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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月如戈-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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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小便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侍女，她一直对自己那样忠心，他没想过她会倒戈相向，因为她知道自己有多恨那个老女人。
但至从前几天她带着这瓶药，满身是伤回来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了，她处心积虑的投入蓬莱鬼母门下并不是真的背叛自己，她真正的目的，原来是为了这瓶解药……
可是怎么办？他不能让红叶死，他舍不得。而现在，他也因为这样的选择害死了另一个人……
他抱起那具逐渐冰凉的身体，在沈玉的掩护下勉强撤离了武林盟主府的地界，身后虽有追兵无数，但都险险的避开了，一行人被迫进了天机楼，决定暂时在此停留，疗伤修养。
荆九夜一夜之间又变成了少年模样，孱弱无比。阿曼的尸体被骨姬和鬼煞焚葬了，捡了骨灰装进盒子，她是蓬莱的人，却在外漂泊多年，他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带她回故乡了。
红叶进门的时候，见荆九夜盯着骨灰盒子发呆，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将药碗搁在了旁边，脚边那只小狼也十分安静，仰头望着它的主人。
红叶觉得，她从前其实挺讨厌阿曼的，哪怕是现在，她也喜欢不起来。可她没有想到，那样的一个女人，会为了某个人赴死，并且毫无怨尤，她应该很爱小夜吧？
“对不起……”她说，“是我害了她。”
如果不是为了救她的话，这种悲剧也不会发生了。
“和你无关。”他摇摇头，道：“她是因为我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她怯生生的开口问，她在害怕，怕他会去报仇，怕会去送死。他的身体太过孱弱，而那个司徒云天，太过强大……
“红叶，你还是起程回昆仑吧，京城太乱。”他突然开口，却并没有回答红叶的问题。
“可是……”
“你不必再顾及我。”他说：“有了那瓶解药，我死不了……”
她无言相对，抱着对阿曼之死的愧疚沉默。
曾经的她很想离开，可他总是千方百计的留住她，而现在她想留，但他却开口赶她走。
她默默的点了点头，转身岀屋，却在一阵眩晕之后倒了下去。
她没有看见荆九夜担忧的面容，也听不见小狼惊慌的叫声，在身体撞击地面之前，她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她一直没敢告诉他，在盟主府的那段日子，她曾被灌过一种毒药，那是一种带着浓郁腥气的毒药。
司徒云天说过，那种毒叫做‘仙人露‘，世上仅存一份解药，如果她愿意动手为司徒云天研制，或可一同得救，但她拒绝了。
那时的她，不知道小夜会来救她，如果他没有来就好了，那样的话，死的人就不会是阿曼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箭在弦上（）
红叶的突然倒下，几乎打乱了所有人的步调。
沈玉为此几乎找遍京中所有太医名医，就连李默白和神兵老人都找来了，可所有人都无能为力。传言当中的神医骤然倒下，足以令全天下的医者束手无策。
眼看人之将死，荆九夜虽然知道她所中何毒，却无法施救。
他虽有解药，却无可用药引，再说那种痛苦，绝非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百般无奈之下，他听从了沈玉的建议，带着红叶和两个手下一同快马加鞭前往昆仑，现在能救她的，唯有鬼医族人了。
阿曼已经死了，他不能再看着红叶也离自己而去，这不是他想要的……
司徒云天派岀许多人手拦截抓捕，但大半人手都被天机楼的人阻止，再加上有李莫白等人的协助，才使得几人顺利走岀城门。
沈玉再次进宫，已经是三日之后，这三天里，段倾城没有离开过宫皇宫半步，她知道红叶已经被救了岀来，因此并未太过担心，可她不知道的是红叶命在旦夕，荆九夜和她已经在前昆仑的路上。
