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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鸣无间-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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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名受尽折磨的老妇耳根一动,知晓眼前之事,却并没有露出什么惊恐的神色,她挣扎着爬起身来,坐在那里,慢慢靠在身后染血的墙壁之上,咳嗽着,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和从容。她静静地靠在那里,浑浊的眼珠转了一转,如此平静,仿佛这样的结局,她早已料到。行刺王子,此等大罪,怕是千刀万剐都难赎其罪吧!动手之时,她早已有了此等觉悟。只是……只是……有些不甘,纵然是她愿意一命换一命,可那些人,真的会如他们所说,放过薛澈么?她的身体,忽然剧烈地抖动起来,丑陋的眼睑贴上昏白的眸子,缓缓闭上眼睛,喉间发出呜呜一声,似在问询着什么

    。那黑衣人也不答话,径自上前一步,扬手一剑,穿入她的小腹,透体而出,将她直直钉在身后的墙壁之上,血丝蜿蜒成一道小溪,顺着她的蓝衣徐徐而下,她只是闭了双眼,喉间不曾发出一声痛呼。

    那老妇突然挣扎起来,她拼命挣扎着,似有些不甘,黑如焦炭的手握上钉入她身体的那把长剑,血沫自她的嘴角喷涌而出,她咳嗽着,昏黄的眸子凄然盯着面前来人,一行泪水倏忽而下,如同枯黄沙漠里涌出的月牙泉。她挣扎着想要将那长剑拉出,黑衣人有些诧异,略微愣住,随即扬手又是一剑刺中。老妇的身体如断线风筝飘摇,无力地瘫倒在地上,血沫依旧从嘴角涌出,她喘息着,声声咳嗽着,挣扎抬手捂上伤口,蘸了鲜血,在那散发腐臭气息的地板上移动着,下颔被打落,此时的她早已说不出一句话,口里呜呜着几声零散的凄音,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此凄厉,如同南雁离群,杜鹃啼血。她的面容扭曲着,和着刀伤,分外可怖。连面前的黑衣人都惊讶地后退一步。

    惊恐之下,一剑又出,以闪电般的速度没入老妇的心脏,又倏忽钻出。血蓦地从她胸膛里喷射出来,溅在她的蓝衣之上,溅在这新吾死牢之中,溅在来人黑衣之上,分外殷红。她的身体匍匐着,染血的手指挣扎着,向前摸索着,婆娑着,颤抖着。稍稍仰头,向着面前的黑衣人,那昏黄的双目此时,竟回光返照般有了些神采,有了那样,称之为希冀的神采,黑衣人疑惑,皱了皱眉头,上前从她的怀里,摸出一物。染血的手忽的垂下,那回光返照般的神采倏地消失,身体终于倾倒在这死牢冰冷的土地之上,逐渐冰冷。血从她的身体里汩汩渗出,逐渐漫上面前蘸血挣扎的一笔一划,逐渐淹没她一生最后的执念。黑衣人疑惑地望了一眼,此时方辨认出,那凌乱着的一笔一划,那是几乎认不出的四个小字,“他可安康”。

    那一瞬间,栖柠帐中的某人,受伤的左眼忽的撕裂般疼痛起来,那样难以忍受的疼痛,牵动着他的大脑,他的心脏,让他忍不住卧于榻上,哀嚎起来。左眼,汩汩流下雪来,那也正常,那是一道伤口,空明眼毁去,留下的伤口。而那右眼,此刻为何也控制不住地流出……那称之为泪水的东西?胸口流窜的,慢慢揪紧的一丝心弦,有些疼,更有些酸涩。那是心么?一个声音问道,他一个转身,仰面躺在榻上,兀自哈哈大笑起来。心?真是可笑,他身上,怎么会有那种东西?今夜风疾雨骤,折了青梅,摧了残红,今夜深恩负尽,断了念想,全了心愿,怎奈。。。。。。

    香尽小炉

    风华无双红颜?

