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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红颜乱-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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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妈妈还在踌蹴着怎么对沈氏讲,沈氏就已经直接下命令了。
其实申妈妈也是想的多了,论起对梁思玄的了解,在这后院之中,又有谁,敢越过沈氏去呢……
沈氏对于绿竹,有一种特别的喜欢。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有人开始发现,南兰溪畔里那一片片的竹林,慢慢的开始消失,直到如今,早已不见踪影。
梁媗悄悄的翻了个身。
在不吵醒身边的梁雍的前提下,她静静的翻过身,透过销金团花的窗纱,顺着声音,她想寻找到娘亲的身影。
“小姐,醒了?”
屋里除了梁媗,和还在打着小呼噜的梁雍外,沈氏就只嘱咐了正在看家信的青茼,一人守在这。
“嗯。”
梁媗不想说话的轻应了一声。
青茼也没再言语。
屋内静了好久、好久。
“青茼,你有听过这样的一首词吗——酒醒香销愁不胜,如何更向落花行?去年高摘斗轻盈。夜雨几番销瘦了,繁华如梦总无凭。”
“没有。”青茼低声道。
梁媗却笑了。
笑的哽了声。
人间何处问多情?
……
……
第二十五章 紫砂炉()
“青茼,今天是什么日子?”
半天没有回答。
正在练字的梁媗就奇怪的抬头望去,只见青茼站在那儿出神。
“青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青茼身子一震,赶忙说道:“小姐,我怎么可能会骗你,青茼没有。”
梁媗有些头疼的笑道:“我不是说你骗我,我是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没有啊。”
青茼不敢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是吗?”
薄唇弯了弯,梁媗眯起了眼。
最近的青茼很是奇怪,平常完成的一丝不苟的事情,最近她却是频频出错。
就像今天早上,青茼在给她梳妆的时候,竟然拿着一只耳环,问她今天戴这只簪子好吗?
当时的震惊啊,梁媗现在都还不知道怎么形容。
“青茼,你真的没事?”
梁媗再问了一遍。
“没有。”青茼斩钉截铁的答道。
“那好吧,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该去鹤寿斋了。”
梁媗起身,竟也真的就不再询问,这让青茼松了一口气。
……
……
鹤寿斋外很大的一片草地上,都是没有高耸得植被的,这让人能在很远的地方,就可以看见鹤寿斋那白墙红园的瑰丽景色。
梁媗也还没走近呢,就都可以听见了鹤寿斋里,梁雍那稚嫩的诵读声。
“三小姐。”
承平老管事远远的就在鹤寿斋大门处,恭迎梁媗。
“承平爷爷好。”
梁媗行礼,承平老管事一如往常的侧身避了过去。但现在,承平老管事却也不再多费口舌的让梁媗不可如此了,两人现在拼的就是毅力。
“三小姐,老太爷吩咐过了,今天四爷的功课要多一些,让你在这稍候。”
“知道了,承平爷爷,那我可以进去等吗?”
梁媗小声地问。
承平老管事静了一会儿,说道:“三小姐请等一下,老奴进去请示老太爷。”
“多谢承平爷爷!”
梁媗看着承平老管事转身走了进去,心跳却是不受控制的加速了起来。
时间,此时却是显的极慢,慢的梁媗手心里全是汗,可紧张却一点也没缓解。
直到承平老管事的身影又缓缓出现后,梁媗的心简直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承平爷爷……”
“三小姐,请。”
“谢谢承平爷爷!”
梁媗激动的声音都抖了起来,旁边的青茼却居然在此时走神了?
梁媗皱了皱眉,但明显此刻不是站着不动的时候。她不动声色的扯了青茼一下,青茼才回过神来,慌忙的跟着梁媗一起进院。
鹤寿斋里,还是和她前几天来时一模一样,但她此时不管看到什么,却都觉得顺眼极了。
就连脚下那一颗颗水磨的鹅卵石,她都觉得可爱无比。
“姐姐!”
正在院里读书的梁雍,一看到梁媗出现,便笑着大喊道。
“嗯?”
