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膝下-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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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沈城啊，你就这般害怕老夫，连家门都不敢进？老夫看你不是来剿匪的，倒像来剿我的，是也不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忽然从府内传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出现在众人后方，不是国师大人还有谁来。

　　　　这是玩笑，也不是玩笑，说者有心听者有意，沈城军队入城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但无论事实怎样，沈城定然要矢口否认，不会给人落下口舌：“见过国师大人，国师大人说得哪里话，您于国有功，于民有恩，沈城乃是朝廷认命的将领，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打国师大人的主意，国师大人勿要说笑了。”

　　　　沈城此人国师大人自然是认得的，甚至对他颇有研究，此人心机深沉，说话办事滴水不漏，尤善给自己寻找后路，前些年梁王造反，武将系统波及深广，他的品轶却不将反升，能力可见一斑。

　　　　但国师大人却偏偏最不喜欢这样的人，他点点头，笑道：“那么敢问沈将军，若是有人意图行刺老夫，沈将军要如何应对？”、

　　　　沈城想也未想，抱拳道：“沈某定会将其碎尸万段。”

　　　　楚国师并不是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好人，他明知沈城无意与他为敌，却依然笑着指向躲藏在军中的公子：“若是他想杀了老夫，沈将军你又会如何？”

第六十四章　退路与谋反（）　
月黑风高，刚才还挂在天上的月牙不知何时被乌云挡住，偶尔一阵小风吹过，让初秋的夜更显凄清。

　　　　对峙还在继续，这时候没有任何人会轻举妄动，敌不动我不动，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明智策略，但同时也最考验人的耐力和意志力。

　　　　梁焕成一口一口地咽着吐沫，他受了伤，刚才一直打架还不妨事，此时蓦然停下反而觉得浑身酸疼。他中了一箭，好在箭上没有淬毒，但伤口依然在向外面冒着鲜血，他的黑衣更黑了。梁焕成忍着伤痛注视着周围的动静，不敢有丝毫懈怠，他是青狼帮的主心骨，此时此刻数百会众都指望着他，只要他不倒下，青狼帮就还有一战之力，若是他撑不住，青狼帮也就完了。

　　　　好在不断地疼痛始终让他保持着清醒地意识，流星锤紧握在手中，心中踏实不少，二当家刘柴山正扶着他，眼里满是担忧，毕竟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事情，青狼帮都是最弱势的一方，他们现在不求全身而退，能逃走多少算多少而已。

　　　　公子的藏身之处被楚国师一语道破便再也没有躲藏的必要，两个大人物各自留在自己的阵营中寒暄几句，却谁也不愿意率先撕破脸皮。沈城觉得楚国师的做法殊为不智，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把公子请出来，双方便再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一下子成为了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和梁焕成的想法一样，沈城心里清楚，今天晚上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的责任是逃不掉了，不过既然已经打算投奔南怀王，便要压上足够的筹码，想到这里沈城猛然间惊醒，看来这位楚国师是铁了心想要铲除自己了。

　　　　“国师大人，您前些日子送给父王的茶叶十分之好，父亲非常喜欢，嘱咐我再向国师大人讨些回去，国师大人可不要吝啬。”

　　　　“哈哈，没有了没有了，老夫一共得了两斤，送了一斤给圣上，四两给了你父王，剩下全入了老夫的肚子了，南怀王若是嘴馋，恐怕要等到明年喽！”

　　　　门内门外一万多人听着两位大人物闲话家常，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不清楚双方的身份，但只要不傻的人都知晓能在这个时候谈笑风生的，定然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所有人都背负着巨大的压力，没有人知道公子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虽然明知他是在拖时间，楚国师也不得不和他一起耗着，心里猜测着这个小娃娃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如果我死了，不知世子殿下要如何向皇帝陛下交代？”楚国师微微一笑，似乎仍然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他这一生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已经很少有事情能引起他的关注和好奇，但他仍然想知道，这位南怀王世子到底是如何计划的。

　　　　善后的事情公子当然早已想好：“浣溪县匪盗猖獗，财迷心窍，连夜冲击浣溪县衙，攻破国师府，沈将军获得调令率部前来增援，奈何山高路远，沈将军到达浣溪县时国师大人已经宾天，沈将军只能将匪徒尽数诛杀，以告慰先生在天之灵。”

