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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梦大唐-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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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大哥和信鸿弟在东都,自然不知道张说大人废除府兵之议了。”
“张说大人?那不是当朝的宰相吗?”信鸿问道。
“是。”张巡笑道,“我大唐无虽宰相之名目,却有宰相之实职,执掌中书省的张说张大人,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当朝宰相,甚至,可以说是当朝首相。”
“这可怪了?!听人说张说张大人还是从天兵军升上去的,他这废府兵之议要是真的施行了,那北都的天兵军必然首当其冲,那岂不是把自己的老部下、旧僚佐的饭碗都给砸了?天下还有这样的事儿?”信鸿不解道。
“呵。信鸿弟说的是,虽然我深处草莽之间,但对张大人这一建议,也确实是大大的钦佩。这废除府兵,难就难在这刮骨疗伤,是先要剜开自己的肉啊!”张巡叹道。
“巡弟。你方才说张说大人提废府兵之议,又说这府兵又不如早先时候,可张大人因何要废府兵,府兵又怎的不似以往,还请你详细说说。”王昌龄道。
“这个好说。大哥,咱就给你讲讲自己参军的事儿,你一听便知道啦。”张巡接连喝干了三杯酒,顿感舒畅,从头说到,“起先在长安,家兄本想让我考取功名,可咱耐不住寂寥,不愿去坐冷板凳,便想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这写诗作赋也罢,舞枪弄棒也罢,说到底,还不都是卖与帝王家,既然都是给朝廷出力,那文武之别又何必如此介怀,于是便随了自己性子,偷偷溜出来从军去了。”
“哦。巡哥,那你为何来潞州参军啊?”信鸿问。
“长安距此千里迢迢,哪能想到会来到此处,起初咱是去了长安的兵府。你猜怎么着?第一天点卯,厅上就咱一个人!”张巡看见王昌龄、信鸿都不解何意,便笑道,“咱等了半晌,来了个老皂吏,就问咱是做啥来的?”
“当兵来的?!”信鸿不自觉的回答道。
“就是啊!咱当时也是如此说,可那老皂吏对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翻说,干什么不好,来这里修房子。咱就问他,修什么房子?他说当然是修当官儿家的,这运气不好的,也就修修参将家里的房子,运气好点的,能修到将军家里,运气再好的,没准能修到中书舍人家里,当然了,那就不是给咱行伍之人卖力气了,算是调用。看你年纪虽轻,但是仪表堂堂,也是个长寿有福之人,没准什么时候发迹,能够修到东宫去,即是不能修到东宫,修到宰相家里,那也是好的。”张巡学着皂吏的老态模样,惟妙惟肖的说将出来,引得信鸿都不禁莞尔。
“巡哥,你学的可真有趣。这老头儿说的笑话不是?长安那么多兵府的府兵,要真是都去修房子了,那皇城和禁宫谁来守御?”信鸿捂着肚子,仍在笑个不停。
“巡弟,难道长安的兵府,情况当真大都如此?”王昌龄仔细思量,沉吟半晌,不知为何,忽然发问说道。
“大哥。”张巡望着王昌龄道了一句,也渐渐的簇了剑眉,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他无多言语,自斟自饮又是三杯酒水下肚,忽然唤了一声在草棚子下忙活的草栈主人,“店家,拿大碗来!”那草栈主人正在那里端着勺子聚精会神的煮鸡肉,被张巡叫声一惊,手中的勺子沿着锅边“哧溜”滑进了锅里。
第9章 城南聆密(求收藏!求推荐!)()
张巡端着店家递上来大碗,又喝干了一碗酒道,“不瞒大哥说。我当时一听自然满心不悦,便问那老皂吏,如今厅上只我一人,剩下的难道都去修宅子了?那老皂吏告诉我,昨日去过的,今日便可留在府中,昨日未去的,今日便需要去。你今日刚到此处,可以稍加宽限,明日再去。我心里别扭,怎能挨到明日?便与老皂吏在名册上画了押,径直去了折冲都尉的府衙。”
“巡弟。此时你如此说,言语之间尚有意气,那时候去折冲都尉的府衙,怕不是要闹出事来?”王昌龄见张巡言语之间意气陡增,关心道。
“大哥知我。当时我虽不言语,心里却已经气的很,待到气冲冲到了屯营,只间黑压压的一群人,都东歪西倚的站着。当下寻了一个,便问众人如何都在这里等候。那人说道,今日,要修大官儿家的宅子!”
