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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影惊鸿-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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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尘回进室内,低声安慰虚月道:“虚掌门节哀顺变……”话声虽细,萧影倒也能听闻。
只听她续道:“从检验结果看来,凌姑娘生前冰清玉洁,仍然是个处女之身。然而天下之事,无奇不有,何不再行细验,好叫道长安心!”
虚月颤声道:“梦莎既还是处女,那便是我误诊无疑,还有再验的必要吗?”
如尘道:“虚道长医术通神,我此前无幸谋得道长面。江湖流言蜚语,可将一个好人说成坏人,同样可将一个坏人说成好人。医道这一门,可是半分做伪不得。虚掌门盛名远播,这一点,我倒是信得过您。古有饮泉水受孕之说,这未免天方夜谭,不尽不实。可食了或接触某些物事,让人不须交合,便能成孕,这等事情虽说也是史无前例,当真存在,亦未可说……”
正说间,有个悠长的声音传进室来:“如尘道姑果真了得,连这等臆想也说得出口。不过,你说的倒有几分靠谱,这凌丫头当了祖师婆婆的替罪羔羊,当真可惜,当真可惜……哈哈……哈哈……”幸灾乐祸的狂笑之声缓缓而绝。
萧影听这声音,说话之人似乎便是幽情妖姬,她是用了“传音入密”的功夫,将话声远远送来,其人则在数里开外。他一听便知端的,是以并不上屋追击。
果听虚月道:“是幽情妖姬。唉,真是造孽!”
如尘听她话中有话,问道:“她与天山派有梁子吗?”
虚月悠然道:“那也是我师父一辈的旧账了……”
才这一句话,如尘等人心中无不充满好奇,一齐将目光对准了虚月。
虚月沉吟再三,这才缓缓道:“这事说将下来,与殿外的吕真人,有着莫大的干联。唉,感情这东西,当真害人非浅,说谁的是,说谁的不是,都有偏颇。这事都过了几十年了,私下说与你们知晓,想来吕真人不会怪罪。”
顿一顿,不听室外“吕洞宾”作何反应,想必室内说话声音低,他不为所闻,又或他心下默许。她接着道:“且说年轻时的吕真人,真个是风华出众,武艺超群,世间得见他一眼的女子,无有不为其倾倒。任你是倾国倾城也好,花容色貌也罢,总之他要文质有文质,要智慧有智慧,要身手有身手,其外表更是古今风流,尽聚一身。在旁人看来,他可算得十全十美。
其时正值大唐鼎盛时期,也可算美女辈出的年代。先有杨玉环之闭月羞花,后来选在君王侧,万千荣宠聚于一身,金屋玉宇,说不尽的娇贵春华。自此民间养女,无不金琢玉养,因此便有了白居易那首《长恨歌》道:‘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遂令天下为人父母者,不重生男重生女。
说了这些,倒把话题给扯远了。咱们武林之中,当时也出了三个大美女。好在那时唐明皇都死了好多年,不再整个江湖搜罗美女,不然不被捉进宫去才怪。她们三个中,其中一个便是幽情妖姬,另外两个,一个便是我的师父,道号上残下月,一个是峨眉派了空师太的师父无恨师太。
单闻三人称号法名,便可推想得到,她们都是受过感情创伤之人。三人同时爱上了吕洞宾,你说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唉!”
