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谣教父-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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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的催促声响起，催促李云唱歌。

　　　　李云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吉他，面对着女孩的方向，轻轻拨弄了琴弦。

　　　　李云没有唱南方姑娘，唱的是董小姐。

　　　　‘董小姐你从没忘记你的微笑

　　　　就算你和我一样

　　　　渴望着衰老

　　　　董小姐你嘴角向下的时候很美

　　　　就像安和桥下清澈的水

　　　　董小姐我也是个复杂的动物

　　　　嘴上一句带过心里却一直重复

　　　　……’

　　　　刚开始唱的时候，人群中有嘈杂声，唱到中间时，人群中鸦雀无声，静静的听着。

　　　　唱到：‘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的时候，李云仿佛重复了三遍，只有他听得出，他心碎的声音。

　　　　就像秋夜，被碾碎的枯树叶。

　　　　等到李云唱完，帆布鞋女孩感到眼角，有泪划过。

　　　　她轻轻转身，利用撩头发的间隙，把眼泪拭去。

　　　　人群中没有喝彩声，却有人神情落寞，仿佛想起了一些心事。

第五章　虎口脱险（）　
一曲唱罢，现场又恢复了嘈杂，流行歌手的歌声，说唱歌手的歌声，摇滚歌手的歌声，再次响起。

　　　　流浪汉提醒李云，刚才收了一百五十块钱，五块钱一首，还有二十八首。

　　　　李云收起吉他，朝着眼镜男子微微点头，又冲帆布鞋女孩微微点头。

　　　　随后，他转身离开，留下一脸懵逼的流浪汉。

　　　　“哎，哎哎哎，你小子有病吧，窝草，一首歌五块啊……哎，你别跑啊……”

　　　　夜色朦胧，李云回到了自己常去的步行街街角，整理着自己的心事，随手弹起了符合现在心境的歌。

　　　　‘把窗户打开吧

　　　　对心情会好一点

　　　　这样我还能微笑着和你分别

　　　　那是我最喜欢的唱片

　　　　你说那只是一段音乐

　　　　却会让我在以后想念……’

　　　　流浪汉好不容易追了过来，气喘吁吁的，指着李云就骂：“你疯了吗？一首歌五块钱啊！一首歌五块钱啊！”

　　　　李云继续唱：‘说着付出生命的誓言

　　　　回头看看繁华的世界

　　　　爱你的每个瞬间

　　　　像飞驰而过的地铁

　　　　说过不会掉下的泪水

　　　　现在沸腾着我的双眼

　　　　爱你的虎口我脱离了危险……’

　　　　流浪汉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一首歌五块钱啊，五块钱啊。我去讨五块钱的时候，得费多大劲儿啊。我被人追着打啊……我是不会唱，我要是会唱，我能唱一万首，一万首，就是五万块啊……五万块，我能回老家盖房子……我能娶媳妇……”

　　　　李云一曲唱罢，从兜里掏出自己今天下午赚的三十来块钱，放到流浪汉面前，起身离开。

　　　　“哎，你去哪儿啊？你别走啊，一首歌五块钱啊，五块钱啊……”

　　　　“逃离虎口。”

　　　　李云回复到，人，已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清晨，李云上路了。

　　　　和李云同行的，是同在小旅馆住的马尾辫女孩，上次在李云房间听歌，留下来和李云说话的那个。她在旅馆门口撞见李云，听说李云要往南走，便要和李云同路。

　　　　马尾辫女孩的家在城郊，今天是周末，她要回家，陪李云一起走到城外。

　　　　一路上，马尾辫女孩很不安静，叽叽喳喳的问着各种问题。

　　　　“听说，你昨晚在大排档唱歌了，别人让你唱小苹果，你说你不会唱，你真的不会唱吗？”

　　　　“大约……是不想唱吧。”

　　　　李云淡淡的回答着，小苹果，很好的一首歌。可今生，他不想唱别人规定的歌，想唱自己想唱的歌。

　　　　“你昨晚唱董小姐的视频，在朋友圈火了，很多人都说，你前女友姓董，是不是？”

　　　　“我没有前女友。”

　　　　“哦，那，董小姐是你现女友？”

　　　　“我没有女友。”

　　　　“哦，那，董小姐是你的谁？”

　　　　“没有董小姐。”

　　　　“……”

　　　　李云把天聊死了，马尾辫女孩便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消瘦的身体，眼神里充满着迷茫。

　　　　中午时分，马尾辫女孩走到了自己的村子，她让李云在村口等一下，自己疯狂的跑回家，气喘吁吁的抱来一个吉他琴包。

　　　　“这是我哥的，我见你一直没有琴包，拿给你。”