“果真都去修宅子了?大官儿?不会真的是去宰相府邸吧?”信鸿心急,脱口而出。
“嘿。我当时心想,不管他是到哪里去修,今日也要一探究竟。没过多时,别将便出来号令,不过说是今日去的地方非比寻常,警告众人少说、少看、多做事,只要事情做得好了。不但折冲都尉大人那里少不了给好处,王大人更是重重的有赏。那些兵勇听了,当然各个应承,无不欢悦。倒像是。”
“倒像是人什么?”信鸿追问道。
“信鸿弟,我这话好说不好听,那些府兵当时模样,真是丑态百出,倒像是,倒像是腌臜脂粉楼中的嫖客。”张巡说的尴尬,便即叹道,“嘿。大哥,你是不是觉得奇怪?”
“这?京畿府兵素来是国之爪牙,听说朝廷有制,府兵吸纳子弟,若非显贵便是富户,平人若无奇才勇力,难得入府冲兵。怎么这些人为了些许赏钱,竟然如此?”
“大哥。这些人哪里又是什么显贵富户了?当时放眼望去,三五百人不是困顿贫弱,便是地痞流氓,贫人为了生计讨口饭吃,咱也无甚话说。可那些京城地痞都进了兵府,还谈什么保家卫国?”张巡越说越气,一只拳头嘭得砸在桌子上,震得酒碗跳了起来。
“府兵兵员身份概有常制,入府之人不都是仔细审核资财、丁口、材力之后,方得入府的么?如此冒认伪滥,这是长安哪个军府,统军是谁?竟然敢不顾朝廷法度?”
“大哥。这话说来甚长,我接着说你便明了了。待到别将点齐人数,一群人便从屯营出来一直往南走,约莫走了七八里,转过两处林子,便到了一座靠山的宅邸。”
“城南韦杜,去天五尺。巡哥,什么官儿那么大的气魄啊?”信鸿好奇道。
“城南别业,非比寻常。韦家在本朝是后族,杜家也是汉代以来名门,就算不看这些,单说太宗朝的韦挺和杜如晦两位相爷,城南别业也非寻常人能够用度的。巡弟,这宅邸的主人,是不是刚刚入相的王晙大人?”王昌龄条分缕析的说出答案,却不敢断言。
“大哥。我当时听那别将说宅邸姓王,也以为是王晙大人的府上。可没想到,这王大人居然另有其人。”
“哦?若不是王晙大人,朝中还有哪一个王大人能有这么大本事?”信鸿追问道。
“大哥,信鸿弟。你们莫急,听我慢慢说。我随着众人来到宅邸近前,那门口原来早就立着五个管事,为首的和别将说了一阵子话,便开始挑拣人物,分派差使。说来凑巧,那管事的看我年纪稍轻,便把我分派到后花园种树。亏了这一招儿,好叫咱撞见天大的秘密!”
“什么天大的?”信鸿按捺不住,刚要发问,便被王昌龄按住。
张巡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也就种了三五棵树的功夫。就听见那远处回廊里的婢女仆役都恭恭敬敬叫着‘老爷’,咱一听便知道是正主儿来了,心里紧着,手里却不慌,仍旧在那里扮作种树的样子。只听那正主儿在回廊上和人说道:‘陈老弟,调些杂兵多大的事情?值你这般小心。虽说是私调,可这京兆百三十多的军府,弄他百十来人修修宅子,值得什么。我若是去和皇上要,皇上兴许还多派些人来。不是我不和皇上说,为这点儿破事去烦扰皇上,说好听点儿,是我们这些奴才心里始终记挂着圣人,说不好听了,是我们底下人没个计较、竟瞎添乱。’”
“‘陈老弟,这关内的府兵是个什么样子,你我都是北衙的人,心里最清楚不过。早一天、晚一天,那还撑的下去吗?别说这各军府兵员填不满,就是填的满,那来的都是什么人?真化和匡道两府的那些泼皮混混儿,你是不没看到吧?咱们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些玩意儿能够上阵打仗,火具、对具、人具,人吃马喂那得多少银子?如今的兵不比以前,随身七事自己是一件儿也不带,就他娘的带张嘴、带个屁屏蔽眼来的,朝廷要养活他们有多难,你看看源相爷那张苦瓜脸就知道了!’”
