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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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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江秋官署前聚集的二十州兵,亦各自上马,在西城门汇合后,踩着夜色直上前往璧山的官道。
马蹄飞扬雷滚,夜色里如一条长蛇爬行,择人而噬。
57章 也有理亏时()
江秋房公衙,老铁罕见的没有穿短襟,而是飞鱼服。
纵是飞鱼服也难掩他的市井气。
翘着二郎腿坐在院子里看着落日灿晖,哼着蜀中川剧曲儿《红梅记》,身旁的石桌上放着一碟花生米,一坛子老酒。
绣春刀被丢在脚下。
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旱烟喝着酒,好不快活。
哼着哼着,有些意兴阑珊。
忽然间就沉默了下来,拿起旱烟杆,将里面的烟灰磕出来,填了些烟丝又停下,颓然的看着天边只剩下一丝的血红残阳。
“也是一个这样的傍晚啊……”
老铁的眸子里,映照出一片嫣红,如血。
沉默了许久许久,老铁才拿起坛子猛灌几口,话匣子打开,愤懑的对空而语。
“你说没事做什么木鸢,做也便罢了,为什么非得让它上天惊艳蜀中?”
“你说没事做些谁也打不开的机关又有什么用,不愿意接受征召,最终还是被那位女帝亲自下旨格杀。”
“死物成灵妙手如仙,可你只是个凡人,不是神仙。”
“你终究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你说不愿意死在北镇抚司其他人手上,说这辈子不后悔,可你知道吗,老子后悔,老子真的后悔……当年我应该和你一起杀出一条血路,大凉容不下你,那我们去北方蛮地。”
老铁已泪流满面。
“临死之前你还抱着那堆木头,说那才是你的命。”
“说有一天,这天下会有更多的你。”
“我当时不相信。”
江秋房公衙后面的江秋州官署,传来马蹄奔驰的声音。
老铁站起身。
挑脚,绣春刀飞起,老铁伸手一抄,裂开嘴,满脸泪痕犹在,仰天望着,似在与人对语:“有一个少年不愿认输,他也很讨厌老子,就和当年的你一样。”
“他虽然还没什么特异之处,但老子觉得他和你一样,是个异人。”
“所以儿啊,我信了。”
老铁提着绣春刀,走入黑暗里。
曾经因为恐惧异人,因为恐惧未知和死亡,我选择了退缩,失去了你,失去了家。
如今,我不会再失去一个徒弟。
或者说,一个希望。
一个实现你说过的话的希望。
儿,爹等着你说的那一日,天下尽人才,举世大同!
有老人骑马出城,身穿飞鱼服,腰间佩刀。
刀狭长,名绣春。
老人手提旱烟斗,星光点点闪烁,彷如薪火。
……
……
李汝鱼吃饭很认真。
用钱买来的饭菜,格外珍贵。
小小喜欢他的认真,然而夫子却常说他迂腐,但也知晓李汝鱼养成这种习惯的缘由,是以只是偶尔提提,并不奢望他能改过来,只是心疼这个孩子。
他这样活得很累。
食不言寝不语,便失去了醉酒高歌的快意。
这样的习惯,大抵会陪他一辈子。
那对摘了斗笠露出真容的年轻男女窃窃私语了片刻,两人起身,来到李汝鱼桌前,游侠儿打扮的年轻男子笑如春风,“小哥儿,乡野寒凉,不弱凑一桌喝点小酒暖暖身子,在下请客!”
话没说完,女扮男装的女子已在李汝鱼对面坐下,死死的盯着他。
李汝鱼讶然抬头。
环视了一眼,不做声,态度很明显。
不欢迎。
那么多空桌,非得来和我挤,不过看清楚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后,李汝鱼心里咯噔一下,终于知道为何觉得熟悉了。
因为见过。
芳华录上悬名,江秋女子徐秋歌。
虽然女扮男装不施粉黛,但只要不瞎,看过芳华录上她画像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另外……还有种不一样的似曾相识。
李汝鱼思忖间,游侠儿也坐了下来,“相逢何必曾相识,三山五岳能相遇便是缘分,在下燕狂徒,大燕的燕,狂傲不羁的狂,徒然之徒。”
这名字和奶油一般的相貌,以及飘逸中略带犀利的游侠儿气质,可一点不符。
大燕的燕?
