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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自碧波深处-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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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训练楼的医务室里去。
明月全程闭着眼睛,只偶尔发出轻微的声音,要听仔细了,才能听得清楚,她一直在说,“阿妈,我难受……”
曲医生有些怜惜地望着教练将明月放到医务室的病床上,关照孙教练:“麻烦你找一个平时和她关系比较好的女同学过来,好吗?”
孙教练默默点点头,青运会在即,明月在这个节骨眼上病倒,无疑为她的运动生涯抹上了一抹前途未卜的灰色。他以前不是没有见过有运动天赋,可是却缺乏强大的心里承受能力的运动员。他们在训练的时候成绩一向傲人,然而一旦面临正式比赛,却总是被巨大的心里压力击垮,功亏一篑。
他不希望孟明月是由于面临大赛的压力,而产生生理上的应激反应。
孙教练和助理教练离开医务室后,生活管理老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曲医生给明月重新绞了条毛巾敷在额头上,又取用听诊器细细听了明月的前胸和后背。
“怎么样?”
“心脏和肺部都没有杂音。”曲医生取下听诊器,卷好塞进白大褂的口袋里,“这孩子来初潮了。”
王老师愣一愣,才反应过来。
少体校生活老师和校医都有女生生理周期记录,方便她们在训练和比赛期间进行合理的调整。
孟明月之前一直没有生理周期记录。
对于一个十三岁,将近十四周岁的女运动员来说,孟明月无疑是晚熟的。
“来得太不是时候了。”王老师忍不住嘀咕。
“总好过在比赛的时候忽然来了。”曲医生拍拍王老师肩膀,“只是要麻烦你这几天多盯着她一些了。”
“这还用你说么?”王老师白了曲医生一眼。“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学校对孟明月是寄予了厚望的。
如果清江少体校能培养出一对姐妹奥运选手,这将是一段多么令人称道的佳话啊!何况孟英已经获得了奥运冠军,倘使将来明月也能获得奥运金牌,则更是一桩美谈了。
虽然从来没有对这孩子说过,不想过早地给她心里负担,但是这样的意图却是很早就有了的。
孟明月又是个争气的孩子,向来埋头训练,从不叫苦叫累,一点点成绩追上来,很快超越先来的学员,隐隐有冠军之相。
她昨天听见有女生向她汇报说看见明月外出,跟着乔小红上了新来的两个外国孩子的汽车,到校外去玩,难免有些紧张,怕她大赛在即,被乔小红和那两个外国孩子带坏了,所以才找明月谈心,话说得重一点,想警醒一下她,也缘出于此。
哪想这孩子今天就发烧来潮了。
王老师有些懊悔,防患于未然,也不必急于一时,再观察一下多好?
曲医生并不知道昨天的插曲,等到助理教练领了乔小红进医务室,就低声叮嘱她,“去孟明月的寝室,取一套她的换洗衣服和内衣来。”
乔小红早晨去水房洗漱没见到明月,后来又听说王老师在明月寝室里,不知道明月到底怎样了,就去了食堂占位子,给明月留了早饭。可是到集合时候,明月也没有来,她心里暗暗着急。等助理教练把她从队伍里叫出来,往医务室领,她就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这时候站在门旁,看见明月躺在床上,曲医生又叫她去拿明月的衣服,只一转念,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稍稍松了口气,“明月没事罢?”
曲医生向她安抚地笑一笑,“要留在我这里观察一下,你拿完衣服来陪她一会儿罢。”
“嗯!”乔小红应声返身往宿舍方向跑去。
“就是她,休息天带着孟明月外出瞎玩。”王老师看着乔小红的背影,不无抱怨地说。
“小孩子嘛,难免贪玩,她们又是最要玩的年纪。”曲医生浅笑,“我们当年在她们这么大的时候,不也是成天疯玩么?”
“我们怎么同?!”王老师微微提高声音反驳,眼角余光瞥见明月动了动身体,又压低嗓门,“她们是要出成绩的。心思放在玩上,成绩就急转直下,这样的例子,我们见得还少吗?”
曲医生打开医务室的药柜,取出葡萄糖粉,用温开水冲了,倒在两个搪瓷杯子里,拿起其中一个杯子,走到病床边,弯下腰微微扶起明月的头,杯沿凑到明月嘴边,轻声地哄她,“明月,喝点水,喝了人就舒服了,不那么难受了。”
明月朦朦胧胧中听见一管和蔼好听的声音,勉力张开嘴,喝了两口微甜的葡萄糖水。
“真乖。”曲医生微笑,冲推门返回的乔小红和王老师一笑,“能喝下水去,就没事。”
有对王老师道:“你也忙了一早晨了,先回去休息罢。”
王老师心知自己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一拍腿,“那我先回去了,晚一点再来看她。”
等王老师走了,乔小红和曲医生一起替明月换□上的内外衣物,换上干净衣服。曲医生取了干净的卫生巾给明月垫上。
“乔小红,你先去训练罢,吃午饭的时候再过来。”
送走了面脸担心的少女,曲医生又拧了条温毛巾,换下明月替明月敷上,随后坐在病床边上,轻轻握起明月的手。
“只有过了生理和心理的这道坎,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运动员。孟明月,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①奥克塔维奥·帕斯,墨西哥诗人、散文家,获得1990年诺贝尔文学奖,1998年去世。
今天多说两句,大家表嫌我啰嗦。
昨天收到编辑通知,碧波要入V了,争取了一天的宽限时间,让我和大家打声招呼。
我一定努力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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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我得送Sean去了,88~~~)




