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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娇-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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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锡压低声,怒而低斥:“你少用激将法!”
初梦冷笑:“小女子何德何能,敢叫司马王爷乱了方寸。”
“你真就这么想置本王于死地?你举证本王指示你行刺,你自己也便成了那刺客,你以为你可凭此将功赎罪?本王告诉你,王谢之人不但不会因你助力扳倒我而感恩戴德,反倒他们不会放过你,只会叫你死得更难堪,如此毫无益处更有恶果的买卖,本王若是你,定不会做。你是聪慧的女子,为何如此简单的道理却不明白?”
初梦灵眸一闪,只笑回简单一句:“万幸我不是你。初梦不聪慧,但凡事凭良心。”
“你二人嘀嘀咕咕何事呢?”司马熠在上位直有些坐不住了。
“回陛下,老臣在为雪心解释当年之事,只是她心中有结,一时难以释怀”司马锡忽而扬声,“启禀陛下,老臣忽然忆起,老臣身患凝血障碍之症,南岭王府太医可证,唯恐老臣今日扎针取血后流血难以遏制,请陛下恩准,待老臣病愈后再行滴血认亲。”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万箭穿心()
一阵狂笑当空炸响,原是孙渊在一旁又失心疯般的叫嚷起来:“司马锡老贼,我瞧你是不敢验罢!你个缩头乌龟!你个孬种!你哪里来个什么私生骨肉,雪心便是鲜卑偷来的婴孩——你惧怕一验便原形毕露——哈哈哈哈——陛下,快验!快下令验啊!”
“住口!本王的姓名岂是你这疯臣可叫的,本王无罪,仍是南岭王,而你却早已是疯臣罪臣!本王素来光明磊落,天地可鉴!陛下,老臣恳请陛下做主,将此疯臣拖出去截舌,以免有辱皇室声誉,有污陛下金耳!”
“此为我王谢之家,还轮不着你南岭王来做主吧?”
司马熠撇着嘴:“皇叔,谢卿说得是呢,今日是人家公子生辰喜宴,哪里有截人口舌见血来贺的道理?倒是皇叔,前头阵仗闹得这般大,如今忽然言说自己有凝血之症,唯恐孤下令不验,却难平如此众多乌衣巷内人的心呢。”
初梦见司马锡推三阻四,索性一步上前,攒过那木案上的银针便朝指尖刺。她纤指上瞬时凝上了血珠子,殷红耀目,虽是极小一颗,却如稀世玛瑙般一夺众人目光,配着她素来白皙的肌肤,犹如红梅落血,恍惚间又如那朵朱梅花瓣飘零坠雪。
虽是极小的举动,可无疑她是屋内众人的焦点,司马锡心头不禁一颤,不知不觉中他的命运竟交付在一个小女子的手中,如今不是他划桨扬帆操纵着他的命运之舟,而是他的命运之舟被初梦大掌扬起地波涛推动着走。
初梦素手轻移至那盏清水上,蜷伸血指。今夜月色皎洁,在厅前撒下一片明辉,而那粼粼辉彩与厅堂内一池火烛相比却是黯淡许多。初梦望着那杯盏,张炳承拖地稳稳当当,却仍难抑上头微微泛着的涟漪,一时间犹如那夜园中,皓月当空,扶瑄赠她一汪清月映盏中,彼时杯中碧茶柔光潋滟映着一园春色,如今却只春去秋来萧萧北燕凉天松子落。
那滴血自划过指腹,悬垂于指尖,在指尖轻晃了晃才依依不舍似的坠于水中,瞬时如火般弥漫开来,又丝丝如雾,将清水染作淡红,余下一滴滑入盏底,静静恭候似的团在那处。一旁的司马锡故作镇定,那杯盏中的鲜红却是触目惊心,与他截然不同的是泰然自若的初梦,她移手取过木案上陈着的白丝帕,将指尖剩余的血揩在上头,凑近司马锡耳畔道:“多谢王爷搭救了。初梦本已破釜沉舟了,王爷却硬是要送初梦个人情,此事于初梦而言忽然有了回旋余地,初梦真是始料未及呢。”
司马锡低声怒回:“本王怎会中你的计?!”可心下不得不认,他着实中了计,且是不得不中计。
初梦轻擦着手,扬声道:“司马王爷,请吧。”
司马锡在众人热切期盼中不得不迈步,一把取过木案上的银针,力气之大直叫端着木案的婢女一时踉跄跌退一尺。那根银针明晃晃的泛着冷光,上头极精致地嵌套着一枚银质麒麟瑞兽兽首雕刻,兽口衔着红玛瑙,如这杯盏中的殷殷鲜血般透亮光泽的红,司马锡的心有油然被刺了一下,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提起那只攥着针的手。
“趴下——”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得“嗖嗖”几声冷箭划破热空的声响,众人扭身,措不及防便又是一片箭阵如狂风骤雨般噼里啪啦席卷而来。厅堂内瞬时尖叫四起,众人四下逃窜。
蓖芷扯声再喊:“趴下——快趴下——”到底他武艺了得,方才在司马锡踟蹰夺针那会子便觉察屋顶似乎有些异响,一只软绵绵的物件踩着瓦发出些微的摩擦之声,与其说是异响,倒是异动更确切些,他本以为是乌衣巷内那只行踪诡秘的野猫儿来屋顶寻热闹瞧,细细听来心中又隐隐觉着不妥,若是猫儿那又怎会撵着步子克制着声响。
“扶瑄,愣着作何,快护驾啊!”蓖芷猛然一扑身,拉着有些失神的扶瑄旋身闪躲,扶瑄当真是因初梦之事乱了心智,方才有一支箭自他前胸贴膛划过,他竟无动于衷仍是奔向初梦那处欲保护她。
蓖芷眼疾手快,边是躲闪着来箭边是抽来一旁侍卫的佩刀,丢给扶瑄:“初梦有人保护了!你是陈郡谢氏长公子——要如何做不必我教你吧?!”
