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南洋-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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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毓英兄弟低头仔细瞧着杯中美酒，一言不发。

　　　　赵含章气急，怒视胡一刀，伸手点了一点。

　　　　胡一刀大为尴尬，咬牙和身边一人将杨国正的嘴死死堵住，连着滑竿拖到林子里面就是一阵耳刮子。

　　　　“额……天气近来一直不错。就是日头太毒了些，我师爷都被晒出失心疯了。”赵含章左右看看满是树荫的林子道。

　　　　“行了！杨国正我们还是认识的，他这几年来一直跟洋人眉来眼去的，老夫岂能不知道他？杨大人还算仁慈。”岑毓宝道。

　　　　当然仁慈了，夺了人家的位置，要换个人早就把杨国正祖孙俩种地里了。赵含章一直因为不想对小孩子动手的缘故，哪怕是杨国正将钱款死不说出来，赵含章也没有动他们两的心思。可是，现下土司府缺钱，要是不能从杨国正手里挖出来点，所有计划就无法开展了。

　　　　赵含章从周作同手里接过一份折子双手递给岑毓英道：“大人，杨国正早于月前中风去世，其孙杨文泰因杨老大人去世悲痛过度，也随着杨老大人去了。杨家旁支杨含章不得不出来勉力支撑，这折子里都一一说明了。还请大人明察。”

　　　　岑毓英单手接过放到桌子上轻轻拍了拍道：“也好，果敢若是需要什么，大可以到云南府来采买。关防那边我也会打招呼。”

　　　　“含章耳闻川省灾民不少，而果敢尚有不少荒山可以开垦，含章不才，愿为朝廷分忧。”赵含章道。

　　　　“何止川中，黔省也有很多流民无法安置。我看杨大人不如接受黔省流民来替朝廷分忧。”岑毓英道。

　　　　赵含章投桃报李道：“非含章替朝廷分忧，而是二位岑大人心忧百姓疾苦。含章替受苦百姓谢过二位大人。”

　　　　说完让亲兵抬来一块扁，又拿出一份厚厚的册子道：“百姓心念老佛爷、朝廷以及二位大人大恩，特地托我替他们献上匾额一方，万民书一份。”

　　　　岑毓英的官做到这位置差不多也算是到头了，朝中的位置一时半会也轮不到他，不过岑毓宝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赵含章这一份礼可谓是送的恰到好处。

第七十五章，义子（）　
岑毓英抚须点头，自然有人过来接过这些物件。

　　　　赵含章一个马屁刚完，再次让人抬来一方空白匾，以及笔墨道：“果敢世处边陲，教化之事一直没有什么起色。含章现建有书院一座。还请大人赐个名字。”

　　　　封疆大吏嘛，大天子牧民而行教化之事。有什么比建学校更能体现教化的呢？那就是在化外之地建学校。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功德。赵含章这一拍再次命中爽点。岑毓英接过巨笔，龙飞凤舞的写下“圣德书院”四个大字。

　　　　只要马匹拍到位了，一切就都好办了。岑毓英来者不拒，赵含章四兄弟一个接着一个找着各种理由向两人敬酒。酒酣耳热之际，赵含章又从两人手里掏出了不少好东西。林明敦给了五百，子药给一批。特别是果敢急需的粮食也获准到各处采买。

　　　　一顿饭一直吃到天擦黑，双方才依依不舍的道别。赵含章一行打着火把就着月光赶到老街扎下营盘。赵含章让人将鼻青脸肿的杨国正抬来。

　　　　看着一脸惊恐的杨国正，赵含章笑道：“你依仗的东西没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哼！一死而已，老夫都半截身子入土了，还怕你不成？”杨国正道。

　　　　赵含章笑道：“哦……？那令孙？”

　　　　“你敢！你别忘了你们可是发过誓的。”杨国正说道。

　　　　“有何不敢？反正是便宜老丈人，他在阴曹地府怎么样与我何干？再说了，人都被你砍零碎了，还有什么比这更惨的？你说……令孙要是死了还好，要是我心里不甘，让他死不成呢？”赵含章咬牙道。

　　　　杨国正一言不发。

　　　　赵含章接着道：“师爷是你的人吧？嘿嘿……给我玩离间，玩的不错。让我大舅哥恨我都恨得牙痒痒了。我怎么也要做点什么，要不然谁都跑来欺负咱们，那就没有意思了。你孙子生的不错，要不要切点肉下来给你烤烤。说不定味道不错哦！”

