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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崖顶-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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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落弹跳而去,终于无声无息沉入了水底。月影被涟漪搅碎,清清冽冽摇晃片刻,很快重又完整地聚在了一起。
身背后是万帐穹庐,灯火点点,戍楼刁斗,白马金鞍……熟悉的景物总能勾起无数回忆。一时间他想起了北疆的大雪荒漠,想起了营头的危旌展展,想起兄弟几人曾在河边饮马嬉戏,相约着扫胡虏、靖家邦……世事兴衰,如月圆缺,草茫茫秦汉陵阙,天地间不见一个英雄,不见一个豪杰……
心中一阵悸动,他难以自持地陷入了某种悲愤情愫之中。忽而有只厚实有力的手掌落在了肩头:“念卿可是在赏月吗?”
后背一暖,竟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安稳,沈思幽幽转回头:“守之,你才高八斗满肚经纶,可知道什么有关月亮的好诗?”
晋王与他靠得更紧了些:“咏月诗数不胜数,可对着念卿我只想到一句——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沈思轻声重复了一遍,点点头:“果然很好……”
…
踏着遍地如水月色,二人携手回到了寝帐。帐内床铺、帷幔都已换了崭新的,床头一盏八宝琉璃灯锃明瓦亮,鎏金熏笼里燃着迦南沉香,青烟袅袅满室生香。
晋王率先宽衣解带躺到了床上,背靠着一方金丝软枕朝沈思招了招手,沈思略一迟疑,也痛快除掉外衫,只穿着一件雪白里衣身形利落地钻进了被子。
明明早已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了,可沈思却莫名感到有些紧张。他脑子里塞了鸡毛般乱成一团,只能木头样直挺挺躺着,手脚也不知该放在何处,很快后背、掌心都冒了汗,黏糊糊滑腻腻,好生难受。
晋王自然也全无睡意,他小心侧过身,以手撑头玩味地看向沈思。而沈思则双眼圆睁望着头顶上方的穹顶,呼吸声粗重而纷乱。
“念卿,”晋王轻声开口,“你在想些什么?”
沈思眨巴着眼睛,认真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答案,于是呆呆反问道:“那你呢,你在想些什么?”
晋王故作轻浮之态嬉笑道:“念卿啊,你可知道*一刻值千金的道理?”
沈思并没立刻回答,他侧着耳朵好像是在专注聆听着什么,还边听边故弄玄虚地提醒晋王:“嘘……你听,哪里来的野猫叫?”
晋王见惯了沈思的呆相,对他未作丝毫防备,竟这样就被骗过了:“傻小子,都说猫叫春猫叫春,现是素秋时节,又哪里来的野猫叫。”
话音刚落,便见沈思一本正经回击道:“噢,既是素秋时节,又哪里来的‘春’宵呢?”
晋王一愣,旋即冁然而笑:“心中有情,便日日皆良宵。小半生未遇念卿,可怜我已虚度光阴三十余载了。”
沈思一骨碌坐起身,含笑指点着晋王鼻尖儿:“卫守之,你不老实!熟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听到的且不作数,只说我亲眼得见的吧。可记得去岁冬祭,你在水阁里听姜韵声弹琴,你两人衣衫不整、搂搂抱抱直接滚在了地毯上,看得我……”说着说着他自觉失言,赶紧闭上嘴扭头倒向了另一边。
“咦?看得你如何了?”晋王自是不会放过任何只言片语。
沈思抿抿嘴,拉起被子将头一遮,干脆装聋作哑不理晋王了。
晋王却不依不饶地俯身过去追问道:“念卿,念卿,话只说一半,可是故意在吊本王胃口?”
沈思缩在被子里闷闷回道:“莫再多言,念卿已然睡熟了!”
晋王“噗嗤”一笑:“也好,那本王就与你梦中相会吧。”他掀起被角自己也钻了进去,将对方拦腰揽进怀里,嘴唇在耳根处轻啄了一口,手掌上下游走着。
沈思僵硬的肢体渐渐柔和下来,胸腹间似有颗奇异的种子正在扎根发芽,迅速滋长,抖擞着枝叶蔓延全身,滚滚热流在经脉间来回流窜着,最后都汇集在了下腹,两腿间胀得生疼。
晋王清楚感觉到怀中的躯体越来越热,似要烧起来一般,他疑惑着将手探向沈思身下,那里早已紧绷绷鼓涨了起来。这下晋王终于闹明白沈思那后半截话为何难以启齿了。犹记得当日自己出了水阁去寻沈思,一进小院就见他舞剑舞得大汗淋漓,又贪凉躺在青砖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原来那傻小子不谙人事,每每心生欲念竟都是以打拳、舞剑加以平息的。
想到这晋王又是怜爱又是心疼,附在沈思耳畔悄声提议道:“念卿,我带你寻个好去处如何?”
