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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梦大唐-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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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别处调来的将领,也往往都会随身带了一队军士,所以行伍之人对执戟将校的位子虽然都有觊觎,可真正能够得到这个位置的,就少之又少了。
张孝嵩是从安息都护的位置上调来并州天兵军,继张嘉贞、张说、崔日用之后掌军的军使。此前他久在安息,自然有些忠心将佐,可想到私带兵将虽是常例,但终究惹人非议,自己身上战功也不算少,但和前三位天兵军使在今上心中的位置相比,终究还是差了一大截,也就不敢贸然带人,只身来到了并州。
来到并州之后,张孝嵩逐渐发现并州军中的事情复杂得很,前、后、左、中、右五部兵马,虽然战力精强,可内里却颇有不和。其中前、后三部最先由张嘉贞创制,其将校官长便与张嘉贞籍贯相同,大抵都是河东人氏,而左军和右军是张说掌军时增设,所以其将校官长多是出自张说的今籍河南道。
最复杂的情况是中军,因为先后有三位军使执掌,所以人员成分最为复杂,也是天兵军中兵士矛盾最为激烈的地方。这些情况被张孝嵩看在眼里,自然也是无可如何,可身为主将统帅,终归不成视而不见,纵然二张都是皇帝亲近重臣,军中山头林立的情况总也不能弃置不管,毕竟这天兵军既不是张嘉贞,也不是张说的,而是属于大唐天子的。既然职责所在,这块骨头再难啃,终究还是要动上一动。
“只是。军使,这。”郭子仪接到将令,一时想不通张孝嵩是何意,言语之间便有些支吾,毕竟这将令已经相当于军功重赏,而且执戟护卫之外还有参赞军事一项,那无疑就是明说,不但郭子仪马上要护卫中军,还是名副其实的主帅心腹,能够在主将身边出谋划策了,说的夸张些,那边是天兵军使的影子了。
“叫你来参赞军事,可不是叫你来发愣的。”张孝嵩轻松地说了一句,笑着把桌案上的字纸抓起来递了过去道,“子仪,你看看这个。”
郭子仪进前几步,双手将字纸接了过去,将那上面文字工工整整抄了整张,末尾又按上了一个血色手印,原来竟然是一张供纸,细细再看,只间那上面写的全是证供人如何承认自己与王晙勾结,如何替王晙勾结各地官商,如何收受贿赂后私藏宝货,如何提高朝廷制定的客户标准搜刮民脂民膏的事情,最后写了三个不成字样的名字“王方恒”,还血手画了押。
“这是高平县令的供状。”郭子仪见事事连着前任太原府尹王晙,如今国朝入相的兵部尚书王晙,不由得越看越是心惊,读罢了抬头说道,“王方恒都招了。”
“是。是李判官亲自去天兵军中提审的,他是皇上钦点派下来的,虽然名义上是劝农,但对并州一应军政都有纠察的权力,不必非要会同我共审。”张孝嵩解释道,“这是他今日派人送过来的。子仪,你觉得这事该如何办。”
“这。”郭子仪微微沉吟,没想到这个中军护卫、参赞军事的差使不是平白得来的,刚一上任就接到了这样一个棘手的问题,不过有一点毫无疑问,那就是张孝嵩对自己是坦诚相待的,这从前几日自己被杖责卧病在床,张孝嵩去探看的时候也能看的出来,于是想了一阵子,放胆说道,“军使,这供纸怕不是屈打成招。”
“哦?这却如何说?”张孝嵩虽然也有此想,但这案子既然是李林甫审的,有些话便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于是紧着郭子仪的话问道。