说到这里,白若雪、李宛儿均是心下一凛,仿佛觉着,虚月这个故事,不是在讲吕洞宾,而是讲萧影。自己便是幽情妖姬、残月、无恨中的一个。
白若雪既能打听到萧影的师承门派,自然也知道李宛儿倾心萧影。她自与萧影离散后,虽未得见过他面,但自那奸细身上搜出的信上所言,他迷恋朱瑶,已到了不惜叛国害民、众叛亲离的地步。如此这般,自己满腔情意,**怕要付那东流,不自禁心里幽幽叹气。
而李宛儿对萧影,心里更是早自绝了念想,可有的时候越是要想不去想,越是柔肠寸断,当真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只听虚月续道:“身边美女如云,在旁人而言,自是瞧煞了眼,艳羡不已,可个中苦乐,只有自己才知道。这女人之于贪花男人,可说是多多益善,巴不得自己做了皇帝,夜夜换新娘。”
这话出自虚月之口,室内众人皆是愕然,不由心里莞尔。不过细想下来,确是实情。
虚月亦觉自己一时兴起,话说得有些不够体面,不禁脸色微微一窘,又道:“你们想啊,吕真人何等样人,既然三个都爱他,他对她们也是心生爱惜,从来不敢厚此薄彼。如今说将下来,也是他太过心好,这才无从选择,出家为道,孑然一身,孤苦终老。”
白若雪、李宛儿听到这里,心下不由都惊讶道:“原来吕洞宾没娶媳妇儿!我只道另娶别人了呢。萧影不会也学吕洞宾,躲在深山修仙炼丹,一辈子这样,那多气闷啊,一点也不好玩。”
虚月悠然续道:“不过,他虽将一碗水端了个平,可三个女的却不这么想。我师父气他优柔寡断,遇事没个决断,撞上这感情之事,更是萝卜青菜兼且爱之,可见他花心大萝卜一个。她性格最是内敛,不喜与人争吵,一怒之下,避上天山修道,发誓此生不再见吕洞宾半面。这一点,师父她老人家后来果真做到了。不过她到临终末了,又觉后悔不迭,将吕洞宾送她的一枚珠花拿了出来,叮嘱弟子们道:‘吕洞宾送我珠花之时,答应为我办三件事情,只要不违侠义之道,他绝不推脱。我本可凭他这个誓言,逼他与我成婚,可我心中憋着一口气,他既不肯主动选择我,我何必强扭瓜蒂儿,逼迫于他!没想到急急流年,逝水滔滔,几十年的光阴,如白驹过隙,一下子便黄泉在望……’她嘱咐我们,如日后天山派有难,可凭珠花前去找到吕洞宾,必能请得他来帮忙。”
白若雪问道:“师叔,您说的珠花,可是爹爹生前送我那枚雪莲珠花?”
虚月道:“便是那枚。你把它弄丢了吗,怎会不戴在头上?”
白若雪道:“没有啊,本来是给人拿去了的,后来……后来吕真人又从萧……萧影身上拿了回来。”说完自怀中取出那枚珠花。
虚月变色道:“什么?这珠花原来给萧影那厮抢了去?”
白若雪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是别人拿了珠花去,萧影临死时,又托吕真人拿了回来。”
虚月更是不明所以,一脸疑惑道:“胡说,萧影日间害死你三位师叔,岂会先就死了?你是不是见过萧影之面?”
白若雪双颊晕红,急道:“没有,没有!”
虚月追问道:“到底没有什么?是他没死,还是你没见过他面?”
白若雪慌了神,支支吾吾道:“这个……那个……师叔,这珠花是吕真人自萧影身上拿回来的,他说他当时已死,不定是吕真人哄人来着!”
虚月道:“你这话更是不着边际,吕真人得能修成正果,岂会来欺骗你这样一个小女娃娃!珠花既然拿了回来,这便算啦。如今天山危难在即,这枚珠花又是失而复得,还是吕真人亲自将它送回。这事当真凑巧之极,只怕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抑或吕真人偶见珠花,这才知道你师祖婆婆已死,赶来凭吊伤怀,也未可知!”
第二百八十一回 天池水畔冤魂墓()
白若雪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将那天意之事信了几分,说道:“师叔,您老人家说的一点不错。我见吕真人总是举止怪怪的,脸上好像也不大高兴。想是他见此珠花,立知师祖婆婆仙去,这才赶来吊祭,正巧遇上咱们天山派有难,想起昔日与师祖婆婆的情意,这才毫不犹豫,毅然上山援手。”
虚月沉吟道:“嗯,你想的不差,定是这个样子。只是吕真人与你师祖婆婆数十年不见面,她这一仙去,他上得山来,该当第一时间问知其墓穴所在才是,怎会空自悲戚,不肯坦言以告?”
白若雪道:“这不奇怪的。师叔您想,吕真人负了师祖婆婆这一辈子,心里必定好生过意不去,如今无颜面对师祖婆婆门下弟子,只得绝口不提这事,待天山大敌尽退,他再慢慢查找墓穴下落。”
虚月点头道:“想来该当是这样!”
顿一顿,她面目悠然,又说起了往事:“说句老实话,当年吕真人第一看中的,确实是你师祖婆婆。只是怕另外两个争风吃醋,便连一封信也不敢寄来。你师祖婆婆等啊盼啊,心想只要他来一封信,哪怕是一张白纸,将心中的情意暗示一二,她便什么也不顾了,定要朝他奔过去投怀送抱。可至死她都没等到吕洞宾的只言片语。”
白若雪接了一句:“师祖婆婆真可怜!”