　　　　原来公子费劲周折让老虎帮打浣溪县衙，让青狼帮来国师府，打的竟是这个主意，楚国师点点头：“但你有没有想过，陛下调拨四百黑卫给我，如何会挡不住堪堪千人的青狼帮，你这般说法，皇帝陛下只怕是不会相信的。”

　　　　关于这一点公子倒是颇为自信，他笑道：“如果国师大人健在，皇帝陛下自然不会相信，但若国师大人的死已经成为既定事实，我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就必然会接受这个结果。”

　　　　楚国师知道世子说的是事实，皇帝陛下是明君，也正因为他是明君，所以从不做没有意义，没有好处的事情，国师大人活着可以抵百万雄狮，但为了一个死去的人和一位藩王翻脸，无论如何是不智的选择，若是这件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他也会劝皇帝陛下不要意气用事，毕竟现在不是和这些藩王翻脸的时候。

　　　　而此时场面上最为惊惧的便要属青狼帮的一干众人，听那位公子的话，今日无论如何，青狼帮是不会有好结果了，梁焕成在刘柴山耳边说了几句，刘柴山点了点头，率领青狼帮一干匪众回到内宅，这边更靠近那些黑衣护卫一些。楚国师见他们如此动作，满意地点了点头，这青狼帮里不全是饭桶，知道此时只有不计前嫌，双方合作才有希望从大军的碾压中生存下来。公子并没有阻止青狼帮的小动作，反正在他的眼里，他们早已经是一堆死人了。

　　　　公子向一旁的沈城瞥了一眼，沈城心领神会，大手一挥，军队开始向前迫近。

　　　　“沈将军，世子殿下有南怀王撑腰，若是我死了，你要怎么办？”

　　　　沈城一抱拳：“国师大人乃国之栋梁，卑职办事不利，自然会向圣上请辞。”

　　　　看来沈城他们早已想好了退路，国师点点头，知道这二人不避讳这些人的存在公然说出自己的想法，是铁了心想要杀人灭口，一个不留了，“沈城，你可知世子为何要对付老夫？”

　　　　沈城躬身道：“属下不知，也不愿知。”

　　　　楚国师哈哈大笑道：“沈城啊沈城，你可真是一条好狗。”

　　　　被人骂做一条好狗，沈城的心中并没有产生一丝波澜，他想的开，天下人都是狗，他是南怀王的狗，你国师大人何尝不是陛下的狗，既然大家都是狗，就谁也不要笑话谁。

　　　　楚国师年近古稀，可依然精神矍铄，他的笑声穿透力极强，在初秋的夜空中不断回荡，十分豪迈，沈城皱了皱眉，不想节外生枝，继续指挥大军前进，可国师大人的一句话让他的心沉入谷底。

　　　　“沈城，妄你自觉心思缜密，未雨绸缪，竟连世子早已把你当做弃子还全然不知？竟天真的以为只要以退为进，皇帝陛下便会心软放过你？真是可笑可叹！”

　　　　“你到底什么意思？！”沈城有些愤怒了。

　　　　只听那国师大人道：“你以为他是来杀老夫的吗，用你的脑子想想，大费周章冒着皇上震怒杀一个告老的国师，这是聪明人会做的事情吗，不妨告诉你，皇帝陛下的小皇子此刻就在我府中，世子殿下根本就不是要你来杀我，他是让你来替他谋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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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明修栈道（）　
纵观历史，历朝历代无论哪个国家都会有一些人尽皆知的所谓“秘密”，所有人都知道，朝廷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但朝廷非要装做不知道所有人知道，例如某钮祜禄氏是个大贪官，例如某司马家族想要篡位，这样可笑可叹的事情真是层出不穷。当然奉阳王朝也不例外，这个“秘密”甚至更为奇葩和怪异，让所有知情的人都不大相信——太子是假的。

　　　　当朝太子竟然是假的，当赵星拱第一次从街坊邻里的八卦中听到这个事情时不由一愣，觉得这个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一些，难道不怕被皇帝诛了九族吗。虽然皇帝乃是有道明君，鲜有类似文字狱的事情出现，但皇家事情本就是忌讳，朝廷怎么会允许人们肆意议论，况且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最重要的是，你们这些市井小民是如何知晓的。

