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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贵-第4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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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皇帝更不踏实了。
他不由开始思量,该不会是白恒在帮着朱常安逃避回京吧?或许这才是最说得通的。
內侍去了西北两趟,白恒怎会不知?白恒若站自己这边,老四再不肯回,白恒也会强迫他回吧?白恒在给他打掩护吗?
皇帝被自己想法一惊。
不行,这一次,他的口谕不但要下给老四,还要下到白恒手上。
于是,七日后,昭妃“病危”了。
这次,是真的病危。
她几次三番挑衅了皇权,皇帝早就容不下她了。可她一直没有收敛,眼下皇帝为了维护他至高无上的皇权,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又是半个月后,已在床上躺了近三个月,早就成了半死人,每天都在自我折磨中痛苦的昭妃彻底解脱了。
农历六月二十七,昭妃薨。
皇帝要以守孝二字,再逼朱常安一次。死者为大,这个口讯,绝对不可能传不到儿子手上。
是要军功还是尽孝,他直接让儿子选。
选了前者便是不孝,选了后者便必须回京。
至于白恒,若这一次还帮着遮掩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这对白恒也是一个试探。
皇帝希望这次,老四和白恒不要让自己失望……
第六三六章 孤家寡人()
转眼已是七月,皇帝先是召了钦天监监正密谈,又请了白云寺方丈悟明喝茶。只因他最近霉运连连。
他自然不信是他的气运出了问题,而是认定了一切厄运皆因流年不利,想要从大师们口中寻得转运之道。
为此,他还做了很大一场法事。
他之所以这般焦心,除了儿子们的不省心,还因入夏后北方干旱,南方雨多。久旱生蝗,翼豫等地已现蝗灾。而南方阴雨不停,若继续落雨只怕要洪涝泛滥。
皇帝心头惶惶,一心扑在了前朝。
可坏事依旧挡不住地接踵而至。
三天前,他最宠爱的田贵人,滑胎了。
这个他看重,珍惜,可以证明他正当年,依旧龙精虎猛,被他寄予了欢喜和爱护的一胎,居然没保住。
在最近一系列坏事发生后,这次滑胎就像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叫他心慌不已。
今日程紫玉入宫来给太后请安,皇帝刚好也在慈宁宫。
她看着皇帝也是心下一跳。
才几日不见,皇帝便消瘦许多,眼下的青色深深的一圈,头发也有些泛银灰了,倒似一下老了十年。
皇帝歪在圈椅里假寐,由着御医把平安脉。
于公公在一边叨叨,说皇上最近睡眠不好,整宿睡不着。每日最多就只休息一个时辰。
御医表示皇上并无大碍,只是劳累过度引发的疲态,跪地求保重龙体好生休养。
皇帝挥手让御医下去,太后则示意让御医去熬一碗安神药过来。
皇帝轻轻一叹,极其少有地认了次老。
“年轻的时候总觉得精力用不完,但最近是真的力不从心了。只可惜孩子们都各有欠缺。朕放心不下。也不知还能熬几年,但愿在朕倒下之前,能有……”
“皇帝困了,瞎说什么梦话。哀家都没服老呢!在哀家跟前,你永远是个孩子。你啊,别太操劳了。有什么事别都一人扛着,你谁都不放心,活该劳碌命!”
程紫玉则在角落尽量缩小存在感。
她还在呢!皇帝竟然说那样的话。皇帝是忘了她在,还是没把自己当外人?总不会是故意说给自己听吧?
安神药上来,太后亲自盯着皇帝喝下,命芳嬷嬷带皇帝去了后殿睡上半日。
皇帝一走,太后面上的笑便淡了。
她心情也不好。
御医给太后请脉,脉象很好。
程紫玉略微安心。今生的太后全权掌了后宫,宫中事端不断,所以太后在后宫的把控力也在不断加强。许多重要位置都换成了她老人家的亲信,衣食用度更是细之又细。
太后很健康,虽疲累但气色不错,今生应该不会再发生前世那种事了吧?
