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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第2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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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秦晋彻底不得翻身,总要让这些不堪一击的反贼多弄出点风浪来,比如攻破新丰,抑或是兵临长安城下。
兵临长安城下,这可是自太宗以来,百余年不曾有过的事。天子岂能不因此而雷霆震怒?
在杨国忠的意识里,完全没将那数万逃民叛军放在眼里,卫戍长安的禁军与安贼叛军作战可能会相形见拙,但对付区区逃民叛军则绰绰有余。关键的问题,只是或迟或早。
因而,他自然希望是越迟越好,只有越迟,他才会从这次突如其来的叛乱中捞到足够的好处。
“回去告诉魏相公,就说我知道了!”
那堂官面露为难之色。
“魏相公交代过卑下,一定要从杨相公处讨得应对之法。”
“应对之法?”
杨国忠冷笑了一声。
“他是当值的宰相,何须问我?”
说罢,再不理会拿堂官,大踏步的进入府中。
小半个时辰之后,杨国忠将墨迹未干的弹章收入怀中,又命奴仆前来出产自河西的战马,他要连夜入宫觐见天子。
……
大唐天子李隆基前所未有的愤怒,他将所能记得的所有重臣的名字挨个翻出来痛骂,直到骂的嗓子嘶哑 ,浑身脱力,才渐渐收住了骂声。
“圣人,杨相公到了!”
关中有逃民聚众造反,几个宰相迟迟不至,已经使李隆基大为生气,现在听说杨国忠到了,他立即就像寻到了突破口一样,急急令宦官把杨国忠领入便殿。
杨国忠万没想到,自己急急忙忙赶来,一句话还没出口,就先得了天子一通劈头盖脸的痛骂。
直到天子觉得气消了大半,杨国忠这才将拟好的弹章呈了上去。
孰料李隆基看过之后,却半晌没有说话,沉默了一阵才斜着眼睛问道:
“你认为,逃民作乱,秦晋当负全责?”
杨国忠答道:“就算不是全责,也是首恶!”
李隆基又问道:
“当如何处置?”
杨国忠毫不犹豫,从容答道:
“不杀此贼,难以平民愤。不杀此贼,大唐难以安稳!”
话音方落,忽有宦官慌慌张张的进入了便殿。
“圣人,政事堂送来的!”
李隆基厌恶的看了那宦官一眼,仅从他哆哆嗦嗦的表现上,也能猜得出,这一定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尽管已经做好了应对坏消息的打算,但公文中内容还是让他又惊又怒。
新丰现成居然破了,这与第一道求援书相隔了不过半日功夫。
“你不是说逃民乃乌合之众,难成大事吗?”
李隆基好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话,这句话其实更多的是对自身不解的反问,而非指责杨国忠。他在初得逃民叛乱的消息时,还只是愤怒,并没有觉得,这些人会对关中大局造成威胁。
然而,现在的情形又大不一样了。这股逃民摇身变成的乌合之众居然在半日功夫内就攻破了新丰,并杀掉了信丰县令,对李隆基造成的震撼,不亚于有人再度发起了兵变。
说实话, 李隆基在兵变之后,对京师禁军做了周密的安排和部署。将旧有的南北衙禁军合二为一,交给勋戚子弟统领。然后又将陇右来援的神策军调换主将,由观军容使鱼朝恩一力把持。
在完成了这个布局以后,李隆基才动手**了龙武军,又将不好惹的神武军以剿贼为名调到冯翊郡。
至此,长安的军政大权再一次牢牢的掌控在了李隆基手中。只是他千算万算,却算不到,除了各卫军有可能造反之外,居然连百姓都开始造反了
李隆基又细细去看高仙芝送来的军报,其中两点让他眉头紧皱。一是造反的清君侧之名,声言要诛杀杨国忠、鱼朝恩等一干奸臣阉宦。其二,则是逃民叛军于路上,由渭南到到新丰这短短的数十里距离,居然就已经从三万人扩充到了五万人。
这说明什么?就连民间的老百姓都知道了杨国忠和鱼朝恩的名声,只不过这些都是臭不可闻的名声。百姓们对朝廷不满,才会响应逃民摇身变成的叛军。
李隆基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失去民心与民意。而从渭南到新丰短短的几十里路,就让他前所未有的产生了这种危机感。
怎么办?李隆基首先就想到了前汉景帝在八国之乱中的手段,造反的诸侯王以“清君侧,诸晁错”的名义进攻关中,为了暴露叛乱诸侯王的真实意图,以封堵天下诸侯王之口,晁错被施以腰斩之刑。
想到此处,李隆基有意无意的抬头看了看杨国忠,心中盘算着,究竟杀掉几个奸臣阉宦,会不会使局面有根本性的好转。
杨国忠敏锐的感觉到了天子阴冷的目光,不禁浑身打了个冷战。
但新丰陷落不正是他所期望的吗?何不趁此机会,落井下石,将秦晋小竖子踩到永世不能翻身?