　　　　“你……”杨国正大急，脸红的跟猪血一般，身子筛糠一般的抖动着。

　　　　赵含章无动于衷的看着，这会就要赌一把了。要是杨国正被气死了，那就当命里就不该有这横财。要是杨国正能挺住，基本能挖出点什么来。

　　　　看杨国正面色虽然不好，但是一时半会应该也死不了。赵含章再次开口道：“哟……你这身子骨不错嘛。这样都死不了，要不要我给你弄点你孙子的零碎过来，帮帮你，看能不能死？”

　　　　杨国正面色渐渐变好，居然缓了过来，除了有些虚弱之外，没有什么大碍。歇了口气，杨国正道：“我可以给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没有条件可讲，你最好赶紧死去，要不然有你受的。”赵含章抱着手臂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道。

　　　　“嘿嘿……我杨家的积蓄，这银子怎么也有上百万两，你就真的不想要，赵大人？”杨国正说道。

　　　　“百万两……？”赵含章大惊，将手臂放下又抱上。脸色阴晴不定的转了几转，缓缓道：“那你说说，最好不要过分了，不然……你是知道的。更何况这么多银子，想必只要我费些功夫总能够找到的。”

　　　　“老夫愿意上二龙山领死，只求赵大人能保证我孙子的安全。除此之外别无他求，杨家藏银子的地方，我也愿意尽数告知。”杨国正道。

　　　　“可以，你孙子我可以不动他。要是他能让我满意，还可以给他说房媳妇生个孩子给你们杨家续续香火。”赵含章道。

　　　　“真的？”杨国正激动道。

　　　　想了想，杨国正又摇头道：“我信不过你。”

　　　　“那你想怎么办？”赵含章道。

　　　　杨国正缓缓道：“我要赵大人收文泰为义子。”

　　　　赵含章“……”

　　　　杨国正想了想道：“还要通告全果敢，不然，老夫宁死不从。”

　　　　赵含章叹了口气道：“你赢了。”

　　　　…………………………………………

　　　　赵含章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认了杨文泰当义子，赵含章就再也没有办法对杨文泰动手了，不过，对一个六七岁的小毛孩子下手，赵含章也确实干不出来，答应了也无所谓。

　　　　彭法祖第二天就带了银子和马帮跟着岑毓英兄弟一道前往昆明，去将设备、书籍和人才带回来。这才是赵含章的重中之重，有了设备，总能多少制备点子弹。及时一天只能出来几百发。等英国佬真正动手将木邦拿下来之后，果敢怎么也能积蓄个几万发子弹，储备一些工人。到那个时候，怎么也能更加有底气一些。

　　　　岑毓英答应的武器直接从关防抽调了出来，师爷被赵含章收拾一顿之后，老实了不少。一心想要戴罪立功的师爷，自己掏腰包贿赂了镇康的大小官吏，从镇康库里弄出来数万斤粮食。这样表忠心的方式，赵含章自然是满意的。所以赵含章欣慰的委以重任，让师爷负责将百姓们家里卖不出去的烟土全部买回来。师爷的几个族中子弟也被从乡勇中抽调出来，全力执行这个事情。

　　　　金口刘等人在持续了十来天的反复审问下，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确认无误的几个人，以金口刘为首领，正式成立了暗堂。这暗堂自然就是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时间上有些紧张，赵含章只能赌博性质的将几人全部洒出去搜集人才和各种翻译过来的西洋书籍。

　　　　收杨文泰当义子的事情也不是特别复杂，派人将各村寨头人和有名望的人请来举办一个仪式就可以了。赵含章比杨文泰大了十二三岁，按照旧社会有钱人家十来岁就给取了媳妇的习俗，赵含章正好也比杨文泰大了一辈，自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杨国正的孙子拜义父请观礼的人，容易道让赵含章发指的程度。也足见杨家在当地的影响了。赵含章乘机宣传了一下山上的书院，也就是“圣德书院”。结果杨文泰敬上来的茶水一扬脖子喝下去。赵含章就算是有儿子了。

第七十六章，赶着送死的两个老头（）　
萧瑟的秋风吹动杨国正已然有些花白须发，短短几天时间的煎熬让杨国正苍老得厉害。生与死的抉择永远都是那么艰难，哪怕已经半身不遂，已经没有太多活着的乐趣。