扶瑄这才恍惚回过神来,如此才灵敏全开,听得屋檐上头仍有人捻弓搭箭的声响,衬着夜色檐上贼人一律墨色夜行装扮,只见对对豺狼般的瞳仁映着月光格外发着绿辉。
那箭才是深深插入廊柱,箭尾的羽仍余音不绝颤抖连连,又一波箭阵急速劈空而来,厅内早已乱做一团,王侯公子们推推搡搡与婢女仆从摔作一团,狼狈不堪,地上一片狼藉,那冷箭爆裂空气的声响间或夹杂着玉器破碎,铁器置地的声响从未断绝。
扶瑄与蓖芷一眼交汇便知彼此默契,蓖芷熟稔上房拼杀捉拿此刻,扶瑄在厅堂内抵挡来箭。扶瑄这一刀斩下,便少说有十来支箭落地,这一批放箭的黑衣此刻竟如此心狠手辣,箭箭直指厅内要害之人,大有将坏事做绝不留余地之势。闪转腾挪间,扶瑄还瞥见,那箭头上似泛着异样光泽,许是被人涂了毒药。
扶瑄嚷声:“快——快撤——”
不及扶瑄招呼,司马熠早已里三圈外三圈由侍卫仆从团簇着自偏门撤离,司马熠走的哆哆嗦嗦,想回却不敢回头,赵中官在一旁搀着他亦是哆哆嗦嗦,后头乌衣巷内人紧跟,谢安于一片慌乱中寻到了赵姨娘的手,护着她身子快步撤离。
“初梦——快走——”扶瑄飞身一刀,替她挡下飞梭来箭。
“扶瑄,你小心些……”
屋顶上很快起了刀剑相创之音,听得底下仓促撤离的人群心中慌痒。蓖芷纵身翻飞于檐上黑衣人间,一袭华袍在暗夜里分外醒目,上头厮杀正酣,底下却仍有暗箭飞来,好在数量大减,准度亦差了许多。
少时,更多侍卫赶来兵分二路,随蓖芷上房的上房,随扶瑄护驾的护驾。混乱中已有仆从不幸中箭倒地,瞧来箭头果真叫人涂了毒,且毒性颇烈,倒地的仆从瞬时面色青紫唇色煞白,众人瞥见了,更是惶恐了,尖叫声一浪又一浪,一股前所未有的惶恐感在厅堂内蔓延开来。
众人战了一阵,乌衣巷内侍卫到底平日训练有素,又有扶瑄、蓖芷以身作则,统领表率,英勇抵抗。大抵不出半柱香功夫,扶瑄与蓖芷便站了上风,牢牢控制住了局面。
而当众人松了口气时,却有一支暗箭正悄无声息地,飞速朝厅中那撤离时落寞淡然的女子射去。
第二百八十八章 红尘白雪()
那最末一箭直指初梦而去。
原是那屋檐上的黑衣杀手,蓖芷一剑封喉,当场血溅三尺于月光银辉下,不再动弹。彼时屋顶上激战热烈,刀光剑影皆是电光火石之间,黑衣人受司马锡豢养多年,素来奉行若是任务失败,他们也便人头落地,故而此些皆是亡命之徒,蓖芷若稍有差池便是赔上性命,他自然疏忽了去确认每一名倒地之人是否气绝,直直便扑向中庭另一处与另一群黑衣人厮杀。
方才那被割了喉的黑衣人未知哪里来的毅力,竟悄然伸出血手摸索上身旁落着的弓箭,吃力搭箭勾弦,待到蓖芷意识到那支冷箭时,箭已呼啸略过中庭四方的夜空,径直朝厅内蹿去,蓖芷顿时一个激灵,纵身跳下去截,可为时晚矣。
初梦不经意的回眸,在她清如琥珀般的瞳仁中,一支直直的箭,箭尾羽毛精细修剪,洁白却染着赤红的血,不偏不倚离她愈发地近……
蓖芷的眼睖睁硕大,眼中满是惊恐,喉咙却喑哑喊不出半个字……
那箭蹿行飞快,眼看着离初梦只有咫尺之遥。
却在箭即将洞穿她身子的那一刻,一道身影朱色赤红又朝此处飞扑而来,急如旋风,恍惚间可见朱色当中的金锦祥云纹正借着厅内灯火熠熠生光。那不是旁人,正是扶瑄。
可那一弹指顷前,扶瑄还在厅内那处保家护院。
但见他右手持刀,左臂便一把揽过初梦纤腰,顺势将她身子收入怀中。
