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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刑纪-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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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没走两步,身后传来微弱的话语声:“有劳大姐每隔十日,唤我一回……”
春秀转身回头,而窝棚里毫无动静。
“臭婆娘,将饭碗端来,我饿了!”
“你才将用罢午饭,缘何腹中饥饿?”
“哼,我即便撑死,也不能让我家的饭食便宜了你的野汉子!”
“你胡说八道……”
“臭婆娘,你敢顶嘴……”
一碗饭,让夫妇俩再次争吵起来。直至春秀赌气回屋,吵闹声这才告一段落。
院子里,只剩下了房大独自一人。他竟然跟搬来磨刀石,“呼哧、呼哧”磨起了他的猎刀。待猎刀磨得锃亮之后,他又拄着拐棍从屋里拿来了他狩猎所用的皮囊。至于他要干什么,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再过十日,春秀前去查看窝棚的情形。
那个无咎依然蜷缩在褥子里,闭着双眼微微一笑,浑然不知春秋寒暑,继续沉浸在他漫长的梦里。又过十日,依然如此。
不知不觉间,到了十一月的中旬。
北风呼啸,雪花飘飘。
房大难耐风寒,只得回到了堂屋里。他裹着皮袍子,坐在榻上,守着火盆,身旁放着猎刀与皮囊,依然不忘盯着院外的动静。
春秀则是拿了一张兽皮盖在无咎的身上,又抱来柴禾树枝为窝棚遮挡风雪。她以为无咎还会继续沉睡下去,没多留意,忙乱一番,便一溜小跑返回院子。而她离去之后,有人慢慢睁开了双眼……
下雪了!
恍惚之间,回到了那年的冬天,只是漫天的风雪之中,少了军营,少了战旗,也少了悠扬的号角声。
无咎静静躺在四下漏风的窝棚里,兽皮与褥子上盖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他透过窝棚,默默看着外边的飘雪。久久之后,他悠悠舒了口气,慢慢抬起左手,两眼中神色闪动。
左手的拇指上,多了一截斑黄的骨环。
这是消失多日的夔骨指环,它终于重现天日。而随着夔骨指环的失而复现,便也意味着体内有了神识与法力。却不知在持续沉睡了五十余日,又恢复了几成的修为?
或者是说,出乎所料……
无咎晃动着拇指,几块灵石滚落出来。他双手抓着灵石,再次闭上双眼。
心念稍动,久违的神识瞬间内视全身。
胸口的剑伤,已然愈合,仅剩下一片淡淡的创痕尚未消失;周身上下则是裹着一层腥臭的污垢,而肌肤上的血口早已不见踪影;受损的经脉,也缓缓畅通起来,其中的灵力,犹如一条条初融的冰河而源源不息。
曾经干瘪的气海,渐渐恢复,只是如同饥饿多日而尚欠充盈,或许亟待灵气的吸纳与蕴养。
魔剑与狼剑之外,那道火红的剑气业已凝聚成形。只是它稍显冲撞,有失安稳,像是初来乍到,又或是野性难驯。黑、紫、红三道盘旋的剑光,虽然有些凌乱无序,且细微而渺小,却又牵动整个气海以及四肢百骸,隐隐多了一种沟通天地之势。
而在那三道盘旋的剑光之中,竟然多了一点拇指大小的东西。如同滴水,圆润晶莹,又似火种,莹莹闪动,且散发着三色的光芒与强大的威势,并与三道剑光、气海,乃至于周身的经脉浑然一体。它彷如混沌之源,天地之始,只待缔造阴阳,便能造化乾坤而成就万物!
筑基了?
典籍所载:炼气化精,方为筑基根本,再成丹化胎,直至羽化成仙,等等。那滴灵液,无疑便是筑基的征兆。而寻常的筑基之初,灵液不过豆粒一般的微弱,只有随着修为的提升,方能渐渐变化而最终成为雀卵大小。莫非是说,那把火红神剑使得自己一步抵达筑基五六层的境界?
不管修为几何,筑基便成!
遭受了千般罪,吃够了万般苦,大难不死,终于又挺过了一劫!
从此以后,御剑飞天,穿风破云,来去自如!再不用担心路途遥远,前往紫定山也只在等闲之间啊!