“臣请诛杀秦晋,以震慑不法,绝了关中乱源之患!”
毫无征兆的,李隆基爆发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将这种暴怒与一个年逾古稀的老者联系到一起。
第三百四十三章 :兵锋指长安()
“蠢货,你这是还嫌不够乱吗?非要逼反了秦晋那竖子才甘心?别忘了自己的本分,朕能将你重新送回政事堂,也能一脚把你踢出去!”
突如其来的爆发让杨国忠吓破了胆,他从未见过天子如此时这般震怒。
“臣愚钝,愚钝,臣不敢,臣不敢!”
“你不敢?朕看你敢的很哪,敢拿大唐的国运来填你自己的私欲,如果这都不敢,岂非要真将这身衣冠让与你才堪为称敢啊?”
李隆基越说越刻薄,越说越露骨,杨国忠除了趴在地上一声又一声的说着“臣有罪!”便再也没有,也不敢作其它的辩解之辞。
直至此刻,杨国忠才懊悔自己的利欲熏心,算到了天子对秦晋的不满以及因不满而生出的杀心,如何就忘了天子对秦晋那竖子的忌惮呢?
没错,杨国忠清晰的感受到了天子对秦晋的忌惮。其实,这也怪不得他大意,李隆基是个凭借两次政变才夺得皇位的天子,又坐在皇帝宝座上四十余载,数十年的积威之下,又有哪个不畏惧,哪个不将这种畏惧深入骨髓呢?
至于安禄山和秦晋?杨国忠苦笑,这两个人并非不怕当今天子,无非是自己将他们逼到了绝境,反亦死,不反亦死。连兔子急了都会咬人,又何况原本就是领兵的悍将呢?
当然,这些心思他只能埋在心底里,不敢有一字一句对外吐露,否则等待他的就不单单是逐出政事堂了,恐怕整个杨氏满门都会因此而受累。
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一个基础,那就是强大的朝廷,和铁腕的天子。以上两点是杨国忠所有筹划最重要的一环。可是,杨国忠却在此时才绝望的发现,自己高估了朝廷,高估了天子。
**在安禄山叛军的面前居然脆弱的不堪一击,甚至连东都洛阳都在一个月之内就陷于贼手。天子也不是当初那个杀伐决断,英明神武的天子,竟被区区小吏出身的秦晋吓破了胆。
那么,他的这些所谓的筹划还有什么意义呢?局面是乱了,摊子是散了?天子和朝廷倘若没有这个能力扭转乾坤,他岂非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对,不但米会蚀掉,就连他本人恐怕也会搭进去。
“如何不说话了?真如果需要一个只会说有罪的宰相,又何必启用已经声名狼藉的你?满朝文武,德高望着,哪一个不眼巴巴的盼着那个位子?”
杨国忠忽然又从天子的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或许天子并没有治罪于他的打算,刚刚的斥骂不过是情绪发泄而已。
“臣,臣以为,当立即调长安禁军主动出击,歼贼于长安之外。然后再,再命秦晋率神武军配合长安禁军,夹击,夹击……”
在得到了杨国忠结结巴巴的回答后,李隆基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宽慰之色。
“总算还有些脑子,立即草诏颁发吧!”
