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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娇-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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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还是小心活动,以免毒物在体内随着血脉蔓延。”
雪心见他这副眉头紧锁的模样,倒不似玩笑,也并非是那种为了轻薄于她而油嘴滑舌的登徒浪子,便俯下身子将腿摆好于他面前,又稍稍掀高了裙摆,以便扶瑄诊断得更明晰。
那碎花流苏五色丝裙摆缓缓上移,露出雪心白如雪,透如冰的足踝,日光一镀,比身旁那油亮亮的新叶更娇翠欲滴。扶瑄又轻轻拨下她的布袜,小心摘下鞋,丰美而细嫩的足踝处,两点红而圆的压痕正透着血。
扶瑄心中瞬时惊了,但瞧见雪心仍是一脸懵懂好奇的模样,更不敢惊慌,他担忧他一惊慌,更惹得雪心这般小姑娘懵了神,便在语气上强加镇定,道:“似叫蛇给咬了。”
“啊……”
扶瑄一抬眼,只见雪心已是煞白了唇面,目光战战兢兢的,全然不知所措又故作镇定。
“怎了?身子可有不适?”
“不……有些……害怕……”
“不碍的,我帮你吸出毒血便好,可有些疼,你要忍着些。”
扶瑄正要附身,可拿掌上的细腿却稍稍抽离来。雪心似极为艰难,道:“还是不了,倘若是毒蛇,扶瑄哥儿也会中毒了……”
“可倘若是毒蛇,不吸你便必死无疑了!多耽搁一刻便多一份危险!”
“不……还是不要了……雪心不想害扶瑄哥儿也一道平白涉险!”
扶瑄未料这少女如此心善,自己已性命攸关,竟还先为他人着想,可他最受不了这等舍身为人之事,便更是笃定了即便豁出性命,也要就她,便将她的足踝擒过来,贴上唇去吮。
虽已是寒回春暖,可雪心的手脚却仍是冰凉凉的,如攒了一冬寒气的冰玉一般丝丝透透,此刻贴上扶瑄那热融融的唇,扶瑄吮得用力,雪心觉着有什么正自那伤口处抽离,又有一股说不出的酥心滋味自那足踝伤口处散开,雪心一度还以为那是蛇毒正沿着血脉游散开来了。
扶瑄吮了几口血,吐在一旁草地上,那簇殷红在绿草中分外扎目,他又在那华袍摆上撕下一段绸,与雪心包扎在伤口上方。
“我已做了应急处置,你莫动,此刻我抱你去有人处传太医,王爷府里也应有常候着的太医吧?”
“有,在南边那处。”
扶瑄轻柔抱起她,小心走着,道:“妹妹莫怕,稍后太医大抵会在你的伤口上切个十字口子,再冲洗,施药,自然是会疼的,你年纪小,也莫吃那些曼珠沙华来镇痛了,只怕那些吃了以后却不灵敏了。”
“雪心倒本来也不灵敏,雪心可是这王爷府里最蠢的一个呢。”她不知为何,虽遭毒蛇咬了,生死还未卜,却在扶瑄怀里莫名安心,那淡淡广藿香的气息闻得她心中很暖。
扶瑄也是愣了愣,这般危急下,这小姑娘竟还能说笑,倒不知说她大智若愚好,还是迟钝到骨子里好。
二人还未出花园,成济倒先是寻来了,只见小扶瑄抱着小雪心稳稳而小心的走着,也是明显地愣了一愣,忙上前问:“怎了?”
“雪心她似叫花园里的蛇给咬了,我替她吸了毒血,可未见那蛇是否有毒,不敢妄动,余下劳烦成管事了。”
成济听着已是惊得大变了颜色,连连道谢:“多谢小公子了!”