“让他们来修修宅子,我也是要拿俸禄赏他们的。这里边有些贫苦人,也指望着这活计养家糊口。我们都是穷过的,当年皇上还是临淄王的时候,大家伙在潞州过的苦日子,还没过够么?皇上心里想的是大局,我们这些奴才,能分忧就分忧,能帮忙就帮忙,小事儿该办的,就办了。陈老弟,你学谁都行,可千万别学高力士啊。”
“重建府兵那绝对是个笑话。府兵改革这事儿,人言言殊,张说大人想怎么办,那是外朝的事情,我们管不着,也不想管。想要制住突厥,收拾吐蕃,依我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以夷制夷,利用东北的契丹和奚族各部落为前锋,后方镇之以关中精锐,驱虎狼而为我所用!”
第10章 夜探深宅(求收藏!求推荐!)()
“咦?巡哥,这官儿倒怪有趣,怎的一直自己同自己说话啊?”信鸿听得云山雾罩,不禁问道。
“信鸿。他这些话当然不是自言自语,从这位王大人的口气看,和他说话的‘陈老弟’,应该是个小心谨慎之人。巡弟,这位姓陈的大人,当时是否在劝宅子主人不要擅调府兵?他是不是觉得,即便府兵衰败如此,做官的仍然要守法度不是?”王昌龄问道。
“大哥所言不差。这府兵衰微之事,兄弟在长安也颇有耳闻,只是先前未曾亲到军府干事,总是觉得坊巷言语不能轻信,谁知天下事尽在百姓街头巷议,这到军府的第一天,做得、听得、见得,竟无一处不与传言相同,真是无风不起浪,若按这位王大人所说的,甚至还更有甚者。”
“那他也不能擅调府兵啊。还说自己和皇上要人,皇上也会多给他些。哼,就是官儿做的再大,这个牛皮,也算吹得响了。”信鸿摇摇脑袋,撅了嘴道。
“信鸿,这宅主若真是北衙的将军,要说他吹牛,只怕却是未必了。”王昌龄若有所思的想着。
“大哥。你可曾知道,这人是谁?”张巡抿嘴笑问。
“北衙兵将,向来不与外人交接。我在长安住的时日又太短,你这可问住我了。巡弟,你接着讲吧。”
“好。那咱便接着说。”张巡又道,“那宅子主人说完,我便想,虽说朝廷命将征伐,东线战力大抵皆以关中兵府为主,但河北、幽州诸军,向来也是协同配合,分头并进,怎的这人话中一句不提?正想着,终于听间那‘陈老弟’叹了句:‘若是当真兵发三路,关内道朔方一路,河东道并州一路,河北道幽州一路。这仗,也是怕不太好打啊。”
“不好打!哪一场仗又是好打的?陈老弟,你啊,说话就爱说一半。谁不知道张嘉贞如今在幽州弄的水起风生,说是贬到刺史任上,可皇上的意思别人不明白,我们是跟了他这么久的奴才,心里还能不清楚么?张说、张嘉贞在外廷二虎不相容,反倒不如一内一外,也好替皇上分忧。不过话说回来,张说大人提出的兵分三路,这中路并州天兵军自然是他亲自去带,朔方那里是王晙去,幽州那边儿,顶多也就是个点缀。王晙东线会战,张说并州收尾,哪里又有幽州什么事儿?张嘉贞虽向皇上请来兵出一路,结果如何也不好说,张说大人毕竟是个饱读诗书的,这文士的花花肠子,还真是多着呢。”
“我怎么看?要我说实话,幽、营东线,征召契丹、奚族诸部一路人马,汇合左武卫下边的兵府,凑个三五万人也就够了。啰里啰嗦,阵仗铺的那么大,也是无用。张说要给张嘉贞调用河北兵府,那纯粹是掺沙子、拖后腿,河北道的兵府现在还有几个能用的?则天皇后那时候,就差点没把整个河北丢给契丹。张嘉贞在幽州用番将番兵,废府兵招义勇,收效甚多,只要都是为大唐尽忠,又有什么不行?我祖上还是高丽人呢。”
“巡哥。他的意思,是不是说河北的兵府已经全都完了。”信鸿插话道,忽觉不妥,吐了吐舌头。
“是。那宅子主人在回廊之上谈论政事,毫不避讳旁人,那些奴仆婢子也都各个低眉垂手,态度恭谨。我那时便想,这人看来能耐当真不小,又自信的很。只是离得远些,人又太多,如何都看不清他的样貌。”张巡应道。
“这主人起宅城南,豪贵不羁,与人相会私语,所说当非虚言,只是究竟不知,他到底是北衙中那一个将军。”王昌龄和信鸿此时方知,原来张巡所说东北边境无兵之故,乃是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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