御医也给程紫玉请了脉。
也是一切都好。
这两个月她已经不长个儿了,人看着也丰腴了不少,拿太后的话,总算褪去了少女感。
御医表示,她只需在吃食上再调理两三个月,便可以不用再服避子药了。言外之意,底子已然不错。怀孕生子已不在话下。
太后听完哈哈笑了,总算还有些高兴事。
挥退了御医,太后拉着程紫玉说话。
“皇上以前不喜欢你,但现在却已很欣赏你很认可你了。皇上觉得,你很好。可以站在李纯身边了。”
“……”程紫玉摸不着头脑,与自己说这个做什么?他不喜欢,自己也已经站在李纯身边了。
太后却无视了她的不明,继续说着。
“皇上刚刚的话你也听到了。很多人不满皇上对皇子们的各种纵容。但皇上是无奈的。他不放心皇位,总想挑最好的接班人。可老大脾气不好,手段太狠。老二身后那些族人太过庞大,当年他们就能逼着皇上立太子,若老二再上去了,今后大周就不姓朱了。
老四能力不够,性子也不好,从不在考虑之中。老五最像皇帝,母族势力不强大,却有能力。恰恰好符合皇上的挑选标准。
皇上算得很好,他原是打算让老五在外磨砺上几年,在外赢些声望口碑,在军中得些功勋。待他回来,皇上再助他一臂之力,给他些兵权……
可眼下,皇上却开始忧心,怕来不及了。”
程紫玉眉心跳了又跳,这些话,怎么好对自己说?她刚听着还以为是太后知道自己与太子最近走得近,所以在敲打自己,暗示让自己与朱常哲站同一战线,可“来不及”又是什么意思?
“这年纪大了,便容易回想以前的事。就连做梦,回去的都是过去,梦到的都是以前的人。皇上,最近老做梦。”
太后拉着程紫玉手,“皇上,前几日借着做法事,顺道去看你婆母了。”
婆母?李纯的娘?程紫玉一抽气。
她抬眼看向太后。太后正紧盯着她。
程紫玉不知太后何意,莫名有些慌张。
“皇上在那儿待了许久。”太后又是一顿。
程紫玉却知道,太后的视线依旧火热盯在自己身上。
“皇上亏欠李纯,亏欠你婆母和李家,皇上想补偿,想弥补。最近皇上身体越发不好,他希望可以在他身子还硬朗之时便完成弥补。”
程紫玉张了张口,几分口干舌燥,心跳也有些快。有种想法升腾,不会吧?
她挤了个笑,就要屈膝。
“皇上对夫君一直很好,夫君都记在心上。夫君对皇上也从无不满,何来亏欠弥补之说。”她听了这么半天,哪里还不明?
皇帝果然是故意当着她面说了那些不该说的。
太后也不是没分寸,怎会在她跟前对皇子们评头论足。
所谓弥补,大概是有让李纯上位的想法了。
程紫玉确实慌了。她不敢拒绝,她不知这是命令还是什么,她不确定太后和皇帝的真正意图。但她也不愿接受。她只能装傻。
“以后不要老是下跪,腰板挺起些!”太后没让她跪。“他身上有皇上的血,皇上待他好不是应该的?
皇上还是没能补偿他。何况还有他娘呢?他外祖一族呢?皇上年纪大了,愧疚也大了。有些事总要做了更安心。”
“皇上……有意为李家平……反吗?”程紫玉希望是。
“你明知故问了。皇上是借那势上去的。皇上不能给平反。”
自己去拆自己的台,昭告天下自己来路不正吗?
程紫玉继续装傻:“是,我……回去便告知夫君。”
“紫玉,哀家把你当自己人。你我说话便没必要藏着掖着拐弯抹角。直话直说吧。皇上的担心不无道理。万一时间不够,李纯是最好的选择。他有兵权有实力,京里和军里都服他,万一个别势力有反扑,只有他能压住。
老五是好,但只怕来不及成长了。一是因为朱常珏和太子。二是因为皇上身体每况愈下。咱们不能不做打算。老祖宗的基业,总要好好往下传的。
你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这对咱们都是大好的。
皇上那里,既可以真正弥补李家和李纯,可以让李纯亲自给他们平反,还能让他身在其位。
你也放心,哀家全力为你保驾护航,让你权掌后宫。你是民间郡主,刚好可以成就一段佳话。既能安定民心,也可称为万民敬仰。
程家那里不但不会有人再加以算计,还可以成为真正的贵族,脱离工商阶级,成为人人追逐和追捧的对象。以后不用再做手艺,子孙可以飞黄腾达,可以享受荣华富贵,这可是萌阴后辈的大好事啊……”
太后越说,程紫玉眉头越紧。
太后越说,她便觉诱惑力越小。
那个位置,李纯不要,可他们就认定自己会动心吗?