　　　　小小的杨文泰或许猜到了些什么，五六岁的年纪要背负的是很多成人都不曾背负过的。

　　　　“还有什么需要办的，或者……想吃点什么……要到哪里看看也可以。”赵含章嗫嚅了几下嘴唇，找点话头打破面前让人窒息的气氛。

　　　　赵含章心中自然不忍，褪下身上各种各样的光环，杨国正也不过是一个邻家大叔。若是面对面战斗，将他放倒，让他闭上眼睛不过几秒钟的事情，或许赵含章心中都没有半分动摇，也许连战胜敌人的开心兴奋都难以有。

　　　　“呵呵，不用看了，这里的草木早已不是曾经的那片了，就不添麻烦了。不是老夫自夸，吃过的东西兴许你连见都没见过。

　　　　我前两天才到祖坟去看过了……”杨国正如同一个糟老头子一般絮絮叨叨的说着，不时看看靠在身边的孙子。

　　　　赵含章咬了咬牙道：“我不会去送你，可是……有些事情还是得办，我没得选择……”

　　　　杨国正看着赵含章，目光依然锐利。含笑道：“我知道，你心中不忍。当初咱们第一次见面我就看出来了。不过，这也是最好的选择不是么？”

　　　　杨国正将孙子拉到膝前，严厉的说道：“文泰，到你义父那里去。记住了，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忠于你义父。不然就不是我杨家的子孙。”

　　　　杨国正坦然一笑，挥了挥手示意可以出发了。

　　　　杨国正没有了依仗，如今又给杨文泰的安全加了些保障，自然不再一心对抗。很是痛快的将杨家藏钱财的地方给供了出来。很多人就要说了，还等什么呀？赶紧去取呗。

　　　　这可真的不能去取，这么多钱财，赵含章可没有那个实力保住。杨家从几百年前就在果敢扎根，当了几百年的部族头人，到了杨国华的时候才被满清册封为“世袭县令”，也就是民间叫的土司。

　　　　这个官可不一般。要知道古时候封侯也就那么多户。哪怕是万户侯的食邑虽然号称万户，其实谈到食实邑还未必有土司多。果敢那么大的地盘，还累积了这么些年，特别是开始种大烟之后，每年的烟课就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赵含章将杨国正画出的图牢牢的记在脑子里，将图纸毁了一个人偷偷再三确认之后，才放下心来。

　　　　二龙山的马家兄妹自从上次一别，就不再跟赵含章联系了。赵含章倒是每个月派人送各种用品上山。马家兄妹也没有再下山做“买卖”。双方也算是相安无事。

　　　　老丈人还剩下的一点零碎尸骨也让马凤武兄弟两起出来，带上了二龙山埋了。这次杨国正上山倒是正是时候，就在赵含章便宜丈人的坟前自行了断。总也比连地方都找不到的好。

　　　　也不知道杨国正出发之前给杨文泰说了什么。无论赵含章怎样观察，都没有能够从杨文泰的表现中看出半点仇恨的影子。这个便宜义子对赵含章反而充满了亲近之意。只看得周作同毛骨悚然，好几次劝说赵含章动手。

　　　　“你放心，那五冢生基墓我一定让你躺进去。”赵含章说完，一挥手，胡一刀领着乡勇们抬着起了滑竿，在泪眼朦胧的杨文泰的注视下缓缓前行。快手周和赵含章的便宜丈人交情不浅，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也告假跟着杨国正一行要上二龙山。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圣德书院”就要开课了。这先生们自己都才刚刚将要授课的内容学会，课本怎么弄，版本怎么排，印刷什么的都是大问题。造子弹的设备也要不了多久就要运过来，各种可以提前准备的事情要办。赵含章只能让人先看着杨文泰，自己长叹一口气去办自己的事情了。

　　　　目前厂子小，可以暂时放在土司府。就在眼皮子下面赵含章也放心。只是，工人也需要开始准备了。好在周作同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腐儒，不管什么事情到了他手里，总是能够很快理出头绪来。赵含章只需要到处看看，将问题指出来，或者提供一个思路就好了。

　　　　“你真的不上山看看么？顺便也见见嫂子。”周作同劝道。

　　　　赵含章笑着摇了摇头说：“还是算了吧，我都不知道怎么见他们。夫妻本是同林鸟啊……！”

　　　　是呢，夫妻本是同林鸟，只不过大难临头各自飞而已。赵含章本就低落的情绪更加低落。一摔手中书本，说道：“娘日的，不看了。你说老子值不值当？陪着命帮他们报仇，到头来还他娘的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