“成叔,雪心应是无碍呢。”雪心缩在扶瑄怀里,娇羞一笑。
成济忙召唤了几名仆从婢女帮着打点照料,讲雪心先行移送回卧房,又差人去请太医去瞧,扶瑄放心不下,亦是一道跟去了。
“前时春扫,南岭王府上上下下已撒了一遍虫咬,也叫人一寸一寸驱打了蛇,为的便是府内人的安全,不料竟还存了漏网之鱼,成济身为一府管事,实在愧疚,惊了谢小公子,成济与小公子赔不是了。”
“成管事严重了,依照伤口来断,牙印小而细碎,大抵是无毒的,但以防万一,还是请成管事命人捉拿住那凶徒来对证的好。”
“已命人去办了。”
雪心卧房开在那幽深僻静的花园后头,踏尽了长长的花径才初见这屋舍端倪,屋舍自带小院,院篱上缠绕着新春藤蔓,上有朵朵含苞的朝颜花,天然清幽,自然意趣,仿若世外隐居的凌波仙子所栖。想来,此处平日是极静的,但今日却有三五婢女进出走动,端盆端手,拿取换洗纱布,倒是难得的热闹了起来。
扶瑄入内时,却见雪心已在床榻上疼得汗津津的,细细的青黛蹙在一起,那雪白的面容此时更是惨白的颜色,足上的伤口一如扶瑄前时所说切开了十字口,太医正提净壶冲洗着,底下有婢女端盆接着弃水。
“扶瑄哥儿,倒好叫你提醒了……那伤口冲洗起来,倒……真……挺疼的……”
“快别说话了,小心伤了气了。”扶瑄上前,握住她的手,似可给予她些勇气。
一旁的太医却连忙起身,与扶瑄行了个大礼,道:“见过谢公子。此蛇大抵是无毒,但蛇牙内却沾染了些旁的花草毒素,幸得公子英勇非常,将那毒素吸出,处理得极是恰切及时,否则恐怕这足确要落下终生病疾了。花草毒素虽量轻,但却顽固,老臣稍候与公子也与公子调配些清毒降浊的药,请公子回去交与府上婢女,需依方按时煎服。”
雪心目中漾着春波,似有绵绵情意自心头涌出玉眶。一壶净水又换上,毫不留情地对准她最痛处冲泻下去。
“请姑娘忍着些疼,这一遍冲罢便好了。”太医也有些于心不忍。
雪心懂事地点点头,紧咬着唇,眉头蹙得不能更紧,那鲜唇几是咬出了血。
扶瑄道:“疼的话你便掐我胳臂罢,我皮肉糙厚,总比你咬破自己的唇强。”
扶瑄那胳臂一横过来,雪心却怔住了,旋即又觉得心中酸楚泛滥,这萍水相逢的俊公子,怎可如此温厚良善。她自是不会去伤扶瑄的,又忍着疼,极是吃力,道:“多谢扶瑄哥儿了,雪心一人疼来便得了。方才多谢扶瑄哥儿搭救,雪心多谢了。”
扶瑄仍是攥紧她的手,轻道:“举手之劳罢了,妹妹无需放在心上。”
第九十二章 月夜诛心()
时光荏苒,又是七载春华秋实更迭往复,宁康五年,乍暖还寒冬尽夜,司马锡将成济传来至他书房。
再筋韧的皮骨也敌不过岁月风霜,唯独司马锡那对苍鹰之眸仍是烁着深算之光,而成济则全然垮作墩胖的形态,阅历倒赐予他和蔼淡定的笑容。
“王爷,深夜急召成济来,所为何事?”成济掩上门,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本王欲明日叫雪心去妙华坊行刺谢扶瑄,稍候你便将她带来,本王有话训于她。”司马锡说这话时极是平静。
“王爷……”
“本王意已决。”
“可她是王爷的亲骨肉,王爷二十年前不惜代价将她千里迢迢从鲜卑带来,如今却……倘若她行刺不成,当场擒获,便是死,而行刺成了,那王谢岂能罢休,倒是也便做了王爷的弃子,横竖是死,王爷奈何要将亲骨肉往火坑里推啊!”
“本王并无这样的骨肉!”司马锡冷声道,“成济,你今日的话有些多余了,倘若不是你跟了本王这么些年,换作旁人,本王早已将他拖出去问罪了!”
成济敛声下来,道:“王爷恕罪,老仆方才一时情急,老仆素来一心为王爷,何种为人,王爷心中如明镜一般照地清晰。那雪心自幼,老仆是瞧着她长大的,娴静纯真,莫说她的身份,即便只是寻常一枚婢女,那样柔软的性子,怎堪行刺这般狠事呢?王爷若要置那谢扶瑄于死地,自可派胡人杀手去,为何……偏偏是她呢?”
“成济,本王虽亲信于你,但有些事,不该你过问的便也要知晓分寸,你退下只传她来书房见本王罢。”司马锡见成济仍是伫在那处,踟蹰不前,不忍迈步似的,便又重了声令:“愣着作何,快罢!”
少时,雪心来了,她身子素来畏寒,府里上下的女眷皆换了春衫,唯独她还紧着丝绵冬衣,在人眼中看来分外娇弱些。
“王爷传雪心?”雪心语调颇是纯真,她自己也觉着王爷这么夜来传她,有些不可思议,她那语调与那豆蔻之年相较并无二致,似乎岁月渐行,只赋予了她出众姣好的容貌,而不曾雕琢她的心智。
司马锡简简单单回了一个“是”字,成济不在,他便为自己飨了盏酒,倘若此刻换了旁的有眼力见儿的婢女,比如那巧儿之辈的,定是迎上前殷勤地为王爷飨酒,而雪心只是呆呆地立在那处听候发落,司马锡看在眼里,心中笑叹果真是一块冰雪璞玉,那笑里又有些苦涩。
司马锡道:“一算日子,前些日子冬至方过,你已年满二十了,有些事亦该道与你知晓了。”
“嗯?”
