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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尚在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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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也鬼使神差地点了头。或许是好奇心作祟,或许是觉得一件事情积压在心里太深太久,需要有个人让自己去倾诉,或许是此时气氛正好,我跟在他身后走回书房里,我深吸了一口气,说:“还记不记得之前在医院里,我跟你讲过的那个我喜欢了很久的人?”
岑穆时拉开了落地窗帘,漆黑的夜空繁星密布,他眺望着远方城市的灯火,说:“记得。”
“他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倪北夏。在去丽江的火车上,我认识了他,那时他是拿着奖学金独自旅行的好学生,而我,则更像是一场流浪。我找到一家客栈,跟一个叫做阿盛的老板说了好多好话他才勉强同意我留下来当义工换食宿,因为当时年龄太小,才十四岁,不符合招收义工的规定。倪北夏便跟我一起住进了那里。在家乡,他是我邻校的尖子生,我在老师和同学口中听到过他的名字,人生地不熟的时候,他便成了我唯一的朋友。”我顿了顿,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阿盛是个极好的人,他刚接手父亲的生意不久,年纪也比我们大不了多少,他分配给我的都是些轻松的工作,偶尔闲下来,他就会带我跟倪北夏四处去逛,晚上客栈里的客人们都喜欢围在院子里谈天说地,倪北夏常常搬着凳子坐在我的旁边,他笑起来特别好看,清清淡淡的柔软,经常让我看呆了去。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各自交流着见闻,聊得兴起,大家还会弄点小酒来喝,甚至唱起歌来,倪北夏也跟着唱,他的声音深情得让我的心都化了,歌声飘荡在青砖红墙之上,我觉得有生之年从来没有这样惬意过。”
我的嘴角渐渐浮现出笑意,我看了岑穆时一眼,他并没有讥讽我花痴也没有嘲笑我幼稚,而是在很认真地听着,幽黑的眸里涌动着光芒。
“后来我总是无比怀念这个旖旎又浪漫的地方,哪怕在这之后,我去过更远更闻名于世的城市,却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疯狂想念那个曾经穿着大朵大朵花的鲜艳裙子的自己,赤脚在冰凉的青石板上奔跑,还有一个我在大街上任性拽着不放的少年。我拉着倪北夏穿梭在那几条我也才熟悉不久的街道,吃各种美味的小吃,逛民族风情的小店,看形形色色的人和风景。我无时无刻不在祈盼这样单纯的幸福可以一晃一辈子,可是有些事情的确是我无力改变的。我爸还是找到了我,他扬手就给了我一耳光,阿盛连忙挡在了我面前。所有人都只知道我不爱学习不喜欢学校,却不知道我之所以那么迫切地逃离那个所谓的家,是因为家里有个粗暴的父亲,和一个恶心的后母。我永远不会忘记曾经我期中考试考到了班里三十名之外,回到家之后我爸拎着我就像拎着一只小鸡一样摔在地上,蹭破了我最喜欢的衣裳。而那个女人当着我爸的面贤惠地看着我的衣服,说要我放心,一定能补得完整如新,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将尖细的缝衣针留在了领口上,再穿的时候,那根针深深地刺进了我的肩膀里。我没有告诉过倪北夏,也没有告诉过阿盛,我觉得我只想按照自己的方式努力面对生活。”如今我再重新说起这些,感觉遥远得好像已经是别人的故事,“我走那天,倪北夏没有送我,我们坐在客栈院子里的木栏杆上告了别,我跟他说了我喜欢他,但却没有勇气问他是不是也喜欢我,他只是在最后,从裤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银戒,说是逛街的时候随便买的,如果我喜欢就拿去。我还是忍不住大哭了一场。从此我立志要变成一个好学生,按时到课认真听讲,成绩自然轻而易举扶摇直上,心中有信念的人果然最勇敢。大家都开玩笑问我消失的这段时间里是不是做了什么大脑开窍手术,那个以前晚自习放学会约上几个死党翻围墙逃出校门吃烧烤喝啤酒的叛逆少女简直彻底脱胎换骨。而我总是挥着手上那枚小小的银戒,眉飞色舞地告诉他们我遇上了一个很好很好的少年,我坚信只有我足够优秀,才能毫不逊色地站长在他旁边。我的语气里满是小女生的骄傲和自豪,就像在炫耀属于自己的绝世珍宝。”
站久了我只觉得累,于是在岑穆时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他的唇边浮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望着我说:“这样纯洁无瑕的青涩爱恋,还真是让人羡慕,那,后来呢?”
