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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起床就性转-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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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两月便过去了。西北的夏天来得比中原早,去得也早,不过是八月底,天气已经变得凉爽起来。
小郡主秦绵绵如今已有两个半月大,虽说依旧爱睡,但比刚出生时却精神了不少。在王府上下十几号人的精心呵护下,她也不再似之前那样脆弱,偶尔在晴朗无风的日子里,也能被乳母或是双亲抱着,去院子里转转了。
终于用自己的双手抱上了女儿,秦景阳感到万分激动。从此,王爷带着小郡主在园子里兜圈便成了镇北王府一景,见者无不称赞,说襄王殿下真是为人父的典范。
他们俩忙着养孩子,其他人也没闲着。此番漠北军得胜归来,战事暂时平息,楚澄明与苏婧柔的婚事便被提上了日程。两人都老大不小了,也是情投意合,只差了这最后一步。
楚澄明一个月前已经向楚敬宗去了信说明此事,虽说目前回信尚未抵达,但以楚清音对她那便宜老爹的了解,自己的庶出儿子能娶得苏家的嫡女为妻,这桩婚在左相大人眼中看来,想必定是一门极好的生意,断不会有不同意的道理。
其他人也是如此想的,所以苏婧柔自从进了八月起便闭门不出,专心缝制绣衣待嫁了。肩负着嫂子与小姑子的双重身份,楚清音原本还想去看看能不能搭把手,但是想想自己那三脚猫的绣工,和王爷那“直把鸳鸯作鹌鹑”的光辉事迹,她最终还是摸摸鼻子,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一日天气挺好,一家三口便出了屋子,在外面晒晒太阳。楚清音找人用粗藤条编了个双人的秋千椅放在院内,和秦景阳两个坐上去,绵绵被抱在父王的怀中,有一下没一下,慢悠悠地前后荡着。
“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美好了。”脑袋靠在秦景阳的肩膀上,楚清音发自心底地感叹道,“要是能一辈子留在漠北,不再回到京城……那该多好。”
但两个人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假使身在京师的那父子俩能够放心让秦景阳手握重兵,永远呆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那么先前的那诸多争端与猜忌,便一早就不存在了。
提起这件事,秦景阳也有些怅然,不禁抬起头来,望向东方。前几日暗探又来过一回,向他汇报了朝中宫内的大事小情,太后病入膏肓不提,皇帝的身体也是比之前他在京城时又破败了不少,严重时已是一连月余都不曾走出寝宫半步。
皇兄……当日臣弟对高怀恩说永不相见,便是祈望你身体康泰,无病无灾。如今才过了一年,你可……不要召臣弟回京啊。
千里之外,京城。
暮夏时节接连的阴雨天令这座繁华的帝都染上了几分沉郁,今日难得收住了雨势,可天空却依旧似是泼了墨一般,阴沉沉地压在头顶,教人仰起脸来一看,便觉得心中一阵阵地发闷,喘不过气来。
比这天空更加压抑的,则是这几日来皇宫中的气氛。
在病榻上挣扎了将近一年,太后宁氏终于迎来了油尽灯枯的这一天。弥留之际,她虽然回光返照,却似乎也在同时陷入了疯狂:恶狠狠地瞪着头顶的帐幔,胡乱挥动着两支枯瘦的手臂,嘴里吐出一连串含混不清的话来。
有那平素在近前伺候的宫人,大着胆子凑到床前仔细听,待听懂了她话中的内容。不禁骇然。太后竟是说,那当年被她逼着殉葬的先帝宠妃颜夫人,来找她索命了呢!