26

26、第25章 征程 。。。


明月半躺在病床上,午后的阳光自医务室的百叶窗缝隙里透进来,在地上形成疏落的光影。
下午有文化课,乔小红过了午间休息,不得不把明月一个人留在医务室里,回去上课了。浅。草。微。露。
少体校的文化课抓得还是很紧的,虽然只得语文数学外语三门功课,但是每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必须及格,如果补考之后成绩还不能达标,是要退回地方学校去的。
明月隐约听同学提起过,回到普通学校的少体校学员,多数都无法迅速适应科目繁多的学习生活。
她们选的,是一条不成功则失败的路,没有中间地带。
曲老师稍早有事,给明月留了一本不算太枯燥的医学期刊就离开了医务室。
明月饶有兴趣地翻看了一会儿,对其中一篇介绍通过大剂量注射类固醇而使运动员在赛场或者训练中受到的严重运动伤害影响减至最低的文章,印象颇为深刻。
忽然门口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明月放下手头的医学期刊,轻道:“请进。”
骆理是推门进来,看见明月半躺半坐在床上,微笑,“需要不需要一个同伴?”
“你不用上课吗?”明月诧异。
骆理是耸肩,“理非的中文还只停留在听的程度,所以家父请了老师来给我们先补习。”
明月翘起嘴角,她相信需要补习的一定只有理非,理是看艰深晦涩的中文小说都毫无障碍。
理是拖过椅子来,坐在明月床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放在明月的枕头边上,顺便看了一眼明月手边的医学期刊,“喜欢?”
“躺着无聊,翻一翻打发时间。”
“躺着看书伤眼睛,我读书给你听罢。”理是说,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本比巴掌略大些的书来。
明月忍不住问,“什么书?”
理是翻开书,“你听。”
男孩子的声音较同年人低沉淳厚,在午后的医务室里,如同中提琴的优雅琴音般缓缓响起。
一条沉寂的长街。
我在黑暗中行走,跌倒
又站起,我盲目而行,双脚
踏上静默的石头和枯叶。
有人在我身后也踏上石头、树叶:
如果我减速,他也减速;
如果我奔跑,他也奔跑。
我转身:无人。
一切都黑暗而无门。
在这些角落中间转折又转折
它们永远通向那无人
等待、无人跟着我的街道,
我在那里追逐一个人,他跌倒
又站起,在看见我时说:无人
(奥克塔维奥?帕斯,街①)