、【9】阴谋
【9】
其实我跟倪北夏的后来并没有多么大起大落扣人心弦,但就像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爱情就是全世界最动人的那个故事,我也不能免俗。我喜欢上了这个笑容温暖的澄澈少年,所以我觉得有他存在的每一天,都那么与众不同。
“后来我回到家乡,倪北夏也结束了他的旅行。我幸运地跟他考入了同一所高中,分到了同一个班,在花名册上看到他的名字的那一刻,天知道我有多激动。我记得第一堂课是语文,我们学的第一篇课文是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我还记得我跟他下课之后一起走在拥挤的人潮中,一起为了溜出校门翻过围墙抄过小路,一起晚自习放学后绕着田径场走了一圈又一圈,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学习,我整个青春里全部都是关于他的记忆,可惜他早已不在原地,我却仍然沉溺其中。”我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窝在了沙发里,沙发很大,足够睡下一个人。
重新回想起这些,也并没有想象中艰难。
我也还记得某一个冬天的早上六点,温度低得呵气成霜,我从寝室阳台上远远望去,倪北夏已经在田径场边的空地里搓着手来回跺脚。
我裹了件厚厚的大衣跑了过去,他冻得吸了吸鼻子,回头冲我笑:“你来了。”
我走到他身边,抬头看着黎明前灰蓝的天空,指着那颗最亮的星:“它就是启明星吗?”
他点点头:“对,就是独一无二,最亮的那一颗。”
我们在塑胶跑道上并排坐下,他轻轻将我冰凉的手握入掌心,然后问我:“冷吗?”
我傻笑着摇头,心却快要跳出来。
这时东方逐渐透出白色的光亮,整片天空一点一点被光明蚕食,启明星的璀璨在太阳的光芒之下慢慢黯淡,终于揭开黑暗的幕布,天际破晓,尘世晴朗一片。
人们每时每刻都在经历着大自然的凄美瑰丽,但是鲜少有人用心感受过它。我目睹着这一切,突然对这个世界充满敬畏。
这颗启明星是倪北夏送我的第一件礼物,在我即将十七岁的那天。
只是我跟倪北夏从来都不是恋人的身份,微妙的甜蜜和酸楚依然让我甘之如饴。直到几年过去,他远渡重洋,再几年过去,他学成归来,我每天在网上追着看他主页里最新的动态,看他的英国友人,英伦美景,还有常常在评论里出现的那个叫秦怡的女生。
我知道她喜欢倪北夏,不然她也不会放弃更好的发展,跟倪北夏一起回国。
我把这些都说给了俞晓望听,她是朋友圈里唯一一个从高中,大学,直到现在还陪伴在我身边的人。
在前段日子的高中同学聚会上,大家都开起倪北夏的玩笑,说他在国外那么久也没泡一个洋妞回来,然后有人马上接腔说起那个经常评论他动态的女生肯定跟他有故事,不如就从了人家算了。
我附和着大家一起笑,却忍不住忧伤弥漫入骨髓。我说:“倪北夏,你再不找女朋友,别人都要以为你是同性恋了。”
俞晓望不冷不热地说:“是啊,资本主义的熏陶会改变一个人的取向也是说不定的。”
倪北夏望了我一眼,眸光如初般纯净,他开始喝酒,大口大口的红酒呛得他咳嗽,我夺过他面前的酒瓶仰头一饮而尽,这竟算是我能为他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
他对酒精轻度过敏,别人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
最后他醉得不成样子,身上的皮肤开始冒出了细密的红疹。俞晓望在附近药房里买来一些清热解毒的药片交给我,叫我把倪北夏送回家。
倪北夏的住处整洁而干净,我扶着他进卧室躺下,用毛巾沾了冷水擦拭着他滚烫的身体,冷敷会稍稍缓解那些红疹带来的不适。可是他却按住了我的手,用力一拽,我便直接扑倒在他的胸口上。我惊慌地挣扎着起身,他翻身将我困在了身下,冰凉的唇带着红酒的味道,轻柔落下。
“繁微,”他眼神迷离,呢喃着我的名字,“我想要你。”
我看着面前这个我深爱了那么多年的人,仅存的理智也终于溃不成军。
他伸手解开了我的衣衫,我的每一寸肌肤在他的触摸之下都像被点燃。他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边,当他笨拙地进入我身体的那一刻,被撕裂一般的痛楚差点让我哭了出来,我带着哭腔说:“北夏,你轻一点……。”
他并没有听进去,而是更猛烈地动作,直到低吼一声完全在我的体内释放,然后疲惫地瘫倒在一旁沉沉睡去。我伸手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轻轻吻在了他的额头。
突然床头柜上我的手机和倪北夏的手机同时响起,分别是俞晓望和秦怡打来的电话。我接了俞晓望的,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她说:“我们订了个包厢待会去唱歌,你在干嘛呢?”
