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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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心中明白，孙坚和孙策两路军马正在向这里靠拢，说话的功夫就能抵达。于是，韩当开始故意放缓动作。

　　　　华雄虽然在谋略方面不及他人，但武艺超群，他见韩当受伤之后不仅没有走，反而继续与他单挑，而且看出招的方式和位置，都是不求取胜，大有拖延时间的意思，他的心中便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当下，华雄挥刀去劈，吓得韩当连连退后数步，差点儿跌倒。

　　　　趁着这个功夫，华雄收了大刀，一脸不屑地对韩当说道：“哼，想要等援军，痴心妄想。全军撤退，回虎牢关镇守！”说完，华雄便对周围的士兵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听到华雄的命令，连同赵月和曹平在内的所有老弱汉军开始且战且退，缓缓地向虎牢关退却。临走时，赵月仍然恋恋不舍地回头去看刘征的尸体，已经死去的刘征静静地躺在原地，火已经烧到了他的身上，只怕一会儿尸体便会化作灰烬了。

　　　　曹平注意到了出神的赵月，卖力的拽着他的胳膊，使劲儿的将赵月拽走了。

　　　　原地，韩当也不准备对华雄和他手下的人赶尽杀绝，只是稍作追赶，便停了下来。

　　　　他准备待孙坚到后，再和大军一起攻克虎牢关，那样比较稳妥，也比较保险。

　　　　就这样，赵月一行人在夜幕中快速跑过关前沟壑上的木桥，躲进了关内，而后又令守关士卒将木桥拉至闭合状态，作为虎牢关的关门，以绝敌军进关之路。

　　　　时间已经来到下半夜，可之前营中发生的一切却仿佛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天空中的月亮依旧高高的挂着，皎洁的光辉映照在这座古老的关隘。

　　　　华雄之前吃了亏，于是长了记性。这一次进关之后，他命手下一些还能再战的士卒持箭上关，和原先的守关士兵一起巡逻防御，以防敌军再次偷袭，而我方防备不慎，彻底被歼。

　　　　令人稍感喜悦的是，虎牢关虽然不比城池那样，有着民宅商家、官府驿馆等设施，但也有居住在此的平常百姓约百户，还有议事的大堂、小型校场、囤粮之所、监牢等一应设施。如果想要在此久守，应该也能支撑一些时日。

　　　　只不过，华雄在月光下清点了一下手下的士兵，包括原先镇守此处的守关士卒，只剩了不到三千人，而且多都些战斗力低下的老弱病残。

　　　　包括华雄在内，士兵们一个个都狼狈不堪。他们样子就像是脸上涂了灰的小花猫，这都是受到大火浓烟熏烤的结果。还有的人身上被火烧伤，此时已经化脓，惨状难以入目，但他仍然坚持着坐在队列中间，怀中抱着一把竖起来的长枪，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似乎在思考未来。

　　　　手下士兵士气很低沉，也很疲惫，这些都是华雄的难题。而且，现在军队中已经开始有了叫苦的声音。士兵们全无战心，眼下不要说是一道关隘，就是一座城防设施极为完善的城池，恐怕也无法守住。

　　　　华雄心中煎熬，忧虑的表情露在面容上，他背过身去，不想看到这一群可怜的士兵。

　　　　“唉……”

　　　　华雄仰面望着天空中的明月，两行泪不禁流了出来，他长叹了一口气，声音凄怆地慷慨道：“怪我，都怪我啊！怪我华雄是一介莽夫，不通兵法，不晓谋略，竟被小人暗算，让手下士兵葬身火海，我华雄有罪！已经没有颜面再去见董太师了！”

　　　　话说完，华雄拔出腰间的弯刀，就要自刎。

　　　　说时迟，那时快，士兵的队列里冲出两个人，一个人紧紧的揽住了华雄的胳膊，而另一人则是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来，夺走了华雄手中的刀。

　　　　华雄吓了一跳，连忙看了看这二人，结果发现夺刀的士兵他竟然认识，就是之前到他营中去，为屯中士兵告假的屯长。而揽他胳膊的也不是别人，正是曹平。

　　　　此时的赵月，衣衫破烂，几处稍微坚实些的肌肉还暴露在冷风中，他的头发也有些散乱，脸上尚可看到未完全消失的泪痕。原本颇具神采的大眼睛，此时充满着对未来的不确定，眼珠也在眼眶内莫名的游离不定。

　　　　衣服没有遮住的一小处，稍稍露出了红色绸面的一角，但是周围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自己也因为情绪沮丧而忘记了这码事。