“这供纸之中有三处矛盾,”郭子仪接着说道,“王方恒说自己与王兵部勾结谋私,可供状中并无一处陈述二人如何相结,这是其一,王方恒说自己压榨商贾是为王兵部求财,可纵然那时王尚书为入相,也已经是太原府尹,堂堂国朝北都镇守,难道会稀罕一个县里商贾身上刮下来的东西么,这是其二。这其三。”
“子仪,此间只你我二人,但说无妨。”张孝嵩鼓励道。
“张军使。前一阵军牢送来的关于王方恒供状,可还在么。末将想借来一观。”
“哦。也在这里。”张孝嵩从兵书中抽出一张夹带的供纸交给了郭子仪,见他拿着认真读了起来。
“不错。”郭子仪慢慢点头道,于是将两张供纸铺平在张孝嵩的桌案前道,“军使请看,这两次供状相隔不到十日,但第一次王方恒都是在说自己利用括户之政,贪墨钱财如何之多,可这第二次,事情还是那些事情,却每一样都和王尚书粘带起来。”
郭子仪说着,将第二封供纸中谈到王晙的部分用手盖住,张孝嵩聚精会神的去看,原来第二张纸上除去被郭子仪盖住的部分文字,两张供纸上写的内容居然一模一样。
第101章 再入军牢(求推荐!求收藏!)()
“这。怎么内容都是完全一样的?”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张孝嵩意料之外,“难道真是屈打成招?可天兵军牢里管事的,也都是军中的人啊。”
“军使说的极是。”郭子仪点头同意道,“末将也想不通,天兵军军牢中按说都是军中士伍,纵然李判官去亲自审问,没有军使发话,想来也问不出什么确切的东西,怎么这一次去,就得了着这样一张罪状。而且,这。”说着,郭子仪变得沉思不语。
“而且什么?你但说无妨。”张孝嵩见郭子仪有些犹豫,鼓励道。
“末将是想。这第一次提审王方恒的时候,军使与李判官同去,那时候末将也在场,”说到这里,郭子仪突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为何当时自己还是后军的粮秣将校,却被张孝嵩奇怪的拉去天兵军牢中陪同,看来至少在那时候,军使张孝嵩已经有意拔擢自己为执戟护军,而自己为王方恒说话被加以杖责,也是在那时候。不过,这里面当然还藏着另一件事,那就是李林甫在第一次提审王方恒的时候杖责自己,已经有了在张孝嵩面前立威,全面掌控王方恒一案的苗头。想到这里,才恍然明白当时张军使与李判官二人各有心思,一时间心绪繁杂,觉得此事绝对没有此前所想的那么简单,后半句反倒说不下去。
“子仪。你在想什么?”张孝嵩端详着郭子仪,见他面上神色变幻,显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军使可曾记得,那时候高平县令王方恒陈词中的所有事情,没有一处和王尚书有瓜葛的,但此次李判官单独提审,却事事牵连王尚书,这话风,变得不是太快了么。”郭子仪缓缓说道。
“子仪,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王方恒在军牢中被关的久了,心里怕死,所以满口胡乱牵缠的。”张孝嵩假设道,“又或者,是有人要挟他这么说的。”
“自来官员犯案,没有关在军牢中的,王方恒是第一个,他心里头怕倒也有可能。可他也是堂堂一县之长,若是毫无凭证,也不敢一口咬在王尚书身上,那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么。”郭子仪皱眉想着,然后又说道,“军使,此事太过蹊跷,现如今证据不足,末将到有一请。”
“说来听听。”张孝嵩虽然对王方恒才只审问过一次,不过他自从来到太原府尹、天兵军使任上之后,才慢慢发现朝廷让自己兼任太原府尹的原因,那就是自己不仅要在天兵军掌兵,还要协同朝廷派来的大员一同办理王方恒贪墨的案子。并州最先来了大理寺卿李朝隐,李朝隐离开之后又来了劝农判官李林甫,如果王方恒真的什么事都没有,那为何朝廷偏要死死揪住他一个小小的县令不放呢?
