当时国家的告缗政策唱对台戏。

    但实则……

    很多人都知道,义纵之所以死,不是因为他与杨可有仇,故意抓杨可派去执行告缗的官吏。

    而是因为,在前一年,当今天子他的祖父,从甘泉宫前往鼎湖寿宫,探望寿宫神君。

    在路上见到驰道破旧,道路泥泞。

    这位天子当时就怒了,骂道:纵以为我不复行此道乎?

    于是,这位曾经天下知名的能臣、酷吏,轻轻松松的就被杨可扳倒。

    义纵甚至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死的!

    连义纵这样的大臣,尚且都可以因为只是一件很可能细微的小事而获罪于天,死的不明不白。

    袁家再牛,再有钱,又能蹦跶到什么时候?

    反正,刘进是一点也不看好,袁氏的未来。

    正想着这个事情,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王兄远来辛苦了……”张越赤着脚从房门里走出来,拜道:“还请入内一叙……”

    刘进见了,非常感动,觉得这个张子重是真的将自己看成朋友,才会连鞋子也忘记穿了,急急忙忙的出门相迎。

    心中一暖,他就拜道:“张兄言重了……”

    却哪里知道,其实,这两天张越根本就没有穿鞋的时候。

    他一直在房中,忙着做一件事情——翻译。

    将来自后世的《战争论》中的精华翻译成文言文。

    这无疑是一件繁重的工作。

    甚至可能当初第一个将《战争论》翻译成汉语的人还要艰辛。

    没办法,这件事情不得不做,《战争论》想要得到更多重视和更多关注,就必须进行这样的翻译。

    而且翻译质量还不能差。

    得文采斐然,引经据典。

    好在,袁常的几个随从,都是饱学之士。

    有他们的帮助,张越的工作压力大大减轻了。

    带着‘王进’,进了客厅,主宾落座后,张越就让人端来些点心,然后道:“王兄一别多日,素来可好?”

    刘进闻言,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不太好……”

    这几日来,他备受煎熬。

    老师们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则是他内心有愧。

    当日,他在建章宫壁门下发誓,结果被人以为那是他心有所感而做的誓愿。

    所有的人都在恭维他、夸奖他。

    甚至连他的父亲、母亲以及祖父、祖母,都是如此。

    至于宫中大臣、近侍,更是一个个都说:国有贤孙,社稷之福。

    外朝的大臣们,纷纷上奏,说:赖祖宗保佑,陛下洪福,皇孙敏而好学,臣等为天下贺之。

    连他的祖父,也高兴的很,甚至去了高庙和仁庙,向祖宗和先帝报告说:赖天地之灵,陛下之福,今有子孙刘进,敏而好学,少有大志,其誓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朕诚惶诚恐,告于陛下,伏唯陛下之灵,在天长视!

    然而,却只有他自己清楚。

    自己是完完全全的抄袭和盗版了眼前这人的话。

    这让刘进心里很愧疚很惭愧。

    但他却没有办法去解释给别人听。

    特别是在他祖父去报告了先帝和高庙后,他便已不能如此。

    假如他这么说了。

    丢脸的就不是他一个人了。

    而是整个国家,整个刘氏!

    所以,见了张越,他甚至有些尴尬。

    思虑再三,刘进还是起身,谢罪道:“在下有愧张兄,还望张兄恕罪!”

    张越一听,奇了,问道:“王兄如何有愧于我?”

    刘进拜道:“数日前,在下曾将张兄所说之话,当做誓言,说与家中长辈,为之误会以为是在下之誓……在下虽然确有此愿,然而,此张兄之所首创,故有愧于兄……”

    张越听了,先是一楞,然后洒脱的笑道:“王兄不必介怀,区区小事而已……”

    他自己都是抄袭的,也没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怪别人。

    更何况,这王进坦然承认,主动认错。

    这已足够!

第六十一章 呼之欲出() 
刘进还要道歉,张越却摆摆手,道:“区区小事,王兄就不要再自愧于心了……”

    名人名言什么的,张越很清楚,对于现在的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帮助。

    你要以为,在这个时代,可以靠抄诗就混的很好。

    那你便大错特错。

    你文章抄的再好,能有贾谊的文章好吗?

    能比司马相如还牛逼吗?

    能超过枚乘吗?

    并不能!

    而以上三人,混的都不是很好。

    司马相如还算命好,拍到了当今的马屁,所以能有一个文豪的地位。但其实,他在朝政问题上,没有任何发言权。

    贾谊贾长沙就惨了,客死长沙,抑郁而终。

    张越很清楚一个事实——张载先生的名言,在他手里,其实根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哪怕他能如张载先生一样牛逼!

    现实是——权贵写的错别字,那是通假字,会受到吹捧,被以为是别有深意。

    而普通人写了错别字……

    你连字都能写错……

    还能干什么事情?