“想必你自幼也知,你是本王从前恩人的子嗣,恩人临终前将你托付于本王寄养,虽无小姐的名分,但衣食住行,皆按王侯小姐的规秩置办的。”
“王爷待雪心是真真极好的。”
“可你知晓,你的亲生父母是怎么死的么?”
雪心缓缓抬眸,眸子里有些战战惊恐。
“当年,本王与陈郡谢氏的谢安一道讨伐鲜卑,两军交战激烈,谢安于塞外遭遇伏击负伤,幸得鲜卑一对良善夫妇所救,勉强逃过一劫,而他丧心病狂,恩将仇报,临走时将你父母杀了灭口,只因他二人为胡人!听闻谢安亲兵所述,当时那妇人怀胎八月,不足一月便要临盆,纵然他们苦苦哀嚎求饶,谢安却仍是一刀挥断生机,你生父死时,那眸子还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他不信谢安会杀了他,你父亲那血足足流淌了一地,将那屋外的冰雪也融作了血水。而你母亲身受重伤,身上无一处完好皮肉,气道已叫他切开,呼吸已极是艰难,更不能说话,她弥留之际,将那唯一的遗腹子产下,便是你。”
那个“你”在殿内长长久久的盘旋回绕了,如震钟激荡般共鸣进雪心的心里,司马锡声音浑厚震慑,她小小的雪心,不知如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真相”。
“本王赶到那处时,谢安已是人去楼空,可现场尸横遍野,惨不忍睹,连那牧羊小犬亦不放过!彼时,你浑身冻得通红,正在你母亲膝下血泊中哭闹地凶,到底是无辜生命,本王便将你抱回抚养,只可怜你那父母,直至死时,也未能明明白白见一眼你的模样,便是断了气了。本王素来是正义之人,恩怨分明,实在不忍谢安那日恶行,故而教你读书武功,有朝一日,助你手刃血海灭门之仇。”
“那谢安,听闻不是世家明臣么……”雪心怔了良久才道,说这话时,怯怯地,弱弱地,泪水已积压在她的眼眶里,摇摇欲坠。
“怎的?本王的话你也不信了?”
“王爷待雪心真的极好,犹如父母再生,王爷……应是不会欺我的。”
司马锡冷笑:“倘若不是本王及时赶到,你早已化作蒙古高原上那具小枯骨。你当那时晋军有多清廉,与你道白了说,也是一路杀一路抢掠过去的,倘若你叫晋军士兵捡回了,或做童媳或卖入青楼堕入风尘,绝无此刻的好日子。”他见雪心眸子低垂下去,又道:“据本王所知,你父母皆是良善淳朴之人,心肠出了名的好,他们一生游牧,本来生活得太平安然,只可惜,好人却无好报,一朝错施好心,反倒得此下场。你生父母有错么,没有!错的是那谢安,他心肠歹毒,恩将仇报!是他亲手断送了你父母性命,也断送了你原本和乐幸福的一生!如此杀父之仇,你若不报,如何对得起你父母在天之灵?”
“谢安……当真这样恶毒……”雪心直觉得双膝发软,似踏在烂泥上一般。
司马锡又道:“明日,在城中妙华坊,谢扶瑄会与另二位与那谢安沆瀣一气的乱臣之子一道饮乐,届时你乔装成艺伎,以你姿容稍加妆点,不再话下。此是你为父母手刃血仇的好时机!本王前时命人教你防身的那些武功,用来对付他们已是绰绰有余了。”
“既是谢安杀了我父母,那……为何我要去杀谢扶瑄?”雪心说出“谢扶瑄”三字时,仍是心不由得颤了一下,那个名字这般美好,象征着暖阳,象征着春日,似世间一切不净不洁之物,与他毫无干系。
“谢安老狐狸这笔账,本王日后自会与他亲自结算,况且他近年来深居简出,只行走于皇宫与乌衣巷间,又有高手侍卫随行左右,单凭你一人,报不了仇。”
“但那谢扶瑄……雪心也与他无冤无仇……”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司马锡笑哼道,“那谢扶瑄可享唾手的锦衣玉食,而你呢,你自小无父无母的滋味,可是好过?你不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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