傍晚时,步辇从惠安殿出发,径直来到永宁宫外停下。数日未曾露面的皇帝步下车来,拄着拐杖,在高怀恩的搀扶下走入殿内。到了母后的寝宫门口,秦煜阳摆了摆手,屏退左右,一个人慢慢走进了屋内。
甫一进门,一股香料与臭气混合的恶心味道便扑面而来。皇帝不禁皱眉,以袖子紧紧掩住口鼻。太后自中风后便溺不能自理,尽管有人时刻看着,也难免有失禁的情况发生。虽说宫人们每日都为她清洗擦身,可毕竟是卧床日久,身上有几处也生了褥疮,皮肉溃烂,虽说御医们也开了不少方子,可惜收效甚微。近几日情况越发严重,也只得暂时在屋内多点起几只香炉,以求将臭气盖下去。
“你……你这贱妇!不知廉耻的东西!手下败将,还敢来……骚扰哀家!”床上的女人两眼凸出,神色凄厉,脸颊深深凹陷了下去。双手挥舞时袖子滑落,露出两支干柴般的手臂。这副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往日雍容华贵的影子。“勾引了先皇的狐媚子,哀家要将你剁成肉泥,剁成肉泥,剁成……”
听见脚步响动由远及近,宁氏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珠缓慢转动,看向自己的儿子。那视线直勾勾的,似乎要透穿秦煜阳的五脏六腑。“皇儿。”她似乎认出了皇帝,目光一瞬间微微柔和下来,却在下一刻又变得凶光毕露。“你……守住皇位!”她的声音嘶哑而尖厉,听上去仿佛夜鸮号叫,“别让那……小畜生得逞了!”
就算是到了最后一刻,她依旧不忘记表达对幼子的恨意。
秦煜阳慢慢放下手来。他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母亲,目光无波无澜。“母后。”片刻,他低声道,“您可还记得,一个名叫崔征的秉笔太监?”
“崔……”太后迷惑地重复了一个字,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睛猛地又睁大了几分,眼球乱转起来;从她的喉咙中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七年前,朕发给六弟的那道圣旨,被他篡改了。”罔顾宁氏的异状,秦煜阳淡淡道,“‘凡非生死存亡之大事,绝不可擅离漠北’,这一句,原本是没有的。您当日将朕绊在永宁宫,又将高怀恩支出去办差,为的便是让朕无暇顾及此事。等朕知道了真相,已是两个月后,圣旨已送至六弟手中,纵使将那崔征乱棍打死,也已无可挽回了。”
宁氏喉咙中咕噜咕噜的声音越来越响了。她重重地咳嗽起来,脑袋离开了枕头,终于“呸”地一声,吐出了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那又怎么样?”她理直气壮地反问,“难道你便敢说你不忌惮他?你若有心澄清,为何不再发一道圣旨向他说明?为何在他回到京城后也从不提起此事?别想都推到哀家身上!”
秦煜阳的眸光陡然暗了下去,握着拐杖的手指渐渐收紧。太后察觉到了他的反应,得意地尖笑起来:“你果然忌惮他,你果然忌惮他!”说着眼中又布满了戾气,骂道,“白眼狼!你居然为了那个小畜生,那个要抢你皇位的小畜生来质问哀家!哀家白疼了你这么多年,现在快要死了,你连一滴眼泪都不掉,反倒来向哀家兴师问罪!”
她的面庞已可见的速度涨红起来,胸膛如同风箱一般剧烈起伏着,双眼越发凸出,伸出手去,似是要抓住皇帝的衣袖。“还有去年的那件事,那小畜生为了一个女人顶撞哀家,你放任那对狗男女远走高飞不说,还软禁了哀家!哀家会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你这不孝子!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这……”
毫无预兆地,她的咒骂戛然而止。手臂悬停在半空中,表情依旧狰狞,目光却变得空洞起来,瞳孔渐渐扩散。
又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间,那双手臂也垂了下来,砸在床边。胸膛恢复了平缓,那颗扭曲的、蓄满了仇恨与毒液的心,永远停止了跳动。
北周太后宁氏,终年六十一岁。
“您所爱的,不过是您自己罢了。”秦煜阳看着母亲的尸体,低声道。
留下这一句,他便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寝宫。
高怀恩在外面候着。听见屋内响起太后的怒骂,虽说详细内容听不清楚,也令大总管不禁心惊肉跳起来。皇帝前几日调了当年崔征的档案出来,怕是要在太后临终之前将此事摊牌了。
也不知圣上的身体撑不撑得住……他正焦虑地想着,突然听见房门开了。秦煜阳出现在门口,除了脸色更加苍白之外,似乎与进去时没有任何区别。
“太后驾崩了。向全国发出讣告,一切按旧例处理。”他轻声道。
高怀恩一凛,深深弯下腰去。“老奴遵命。”
两人出了永宁宫。一更已过,天色越发阴暗了,远方天边的铅云中传来沉闷的雷声。高怀恩扶着秦煜阳踏上步辇,皇帝扶着车沿的五指枯瘦,皮肤惨白,手背青筋毕露。
眼看着只剩了最后一级阶梯,他突然似是脚下踩空了一般,身体直直朝着前方倒下。
“陛下——!!来人呐,快,传御医,传御医!”