她并不想在后宫后宅浪费这辈子时间。
她不会放弃手艺。也不想脱离那个阶层。他们有皇位要继承,自己也有手艺要传承。
她的子孙也是,她的子孙也得要来延续手艺的,而不是那种靠着祖宗萌阴在权势海里追逐的纨绔子弟。
她突然发现,重活一世,她与太后之间已不再是前世那种相互珍惜的单纯感情了。太后在其位谋其事,早就不在乎自己想要什么了。
太后对自己虽有宠,却不是前世的爱。
程紫玉惊觉这一点时,突生悲哀。或许这便是有得必有失……
她觉得腕上一凉,低头看去,却见一只血玉镯子已被套了上去。
她认识这镯子。
是先帝爷送给太后的。
龙飞凤舞,贵重可见。
“这是哀家送给孙媳的。”
孙媳!
太后承认他是孙,自己是媳。
他们终于要认回李纯了。
程紫玉跪伏在地。
太后以为她要谢恩,却没想到她取下了镯子并双手递于头顶。
“锦溪区区一妇人,如何能做这主。这镯子太过贵重,锦溪不敢当,不敢收,还请太后娘娘收回。”
“哀家实话告诉你,李纯也不愿。所以哀家来与你说。李纯听你话,你代他收下,回去与他好好说吧。你不用有顾忌。身份上,原本便有李纯是皇上私生子的传言,只要稍微润色一下,便是板上钉钉。至于老五那里,皇上会安排他接任康安伯的权,让他守东海,绝不会影响了你们。还有……”
太后也烦恼。皇帝说,最近找李纯明示暗示了两次,都被堵回去了。李纯的那性子,从不轻易被他们左右。还屡屡拿了李母出来压他们。若不是无计可施,何必从程紫玉这儿下手。
只不过,太后没想到,她看了半天,却半点没从程紫玉的表情里找到一丁半点的欣喜。
程紫玉咚地叩下。
“既然夫君不愿,锦溪便更不能应了。”
“你想想程家,否则你会后悔的。而且,你有想过忤逆哀家,得罪了皇上的后果吗?你到今日地位不容易,你真要错过这个天大的机运吗?”
程紫玉心下叫苦。只怀有一丝侥幸,希望太后只是虚张声势。
在这帮人眼里,程家屁都不是。他们不在意。
所以,程紫玉只能拿李纯说事。
“我既然嫁了李纯,便不能不顾他的意愿。程家是我的娘家,我不会不管。但李纯是我心上的人,更是我需要和想要维护的人。他的喜怒哀乐,对我不比程家轻。太后娘娘,您与皇上既然要补偿他,为何不想想他要什么。既是他不喜欢的事,强迫他去做,就是所谓的补偿吗?”
“大胆!”太后愠怒拍桌,茶碗跟着一跳。
程紫玉赶紧磕头。
“您且息怒,求您听我说完。当日李纯与我说,他之所以能接受我,正是看中了我家的烟火气。他说他孤单了二十多年。他最想要的便是那份世俗的热闹。他已经苦了二十多年了,只想有个家族可以陪伴,可以开怀畅饮,可以好好歇息。眼下他得到了,您忍心再让他孤家寡人一辈子吗?”
那个位置,岂是好坐的?李纯的性子,根本不适合。
“怎么就孤家寡人了,他一样有你和你的家族陪着。”
自欺欺人。高处不胜寒,哪个皇帝不是孤独的?
“娘娘,今日我若为他应下,您觉得锦溪与他还能保持眼下这融洽的关系吗?他会觉得连枕边人都算计了他,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他。
婆母的坟我去过,婆母不让他再归皇室,他也告诉我了。他会怪我让他成为了不孝不义之子。他不会原谅我的。我不敢,不敢忤逆婆母,不敢那么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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