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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娇-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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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婢女抽泣着道:“回……老爷,初梦吃了前时维桢小姐欲倒掉的烤乳鸽,中了毒了……”

    谢全又问:“那鸽肉上果真有毒?维桢小姐可有波及?”

    张炳回:“已遣人去问了,维桢小姐未食,并未中毒。”

    “敢在乌衣巷内落毒,真乃胆大包天。”谢全道,“此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张炳,需尽一切之力救回初梦,待她好一些,我亲自来问此事。”说罢目光又在墙角寻见了畏畏缩缩的桃枝,打量了一眼,扬长而去,只留得桃枝受了这一冷眼心中更为忐忑,心中思忖着初梦怎会也中毒了,且生死未卜,事件更是扑朔迷离,但话已出口,犹如覆水难收,若冒然改口,往后她将更无立言之地,骑虎难下间,碍于情面,桃枝毅然下了决心,索性证据不足,不如一口咬定便是初梦,而中毒即是她自食其果。

    小半个时辰后,扶瑄亲自领着太医来了,不是一个,而是一群。众人只见扶瑄公子化作一股疾风旋驰而来,身后的老太医们自是步履蹒跚跟及不上,扶瑄遥距他们差了几丈远时,忽的回头,有些动气道:“快着点!”

    众人大惊,扶瑄公子素来以儒雅温和著于世,这还是众人头回见他如此迫切,慌了神色,也便跟着赶忙进屋查探有何可帮着打点一二的。

    扶瑄抛袖一挥,险些将门帘打到门口候着的婢女脸上,他顾不得这些风度礼仪,只焦得额凝豆珠,目光颤乱,问道:“她怎样了?”旋即太医左右而开迂拢于大通铺沿边,守在床头的婢女识趣退开,其中一名太医转身与众人道:“请诸位于屋外稍后片刻。”

    扶瑄出门前又恋恋不舍回望了一眼初梦,彼时她正静默地安躺于铺上,纹丝不动,面若漱雪,长长素睫低垂眸底,唇抿浅娇,仿若梦寐中一般。扶瑄望着美人,一时有些情不自禁,万般心绪涌入心头,竟在眸间泛起了泪花。

    扶瑄出门后避着众人收拾了泪,婢女们亦是焦急万分,纷纷伸长了脖颈外里头张望,即便是窥见纱窗内一二浮动的身影也是好的。扶瑄见一婢女溜开人群跑去墙角跪地祈拜,口中念念有词道:“各路大仙在上,信女祈求初梦平安渡劫,前时信女不该冤枉初梦是下毒之人,若初梦有何三长两短,信女也是犯下大错,求大仙开恩……”婢女转身,却不料扶瑄正立于她身后,吓个不轻,又经不住扶瑄几句逼问,一五一十讲事情原委吐露于他。

    日落西山时,太医终于大开房门而出,面有宽色,众人连忙涌入房内查探初梦,虽脸色依旧清白,但人竟是醒了,只颇为虚弱无力提气不得。太医边收纳之施针包谍,边叮嘱道:“中得毒深,加之她底子本就弱,经这一泄,险些送命,好在催吐得及时,才可挽回。晚膳还需调理些清粥与她饮服,再吃几贴药,待痊愈后再来开些丸类调理。”

    扶瑄亦是喜形于色,忙叫人领太医下去打赏。婢女们四散打点,取药的取药,熬粥的熬粥,却又有因此事而延误的晚膳横亘在前头挡着,先得加急制备妥一府的餐食。

    扶瑄上前道:“你们忙去罢,初梦由我照顾便好。”婢女们忙道谢,投身紧急伙情之中。

    扶瑄回了通铺边,悉心将门掩盖以防初梦吹风受了凉,坐至铺沿,瞧着初梦半寐迷离的眸光,极是不忍,唇齿颤动,半晌方憋出一句:“还好么?”

    初梦听了这一句,反倒是笑了,却唇角轻颤,笑得吃力。

    扶瑄也自知说得不好,折腾得去鬼门关闯了一遭,怎会好呢,只好搔搔头问:“饿了么?我去做些清粥来喂你。”

    初梦将虚睁半合的眸子紧紧一闭,顿了一顿,而又睁开,这双眸子集千种风情精粹于一身,颦笑于内,不需言语亦活灵活现,此刻又似乎在送波道“好”,扶瑄心领,舒眉展目,连出两口胸中闷气,喜道:“那我便去制备你,你好好待着。”忖了忖又觉放不下心,踟蹰不前,初梦看透,微微抬颔,似在催他去吧,扶瑄又回瞧一眼,扬声唤来了灶房里婢女,替自己照看初梦。

    扶瑄公子从前也是衣来伸手之人,也从未有什么机缘需躬亲煲粥,故而一番忙活之下依旧手足无措,倒是一旁婢女们见了他满手沾着黏浆的样子颇是滑稽,于心不忍便将他带至府里本已熬好的一大锅晚膳粥前指了指,扶瑄也羞愧难当,又担忧初梦饿着,只好假借现成的盛了一碗送过去。