李汝鱼多看了一眼,很确定他说的大燕,是前朝的大燕王朝,而不是那种筑巢房前檐后的燕。
今时天下人皆只知大凉。
竟然有人主动说自己的姓是大燕的燕。
他们又意欲何为?
转念一想,也许是看见了自己的绣春刀,所以想利用自己——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位芳华录悬名的大家闺秀被这游侠儿拐跑了。
要不然徐继业会让他宝贝闺女女扮男装跑外面来丢人现眼?
不耐的说了声,“随你。”
正欲低头吃饭,桌上碗筷却倏然飞了起来,蓬的一声,饭桌轰然翻起,饭菜泼了一身,耳畔传来徐秋歌怒意沸腾的声音,“果然是你!”
这声音徐秋歌化成灰都记得。
李汝鱼安静的坐在那里,盯着衣衫上的饭菜,脸色阴沉。
气氛凝滞。
燕狂徒不明所以,愣在那里,不明白温柔可人的徐秋歌为何忽然间发怒。
柜台后的杜老三慌忙给儿子杜春明示意,让他别去掺和。
片刻后,李汝鱼缓缓起身上前一步。
徐秋歌挺胸怒视,毫无怯意,刚张嘴,却见少年扬手。
好快!
这是徐秋歌燕狂徒心中那一瞬间的唯一感受。
“啪!”
很清脆的声音。
而且悦耳。
徐秋歌脸上迅速浮现出嫣红的五指印,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汝鱼,“你敢打我?!”
李汝鱼冷眼乜视一眼。
“你敢打我?我爹都不敢打我,你敢打我?!”徐秋歌瞬间爆发了,红着眼睛疯了一般就要冲上来撕咬,被燕狂徒慌不迭拦住,“秋歌别急,究竟怎么回事?”
燕狂徒茫然着呐。
实际上他是看见李汝鱼的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按在腰间绣春刀上,这可是绣春刀……
李汝鱼漠然的盯了这对男女一眼,默默的上二楼。
只是心中却没那么平静。
终于听出来了,徐秋歌就是昨夜在徐府遇见的那个女子,难怪她会如此歇斯底里,貌似自己昨夜确实有些过分。
于是忽然觉得自己理亏。
不善交际的李汝鱼也不知道如何化解这种尴尬局面,只好不发一言的逃了。
表面很淡定,内心很狼狈。
好在徐秋歌被燕狂徒拦住。
回到房间,楼下依然传来徐秋歌的喧闹和燕狂徒的安抚声,想来今夜这位游侠儿是没法芙蓉帐暖话巫山了。
距离双鹿三里之处的高地上,数十人寂然无声的矗立在黑暗里。
徐继业望着夜幕下的双鹿,蹙眉许久。
回身吩咐道:“扎营过夜。”
一群人迅速行动起来。
背负双剑斗戴斗笠身穿短襟的汉子不无担忧:“二爷,小姐……”
徐继业冷哼了一声,“他敢!”
在更远处,有一马一人,老铁幕天枕地,吐了口痰,拿出旱烟杆点上,深呼吸一口,才吐出一句话,“读书人啊……”
58章 老兵不死()
李汝鱼起了个大早。
不想有人起得更早,挂着黑眼圈似乎一夜未曾睡好的徐秋歌,却凭空多了几分女人妩媚,而那位很有君子风范的燕狂徒,春风满面。
眉角龙走蛇的黑痕似乎活了过来。
安静吃着早食,徐秋歌忽然来到李汝鱼身前,“你不想说点什么?”
李汝鱼抬头,或许是理亏,终究说了一句:“先前是我不对,昨夜我们两清,关于前夜的事情,北镇抚司职责所在,如果你愿意接受,我向你道歉。”
说完继续低头吃饭。
如果不是因为理亏,李汝鱼甚至不想和徐秋歌说上任何一句话。
徐秋歌冷笑连连,“好一个职责所在。”
但李汝鱼埋头吃饭。
自己竟然被无视了……
徐秋歌自小锦衣玉食,家里将她当宝贝一般惯着,清明节时回老家祭祖,偌大的徐氏家族里,堂哥堂弟们谁不巴结奉承自己。
就是那些颇有姿色的姊妹,虽然私下里羡慕嫉妒,但明面对自己全都唯唯诺诺。
何曾被人如此无视过。
最关键的是无视自己的少年,两次袭胸,是为生平奇耻大辱。
不能忍。
徐秋歌怒叱一声,腰畔长剑锵的一声出鞘,剑指少年,“信不信本姑娘杀了你!”