“是何去处?”沈思正自浑身燥热着,四肢百骸酥痒难耐,实在没心思与他贫嘴胡闹。
晋王暧昧地拉着长音儿念道:“九霄天外,羽化成仙,遨游太虚……”
沈思隐隐约约有些懂了,又好像并不全懂:“守之,我……”
晋王揉了揉他的浓密头发:“闭上眼睛。”
沈思想了想,依言乖乖闭上了眼睛,随即身上一凉,里衣被人解开了。一双大手自胸前抚过,动作轻柔而舒缓,恍若在拨弄、品鉴着一方上古名琴。阵阵快意从晋王掌下传来,使他肌肉收紧,不自觉绷起了脚尖儿。这身体的自然反应叫人面红耳赤,却又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更多快意暗自跃跃欲试着……忽然间,那个烈焰焚烧般的所在被柔软地包裹住了,温温润润无比偎贴,仿佛浸入了甘露清泉之中,所有燥郁烦闷都瞬间消失无踪了。
沈思终于意识到了那是什么,猛地睁开眼睛:“守之不可,那等污秽之处……”
话没说完,晋王便用动作制止了他,随着对方体贴入微地吞吐浮动,他身体里那株藤蔓含芳吐蕊怦然盛放。沈思扬起头颈,微微战栗,积蓄日久的洪流拥挤着、碰撞着汇聚一处,终如堤坝决口般倾泻而出……沙场征战他是常胜将军,床笫之战他却是彻头彻尾的新丁一员,此番操练连枪尖儿都未来得及打磨呢……
晋王起身吐掉口中浊物,到桌前拿茶水漱了漱口,重又返回床上扯过被子将自己与沈思一同裹好,殷勤问道:“念卿,方才你可快活?”
沈思脸颊红扑扑,鼻尖渗着细汗,尚未从恍惚中回缓过来。又调整了片刻气息,他才腼腆笑道:“竟真如九霄天外羽化成仙了一般……”
晋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更快活的还在后头呢。”
“后头?怎么还有?”沈思显然会错了意,瞪着晋王迷惑地眨了眨眼,又恍然大悟道,“哦……对了……那个……是不是你还要……”他抓耳挠腮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述,干脆一翻身自己四仰八叉躺平了。
“念卿你……怎会傻气得如此可爱!”晋王愣愣看了沈思半晌,不禁开怀大笑。
沈思被他笑得一头雾水:“莫不是也要我学你那般行事?倒也并无不可……只是我之前从未试过,恐拿捏不好分寸会伤到你……”
晋王见他神色极为认真,内心里既欣慰又好笑,不觉玩兴大发,装腔作势地叹道:“唉,念卿,实不相瞒,这些年本王体力每况愈下,表面看着虽属康健,实则早已外强中干,往后怕是难以餍足于你了……”
沈思信以为真,赶紧浑不在意地摆手笑道:“这有什么要紧,我又并非贪恋*之人。自相识以来你信我敬我,不顾安危替我挡箭,不计后果为我进京,我虽不善言辞,可事事都……”看着晋王脸上憋笑憋到略显扭曲的五官,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戏耍了,当即咬牙切齿挥拳而上,“卫守之!”
晋王早有准备,一偏头轻松躲过拳锋,欺身而上揽住沈思正色解释道:“好了好了,你我二人既已坦诚相对,自不必在意这一朝一夕。此来路途劳顿,理应先好好休息几日才是。我是真心待你,不想为满足一点私欲而草草行事伤了你。”
听见这话沈思本已不打算再多计较,可谁知晋王又出调戏之语:“只不过……念卿反应如此强烈,该不会是因着未能尽兴,而至恼羞成怒了吧?”
沈思斜过眼角瞄了瞄晋王,“嗖”地抬脚踹了过去。不想脚上失了准头,没踹着晋王反踹到了晋王身后的床架,好巧不巧力道正落在连接处的榫卯上,只听“啪嚓”一声脆响,半边床架应声断裂,差点将两人甩飞到地上。
沈思从倾斜的床板上爬了起来,怒气冲冲瞪向晋王:“不中用便不中用,怎地这床也如人一般是个花架子!”
晋王一脸悠闲地躺在原处:“也好,也好,床都塌了,足见你我二人是何等的*如胶似漆。设若此事传将出去,顾名珍一定对我‘耽溺美色、无心战事’的种种劣迹深信不疑。”
沈思一个饿虎扑食制住晋王,五指并拢横在晋王颈间:“不许声张,否则将你一剑封喉!哼!”