    屋内婢女见门外促起步履声,忙帮着打起帘子,低声恭敬迎着扶瑄入内。帘子一起,屋外一阵火烫熏热的油烟味便卷涌入内,激起初梦一声轻嗽,但她却将余下的咽下了,奄奄道:“公子……来了……”面上却总是盈着温婉楚笑,似要宽慰扶瑄似的,却又勾得扶瑄不禁忆起自己当初被刺时极力慰藉父兄妾母的神情,如出一辙,二人情思竟不谋而合。

    扶瑄端着粥与一旁婢女道:“你先下去帮厨罢,这里由我便够了。”又取过一个软垫欲置于初梦肩下便于饮粥,扶瑄动作轻柔和缓,如沐春风,杨柳细指穿过她披散的乌丝柔顺触至颈边,顺势撑扶香肩,扶瑄的手指是温热的,掌心是滚烫的,而初梦却似受了炮烙似的猛地一缩,却叫扶瑄以为是弄疼她了,只好又将软垫撤下,慌忙抱歉。

    扶瑄端过粥碗,拿玉勺转着圈细细撵着,清米浆在碗中微微旋起,扶瑄提起一勺,以唇探温,却见浆膏丰腻在碗中浮起亮泽一层挂于碗壁之上,确是好粥呢。扶瑄又挽了一勺,置于初梦唇边,轻轻抬起,却不知是因初梦樱瓣小嘴太浅还是玉勺太阔,竟悉数自唇角溢淌了下来。

    扶瑄忙寻布来拭,初梦亦是羞红着面,低声道:“公子……我自己来罢……”话音还未落,却叫扶瑄两瓣勾唇堵住了嘴,细滑绵密的清粥自扶瑄唇间缓缓送入初梦薄唇之内,扶瑄贴得温软缠绵,轻轻厮磨,如吮鲜桃,初梦瞬时心动剧烈,意乱神迷,只头脑空洞地睁大双眸,却对上扶瑄黑色瞳仁如星夜斗转深邃莫测。

    “闭上眼。”扶瑄稍稍抽离,轻声道,旋即又吻了下去,初梦贴着他的耳鬓,清晰听见他沉沉的鼻息张弛有力,扶瑄唇瓣清润如玉,镇着这热粥,一阵酥酥麻麻之感扶摇直上初梦的天灵盖,如服了曼珠沙华一般酥得她全身自主不得。

    “公子……我饱了……”初梦齿语轻溢,微微抬手,欲推开扶瑄贴过来的胸膛,却触着他胸膛亦是滚烫,心动如擂鼓落点,又怯怯地缩回了手。

    扶瑄直起身,又恢复一派谦谦君子儒雅之貌,平静道:“粥凉了,我再叫她们去温一温。”

第四十章 巧心裁辩() 
颐养了一日,几贴药煎服下去,初梦腹泻止住了来,面上也焕发出人色,初梦此次中毒,扶瑄也不避嫌,只寸步不移在旁守了一夜,旁人的闲言碎语他也听见了,却任凭他们去说去议,依旧我行我素照料着初梦。天将破晓时,初梦幽幽然地醒了,睡前一贴药发出一身汗,此时被中湿漉漉地贴得身子难受,她转脸瞧了瞧身边人,却只有扶瑄一人倚着铺沿浅寐,又不敢打扰了他,只怔怔地凝着扶瑄略显倦怠的俊容,冠巾稍松,此刻秀目紧合而眸底的浓睫却细细跃动,初梦轻叹一声,转过脸去不敢再瞧,又愣愣地目空放眸,半晌将目光落在小木格里端放的扶瑄所赐杯盏上,泪盈玉眶,悲喜交错,清泪静静顺着面颊和着虚汗一同淌入耳蜗。

    少时,通铺的门帘叫人从外头打了起来,一股曙蒸之气混着朝膳面点的香味一同入屋,扶瑄亦是被惊醒了。进来的正是胖婢女,向扶瑄浅浅行礼后向着初梦道:“老爷命人来传话,今朝吃过早膳,便要叫姑娘去问话了。”

    初梦清了清眸子道:“应当的。我也好多了。”

    少时又有一名婢女进来了,向着扶瑄道:“公子,换洗衣物,盥洗器皿都已摆在外头了,燕窝精粥细软糕点也在灶房笼屉里烘着呢。”扶瑄知她们心忌着老爷的禁令——“不准服侍”,但又尽心想为他省去些麻烦,便摆手示意衣衫不换了,只出门用清水沾了沾面,又重束了一番巾带便叫她们回去了。扶瑄转而又去灶房看了一圈,婢女殷勤地指点着他哪些是新巧,而他却只冷淡地拿了两碗清粥边又去后头的通铺了。