燕狂徒吓了一跳。
我的大小姐嘞,这可不是徐府,由不得你任性。
拦住徐秋歌,“先等他吃完饭,死囚也不做饿死鬼不是?”
实际上惧怕,万一这个北镇抚司的缇骑身手了得,一刀将这位妙人儿捅了,自己找谁说理去,而且问题不在于此。
虽然北镇抚司还没有嚣张到如此无视法纪的地步,但真打起来事情闹大,自己怎么办?
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徐秋歌冷哼了一声。
李汝鱼懒得理她,细嚼慢咽吃了两个咸鸭蛋,三个大肉包,就着泡菜喝了碗粥,这才起身,一脸认真的对徐秋歌行礼,“先前多有冒昧,还请见谅。”
就这样?
徐秋歌无比郁闷,怒道:“道歉有用,还要官差做什么。”
李汝鱼点头,“有理。”
旋即轻轻按住腰间绣春刀:“好像我就是官差。”
徐秋歌噎住。
干脆一顿脚,一不做二不休,“我杀了你!”
女人么,大抵如此,况且她确实占理,头脑发热间哪顾得了其他,一振手中长剑,就要和李汝鱼拼命,被燕狂徒及时拉住。
“小哥儿,你看这样行不,作为赔礼,你护送我们前往璧山县?”
李汝鱼愕然,“为什么?”
燕狂徒示意徐秋歌别激动,然后扯起一抹温煦笑意,“你是北镇抚司缇骑,绣春刀在手,谁敢为难于你,而我们需要迅速离开江秋州。”
伸手不打笑脸人,李汝鱼沉思良久,“可以。”
在情在理。
自己确实理亏。
况且徐继业你不是在调查我么,那我也恶心恶心你。
一行三人出了双鹿镇。
小半个时辰后,数十骑风卷残云冲入小镇,在平安客栈前停下,徐继业下马,掌柜杜老三已恭谨的等候在一旁,微微弯腰显示尊敬,“二爷,小姐他们刚离开一会。”
徐继业点点头,“老杜,昨夜……”
杜老三慌不迭道:“昨夜无事,小的不敢松懈,盯了一夜,只是……”
徐继业心中一惊,“只是什么?”
杜老三苦笑道:“小姐受了委屈,被那少年掴了一掌。”
徐继业放下心来。
先前还担心女儿脑袋一发热,被那游侠儿捡了便宜,现在看来她还不算太笨。
知道女人最珍贵的是什么。
旋即心中怒意沸腾,李汝鱼,区区一个北镇抚司缇骑,你竟敢打我女儿?
找死!
待徐继业等一群人离开后,口瞪目呆的杜春明不可思议的看着父亲,“爹,这人是咱们江秋州的知州大人吧,今年上元节我在灯会上见过,可威风了。”
杜老三点头,眼神隐晦着痛楚,“是啊。”
真威风啊……
“他怎么会认识你?”
杜老三望着远处,悠悠的叹道:“儿啊,还记得爹给你说过当年的事情么,那位带着三百兵马去剿杀流寇却大败而归的裨将,姓徐。”
裨将徐继祖。
徐家长子,江秋州知州徐继业一奶同胞的兄长。
杜春明撇嘴,当然不信,以为父亲只是在吹牛。
却被徐徐而来的一骑吸引住了眼球,高头大马,身穿飞鱼服,腰配狭长刀,抽着旱烟,身体随着马蹄踏走前后一晃一荡。
是个有些贼眉鼠眼看起来不像是好人的老头儿。
那狭长刀和昨夜少年腰间刀一模一样。
老头儿忽然扭头,看着杜老三父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大黄牙。
杜老三浑身起了打了个寒颤。
目视骑马老头儿远去后,杜春明正思忖发生了什么事,却见父亲自语叹了句“也是北镇抚司”……然后轻轻拍了拍自己肩膀,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说春明你也已成家立业,该是独当一面的时候了,爹没什么本事,也没给你攒下万贯家财,咱们老杜家平安客栈这点基业就交给你,今后好好打理,多孝敬娘,她眼花了看不清楚。又说若是家里条件好了,再给咱老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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