骆理是的声音纯厚舒缓,一字一句,都使人沉浸到文字的深处去。
这诗仿佛就是为他们所写,他们在通往胜利的路上,孤独地奔跑,即使跌倒,也要自己爬起来,继续向前,否则只能重重摔倒在黑暗里。
无人。
见明月脸上有微微凝重的颜色,骆理是合上手里的诗集,“理非比我小一岁。”
明月扬睫,不明白他忽然提起理非的年纪做什么。
“生下来的时候,肥肥白白一团,很惹人喜欢。”理是微笑,神色迢遥,“抱出去参加聚会,人人都要把他搂在怀里香了又香,喊他安琪儿。可是到两岁的时候,渐渐发现问题……他没办法安静地坐在一个地方玩耍或者阅读,很难和同龄人相处,注意力差……家母和两个保姆一起照顾他,仍觉得筋疲力尽。”
明月凝神,望着理是,有些难以想像那会是怎样的场面。
“妈妈崩溃,关上卧室的门在里面大哭,理非在婴儿房里一边扔玩具,一边尖叫。我在一旁不知所措。家父下班回来,看到这一切,也无所适从。第二天,家父请假,和家母带着理非一起去看医生。”
明月一句“结果没事罢”到底还是咽在肚子里,没有问出声。
理是轻轻摩挲手里诗集的封面,“他们从医生处回来,表情都很凝重,等理非睡着了,把我叫到书房,对我说:理是,理非病得很严重,如果他尖叫,做危险的动作,打扰你阅读或者游戏,不要生他的气,来找保姆或者爸爸妈妈。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明白为什么我必须让着理非,明明是他做得不对。后来渐渐长大,知道理非生了一种叫‘儿童注意力不足过动症’的病,无药可医,只有靠家人的耐心陪伴,度过儿童期,青春期以后症状会逐渐减弱甚至消失。医生一度建议将理非送到专门的学校去学习,可是家母极力反对,她说要给理非一个健全快乐的童年。家母为之付出的努力,常人难以想像。带着理非去公园玩的时候,很多人会抱起自己的孩子,避开理非。”
明月自己也受过排挤,其中滋味,明月可以想像。
“后来无意中发现理非喜欢水,当他站在小小的跳板上跳进水里的时候,是他最高兴的时刻,他会发出快乐的笑声,然后游回岸上,再从跳板上跳一次。”理是脸上有回忆的微笑,“所以我们一起学了跳水。”
他抬眼望着明月,“他现在除了格外活泼话多,看起来和任何其他少年没有丝毫不同。如果家母那时候听了医生的建议,把理非送到特殊学校去学习治疗,也许他今时今日看起来会很斯文内向,但我想他一定没有现在这么活泼快乐。”
明月对上少年墨绿色的眼睛。
“有时候,别人说什么,怎么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坚持自己的原则。”理是从椅子上站身来,微微垂首,“快点好起来,期待你在赛场上一展英姿。”
说完把手里的诗集轻轻搁在明月的枕边,走出医务室。
明月拿起那本诗集,比巴掌略大的书上,仿佛还残留着少年的体温,封面上印着挺拔苍劲的字体:奥克塔维奥?帕斯诗选。
明月不知道这个诗人,可是这个诗人的诗句却如同刀斧一样,深切地劈开她努力包裹着,不想展示给别人看的彷徨与孤独。
可是骆理是说得对:别人说什么,怎么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坚持自己的原则。
明月将诗集合在掌心里,微笑。
想起仿佛只是刹那之前的时光里,乔小红对她说:不必讨好别人,做好自己。
而现在,有个叫骆理是的少年对她说:坚持自己。
明月把诗集压到枕头底下,拿起那颗用金箔纸包得小巧如同婴儿指头似的巧克力,剥开外头的包装纸,轻轻含。进嘴里。
巧克力在舌尖一点点融化开来,初时带着一点点苦,回味却有一丝甜蜜,余。韵悠长。

明月睡了一觉,次日体温便降回正常范围。
晚自修结束,结伴回宿舍的路上,乔小红挽着明月的手臂,“你吓死我了,知道吗?哪有反应这么强烈的?现在好一点没有?”
“唔,差不多都好了。”明月不打算把生活管理老师找她谈话的内容讲给乔小红听。她一个人听过,算数,没必要让好朋友再听一次。
她一个人委屈过就够了。
最怕以乔小红的脾气,听完以后,嘴唇一翘,眉眼一挑,“说我恋爱约会?我要是做过倒罢了,惟其没有,才更显得窝囊。恋爱是罢?约会是罢?明月,走走走!我们恋爱去!”
那才一发不可收拾。
“教练让我头三天只做陆上训练,暂时先不进行泳池训练。”明月转移乔小红注意力,“要求我维持竞技状态,不能松懈。”
“你算幸运的,游泳队跳水队的女生,遇到比赛正好在生理期前后的,一般都得通过服药,推迟生理期,以免影响成绩。”乔小红一笑,“听说州体育队里有名老队医,会用针灸刺穴的方法,让运动员在比赛期间避开生理期。”
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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