    所以,张载先生的这句名言,由他之口说出去,影响力可能也就限于一地,甚至可能被淹没于历史长河之中。

    但是……

    若是由权贵名人之口而出……

    则可能会传扬天下,为更多的人知道。

    若是更进一步,是皇帝金口玉言。

    那就不得了了!

    天下都要学习、领会,这一最高指示精神。

    就如当今天子,当年所下的那封《求秀才异等诏》(后世因避东汉光武帝刘秀讳,记为《求茂才异等诏》),诏命一下,天下州郡诸侯国闻风而动。

    于是秀才之功名始立,并迅速成为了当今汉室年轻人出仕的最佳途径。

    ………………………………

    张越的大度,让刘进更加惭愧,同时也对眼前的这个同龄人生出更多好感与亲近感。

    因为他很清楚。

    自己盗版和抄袭的那句话,对他自身,有多么强力的推动和抬升作用。

    旁的不说,单单是这几日。

    就已经有如候、浞野候等数位大将派了子侄,来向他问安。

    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尤其是浞野候赵破奴,在最近二十年,这位汉军大将,就一直与他父亲这一系保持着距离。

    而此番,这位纵横万里的大将,竟然派了其子赵安国来宫里向他问好。

    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

    但其中传递出来的意思,却已经足够耐人寻味了。

    他父亲最缺的就是军队的支持了!

    自李陵没于浚稽山后,堂堂的大汉太子,国家的储君,就没有了在军队的支持者。

    而哪怕是如候这样的亲信将军,这些年来也有些与太子愈行愈远的架势。

    而现在,这些大将,却破天荒的遣了子侄,来向他问安。

    这可就了不得了!

    往小了说,这表示这些大将欣赏并且看好他。

    往大了说,甚至可以表述为这些大将在试探和选择效忠对象!

    而无论他们的意图如何,这都意味着他本身地位的提升。

    这份恩义,刘进决定将之记在心中。

    以后若有机会,一定会报答。

    定了定心神,刘进坐下来,问道:“这几日南陵县可派员来通知张兄了吗?”

    在刘进想来,南陵县方面,这会应该早已经派人过来了。

    毕竟,自己的祖父,对于这张子重的看重,可是非同一般。

    就算南陵县疏忽了,太常卿商丘成,也肯定会提醒他们的!

    张越闻言,微笑着摇摇头,道:“可能南陵县县道,公务繁忙,一时未有空暇来处理吾的事情……”

    “不妨事的……”张越对刘进道:“反正,如今距离待诏之日还早……”

    他要去公车署待诏的时间是下月庚子,也就是十九号。

    与现在还有二十天时间。

    其实,张越也很好奇。

    究竟是谁,如此不要命了!

    竟然胆敢在这样的事情上拖延。

    刘进听了,脸色沉重,他轻声道:“南陵县真是胆大妄为啊……”

    他也没有想到,区区一个南陵县,竟然胆敢在这样的事情上搞鬼。

    这也让他对于官场的龌龊有了些初步认知。

    “一个南陵县,就敢在这样的事情上面搞鬼……”他在心里叹道:“可想而知,关东州郡和那些地方豪强,会是怎样的情况了!”

    同时,心里面,他的老师们给他描绘的美好未来和理想世界,更是出现一道大大的裂缝!

    “或许祖父说的是对的……”有生以来,刘进第一次开始尝试去理解和代入自己的祖父的立场。

    然后他发现,哪怕是他在哪个位置上,恐怕也只能如此。

    面对欺上瞒下的官吏,面对那些盘根错节的地方豪强。

    除了杀,还能有什么办法更快的清理这些问题吗?

    没有!

    只是……

    难道真的只能靠杀人来解决问题吗?

    刘进曾经听说过,二十余年前,酷吏王温舒治河内,一上任就开始杀人。

    整整杀了一个冬天,血流十余里,死者数千计。

    结果他还不满足,叹道:令冬月益展一月,则吾事成矣!

    王温舒这样滥杀,河内郡的豪强固然是被杀光光了。

    但无辜牵连者,也极多,冤案不知凡几,河内民心尽丧。

    甚至,开始出现了大股盗匪,视法律于无物,穿县过郡,地方法制败坏,秩序形同虚设,民心惶惶。

    一时间,刘进的内心更加迷茫起来。

    他甚至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世界。

    他的祖父严刑酷法,株连罪犯,已经被证明是失败的。

    但,若是放松对地方豪强的警惕和监视,却可能更糟糕。

    他有些无所适从。

    难道就没有一个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一切问题的办法了吗?

    年轻的大汉皇孙,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看着眼前这个神色迷茫的年轻人,张越不动声色的坐直了身体。

    这几日来,他其实一直在思考和琢磨这个年轻人与他祖父的身份。

    汉家朝堂上,姓王还有这样威势,能够让驸马都尉金日磾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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