……
天子诏书抵达冯翊郡,秦晋欣然领命,尽起神武军往信丰一带进军。
在路上,秦晋曾写了一封万言书呈送皇帝,直言对关中造反的逃民,宜抚不宜杀,否则将后患无穷。
孰料,秦晋一连两份万言书送往长安都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音讯。
在神武军开拔之时,长史严伦请命跟随出征,在他看来这是表忠心千载难逢的机会。
秦晋的万言书两次没得到任何回音,严伦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如果这些话出自朝中的德望之臣,天子一定会欣然应允,如果出自使君之言,就算,就算这是良药,也一定会被弃之于不顾。”
严伦自那一日有惊人之语后,便屡屡语出惊人,以至于秦晋都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免疫,从此人口中听到多耸人听闻的话都不觉得奇怪。此刻,他还是头一次对严伦的猜测有着完全的认同。
在经过提醒以后,秦晋后悔这万言书由自己所上,如果托付了旁人……可惜事实不容假设,发生过的事也容不得有反悔的余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秦晋倒不是同情那数万逃民的性命,既然他们选择了造反这条路,就应该意识到如此做会带来的后果。他只是担心,一旦对逃民们处置的狠了,会在越来越多的逃民心中,平白激出了兔死狐悲之感,增添对朝廷的敌视之意,到那时,大唐帝国可真就是内外交破,难以拯救了。
就在秦晋几乎已经忘记万言书这件事的时候,天子的一道诏书忽而到了神武军中。
诏书中肯定了宜抚不宜杀的意见,同意由秦晋派人去做试探,如果能使他们反正归唐,也不失为一个绝佳的办法。
当宦官宣罢诏书,跟在秦晋身后的严伦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想起前一日自己还在秦使君面前信誓旦旦的那一番说辞,不禁热血上涌,满脸通红。
与逃民叛军的接触,秦晋统统交给卢杞去运作,他心知肚明卢杞和逃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建立有效的联系当不是难事。
初步接触下来,逃民叛军的膨胀,让秦晋心惊不已。这些人虽然表示可以降唐,却要在朔方、陇右,甚至是河东裂土数郡之地,以诸侯的身份治理地方。
秦晋很清楚,这种裂土封侯的条件,李隆基绝不会答应的,就算李隆基答应,大臣们也不会答应的。
其实,秦晋的理想条件是,将这些叛乱的逃民重新编入河工营,主要叛将则依照朝廷的惯例,加以封赏,一切皆大欢喜。但人心往往就是如此,贪欲得不到满足,便生出了无数以蛇吞象的笑话。
严伦此时又发挥了他的特长,向秦晋进言。
“此时与叛贼讨价还价就如商贾一般,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他们提出来的也一定不是最终的底线,只要禁军能打几个胜仗,到时咱们不急,就轮到他们急了!”
对此,秦晋深以为然,战与和向来如此,只有能打才能和,否则和出来的也一定是丧权辱国的结果。
“使君不妨驻足观望,百姓杀的狠了,对神武军,对冯翊都没有好处!”
对此,秦晋仍旧深以为然,大军便在新丰以东十里驻足不前。
孰料,仅仅一日功夫,忽有战报从新丰以西传了回来。
主动由长安向东进击逃民的禁军居然败了,而且一连败了两仗,叛军且战且壮大,在旬日间膨胀至十万人以上,兵锋已然抵达长安城下。
这个结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一群乌合之众居然能连续两次打败了南北衙各卫军整编之后的禁军,这简直太不可思了。
为此,郡长史严伦在神武军中已经落下了笑柄,只要他敢断言的事,就一定会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
接连数次的断言失败,让严伦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只觉得在秦晋面前抬不起头来。此时,他所想的已经不是成为郡守的心腹,而是如何才能体面的下台。深谙官场之道的严伦十分清楚,经历了连续的出丑之后,不论谁做郡守都万无重用自己的可能了。
为此严伦特地先所有人一步来向秦晋请罪,以得到谅解。
秦晋见严伦垂头丧气,就知道他因何如此。
“严长史何故垂头丧气?”
“卑下几次口出妄言,致使,致使……”
话才说了一半,严伦堂堂七尺男儿竟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原本秦晋只想与之开个玩笑,不想此人的自尊心倒超乎想像,只好好言安慰:
“那些是原也怪不得你,出谋划策,如果次次做准,就不是人了,是妖孽!”
意料中一顿斥骂没有出现,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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