不过……
无咎遐想之余,微微皱眉。
如今总算是修为大涨,却如同重病初愈般的乏力。尤其是脏腑之间,依然隐隐作疼,仿若气机滞塞所致,又好似法力反噬与冲撞的缘故。就像是搭建了一间空荡荡的大屋子,总觉得有所欠缺而表里不一。
莫非与神剑有关?
要知道所谓的筑基,并非苦修而来。在吸纳了那把火红神剑的时候,或许筑基便已强行开始。依稀记得,当第三把神剑入体的刹那,整个人差点被强横的法力给撑得爆体炸开,便在岌岌可危之时,一段经文突如其来,暂且化解了体内的冲突,并帮着自己摆脱了困境。眼下虽然渡过难关,冲突依然存在。
而那段经文,分明来自于《天刑符经》。岂非是说,最终能否收取七把神剑,关键在于《天刑符经》?
嗯,应该不差。
神剑与经文均出自于古剑山的那位苍起前辈,二者之间必有联系啊!
怎奈自己不懂经文的含义,也不知道修炼的法门,又该如何是好呢?
看来想要恢复如初并成为真正的筑基高手,心急不得。不妨再静养调理几日,再行计较!
无咎伸了个懒腰,散去纷乱的思绪,然后继续蜷缩在低矮的窝棚里,竟是默默念起了经文。
他如同一只躲在窝里的毛毛虫,舔舐*着伤口,编织着梦想,盼望着最终破茧而出的那一刻;又似蛰伏的蛟龙,只待撕破风雪,笑傲长空……
第二百一十六章 雪霁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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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连着下了几日。
当长夜过后,霞光吐艳,一度混沌的天地,霎时间焕然明媚。
雪停了,天晴了。
皑皑的白雪笼罩之下,偌大的山谷一片银装素裹。
而山谷中的向夏村,好像还未从冬夜中醒来,只有淡淡的雾霭弥漫在冰封的河面上,还有一座小桥静静矗立在晨风之中。
不过,有人醒了。
或者说,从下雪的那日起,他便不再沉睡,一直在体悟着修为的变化,琢磨着那篇《天刑符经》。如今雪霁天晴,到了舒展筋骨的时候。
无咎慢慢钻出了窝棚,站在厚厚的积雪之中,轻轻舒开双臂挺直了身躯,周身上下一阵筋骨脆响。只是他赤着双脚,亵裤残破,光胸露背,长发凌乱,满身的污垢,浑如一个野人的模样。而他却是怡然自得,眺望着山谷,打量着不远处寂静的小院,又回头看了看旁边狗窝一般的窝棚,呲着白牙咧嘴一笑,转而奔着小河走去。
《天刑符经》虽然晦涩难懂,而随着一遍又一遍的默念,体内那把火红剑光安稳了许多,且脏腑间的滞塞也好像有所缓解,便是心口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嗯,不求甚解的笨法子,但求有用,且经不离口便也是了。
踏着积雪,走到河边,“喀嚓”踏破薄冰,“哗啦”淌入河水。
无咎站在齐腰深的河水中,将整个身子埋了下去。彻骨的寒意汹涌而来,他浑然不觉,反而颇为享受,直至久久之后,这才猛然起身,顿时水花四溅而雾气氤氲。他甩动乱发,昂起脑袋,张开嘴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自从耗尽修为而惨遭磨难,至今已近两个月。在持续不断的沉睡与静养之后,内外伤势痊愈,神识与修为,以及法力也在渐渐恢复。或有不济,至少抵达筑基的境界。只须再有一段时日的调养,必然情形大好。
所知的典籍之中,有着许多筑基的说法,相关玄虚不必理会,有句话倒是不差:大气畅通,百病不生。没病没灾,就好。再活上数百岁,更是捡了大便宜。之后便陪着紫烟双栖双飞,看够天下美景,足矣!
也算是苦尽甘来,不容易啊!
无咎感慨之余,动手搓洗起来,竟从脸上揭起一层血痂般的污垢,像是蛇蜕,看着恶心。他嫌弃般地咧咧嘴,继续上下其手……
便于此时,小院的屋门“吱呀”打开,现出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院内白雪覆盖,远近浑然一色。
春秀穿了一身粗布丝绵的杂色长裙,依然不失窈窕的身段,她目睹雪景,神色欣然,抬脚出了屋门,捡起扫帚便要忙碌,又是讶然失声:“哎呀,岂不冻坏了身子……”
越过低矮的院墙看去,十余丈外的小河中,有人站在冰水里,看他稍显单薄的身子,不是那个无咎又是谁?