不过旁边梁老爷子轻轻的一抬眼,就把梁雍吓的立刻正襟危坐,只除了那双大眼睛,还一瞟一瞟的看向梁媗。
“漠珂给祖父问安。”
梁媗在对梁老爷子深深地行了一礼后,也给了梁雍一个大大的笑容。
“明天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今天雍儿就要晚点散学了,你先到厢房里去等着吧。”
梁老爷子没看梁媗一眼,可她的心情却好的不得了。
“是,祖父。”
梁媗对梁老爷子又行了一礼,给梁雍眨了眨眼后,就乖乖的跟着承平老管事去了厢房。
鹤寿斋的厢房,就和鹤寿斋整体的置设一般,都是乌木和红木的简雕家具,粗看上去,很是有些简陋的意味,但梁媗却知道,这可都是难得一见的宝物。
轻轻地拿起了外间红木漓纹大桌上的一只远款紫砂炉,梁媗小心了又小心。
“青茼,你知道吗,这只小炉可价比千金啊!”
梁媗转头看向青茼,颇为感慨的说道。但等她完全转过了身时,感慨却就变成了叹息。
青茼又走神了。
……
……
午时,梁媗牵着梁雍去了南兰溪畔,两人陪着沈氏用完午膳,在散食过后,沈氏就要两人去午歇了。
“娘亲。”
但梁媗却拉了拉沈氏的手。
沈氏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就对弄琴说道:“弄琴,你和青茼先带着雍儿进去吧。”
梁雍自然是不愿意的,他要和娘亲姐姐在一起。可奈何沈氏一看过来,梁雍就撇着嘴跳下了炕。
“怎么了?”沈氏淡淡的看着梁媗。
梁媗说道:“娘亲,我觉得这两天,青茼有些奇怪。”
“青茼?”
“是的,娘亲,青茼这几天频频走神,在今天早上,她更是拿着耳环让我当簪子戴上呢。”
梁媗把这两天里,青茼的不对劲,一一的都给沈氏说了。
“娘亲,你觉得呢?”
沈氏的黛眉皱了起来,半晌后,她才说道:“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会派人去看看她大姐那的。”
青茼的大姐?
梁媗心下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青茼的幼年,她家乡就发了大水,在父母双亡后,她和她大姐不仅是相依为命,她更是被她大姐给一手拉扯大的。尤其是在她们还没被亲戚卖给人牙子之前,被不闻不问的丢在了破屋里的青茼,更是只能靠着她大姐出去给人干活、洗衣、卖绣品的微薄酬劳过活。有一段时日,青茼的大姐甚至去给人干苦力,才能勉强让两人不在寒冷的冬天活活冻死。
青茼对她大姐的感情,可不是一句深厚,就能概括得了的。
对于这些,梁媗自然也知道。
只是早在好几年前,青茼大姐的死契,不是已经被娘亲给赎回来了吗?
而且后来,娘亲还做主给青茼的大姐选了一门亲事,对方是青茼大姐原先主家的一名长工,他们两人在共患难之际,互相有了好感。
所以沈氏不仅还了青茼大姐一个自由身,后来甚至把青茼姐夫的卖身契也赎了回来,让他们在这京都之中生根发芽。
她娘亲所有的安排,可谓是什么都想好了的。
因此一开始,梁媗真的就没从这儿想过。
可除此之外,又好像真的不可能会有其他理由了。
梁媗学着沈氏的模样,把细细的月牙眉皱了起来。
第二十六章 云卷散()
真的出事了!
准确的说,是青茼的大姐真的出事了。
早些年,沈氏在青茼的大姐完婚时,是把建安城东的一处铺面,连同后面的一间小院子一起送给了她做嫁妆的。
按理来说,只要他们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大富大贵不容易,可吃穿是不愁的。
但让梁媗意外的就是,青茼的大姐和姐夫,不仅没有吃穿不愁,如今甚至连家都快保不住了。
“成文这人啊,人倒是本分,可坏就坏在这人本分过头了。那做生意的,讲的就是心思灵活,可那傻小子,人家说什么都信。这几年下来,被诓过多少次都不知道了,现在还没被骗的去街头行乞,也真是不容易。”
南兰溪畔,琉璃小亭,梁媗坐在了沈氏的身边,听的是目瞪口呆。
这世上,竟真还有如此纯良之人?