那一挡,便是舍命的姿态。
扶瑄背指来箭,以血肉之躯抵挡那明晃晃犀利利的逐电白锐。他本可挥刀挚肘将那暗箭砍下,一如他前时在厅堂内做了无数遍那般,只因那飞箭太近太急迫,如此劈挡仍有伤及初梦之虞,千般万般,那一刻直叫他无从细想,唯独保下怀中女子毫发无损,便可不顾不管。
初梦不偏不倚地跌入那团赤红簇锦中。
那团赤红,如繁如花,如火如荼。
她自是见了颇多如此杀戮之景,可那纵横变幻之间,她仍睁大了双眸,不可置信地望着扶瑄,惊恐与忧虑自她眼波中流淌,肆蔓。
她的手不由自主紧攥着那一团赤红的锦袍,心有戚戚:“扶瑄,不要……”
扶瑄的眸子却是清亮澄澈,似波澜不兴的静水叫人抒怀安心,毫不受前时杀戮之扰,仍是念着:“莫扰,我在。”
“扶瑄……”
她只觉天地暗淡下来,一如那时沉沦于梦境无边之中无限下坠,身下是万丈深渊,在那须臾间,她自扶瑄眼眸倒影处瞧见了怒然盛放的梦里砂,那朱赤小花连绵成海,精巧若珠,盛放于蒙古高原一望无垠的皑皑白雪之中。
还未及她回神,初梦与扶瑄已是重重跌在地上……
“龙葵——”
耳畔似浑然肃静,那余音尚存,方才席卷天地般的刀剑之音一时间褪去无声,厅堂内只有蓖芷撕心裂肺的哀嚎与杂糅着火烛香料与血腥之味的诡异气息。
“龙葵!龙葵!”
可他二人并未中箭。
众人定神回眸,只见龙葵姑娘已伏倒于地砖上,胸前沁出了一滩骇人的血,身上直直地插着一支箭。
“龙葵……”扶瑄愕然,忙返身查探,“这……这……不该……怎会……”
“公子……”龙葵唇角扯出一丝笑,那唇色霎时如她平日所着般清淡素洁。
蓖芷飞身扑来,忙跪于地,将佳人身子揽起抱入怀中,另一手护住她伤口,却惊觉龙葵的身子不自觉的颤栗着,那血柱自伤口处灌出,汨汨不觉,痛彻而绝望。
“龙葵姑娘……你怎样?”扶瑄不敢置信眼前一切。
“龙葵……你冷么?”蓖芷唇齿颤颤,不由得紧了紧怀,去攥她那无力的手。
“不冷……”龙葵寡淡笑道。
那笑更是叫蓖芷那眸中霎时擒上了泪,眼圈通红,隐忍着不敢多言,可满厅之人一瞧此景,心知肚明,龙葵姑娘这一箭直中心腹,那血仍汨汨的往外冒着,血珠淌过素衫轻纱,浸染丝线,顺着她的纤腰漫了身下一地,怕是即便神医张仲仁在世亦回天乏术了。
“蓖芷公子……多谢你的心意……龙葵明白……素来明白……可……龙葵实在……”龙葵说及轻咳了声,便有一股细细的血柱自她唇角淌下。
蓖芷的泪便一下涌出,忙以衣袍为她揩拭唇角那血,只道:“你……你别说了……我……我都明白!我都明白!是我不好,是我该死,方才只顾那班黑衣人,忘了暗箭……是我不好……你坚持住……已是去请太医了……”
扶瑄怆然,亦是泪光莹莹:“龙葵姑娘,你坚持住……我那次如此重伤亦是救回了性命,你坚持住……”
“蓖芷公子……龙葵最了解你的心性……你莫要去怪扶瑄公子……是龙葵自愿为他挡这一箭的……”
蓖芷自是无暇去瞥扶瑄,只觉紧紧攥住她的那只手愈发冰凉,便急火攻心,大叫:“太医呢!太医死哪里去了——”
那声振聋发聩的呼号余音灌耳,可厅堂内仍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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