　　　　马尾辫女孩呼哧呼哧的喘息着。

　　　　“你把你哥的琴包给我，他用什么？”

　　　　“他，他……”

　　　　马尾辫女孩眼眶湿润了：“他在去年，闹洪水的时候，因为救一个小孩，死了。”

　　　　“哦，对不起。”

　　　　李云说着，突然觉得，自己该留下点什么。

　　　　摘下吉他，李云在这个北方村庄的村口，弹唱起来。

　　　　‘这里的秋天开始变得寒冷孤独了忙碌的人

　　　　总会有一些善良的狗心中藏着秘密

　　　　……

　　　　我会在每个柔软的黄昏唱一首悲伤的歌

　　　　管他时光流逝管他四季变换只要你还在我的北方……’

　　　　尧十三的北方女王，一曲唱罢，李云将吉他装进琴包里，背上琴包，头也不回，南去。

　　　　马尾辫女孩愣愣的站在村口，早已看不到李云的身影，却不肯归去。

　　　　天黑的时候，李云走到栾城县，找遍县城，也没有找到一个廉价的旅馆。

　　　　大街是不能住了，就一身衣服，县城里比较脏，一躺下，衣服就脏透了。

　　　　最终，李云找到了一处落脚地，30元钱一晚，四个人住一个房间，其他三人，都是在县城打工的民工。

　　　　房间里，唯一的一个电风扇咯吱咯吱转着，三个民工在斗地主，房间里散发着臭脚丫子的味道。

　　　　李云在房间里打了个转，吸引了他们三人的目光。

　　　　“呦呵，你是搞艺术的啊，会唱啥歌啊？给俺们唱一个。”

　　　　民工的话语里没有讽刺，带着真诚。

　　　　“好。”

　　　　尽管已经累了一天，李云却没有拒绝一个民工的要求。

　　　　调整了一下，李云用陕北口音唱了起来。

　　　　‘骑着车子来到长安县

　　　　来上一个大碗的油泼面

　　　　长安县那么些年都没变

　　　　他们还是努力的耕着田

　　　　小伙还是爱寻个姑娘谝

　　　　长安县那么些年

　　　　长安县的天是那么的蓝

　　　　长安县你哪儿都很舒坦

　　　　长安县虽然妹子都不好看

　　　　长安县阳光就很灿烂

　　　　……’

　　　　李云唱歌，从来都是随着自己性子来，在每个场合，有什么样的心境，便唱什么样的歌。

　　　　反正，他的脑袋里，从来不缺歌。

　　　　唱完，民工吧嗒吧嗒嘴：“还别说，嫩这个歌，带着一股子玉米棒子味儿，跟那些流行歌曲不一样。就冲这，走，俺请嫩吃牛肉罩火烧。”

　　　　李云想拒绝，可盛情难却，三个民工带着李云来到一个脏兮兮的小馆子，坐在了一个沾满了油腻的桌子上。

　　　　“老板，来三大碗罩火烧，加一份牛肉，三瓶崂山。”

　　　　民工说完，裂开大嘴，冲着房间里别的食客说：“大家快看啊，俺认识一个搞文艺的小伙儿，来，都给我呱唧呱唧，让小伙儿给咱们唱个歌儿……”

　　　　食客们有十来个，大多也都是民工，都在埋头苦吃，听民工说完，抬起头，开始起哄。

　　　　李云笑笑，摘下琴包，把腿翘在另外一个凳子上，轻声唱了起来。

　　　　‘老板老板给我烫碗汤

　　　　放点香菜别忘了牛肉

　　　　老板老板给我烫碗汤

　　　　多放几片牛肉少搁点火烧

　　　　老板老板给我烫碗汤

　　　　就着火烧吃起来那叫一个香

　　　　老板老板给我烫碗汤

　　　　……’

　　　　这是前世的一个名叫‘淮南牛肉汤’的歌，被李云临时改成了牛肉罩火烧之歌。

　　　　小县城，鼓捣吉他的人本就少，更何况，李云唱的歌很接地气，民工们颇为喜欢，鼓掌，让他再来一首。

　　　　李云唱《寡妇王二嬢》：‘二嬢二嬢，们俩去跳黄浦江，找个死猪骑起，们俩征服太平洋克

　　　　二嬢二嬢，你当我家婆娘，们俩老乡摆老乡专门两眼泪汪汪’

　　　　民工们哈哈大笑，想到了自己勾搭寡妇时的样子。

　　　　唱《西安美食》：‘油泼面夹一口香的发抖

　　　　菠菜面营养多绝对很牛

　　　　裤带面粗得很挑战喉咙

　　　　biangbiang面拌上肉真是筋斗

　　　　浆水面连汤带水记得擦嘴’