    碧衣琵琶曾动京华

    执手诉情深

    纤帕锦绣

    五月花深缝韶华

    红酥手青丝万千根

    明月照不尽离别人

    断尽浮生

    今夜听雨人断肠

    红尘流光

    刹那离愁又添泪一痕

    陌上花开

    谁念红袖倦春深

    桃花谢尽随流水

    燕雀犹自悲黄昏

    三生缘定转眼尘归尘

    浓情蜜意此话当真

    一纸红笺一曲音

    一世繁华一处尘

    碧痕啼碎沉香梦

    琵琶声停空遗恨

    杜鹃啼血声声叹

    惊霜宝剑飒飒寒

    须眉自古丹青眷

    弃珠飘零沧海间

    黑衣人见状,皱了皱眉头,上前踢了那尸体一脚,狐疑之下,不够确定,愣是在那满目疮夷的身体之上,再捅上几个血窟窿,见没有反应,方放下心来,收剑回鞘,转身便欲离去

    。

    “东莱的人,即便是死囚,这样杀了,想走,恐怕也得问问主事吧?”身后,一男子飘逸的声音响起,那黑衣人听罢,皱了皱眉头,足尖点地,不及回头,已是身在数米之外。他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的来人,见他一副书生模样,弱不禁风,手中羽扇轻摇,不觉心中有些轻视,眼角略斜,冷哼一声,便是拔剑,飞身上来,直逼晏青松。刀锋犹自滴血,携着掩不住寒芒,泛出凛冽杀气。青松不为所动,仍是微笑着,手中羽扇轻摇,只一抬手,一支雪白凌羽自羽扇而出,轻若尘埃,却是利剑般不偏不倚,钉上黑衣人的脖间。躲闪不及,他喉间发出一声痛呼,虽是小伤,奈何其上迷药强劲,不待他抬手拔下,已经侵入血脉,眼前一阵模糊,竟是直挺挺倒了下去。晏青松见他中计,缓缓上前,仍是羽扇轻摇,斜目而视,正欲将他踢翻过来,却见上空突飞暗矢,直向地上之人。青松耳根微动,羽扇轻摇,只一抬手,那流矢竟停滞在他手中的羽扇之上,“灭口么?哈,有趣。”伴随着喉间低低的一声嗤笑,羽扇再动,一个转身,将方才那流矢原路奉回。果然,墙壁现出一个黑影,闪了几闪,躲过那夺命流矢,仓皇奔走。

    “哼。溜得倒快。”青松嗤笑一声,止了脚步,目光望向手中羽扇,方才接触流矢的地方,此番已是如烈火焚过般,乌黑一片。他皱了皱眉头,随手扔掉羽扇,虽是那般不经意,脸色却逐渐严肃起来,良久冷笑一声,“又是朱颜粹,好狠的毒!”

    却说那栖柠帐中,主帅叶缙有些心急,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在大帐之中踱来踱去。那声惊雷,惹得他有些心烦,无奈之下,掀开帐帘,放眼望去,只见云光暗淡,苍天仿佛裂开了口子,涌出了恶魔,嗤笑着将天地撕裂,怒吼着化为声声惊雷。大雨滂沱,席卷苍穹,他望向天际,兀自沉思许久,不觉已被大雨浇地,湿了衣衫。帐外守卫见了,忙欠身提醒一句,“外边雨急,世子还请进帐歇息。”听他这么一说,叶缙有些愣然,闭上眼睛,沉吟许久,心里念着此番栖柠军中,应是有些消息了,挥手命令道,“你且去唤楚寻副将前来吧。”

    那兵士领命,自然不敢怠慢,一路小跑,向副将帐中而去。他立于帐外,焦急道,“副将安好。”如此数声,却是不见有人应答。兵士狐疑,心念,莫不是将军不在营中?或者是出了什么事情?战战兢兢揭开帐帘,眼前现出的,竟是惊心动魄的一幕。副将楚寻斜靠在椅背上,首级落地,脖间血液早已凝固,显然已经死去多时。浓重的血腥味散逸开来,催得那兵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欲转身奔逃。稍微镇定,望了一眼地上人头,他愣愣地站在那里,悲叹一声,“哎,副将。”念毕,便急急地回去上报。

    昨夜,,抽了。今天连发两更,补上。呼呼!

第五十章 烽火横琴(20)() 
不知是战事将近,还是身体不适,这些日子,栖柠主帅叶缙总是无法安眠,即便是日里劳累,腰酸体乏,夜里卧在榻上,仍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关于此等情况,他本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尤其近日,心里更是惴惴不安,总觉大事将近。加之黄昏骤雨,扰人清静,黑云压城,密布阴霾。沉闷的景色,总是容易乱人心怀,此时叶缙的心,竟是没来由地狂躁起来。他在大帐中来来回回,踱了又踱,捻了金杯,望着余酒,愣是直直地盯着自己杯中倒影,只觉心中压抑,凝视良久,也找不出饮下的理由。烦躁的当儿,听得有人于帐外焦急一声,“世子!”声音急切,中有哀婉,竟是夹杂着几声哭腔。

    叶缙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皱了皱眉头,夹杂着心头强压下的不满,没好气地冷哼一句,“讲!”

    那兵士此时也顾不得其他,急急忙忙禀报着,“世子,副将亡故!”