虚月轻叹一声,又道:“说将下来,为情所累,又有哪个不可怜了?无恨师太便是为此,前往峨眉派落了发,做了一辈子的尼姑。你师祖婆婆好歹还有一头青丝,反悔之时,嫁人并不难。无恨师太却是对这个‘情’字大彻大悟,不给别人留有余地,也不给自己留下半点退步。那幽情妖姬,却也好不到哪儿去,她为情所困,身入魔道,守了几十年的活寡。她虽有返老还童的本事,可那又有什么用?魔障傍身,没有了亲情友情和爱情,便是活上千年万年,她心里又能好受到哪儿去?”
白若雪不忿道:“师叔,幽情妖姬专门引诱那些……那些痴情种,幽情谷也不知进了多少男子,她哪又是在守活寡,简直就是……”玉面羞红,后边的话便也说不出口。
她娇羞闭唇,言语未尽,虚月及众人却已会意。
虚月道:“这事我也觉着奇怪。前此日子我还见过幽情妖姬一面,她手臂上的守宫砂仍然殷红如血。瞧她为人行事,一点不正经,任谁想来,她也不会是守身如玉之人。可几十年过去了,守宫砂兀自不破,这事倒是奇了!难道返老还童之后,处女之身,也能复好如初?”
李宛儿、白若雪及天山门下几名女弟子闻言,不由羞得低下了头去。
虚月继续道:“或许咱们只看到了表皮,未看到人的内心,于感情这方面,错看了幽情妖姬,也未可说。她当年喜欢争强好胜,嫉妒心也极强,生怕吕真人与你师祖婆婆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私下幽会偷情,便将天山上山要道布上眼线,自己则从此落足于天山北面的山腰间。那里常年一线阳光都照不着,幽寒无比。正因这样,她才得以练成一套返老还童之功,可使容颜永驻。”
她说到这里,转眼过去凝视凌梦莎的尸身,缓缓伏身下去,流泪道:“幽情妖姬因爱成妒,如今报在了可怜的梦莎身上。梦莎,师叔修了一辈子的道,临到老来,还是悟不透人生真谛,一时糊涂,只道你行为不检,失了贞洁,将你一阵咒骂,你这才负气下山。同为女人,你又有了身孕,师叔为什么不对你好一点。是师叔错了,是师叔对不起你!”
如尘在一旁劝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道长节哀!”
顿一顿她又道:“幽情妖姬做下这事,竟是如何让凌姑娘怀了身孕,叫人半点摸不着门道,可当真是邪门得紧!”
李宛儿闷了半天气,这时突然开口道:“师父,我听人说,只要亲一亲嘴,也能……也能……”花面羞红,话到嘴边,硬是没继续说下去。
如尘知道她要说什么,说道:“你是要说,亲个嘴也能怀孕,是不是?这等哄小孩子家玩儿的话,你也信。”
李宛儿低头不语。
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对李宛儿来说,可是惊天动地。这些年牵在萧影身上的一屡柔丝,似一夜狂风暴雨过后,已是蛛网断绝,丝丝难续。她整个人便也像空了心一般,每日变得无精打采,少言寡语。这时见凌梦莎一个芳华少女,春逝匆匆,去得这样可怜,不由自怜自伤起来。
虚月拭泪道:“幽情妖姬为人最是阴毒狠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事她既是亲口承认下来,定非虚假。只是她神不知鬼不觉,竟能做出这般事来,当真可算是千古奇闻。梦莎,你泉下有知,定要保佑我天山派此番大难得逃,他日举全派之力,师叔必要彻查此事,为你报仇洗冤!”
说完她正色又道:“事不宜迟,咱们当即刻料理完后事,赶赴托木尔峰,夜里敌人会否偷袭上山,实难料想。”
当下一众人七手八脚,收殓入定,将之去天池边一块风水秀美之所,草草掩埋。
不知何时,纪然木桩似地站在后面。众人将土石在坟头盖定,回过头来,见他直愣愣站着,尽皆吓了一跳。
白若雪安慰纪然道:“纪师兄,凌师妹已入土为安,你就别再伤心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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