“我不去了,我想回家一个人静一会儿。”
“苏繁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倪北夏欺负你了?”俞晓望朝我丢了一连串的问句。
我吸了吸鼻子:“他没有欺负我,是我自愿的。”
“再后来的事情你都已经知道了,我并不想让倪北夏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因为孩子不仅是他的,也是我的。”我终于能以平静的口吻说完整件事情,回忆久远得好像一不小心过去了许多年。
岑穆时淡淡道:“我真佩服我自己,居然把这个无聊的故事听完了。”
我低头苦笑。
“苏繁微,你居然会为了一个得到你之后又抛弃了你的人,留下他的孩子,你那所谓的真心和爱情不是高尚,而是愚蠢。”岑穆时起身面向窗外,他的背影在黑夜里清冷而孤独,“在我的世界里,没有感情,就不会被负累。”
“可是你的内心里依然有你在乎的人,不是吗?就像对楚曦。”
岑穆时回眸望着我:“你曾问为什么在没有风浪的天气,我会重伤躺在岸边,那并不是事故,而是一次未遂的谋杀。”
我呆住,大脑迅速消化这个令人震惊的事情,然而岑穆时冲我邪魅一笑,告诉了我另一个如平地惊雷般的消息:“你肯定不会想到,策划这起谋杀的是林纾桦,楚曦的母亲。”
、【10】保护
【10】
似乎也还能解释得过去,为了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大权独揽,成为岑氏集团的群龙之首,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除掉岑穆时这个唯一的障碍,古时候为争皇位血流成河也大概就是这般景象。
“为什么你要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告诉我?你不怕,我会把它泄露出去?”
他自信满满,云淡风轻:“当初是谁破坏了林纾桦的计划,害我没有死成?繁微,我不希望你太接近楚曦,是考虑到你的安全。”
“那又为什么你之前不说,今天才说?”
“之前没有想到你会认识楚曦,所以没必要把这些告诉你。”
“最后一个问题,既然是你跟楚曦母亲的恩怨,为什么你要对楚曦这样冷淡?他明明那么在乎你。”
“我跟林纾桦在将来的某一天注定要有一个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如果消失的那个人是我,我一向待他冷淡,或许让他不会太难过,如果是林纾桦,他便也不用活在对他亲生母亲的愧疚里。我只是希望他能自由地做自己。”
“哦。”直到此时,我的脑袋才彻底转过弯来,恍然大悟,原来岑穆时想得那么多那么深,这些事情我竟从来都没有顾虑过。
他哭笑不得:“真是笨得不可理喻,真怕哪天没被害死倒被你气死。”
我白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故事讲完了,今晚我睡哪?”
他笑道:“这倒还真是个问题,当初设计这幢屋子的时候我只要了一间卧室,想着反正也只有我一个人住。”
“那我就睡这好了,这张宽敞又软和的大沙发,感觉还不错。”我满足地在上面打了个滚,“那你呢?”
他走出书房:“工作一整晚,希望不会打扰你的睡眠。”
他轻轻打开卧室的门,房间里亮着柔和的夜灯。岑楚曦已经熟睡,脸颊上还挂着浅浅笑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跌打油的味道,我站在门口,看着他从大衣柜的底层拿出枕头和毯子,动作轻缓得仿佛生怕惊醒了梦中的少年。
我突然觉得感动,他冷漠面具下的内心终究柔软,终究善良。
替我在沙发上简易地铺好被褥之后,他说:“早点休息,我把灯关了。”
我点点头。
不管未来有多少凶险,一切都是未知,暗夜里我偷偷睁开了眼睛,岑穆时又坐回了电脑前,屏幕冰蓝色的光照射在他的脸上,我竟倍感安稳。
舒服地一觉睡到自然醒,直到温暖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窗子,洒在我的脸上。我伸了个懒腰,发现面前岑穆时竟还坐在那看着文件。
“你整晚都没睡吗?”
“嗯,还有些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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