　　　　在赵星拱那个世界的历史中，朝中为了争夺太子之位任何肮脏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狸猫换太子屡见不鲜，甚至更过分的做法都可能存在，但这些事情无一都做了非常好的保密工作，后人只有通过相关野史才能部分还原、接近真实的历史——如今连卖菜的林大娘都知晓这件事情，并且说得头头是道如数家珍，皇帝老儿你是不是太不重视民间的舆论导向了。

　　　　当然从街坊四邻七嘴八舌的议论中赵星拱也渐渐地知晓皇帝为何不将这件事情遮上一块破布埋进黄纸堆，不是不想瞒，而是瞒不住，真正的太子殿下在三年前北邙对皇帝的刺杀当中为救皇帝而宾天了。

　　　　当朝皇帝乃是有道明君，这是所有百姓的共识，继承大宝十几年来殚精竭虑，让原本羸弱的奉阳一举变成当世强国，百姓们的心中亦与有荣焉，但若说皇帝哪一点不好，大概就是生的孩子太少。皇帝一共育有三子，都是早年还未成为皇帝时所生，继任之后也纳了几个妃子但均无所出，人们心里清楚，大抵是皇帝日夜操劳，得了什么隐疾，但是既然连医圣伏季都没有办法，大臣们也就只有默认了这个事实，都道只要三位皇子健康成长，也不必过于担心，哪知天不遂人愿，接下来的事情却让所有奉阳人民全都陷入恐慌之中。

　　　　庆元七年，大皇子出使南诏，于归京途中饮酒跌下马背致死，享年二十岁。庆元八年，年仅七岁的三皇子忽然于寝宫失踪，两日之后尸体现于后花园的荷花池内，皇帝陛下震怒，国师大人引咎归老，同年北邙南下，太子殿下为救皇帝被一剑刺穿了心脏，皇帝仅有的三个儿子在两年之内全部死于非命。

　　　　虽然医圣伏季倾尽毕生所学保住了皇帝性命，但皇帝陛下丧子心痛，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虽改国号为天佑，但看来真的熬不过十年了。一时间人们都在为奉阳王朝的未来担忧，人心惶惶，但圣君就是圣君，为了防止内耗，皇帝陛下竟然新立一个和他毫无血缘之亲的人任太子，同时令所有藩王将自己的儿子送往京都，质子。

　　　　若在以往，质子对藩王来说是最为屈辱的条件，有些藩王宁肯造反也不愿将自己的儿子送往京都作为人质，毕竟身为人质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一个不小心便要身首异处。但此次的情况却和以往大相径庭，东南西北四位藩王非但没有表示反对和反抗，反而争相将自己最成器的儿子送往京城，因为大家心里都十分清楚，皇帝陛下是要在这些宗亲中选择一个作为太子继任皇帝了，由不得他们不争一争。

　　　　所有忠于皇帝的人都为他的雷霆手段感到叹服，毕竟一举安抚四位藩王并且保证他们在新任太子确立之前不会有造反之心的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当然，在当事人中处境最为尴尬的莫过于新任的假太子，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新太子继任之日，就是假太子丧命之时。

　　　　由于各种原因造成现在这般奇怪的现状，类似于沈城这样的将军才会急于给自己寻找后路，毕竟当朝圣上没有子嗣又时日无多，皇帝宾天之后避免不了有一场腥风血雨，既然这是所有人都能预见到的事情，那就不要怪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了。

　　　　便是做的这般打算，沈城才会加入南怀王的阵营，所以当他听到国师大人说小皇子在府上，他的内心几近崩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皇子不是死了吗？

　　　　无数地想法一刹那间在沈城的脑海中闪过，结合南怀王世子的奇怪举动和国师大人的莫名告老，沈城不难推测出事情的真相——皇帝陛下和国师大人将天下人耍了一道，不然世子为何要杀死一个告老的国师？还不是因为陛下的小皇子没死，他们想要杀掉这位未来的储君让皇帝吃一个哑巴亏。

　　　　一切都说得通了，沈城明白这个道理之后冷汗直流，如果说一个国师在他的辖区死于非命还能借辞官保住性命以便来日东山再起，但若是仅存的皇子死了，陛下把他灭门恐怕都不足以消去心头之恨，世子殿下真的是在把他往火坑里推，沈城意识到自己完了，今日晚间的事情无论结果如何，他完了。

　　　　公子见沈城脸上阴晴不定，知道他已经想通了其中关节，但也并不着急：“国师大人，纵然你是三朝老臣，话也不能乱讲，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