　　　　民工们哈喇子流了一地，想现在就去一趟西安，吃碗裤带面。

　　　　就这样，一首一首，李云一直唱到凌晨。

　　　　回到小旅馆后，李云倒头便睡，呼噜整天响，竟然吵得几个民工都睡不着觉。

　　　　第二天一大早，李云用廉价的剃须刀刮好胡须，继续上路。

　　　　刚走出旅馆，一个民工追了出来。

第六章　途中（）　
“小伙子，咱们没啥好东西，看你连个手机都没有，我有俩备用的，给你用一个吧。”

　　　　说着，他塞给李云一个国产旧手机，转身回旅馆了。

　　　　李云握着手机，心里暖暖的。

　　　　去旁边的移动店办了张卡，李云继续上路。

　　　　一路上，旧手机起到了导航的作用，让李云少走了许多弯路，中午路过了一个村子，村口聚集了很多人，他便在村口唱。

　　　　下午时分，路过了一个集市，集市上热热闹闹的，人潮涌动，李云在集市上边弹边唱，小孩子围在他身边，跟着节拍，欢快的唱着。

　　　　大人们的目光有些异样，但是在几首歌后，也开始逐渐接受下来。

　　　　让李云没想到的是，在集市上唱歌时，竟然有很多村民们慷慨解囊，虽说数额不多，有一块的，有五毛的，有五块的，可几乎每个听歌的人，都会掏钱。

　　　　这是意外惊喜，对李云而言，他压根儿就没想在这里赚钱，只是想体会一下，在农村集市上唱歌的感觉。

　　　　仅此而已。

　　　　离开集市后，李云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因为在集市里唱歌太晚了，所以错过了镇子。

　　　　天色黑了，他却还在荒山里走着。

　　　　万幸，在集市的时候，李云补充了水和饼干，不然，今晚恐怕要渴死和饿死了。

　　　　站在荒山的脚下，看着黑压压的苍穹，李云感到了一点压抑。

　　　　怕吗？

　　　　他是不怕的，命本就是捡来的，如果遇到个豺狼虎豹，被夺走了小命，也就当把这捡来的命，还回去吧。

　　　　只是山里的夜间有点冷，蚊虫叮咬也厉害，李云的手机自动关机了，连个照明的工具都没有。

　　　　就这样，一个人在山里抹黑转着，直到遇到一个沟，踩空，摔倒在地上，李云才意识到，自己得找个地方睡觉了。

　　　　四周没有人家，便知有睡在山间。

　　　　所幸，李云兜里还有一个打火机，用火机点燃树叶，一堆篝火便燃了起来。

　　　　再添点树枝，小心翼翼的将篝火堆成堆，大火熊熊，照亮了李云年轻的脸庞。

　　　　山间黑暗压抑，仿佛一口大黑锅一样，笼罩在李云头上，唯独那篝火，给李云带来一丝唯一的安全感。

　　　　这里是太行山的某处山谷，深夜中，鸟叫声，虫叫声，不知名的动物叫声，此起彼伏，向世界证明着自己存在着。

　　　　李云静静的坐着，突然想起陈鸿宇的那首：《途中》

　　　　便轻轻的，弹唱起来。

　　　　‘夕沉下

　　　　的飞鸟

　　　　影子多细长

　　　　夜宿在

　　　　某山口

　　　　雾气湿衣裳

　　　　挎壶酒

　　　　给荒野

　　　　饮酌那秋黄’

　　　　唱到这里，李云突然有点害怕。

　　　　这首歌的每一个字，都真真切切的唱到了自己心坎儿上，和现在自己的意境，心情，状况，都是那么的贴切。

　　　　只差一壶酒。

　　　　想到这里，李云顺手一摸琴包，笑了。

　　　　那里，除了自己买的面包和水，还有一瓶二两的二锅头。

　　　　毫无疑问，这是昨晚的民工，私自藏在自己琴包里的。

　　　　拧开二锅头，灼烧感滚入舌头，麻醉感席卷全身，李云深吸一口气，舒畅无比。

　　　　于是，便大声歌唱。

　　　　‘听街声

　　　　闻世况

　　　　或走俗寻常

　　　　经戈壁

　　　　过断桥

　　　　塌落泥土香

　　　　递根烟

　　　　给路客

　　　　解乏这星光

　　　　茧磨在

　　　　鞋跟上

　　　　无所谓远方’

　　　　越唱越大声，越唱越悲凉，越唱，越畅快淋漓。

　　　　这才是重生。

　　　　这才是潇洒。

　　　　这才是远方。

　　　　古代侠客仗剑江湖载酒行，也不过如此吧。

　　　　歌唱半夜，李云和衣而睡，醒来时，已是天色大亮。

　　　　于是，再度上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