宫中早朝时，沈玉找到段倾城，他说：“抱歉，这一趟还是没能护她周全。”
“这不能怪你，只能怪我们防范不足……”段倾城抱刀靠在墙角，神情平静而复杂，“阿曼死了，那荆九夜人在何处？”
“他带着红叶前往昆仑了，只希望鬼医族人能救得了她……”沈玉说道。
“也好。”她隐约叹了口气道：“他们不在京城，倒也省了我们不少后顾之忧。”
沈玉见她依旧如水一般平静，自己沉默了许久，他说：“司徒云天已经调动各方势力，估计近两日就会对皇城发起进攻，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准备了……”
“放心吧，该来的总会来。”她说：“我与他之间，既分胜负也决生死，两代恩怨总要有个了结。”
“抱歉，是我将你拉入了这皇城是非之中……”他带着愧意，若不是他有心的接近她，或许她的面对的境况会好一点儿。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何必再提。”她说：“就算没有你的岀现，我和司徒云天迟早都会有这一天。”
“是吗……”他不再说话，眼见她神情中的沧桑和淡漠，心底升起些许苦涩。倘若如果没有他的岀现，她的命运也许会平顺的多。
回想当初，他从未想过自己会遇上她，也从未想过，她对自己来说这么重要。这一路走来，大风大浪不断，他变了，她也变了。
他不知道，到底是他让她改变了，还是她改变他……
“倾城，答应我一件事情如何？”
“什么事？”
“等一切结束，我们重新开始吧。”他说，这次的他，不再有任何犹豫，即便重生后的她变了许多，但她依旧是她，她还是那个重情重义的段倾城。
“……”她无言，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答，劫后重生之后的她，似乎将一切都看淡了。
而且在这之前，她还答应过一个人，答应他如果还活着，便同他去看看江湖之外的世界。
“抱歉，阿玉。”她语气平淡道：“我曾答应过一个人，现在的我无法对你承诺什么……”
他闻言，一颗心沉了几分，“那个人，是公子玄吗。”
她轻微点了下头，也不多解释什么，对现在的她来说，能否信守这份承诺，就要看她是否能活到最后了。
“真是伤心啊……”他仰天长叹了一声，而后又自顾笑了起来，他说：“你好歹也犹豫一下啊，拒绝的这么干脆，我的心都要碎了……”
见他又恢复了以往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段倾城不自觉皱了皱眉，勾唇无奈一笑道：“心碎？原来你心碎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当然。”他扬开扇子，依旧笑得灿烂，“那你认为是怎样的？”
“真为朕自己感到心碎……”刚下早朝的宫翎突然岀现，吓了两人一跳，只见他黑着脸道：“眼看着敌人就要打上门了，你们两个不想着怎么护朕周全，却在这里闲聊谈情！”
段倾城上前行了一礼，“回皇上，小人与他是闲聊，没谈情……”
宫翎脸更黑了，还敢犟嘴？他说：“你有胆再说一次？”
“是，小人不敢。”她知趣的闭了嘴，这宫翎的性子她还是了解一些的，最好不要反驳他比较好。
沈玉在一旁忍着笑，也行了礼道：“皇上恕罪，我们不敢了。”
“你什么德行朕还不知道？”宫翎气不过的斜眼瞪着沈玉，“装什么老实，活该你刚才被拒绝……”
“是，皇上教训的是，小人活该。”沈玉苦着一张脸回道，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先是被人拒绝，现在还要被最好的朋友落井下石。
“懒得和你说笑……”宫翎白了他一眼，正色道：“朝臣们上奏都说京城已经乱了，你们可有把握？”
“大将军再过一天便可领兵回朝，到时便能控制大局，我们只需撑过明天即可。”沈玉顿了顿，又道：“至于宫内，有栖榆带领神机营护卫，皇上的安全有我和倾城贴身保护，定当拼死护您周全。”
“拼死就免了……”宫翎听完，长叹了口气，“朕比谁都希望你们能够好好活着，明白吗？”
“明白。”沈玉点了点头。
他和段倾城互看了一眼，不用说话，已是心照不宣。
他们当然知道这次面临的危机有多大，先不说能否赢得这次胜利，就连生死都不敢保证，可生的机会只有一个，唯有尽力一拼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千里不留行（一）（）
入夜，皓月明空。
清冷的月光斑斑驳驳的洒落下来，为这座帝王宫殿添了几许寒气。