被骗了那么多次,都还学不乖?
梁媗忍不住的向申妈妈问道:“那青茼的大姐呢,她也不管管?”
“管?哎呦,那姑娘也是个活脱脱的菩萨转世咯,别人只要在她面前一哭丧,她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心窝子都掏出来。”
申妈妈或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让人气急的人物,现在口气都还不顺呢。
不过也是,像青茼的大姐和姐夫,这样的两个人碰在了一起,还真有可能会活活气死人。
“他们两个啊,早几年就被人骗的房契都拿去抵押了,只是一直瞒着青茼,不愿她担心。要不是最近实在是走投无路,四喜那丫头又怀了第二胎的话,我估计啊,他们还想再瞒下去呢。”
四喜,就是青茼大姐的闺名,申妈妈一提及,就气不打一处来。
也许是爱屋及乌吧,申妈妈对青茼的大姐四喜,话里也是维护不已。
她只要一说起这么多年来,四喜被欺负成这样,心气就不顺。
“也是我没有考虑周到了。”沈氏忽然说道。
“娘亲,你可别这么说,不然不只我不依,怕就连青茼都要自责了。”梁媗正色道。
“是啊,夫人,你别这么说,到底四喜那丫头和她那口子,还不彻底是个糊人。我打听过,这几年里,他们虽到处借债过日,但就算被骗的房契都没了,可只要一提及你和青茼,他们俩就都是死不松口的,不然这事也不可能拖到今天了。”
建安,一寸土地,一寸金。
不说沈氏给四喜的那间铺面和院子的嫁妆,到底值多少钱。就只说沈氏还给他们两人的自由身,就已经够四喜夫妇铭记不忘的了。
但沈氏却还是摇了摇头。
“我原本想的,是给他们一个能按自己心意过的日子,可现在看来,是我没有思虑周全了。申妈妈,你把成文安排到我们铺子里去上工吧。”
“娘亲——”
“我没事。”沈氏竟轻轻地拍了拍梁媗的手,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抬眼看着天边的云卷,不再说话。
娘亲,你想要的,是不是也是一个能按自己的心意去过活的日子?
沈氏看着天边,梁媗看着她的娘亲。
……
……
在青茼知道了她大姐家已经是债台高筑后的第九天傍晚,四喜又给她送来了一封信。
青茼的姐夫是识字的,因此这封信也肯定是他写的。
信,很厚,但青茼在脸色苍白的飞快打开后,没用多久就全部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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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媗最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尤其是在鹤寿斋那一役后,一直困扰梁媗的这个问题,就显得更加紧迫了起来。
她不可能始终都只有青茼这一个可信之人吧?
若又像先前鹤寿斋那般,青茼与她一样需要好好休息时,那她身边,岂不就是无可用之人了?
梁媗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书案。
“小姐,你在里面吗?”
青茼?
“嗯,我在,你进来吧。”
门帘被掀起,青茼走了进来。
“青茼,今天是初几了,我怎么记得你说过,今天你要……”
梁媗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剩下的,只有青茼的哭声。
那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就像九月的霜花,成片成片的在雨里凋谢时,引起的一阵阵风的颤动。梁媗一直以为,那是最微弱的悲鸣,引不起任何人的怜悯,也打动不了任何人,可在这个窗外有着血一般的晚霞的傍晚,她才知道,原来不是那样的。
四喜的丈夫成文,最后还是被沈氏安排在了沈家的铺子里上工,而他们的债务,最后当然也是由沈氏帮他们还了。
至于那被骗走的房契,在申妈妈派去的人一出面后,自然是双手奉还。等到青茼和四喜一起到南兰溪畔,对着沈氏长拜不起之时,沈氏却只说了一句话:“四喜,这是我给你的嫁妆,这次可要收好了。”
铺面和房子都回了四喜夫妇的手里,但欠下的债,他们却无颜再受沈氏的恩惠了,执意从工钱里扣出,慢慢的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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