    一语出后,和着天际一声惊雷,叶缙手中金杯蓦地滑下,他一个反手,巧妙接住,手指却是一寸寸收紧,几欲将那金杯捏碎掌中。“怎会如此!”叶缙上前踉跄一步,凄凉一句,转而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待自己勉强镇定下来,方转头轻声问道,“是何人所为?”那兵士垂首,“仵作仍在验尸,凶手不明。”听得如此回答,叶缙苦笑一声,滔天愤怒和着凄凉纷至沓来,却还是压抑着,挥手勉强镇定一句,“你且传了众人,帐中议事吧!”兵士领命,欠身诺诺而退。

    叶缙的脸色,如这漫天黑云,越发越阴沉起来,他在房中踱了几踱,在一张椅子上慢慢坐了下来。耳闻惊天雷声,心似碧海翻浪,冲天一怒,猛地一拳擂上面前玉案,气劲之强,将那玉案碎作两截。已经开始了么?派去新吾城的细作,向来由副将楚寻掌管,如此干脆利落的灭口……何人所为?即便是小儿,也心知肚明吧。江安……江安……叶缙的眉头,皱地越来越深,冷笑着,问一句,江安,你到底在掩饰着什么!他的手指,攥握成拳,眯起眼睛,冷笑一声,“杀我爱将,江安,你可真是惹得叶缙动怒了。”

    副将殒命,何等大事!青弗听闻,大惊失色,顾不得左眼伤势,匆匆唤了明泽,赶往帐中。掀开帐帘,只见一张白布,揽了副将尸体,几名仵作立于一旁,仔细地检查着什么,偶尔转头交谈几句,见青弗掀帐而来,忙垂首行礼,恭敬一声,“青弗大人安好。”青弗也不答话,大步上前,提了楚寻的首级,拎于眼前细细观察着。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地血腥气,钻入他的鼻孔里,呛得他转头便是一阵咳嗽。一名仵作见状,忙上前劝道,“此等小事,何劳大人动手?交给我们便是。”青弗不答话,皱起眉头,转头问一句,“可能查出是何人所为?”

    那几名仵作脸上,出现了羞惭的神色,低下头来,惴惴不安道,“小人不才,尚未查出。”

    青弗听罢,上前掀开白布,定睛看去,惊觉那断颈之处的皮肉,微微泛出几分紫色

    。他指着那些许紫色,疑惑问一句,“这是为何?”,一个仵作托腮,沉思许久,嗫嚅道,“恐怕是,中毒?”

    青弗闻言,眉头微皱,回首一句,“若是中毒,则为乌青,凶手武力远在楚寻之上,一刀断首,刀锋何必粹毒?”一语出后,那几个仵作脸红到了脖子根,垂下头去,默然无语。紫色,紫色……青弗的眼前,紫苏紫色的眸子一闪而过,那日她抬起头来,凶狠一句,“江安若死,我要你们整个栖柠陪葬!”。青弗死死盯住那略微泛紫的皮肉,极度不详的预感漫上心头,手指一分分握成拳,冷笑一声,低低念一句,“我想,我知道是何人所为了。”

    观了楚寻尸首,青弗冷哼一声,一把掀开帐帘,拂袖而去。夜色弥漫,大雨滂沱,倾盆泼下,小路泥泞,分外难行。青弗此番,再也顾不得什么,阴沉着脸,大步向公主金帐而去。留明泽一人在后,撑了纸伞,一路小跑,口中急切唤着,“大人,大人!”。紫苏,紫苏!青弗攥紧了拳头,口中念着这个名字,一时间咬牙切齿。他一把推开芙蓉公主帐前随侍丫鬟,掀帘闯入金帐,四顾之下,空空如也。喉间忽的发出一声冷笑,“果真不在!”

    大步跨出,一个转身,向着叶缙帅帐而去。明泽此时赶上,为他撑了一把伞,急切道,“大人何故焦急?”

    “何故?哈哈!”望一眼瓢泼大雨,拧一把沾湿青衫,仰头哈哈大笑一声,转眼目光悲戚,“生死一线,明泽可愿随我一搏?”

    听罢此语,虽是不明缘由,明泽的神情忽的严肃起来,目光坚定,拱手一句,“追随大人,百死不回!”青弗听得,迈开脚步,回头看他一眼,也不答话,目光交会之时,二人心中所想,各自皆已了然于心。

    此番折了副将,叶缙早已料得是东莱灭口,只是,因何灭口,副将最后想要传出的消息……却是石沉大海,杳杳无音。江安此番,究竟是何居心!

    壁上战地图,一如前几日,栖柠驻军聊阴三十里,聊阴城周,皆被烈火焚尽,若是强攻,虽花气力,却也能够勉强攻下。东莱江安,诡计多端,此时却是驻兵新吾,不曾救援,也不曾渡江,只是涤舟日夜往来,将城中百姓尽数迁出,摆出一副弃城奔逃的样子。可是,此番……副将无故身亡,看来却不是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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