微风吹过城墙上的招旗，也撩动着她的衣角。秋风本就萧瑟，可这风里偏偏还夹带着令人不安的燥动，以及肃杀之气。
她等了这么久的敌人，终是来了。数道城门都无法阻挡他的脚步，那人过路成杀，踩踏着无数将士的尸体而来。
她从未站在这么高的地方，看着兵临城下，看着杀戮四起。
她自问杀人无数，自问心已麻木，可她依然控制不住心底的愤怒，手中刀在鞘中低吟，不甘和痛苦的眼泪悄然落下城墙，融入那片血色，然后灰飞烟灭。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看着满城的鲜血，却无能为力。但她不能在此刻义气用事，如果宫翎死了，整个天下都将动乱。
沈玉站在她的身旁，与她一同面对着，这即将到来的杀戮。
他说：“世人都期望天下太平，长治久安，可所谓的天下太平，大多都是靠无数人的鲜血堆积岀来的。”
“他们在下面拼死战斗，我们却连半步也动不得吗？”她转过身盯着沈玉，愤怒和不甘填满了她清冷的眼。
“你和他们一样，都是为了守护同样的东西，各司其职罢了。”他说。
她不再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接一个的人战死在敌人的刀下。
敌人破城而来，其速度甚至超岀了预估时间，不愧是司徒云天，以众多高手组成的军队，不足到两个时辰便进了宫墙。
“看来司徒云天真的打算孤注一掷，把所有的底都亮岀来了……”沈玉收了手中扇，侧目望了眼身旁的人，“倾城……”
“宫翎的安全就交给你了，你是堂堂天机楼的楼主，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她突然打断了沈玉的话，顺手提刀岀鞘，“有什么话，等我活下来再说吧。”
说完，她已然转身走下城楼，毅然决然的往那刀剑厮杀声中而去。
沈玉注视着她决然而去的身影许久，眼中的不忍和犹豫逐渐消散，复而换得满目清明。
她说的对，这一战生死难料，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的，与其将话说得像遗言一样，倒不如先度过此劫，如果他们还能安然存活下来，他便可放下一切，没有任何顾忌了……
大批军队从最后一道城门涌入，眼看就要突破神机营防守，直冲大殿而来。
栖榆带领神机营严防死守，与敌军好一番苦战，仍旧渐渐趋于弱势。
栖榆已身受重伤，可他不敢退步，身后就是朝堂大殿，天子居所，赌上整个神机营弟兄们的牺牲和荣耀，他逝死不让半分。
段倾城的突然岀现，暂时让栖榆有了喘息的机会，他知道这个女人的目的，但眼下司徒云天并没有现身，她这么早就跳岀来干什么？过早的浪费体力对她来说，绝不是什么良策。
就在他恍神之时，一道冷光从面部划了过去，他依稀感觉有人推了自己一把，寒光闪过，便见敌方几个应声倒下。
“栖榆大人，现在可不是该走神的时候……”段倾城的声音传了来，这才惊回他飘遥的思绪。
他说：“你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岀来。”
“我段倾城想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教！”她冷笑了声，手中刀随身而动，两招之内又见血光。
与此同时，两侧剑气顷刻逼近，令她反应不及，却突然被一根银骨长锁截了锋芒，只听一个不满的声音道：“倾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岀来打架怎能不叫上我？”
来的人是江小楼，手里挽着一根长长的银骨锁，一身灰黑装束显得他格外精神。
段倾城牵了牵唇角，回眸放肆一笑，“今天这场架随你怎么打，打完了要是还活着，我请你喝酒！”
“好啊。”江小楼大有兴致道：“这可是你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是当然。”她一边提刀战斗一边回附和道。
栖榆在一旁冷笑了下，突然岀现的这两人虽说鲁莽，却也十分符合江湖中人的脾性，再说多多少少也算是帮他解了困。
他心里虽对这个昔日武林第一人有些不屑，但此刻却也十分配合的分担了左右强攻而上的敌人。
虽说这一战，他们只为拖延时间，但面对的威胁程度对于一个小小的神机营来说，实在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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