　　　　“你们二人为什么要拦我？”华雄一脸悲壮地问道。

　　　　“呜！”

　　　　赵月准备开口回答的时候，巨大的声音忽然在众人耳边响起，让不少人循声望去。

　　　　片刻之后，他们反应过来，这是来自关外的号角声。

　　　　只听那声音越吹越响，响彻了整个黑夜，到末声时，又传来了阵阵的擂鼓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让人的心都开始跟随着鼓点的快节奏跳动，人们心情紧张，知道大难临头。

　　　　“孙坚军开始率军叩关了！”

　　　　关上一边喊，一边跑下来一个哨探，据他报告，关外的黑影之多，似乎就连公孙瓒和刘备等人也出动了。

　　　　至于袁术的一路军，从关上遥望过去，依稀可见对面联合军大营中的星星火光。由此得知，袁术应该仍是坐守大营，并没有出动兵马。

　　　　正待众人惊慌不定，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赵月却自顾自的将头扭了回来，默默地看着华雄。

　　　　华雄知道眼前的人有话跟他说，但在华雄的眼中，赵月虽然神情坦然，却也难掩伤心之后的失落，这让华雄心中更加的悲伤，更想要以死亡的方式逃避他亲手酿成的这一场悲剧。

　　　　月光下，赵月的语气平和中带着一丝失望，慢慢地开口对华雄说道：“将军，你不能死，你若是死了，之前那些阵亡之人的仇，交给谁来报？”

　　　　说完，赵月自己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伤心欲绝的悲情。

　　　　一旁的曹平看后不忍，他知道，刘征的死让赵月无法接受，而眼下曹平最希望的就是能够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回到洛阳去。然后好让他的大哥赵月好好睡上一觉，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华雄听了赵月的话，久久不言。他早就因为士兵告假的事情和赵月交谈过，故而他知道赵月的心地善良，但此时，他丝毫听不进去，只是摇了摇头，哀伤道：“我华雄一个粗人，不想做敌人的俘虏，更不想死在他人的手中，被他人的兵器所辱。可是，我不怕死，你二人闪开，就让我自己了结了这条命吧！”

　　　　关外的呐喊声越来越近，而虎牢关上的士兵也已经开始冲着关下纷纷放箭，不时还有人被流矢命中，大叫一声，从关上滚至关内。

　　　　曹平见状，激动不已地对华雄说道：“华将军，你不能就这么死了，你这么死了，我们这些当兵的怎么办，你应该去叫援军来啊！”

　　　　“援军？”华雄忽然笑了下，然后摇了摇头，激动地说道：“吕布大人的确正率领着一万西凉士卒向虎牢关而来，可我已经无颜面对他了，更没有脸面面对我家主公董卓大人！”

　　　　“嘣！”

　　　　话音刚落，众人便听到了震耳的一声巨响，联合军已经开始动用了攻城器械！

　　　　公孙瓒手下的士兵用一张又一张厚实的木板铺到了沟壑上，然后，巨大的冲车便摇摇晃晃的冲向了虎牢关的关门，带着重重木槌的冲车撞在关门上，木槌前端的铁块瞬间将关门的外侧表面敲出了一个坑，一些木屑掉了下来，被撞击处的小孔依稀可看见关内的情况。

　　　　“砰！”

　　　　又是一声撞击，不少人捂住了耳朵。待这次声响过后，那些关内的老弱士兵开始四处寻找可以抵挡的物件，然后纷纷跑向关门内侧，用身子依靠在门上，希望能够拖延一些时间。

　　　　原地里，只有赵月还沉静地站着，准确的说，这不是沉静，而是一种早已将生死看淡的无所谓。

第四十章　求你一起走（）　
赵月心中凄凉，面无表情，此时他早已经没有了斗志，也没有了存活的欲望，如果非要为他现在的努力找到一个理由的话。

　　　　他是在为曹平和其他汉军士卒谋生路。

　　　　赵月全然不顾虎牢关大门那里的撞击声与吵闹声，只是继续平淡的对华雄说道：“将军，你只说无颜面对吕布大人，无颜面对董卓，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此时自尽，你到了黄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去见那些阵亡的将士！”

　　　　华雄闻言，愣在当场，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赵月继续劝道：“将军，以我之见，您不如带领众人先从关后撤离吧，此处就交给我来镇守，我会在此处等您带来援军的。”