高怀恩的尖叫声在永宁宫的上空盘旋回荡。一阵嘈杂忙乱过后,步辇终于急匆匆地驶离此地,朝着附近的偏殿而去。
又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天上下起了倾盆大雨。雨声隆隆,宫门口刚刚挂起的白灯笼在风中摇曳。
惨淡的光迎着地面,那一小滩红色的印记在雨水的冲刷下渐渐变淡,很快,便毫无踪迹。
第71章 急召()
四周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将他层层包裹。他心下惊慌,伸手去胡乱摸索,指尖所到之处,尽是一片虚空。
远处蓦地升起一点光芒,越发明亮,越发扩大,闭目之后依旧能感觉到那耀眼的光辉,无奈,他只好抬起袖子挡在脸上。半晌,感觉着那光芒似乎已经散了,他慢慢张开眼,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空荡荡的宫院之中。
苍灰色的天空,无声地飘落雪片,落在他的发顶、肩头,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缩小了一号的身体,狐裘,手笼,绒帽,一应俱全。
而在几步开外的正前方,他的六弟正站在那里,默然看着他。浆洗过多而失去了光鲜颜色的皇子便服,小脸和小手都□□在外面,冻得一片通红。
“景阳……”他轻声开口。年幼的襄王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看了许久,这才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扑进他的怀抱中。“太子哥哥。”那孩子将脸埋进温暖柔软的茸毛里,闷着声叫他,身体还在因为寒冷而微微发颤。
他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似的,钝痛得难受。正要拉开大氅将弟弟抱进怀里,突然感觉背后被人猛推了一把。怀中的秦景阳在同时如烟云般消散,他向前踉跄几步,却因为站不稳而跪倒在地。
再抬起头,发现周围已是另一片光景。他身上穿着代表着九五之尊的天子冠冕,跪在一口巨大的黑漆描金棺椁前面。房梁、廊柱上都悬挂着白色的帐幔,将一切饰以惨淡压抑的颜色,整座宫殿听不到半点声音,寂静得可怕,仿佛存在于这里的,只有他与父皇的棺木一般。
“皇兄!”耳边突然响起少年人清亮的声音。他猛地回过头去,原本空无一人的身后,秦景阳突然出现在那里,定定看着他,双眼中带着坚决与崇敬。“臣弟愿往西北从军,待学得一身本领,再回返京城,为皇兄护佑我大周江山!”
“六弟!”看着少年向自己叩头,随后便起身朝着殿外大步走去,他心中忽然升起一阵惶急的情绪,连忙高呼出口,“你……”
他的话音在下一刻戛然而止。在门口停下的弟弟,已是转瞬成为了身材挺拔高大的青年。秦景阳回过头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神情疏离,目光冷峻——
“同根而生,然不可同活。皇兄愿今生今世,永不相见。”
……
“陛下醒了……!!快,请太医,快请太医!”
意识朦胧之中,高怀恩的声音忽近忽远,听不真切。秦煜阳慢慢睁开双目,视野中一片模糊昏花,他张着眼睛等了很久,都没有任何好转。
或许……便只能是这样了吧。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陛下。”一个身影在床前跪下,是太医令王同珍。“请准许臣为陛下请脉。”
“朕……睡了多久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干涩,细若蚊蝇。
“……回陛下,已有十日。”王同珍迟疑了一下,据实以告。
“十日啊。”秦煜阳喃喃道,“朕却觉得……像是过了二十年呢。”他闭上双目,不再去看那一片再也无法清晰起来的视野,“高怀恩。”
“老奴在。”大太监带着哭腔应道。
“传旨给闻冲……要他命庄十三即刻启程,前往漠北。”
“敢问陛下,这圣旨的内容……要如何写?”闻言,高怀恩心中咯噔一声,却也只得硬着头皮问道。
“朕病重,自知不久于人世。急召皇弟镇北王,速速回返京师。”
永宁十五年八月十九,太后宁氏驾崩。当晚皇帝呕血昏厥,太医束手无策。朝中宫内俱是人心惶惶,整座京城都被笼罩在一片惶然不知何处去的气氛之内,与一年半之前摄政王遇刺的那一次比起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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