“末将请军使,也亲自提审王方恒!”郭子仪凛然说道。
“好。我也是此意,就这么办吧。”张孝嵩说着起身就要换下全身铠甲,郭子仪见了正要低头退出去,却被张孝嵩一声叫住,“子仪,你就在这里等我。”说着将盔甲卸下来挂起,转过身后屏风,不多时换了一件常服出来,又扔了一件给郭子仪道,“我二人身量差不多,这件你穿上,咱们这就去军牢中问个清楚。”
郭子仪应了一声,迅速的将全身铠甲脱下,换上张孝嵩给自己的衣服,两人翻身上马往军牢奔去。
天兵军军牢本在最西边,张孝嵩与郭子仪从军中穿过,路上就要经过左军的校场,奔驰一阵,郭子仪在马上看见校场中仆固怀恩正在那里指挥军士练兵,怀恩远远的见张孝嵩和郭子仪骑马奔过,口中号令严明,浑似没看见一般,等到二人疾驰而过,郭子仪稍稍回头,却见仆固怀恩抻着脖子在那里笑嘻嘻的观望。
二人奔到军牢,已经是将近正午,牢城中的候骑远远侦到是军使来了,早都报回牢城里,城门都一一开了,见张孝嵩与郭子仪奔驰而来,全都跪行军礼,张、郭二人也不停顿,径直从东门策马入城,一直奔到地牢入口方才停下。
“参见张军使!”入口的兵士齐刷刷跪了一地,高声喊道。
“开门!”张孝嵩说了一声,几个兵士七手八脚的将门打开,阳光霎时间射进了没有尽头的,幽暗深邃的地牢甬道中,郭子仪顺着日光往里看去,只见到最终光线消失不见了,黑暗深处仿佛还有不知名的响动,偶尔传了出来。
一队兵士最先走了进去,分别快速的点亮宽大甬道两旁悬挂的灯台,甬道里瞬间灯火通明亮了起来,照亮了前面的路,一队士兵在张孝嵩和郭子仪身后护卫,各个神态刚猛,凛然不可犯,手中各提着一根沉重的铁戟,这些人本就是执戟护卫中军的亲军,张孝嵩因为王方恒的案子,特意掉了一对人来牢城把手。
这群人步履豪迈,渐渐走的深了,来到一面石墙前,一个兵士走上前去在门环上一扭,投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来,说了一句,“张军使到了!”石门便缓缓的拉了开来,张孝嵩一行进去之后,不久又叩开一道石门,再走了好一阵子,渐渐听得满耳的撕心裂肺之声充斥于幽暗的灯火和空气中,仿佛比战场上的金戈沙发之声还要震人心神。
“军使,这里就是了。”走了不知道多少时候,撕心裂肺的喊声仿佛都变成了幽暗的唔咽之声,再也听不见了,一个军士停住说道,见张孝嵩点点头,随即打开了牢门。
“你们都出去吧。”张孝嵩对身边的军士说了一句,这群士兵稍稍向后退了一些,却不见离开,显然是顾及他的安全,“我也是打过仗的。”张孝嵩又说了一句,一群军士这才慢慢离开,不过也只是推到最近的石门附近,稍稍立着牢房门口远了一些。
张孝嵩一笑了之,也不再多理会,拉着郭子仪弯腰钻进了低矮的牢狱之中。
第102章 矛头所向(求收藏!求推荐!)()
石牢中的灯烛如同幽咽哭泣的贫病之人,忽闪之中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张孝嵩和郭子仪钻进石牢之后,见那邢架上空荡荡的,漆黑冰冷的铁架上站着些许血渍,都凝集成了暗红发黑的铁锈,地上则是一滩湿漉漉还没有挥发干净的冷水,这偌大的昏暗牢狱中,凭着仅有的微弱灯火巡去,才看清被关押在此的王方恒瑟瑟缩缩的躲在角落里,他穿着一身是血的单薄囚衣,卧在薄薄的杂草上,身子背对着牢门脸向着墙壁,蓬松的头发散了一地,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王方恒。”郭子仪出口叫这落魄县令的名字,见王方恒仍旧卧在那里一动不动,按住了腰刀抢先朝前走去,将张孝嵩挡在了自己身后。“王方恒。”郭子仪又轻轻唤了一句,在王方恒身后蹲下,伸手去按他的肩膀,这一手还没按下去,王方恒却突然回转了身子,目光呆滞的来看张、郭二人,弄得郭子仪一阵毛楞退了几步,张孝嵩也骇了一跳。
“王方恒!你弄什么鬼。”郭子仪一惊之余随即回神,倏然一掌按在王方恒肩上问道。
“原来是张府尹和郭将军。”王方恒的脸都被散乱的头发遮住,透过这些乱发已经看不清他的眼睛,许久,王方恒颤巍巍本想站起来,可脚下打颤一下子匍匐下去说道,“参见张府尹。见过郭将军。”
“你认得我?”张孝嵩不禁有些奇怪,他与这个高平县令本来就只上次提审时候见过一次,没想到现在还能被一眼认出来,那就说明此刻的王方恒虽然身上伤痕累累,但神智还是十分清楚的。
“上次多承府尹开恩。多谢郭将军帮忙说话。罪臣铭感于心。”王方恒叩首道,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
“看来你这县令,不像人家传言的那么糊涂。”张孝嵩待王方恒咳完,接着问道,“你可知道,我这此亲来军牢,是为的什么?”
“府尹自然是来提审我的。”王方恒话中竟然带着笑意,“可是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该说的事情,我都写在供纸上了。所有的一切,但看供词就是。”
“那供纸果真是你写的?”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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