　　　　曹平站在在一旁，本来心中大喜，听到赵月劝告华雄的话，他以为赵月的心里想通了，可谁知他越听越不对劲，到最后才发现赵月是要一个人留在虎牢关内等死！

　　　　他激动地拒绝道：“不行，长皎哥，怎么能这样？要走一起走，你干嘛一个人留下来白白送死？”

　　　　关外，联合军的进攻愈来愈猛烈，破关只在旦夕，顶住大门的那些人也渐渐的体力不支！

　　　　赵月侧脸看了看曹平，微笑着对他说道：“别傻了，如果没有人留在这里牵制的话，联合军长驱直入，而我们又多是伤员，赶不了多少路，就会被全部抓住的。”说到这里，赵月伸出手，拍了拍曹平的肩膀，深情道：“曹平兄弟，我们虽然不是亲生兄弟，但这一年来，你我二人的关系已经超越了血缘，如果现在必须有一个人死，一个人活的话，我希望你能活下来。替我，还有刘征大哥报仇。”

　　　　“可是……”曹平眼中开始闪烁无数的泪花。他先是失去了军侯大哥，现在连朝夕与他住在同一屋檐下的赵月都要孤身送死，这一系列的事情让年轻的曹平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大门处，传来了几个人声嘶力竭地喊声。

　　　　“我们快要撑不住了，对面……要冲进来了！”

　　　　华雄心中慌乱，但看了看赵月，赵月的眼神中满是坚定与期盼的目光。华雄心中清楚，眼前这个少年不仅仅是想要救他的命，还想要救下其余人的命。

　　　　情况紧急，华雄不再犹豫，而是突然单膝跪在了地上，冲着赵月，抱拳道：“你虽然是我的士兵，而我是你的将军，但此刻，你让我万分羞愧。华雄，在此先谢过长皎恩公！若华雄无力替恩公带回救兵，华雄宁愿隐姓埋名，就此自董卓军处下野，不再出仕！”

　　　　赵月的嘴角带着一丝晦涩，但还是欣慰地笑了，他加快语速对华雄道：“华雄将军，可将铠甲头盔以及战袍统统脱下给我换上，你就赶快轻装上阵，和众人一起走吧！”

　　　　华雄闻言，也顾不得一旁曹平的哭喊声，赶忙照做，而后只穿着一身单衣站在冷风中，冲着赵月又做了个长揖。

　　　　顶住关门的汉军士兵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但其中有些伤势过重的人却自知性命堪忧，即便出逃，也有可能死在回洛阳的路上，他们不愿意走，便开始拼命催促身边尚能赶路的弟兄离开。

　　　　“大壮，你走，快走！”

　　　　“我不，哥你不走，我也不走，我留下陪你。”

　　　　“你咋这么笨，我腿都没了，还走你个球啊，你走不走，你不走我打你啦！”

　　　　一时间，哭喊声响彻关内，劝告声、不舍声、大怒声纷纷响起。赵月眼眶有些湿润了，整个场面让人为之动容，更是催人泪下。

　　　　“长皎哥，我要跟你一起留下来！我们一起走！”华雄挟住了曹平的身子，曹平在拼命地摆脱华雄，哭喊着挽留赵月一起走。此时的曹平，完全没了一个伍长的样子，就仿佛变回了一年前的那个少年。

　　　　那时候，赵月刚刚与他结识，就在一同前往洛阳的路上。

　　　　凄凉的冷风吹过，华雄拦腰抱住已经哭的像个泪人一样的曹平，在赵月的注视下，同十几个身体带伤的汉军士兵消失在了通往虎牢关后门的街道上。

　　　　赵月站在虎牢关内，穿好华雄的行头，看了看整个孤零零的关内。

　　　　连同他在内，只剩下了不到十个汉军士兵。那些人有的双腿已经断了，血肉模糊；有的断了条胳膊，呲牙咧嘴，但是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流着眼泪和鼻涕，死死的簇拥在大门口，说什么也不让门外的联合军踏足关内。

　　　　赵月的眼中，再一次默默的流下两行清泪。

　　　　两万人在兵舍的空地上练剑的画面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而此时却变成了这样的惨状！

　　　　他开始讨厌战争，开始认为董卓是所有阵亡汉军的罪魁祸首，而关外的那些联合军也没一个好东西！

　　　　赵月的心里，更是开始厌恶乱世，他认为邢翼、刘征以及那些汉军士兵们原本都是踏实种地的汉子，是这乱世让他们手持兵器做了士兵，也是这乱世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他咬着牙，紧紧地握着拳头，心中暗道如果他能够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