晋王哈哈大笑着抱住沈思,就势将人拽进怀里,调整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躺好,不紧不慢求饶道:“卫律不敢,少侠饶命啊。也不知小王献上色相能否讨得沈少侠网开一面呢?”
“嘿嘿,”沈思咧嘴傻笑,“你可取之处也就只有这幅好皮相了……”
第39章 小沙洲两岸强兵过未休()
晋王这一觉睡得尤为香甜;踏踏实实连个梦都没做。睁开眼,外头已是天光大亮了。侧过头去看看;枕边没人。无须多问,这个时辰黑小子定是起床练功去了,晋王伸过手轻轻摩挲着余温尚存的被褥;内心里说不出的惬意舒畅。
照理说锦被、丝枕都该是软绵绵的,可被子底下分明有什么东西硬邦邦直硌手,捞起来一看;原是沈思平日挂在脖子上那枚红色石头子儿。或许是绳结意外断掉的关系,石子滑到了被子里,晋王一时兴起;将其拿在掌心细细把玩起来。那石子既非珍贵宝贝,也未经过人工雕琢,左看右看实在普通不过。因与皮肤贴合久了,石子表面被油脂、汗液浸润得光滑明亮,恍若镀了层釉彩一般。
晋王越琢磨越觉有趣,这沈小五的出身好歹也算是将门之后,可他一不穿金戴银二不镶珠挂翠,偏生喜欢拴颗石头在脖子上,真是个古怪孩子。可仔细想想,这石头倒比金银珠翠更衬沈思。
将石子小心收好,晋王缓缓坐起身来。门外侍从听见动静,赶紧捧着一应梳洗用具进来伺候。晋王被人服侍着梳好发髻穿好衣衫,这才慢悠悠踱出了寝帐。果不其然,沈思正在帐前的空地上舞剑。
红日初升,万物生辉,浩水汤汤,群山巍巍。沈思手持一柄长剑,正舞得衣炔翩翩,凛冽生风。寒光在剑刃上流动回转,晃得人眼花缭乱。只见他一忽儿身姿轻灵如飞雁穿云,一忽儿气势雄浑如猛虎下山,举手投足说不出的潇洒飘逸、英姿勃勃。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虽然不是首次看沈思舞剑,晋王还是忍不住叫了声好。一时看得技痒,他从屠莫儿腰间抽过佩剑迎上去与沈思过起招来。二人斗了十几个回合,即便沈思有意相让,晋王还是败下了阵来。虽说他也是武将出身,有些功底,可比起自小在军营中摸爬滚打、精于实战的沈思来说,那点本领只能称之为花拳绣腿了。
晋王输得心服口服,且心花怒放:“哈哈哈,念卿啊,不知你这骑术和武功皆师承自何人,徒弟已然这般出类拔萃,师傅岂不是要超凡入圣了?”
沈思极为得意地嘿嘿一笑:“不自谦的说,这骑马打仗,我天生便是把好手。听家里人说过,在我尚未学会讲话之时,有次三哥随手将我放在马背上,自己临时走开了,不想那马没拴牢固,追着一匹小母马就冲了出去,简直将周遭众人惊得魂飞魄散,以为我定是小命不保了,结果那马疯跑了一大圈回到原地,我还稳稳坐在马背上呢。”
听沈思讲述着儿时趣事,晋王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了一只小猴子爬在马背上的奇异景象,那小猴子应是穿着开裆裤,应该还在牙牙学语,搞不好还留着两条亮晶晶的涎水条条……
无意间提及家人,沈思语气中不免透出几分淡淡的失落:“从前沈帅重任在身军务繁忙,都是几个哥哥轮流照看我。大哥过于宽厚,二哥又沉默寡言,我少时顽劣不堪,能制得住我的只有三哥了。”他幽幽叹了口气,“你只当我功夫了得,却不知我家三哥更比我强上数倍,我便是他一招一式手把手教出来的。他平常行止诙谐,可教导起人来却异常严厉。刚修习射箭的时候我臂力很差,张不开弓,他就让我打直了身体以手撑地不断起伏,胸前还立上一根磨尖了的铁锥,只消我手臂的力气稍一松懈,胸口就会扎出个小血洞,虽说于身体无碍,却疼得钻心。当年我没少为此跟三哥置气吵嘴,还偷偷往他饭碗里洒过沙子,如今想想真是不该……”
晋王也跟着叹了口气,又拍拍沈思肩膀安慰道:“唉,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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