    扶瑄陪着初梦饮完了清粥,又退身出屋外,静候婢女帮着初梦换身起身。少时,初梦由婢女搀着缓步出了屋外来,已然换上一身素净的婢女制衫,轻扫眉黛,朝日映容,红颜舒俊似上了粉彩胭脂般清丽通透,明眸含羞娇翠欲滴,又是那个水灵灵的初梦了。扶瑄一瞧,继而抑制不住唇角粲然一笑,慌忙低头下去掩饰,心忖这一夜照料果真不是白费,道:“你去罢,我便不陪你去了,若是身子撑不住了便与他们说,千万不要硬撑着。”

    初梦过来厅堂时,厅内早已明烛点照,一片亮堂了。谢全坐于上位,正淡淡然饮着茶,而膝前不远处的厅中,桃枝正跪屈在地身形瑟瑟颤抖,骇若惊弓之鸟。而厅堂内一众仆人婢女管事只目不转睛盯着初梦步步惊心,初梦脱开一旁搀着的婢女之手,上前行至桃枝右侧一丈远处,恭敬礼身下拜道:“初梦见过老爷。”

    谢全将杯盏轻放,道,“你身旁有名婢女,名唤桃枝,指认你落毒毒害维桢小姐,可有此事?”

    “回老爷,绝无此事!”初梦毅然抬眸,目光甚是果决,这府里敢于迎着谢全目光而答的人不多,“初梦与小姐素来无冤无仇,初梦为何要毒害她?倘若是初梦下的毒,初梦自己又怎会中毒呢?”

    “老爷,中毒皆是她的苦肉计量,桃枝有人证!”

    “是么?”谢全微微动了动眉,将袖肘置与案前倾身倚靠,语气仍是沉稳淡然道:“叫上来。”

    初梦眼波沉稳,心中却也有稍许紧张,余光睨着来人方向,少时只见厅内随即来了一名年岁颇小的婢女,耸肩搭背碎步快走至二人身边,跪下道:“小婢萃心,见过老爷。”

    初梦瞧着小婢女的侧颜,心息她正是灶房里闷声不响缩于人后的小丫头,素来胆小懦弱,今日怎敢当众前来指证。

    “萃心。”桃枝急迫道,“你知晓什么快予老爷说啊!莫怕,这里有老爷为我们做主!”

    “老爷……萃心……萃心是与初梦一同做活的灶房婢女。”萃心窃窃抬眸望了初梦一眼,“初梦……她是知晓烤乳鸽有毒的,她已用银针验过了……这点灶房的婢女皆可佐证。”

    此言一出,满屋哗然,众人口议的矛头顿时指向了初梦,而初梦竟也未见张皇之色,唇角浅隐着凌厉的笑,泰然而恭肃地跪身在地,身子笔挺,颤也未颤丝毫。

    谢全道:“此事究竟如何,你细细道来。”

    “是……老爷。”萃心原先细弱蚊蝇的声音也有底气起来了,道,“实则前晚,灶房里已有人中了毒了,那人便是瘦瘦……她偷食了维桢小姐本要倒掉的烤乳鸽……哦,瘦瘦是她浑号,她名唤翘思,昨晚她偷食了那烤乳鸽,便腹泻不止,初梦不知怎想,竟拿来银针一探,果真有毒。故而初梦组织大家今日格外警惕,灶房烹制时相互监督,菜又由她送去,却不料送回的餐剩烤乳鸽里依是用银针探出了毒……只是小婢也不知,怎的初梦她自己明知有毒,却又吃了中毒了呢……”

    “老爷!”桃枝疾呼,“旁人见同伴泄了肚子,只当是吃坏了,怎会想到以银针去试,除非这下毒之人便是她自己!”

    谢全道:“初梦,这萃心所说可属实?”

    “属实。”初梦又行了个大礼,回道,“初梦有罪。”

    “老爷!她认了——”桃枝忙叫着,话音却让初梦启口之声盖了过去,初梦声音虽不嘹亮,但却坚韧有力,犹如利箭自弦而发劈风破竹,直指正心,在嘈杂人声中极富穿透力。

    初梦道:“初梦延误不报,确乃罪责难逃。但落毒一事事关重大,而唯一凭证,被下了毒的烤乳鸽却只剩几块碎骨,初梦不敢冒然妄测,只好且待明日收集了证据再作上报。初梦愚钝,计谋拙劣,自以为是,请老爷降罪。”

    桃枝逼问:“那银针一事呢?”

    “初梦想来觉得甚是惊奇,现今虽近暑热,但肉食即便是放至夜里,吃来也不会如此腹泻,又联想起前时扶瑄公子遇刺一事……”初梦微微顿了顿,又道,“初梦不得不多一个心眼戒备着,便去打银针试了。”

    桃枝尖嚷:“菜由你送去的,送回来便被上了毒了,你又如何辩解?”

    “初梦亦无法辩解。按理来说,菜由小婢传进维桢小姐厢苑,送出来便落了毒,小婢也无其他人证,怀疑小婢也是情理之中。但初梦也有一点疑虑,不敢不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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