房大裹着厚重的皮袍子,睡眼朦胧的样子。他的腿伤好了八九成,却兀自拄着拐棍,摇晃着迈出门外,稍稍打量,“吭哧”一口浓痰吐在雪地上:“呸!冻死那野汉子才好呢……”
春秀已撒腿跑向院子,身后留下一窜脚印。待她吃力推开被积雪封堵的栅门,几步冲到河边,又急又怒道:“你大病初愈,岂能这般莽撞……”而她话未说完,忍不住抬手掩口而脸色一红。
只见河水的那人慢慢转过身来,却不见了黝黑污垢,而是肤色白皙,四肢匀称。尤其他黑发披肩,面容英俊,剑眉斜挑,双眸如星,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整个人与四周蒸腾的水雾相映成辉,堪称难得一见的如玉男儿!
“大姐勿忧,我稍加洗漱便好!”
无咎回头一笑,继续搓洗着身上的污垢。
“嗯……别冻着便成,大姐给你熬碗热汤……”
春秀有些语无伦次,抬手拍了拍胸口。
山里人不讲究,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而有生以来,还是头一回见到相貌年轻,斯文有礼,且又举止古怪的男子。房大那个死货与人家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呢!
她冲着河水中的那道背影稍稍失神,随即藏起羞涩与不着边际的遐想而转身返回,直奔灶房点燃柴火、煮起了肉汤,又捡起扫帚、木铲,清理着院里的积雪。
房大则搬来凳子,与狩猎所用的皮囊,然后独自坐在屋门前,默默打量着自家婆娘的举动。
瞧见没有,女人家双腮含羞,眼光闪烁,举止勤快,无非心虚所致而试图遮掩,其中必有蹊跷啊,哼哼……
猎户人家,有的是现成的腌肉,加水炖煮,便是一锅有滋有味的肉汤。
春秀忙完了灶房的活计,又将院内的积雪清理出一条尺余宽的小道,之后从屋里拿着几件旧衣裳直奔院外,却见河水中没了人影。
而转眼之间,窝棚背后走出一人,足踏软靴,衣袍随风,一边梳理着头上的乱发,一边含笑道:“大姐——”
只见他神态温和,举止洒脱,与曾经的那个要饭的乞儿判若两人。只是冰天雪地里,他那身薄薄的青色丝袍,太过于惊世骇俗了!还有啊,他哪来的衣物?
春秀又是脸色一红,脱口道:“你衣衫单薄,不怕冻着……”
无咎拿起一根木簪,就手插在胡乱盘起的发髻中,大袖一展,随声应道:“我不畏寒暑……”
春秀只当说笑,嗔道:“瞎说哩,你之前弱不禁风,倒在桥上,幸亏遇上了我,那一番搀扶着实累人……”
亲手所救的要饭乞儿,如今成了翩翩公子,一场辛苦没有白费,也好像真的多了一位自家的兄弟。她兴奋之余,话语间随意许多。而她责怪了一声之后,又觉不妥,回想起柴房中的情景,更是低头含羞:“大兄弟,我给你端碗热汤来!”
无咎含笑道谢,转而踏着积雪踱了几步。
近处寒雾氤氲,石桥孤悬,小院静谧,炊烟袅袅;远处冰雪皑皑,万里一色。恰是旭日高照,顿然流光溢彩而万里如画。
如此一方所在,难得田园景致。若能居住此间,再有个春秀这般貌美贤惠的女子陪伴厮守,即使成为猎户,或是平庸的山民,也是无怨无悔啊!而那看似简单的一切,却得来不易。便如这熟悉的红尘就在眼前,而曾经的梦想却是愈来愈远!
罢了,且喝碗热汤,也该动身赶路了……
春秀将怀抱的旧衣裳放回屋里,接着又去灶房盛了两碗热汤。她先给房大一碗,然后端着另一碗走向院外。而她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嚷嚷声:“秀儿,你这个偏心的娘们,我这碗里为何没肉呢?”
只见房大坐在门前的凳子上,“夺”的一声放下汤碗,并吊着眼角,不依不饶的架势。
春秀对于自己的男人很是无奈,却又不敢顶撞,只得返回将手中的汤碗换了,再转身走向院门。谁料她走得急了,积雪湿滑,身子一歪,竟将一碗热汤撒了个干净,便是汤碗也被扔出去老远。
房大两眼一瞪,猛然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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