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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甚惶恐-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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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衍僵硬着回过头,夜色里离得远了看不分明,但是可以看清这人穿了一身浅白墨绣的官服,身量很高,迎着江衍的视线,他缓缓的走过来了,那张俊美温和的脸就渐渐分明了,狐狸般的眼眸微微眯起,正是他见过的顾栖。

    江衍反应非常快的把手从腰带上放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道:“无事,只是祈福累了,出来走走。”

    顾栖的笑容很温柔,“外间风大,臣送陛下回去吧?”

    江衍握紧了袖子里的黄纸,他,他还想出恭啊,就快憋不住了,这时候让他回去?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再呆一会儿,顾相有事就先退下吧。”

    并不在意江衍几乎可以称得上冷淡的态度,顾栖微微的笑了,说道:“臣无事呢,都是出来走走的,不知臣有没有荣幸和陛下一起?”

    江衍的额头冒出了冷汗,他后退了一步,小腹处越来越明显的便意让他想要蹲下来,最起码也是弯下腰捂住肚子才能好受一点,但是顾栖明显没有离开的意思,不仅如此,他还要求和他同行了!

    顾栖挑了挑眉,往前走了一步:“陛下,怕臣?”

    江衍怕自己下一刻就憋不住拉出来!他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发生变化,因为这样,他的脸色更白了。

    “顾相,朕说了,朕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顾栖的眉眼温柔极了,他轻声道:“陛下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还是臣送陛下回去吧。”

    江衍想哭,如果这个时候给顾栖跪下的话,他是不是就能走了?

    少年的眉宇间带上了凶狠的气息,像一头发怒的凶兽幼崽,顾栖的眸子垂下来,不管他再怎么生气,他也不会放他一个人在这里的,刚才那动作,是想自缢吧?

    果然还是个孩子,也只有孩子,一点点的屈辱就能让他们失去理智,放弃生命,天真的以为他们的死能改变什么,其实就算他死了,也不过是变了一步棋,让这个棋局变得难走一点罢了。

    顾栖讨厌麻烦,为此他试图换了一下思维,想要开解一下这个可怜的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逼得想要自缢的少年。

    “陛下可愿意听臣一言?”

    江衍快要被顾栖逼得崩溃了,他撸起厚重的冕服下摆转身就跑,想要避开他往林子深处去,不管怎么样,身为丞相,总不可能撩起官服追着他跑吧?他真的是憋不住了!

    顾栖确实没有追,然而江衍还是被迫停了下来,他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想推开这人再跑也不成,他被按住了。

    “啧啧,看我抓到了什么?一只想要逃跑的小狐狸?”熟悉至极的,轻佻肆意的声线在头顶响起,江衍整个人都在发抖,他真的,真的要憋不住了!

    “请慎言。”顾栖冷静的说道。

    江玄婴舔了舔下唇,怀里的小狐狸手感不太好,即使隔着厚厚的衣物,也能摸到骨头,瞧,它还在抖,真是可怜。

    江衍强忍着那股剧烈的便意,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伸手想要推开江玄婴,但是他的手很快就被按住了,两只细弱的手腕被抓在一只大手里,动弹不得。

    “你在怕我?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说着让人浮想联翩的话,江玄婴似乎想要转身离开了,这时顾栖忽然开口。

    “江公子,请照顾好陛下,不要再让他单独一个人出来了。”

    江玄婴微微的笑了,他按紧了怀里的江衍,靠近一些,在他耳边暧昧至极的说道:“那当然,我再也不会,放他一个人了。”

    是他大意了,这么重要的小皇帝,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自缢了?而且江家重血统,真的不是开玩笑,皇家看来他不过是五代嫡孙,但对于江家来说,小皇帝可是百代嫡传,比他的血统还要尊贵许多。

    耳朵边上传来湿热的气流,江衍……抖得更厉害了,他听说过有人因为要面子,活活被尿给憋死了,他觉得他离那个程度不远了,回到房间里,江玄婴把他放下来,他深吸一口气,顾不得要面子,低头小声说道:“我,我要出恭。”

    江玄婴意味不明的看着他,江衍觉得自己一刻也忍不住了,这打量的时间也变得格外漫长,江玄婴伸出手,抽走了江衍的腰带,对着房间外的宫人说道:“给陛下带路吧。”

    蹲在便所里,江衍含着眼泪,他第一次觉得江玄婴的声音这么好听!如同天籁!连给他带路的小宫女也美得天仙下凡!

    房间里的江玄婴却是握着那腰带,低低的笑了,嗯,小皇帝不光可怜,还很可爱呢,想要出恭,呵,他是怎么想到的?

    在刚拉出来的热腾腾的某物上糊了一层沙子,又盖上雪,周至青再次背上了江翎,朝着漠北大营的方向跑去,本来他想抢一匹匈奴人的马,这样更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抗两个人绰绰有余的马只要一背上他的大麻袋,背就会被立刻压弯,单独一个麻袋丢上去,也走不动路。

    江翎伤的是腿,一个人根本骑不了马,何况在没有回到大显的防线之前,他还需要周至青的保护,而且周至青这个不像人的怪物跑步虽然没有马快,但是耐力非常强,能够匀速跑上一天不大喘气,综合起来的速度完全不逊于一般的马,他也就没发表意见。

    周至青是个非常沉默寡言的人,江翎知道他是个傻子之后也歇了和他结交的心思,只想等到回去了论功行赏,给他能够富足一生的财物,让他解甲归田算了。

    他没注意到的是,离漠北大营越近,路上能打到的猎物就越来越少了,周至青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对劲起来。

    “你的伤,怎么样了?”这日中午,和江翎一起生啃完刚刚昨天打到的兔子,周至青忽然问道。

    江翎无奈的看了看被一箭刺穿的小腿,摇了摇头,“血肉和箭头长在一起了,我们必须快点回去,不然,就要废了。”

    他说这么多,周至青一句没懂,只听到了那句“就要废了”,他兴高采烈的说道:“那你什么时候能死?”

    江翎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周至青对他露出一个从来没有过的笑容来,牙齿森森:“等你死了,我就可以吃你了啊。”

第22章 当年陀螺鞭() 
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变故,元初帝终是葬进了自己的陵墓里,却不代表一切就尘埃落定,江衍从皇陵回来,看着忙忙碌碌准备搬迁进承天殿的东宫众人,彻底陷入了头疼之中。

    承天殿前殿是宣召大臣议事的地方,有重要的事情也大多在此宣布,内殿则是寝殿,十分方便,不过每日早朝却是要绕个远路往紫宸宫去的。说来也好笑,身为太子之子,江衍却是从来没去过紫宸宫的,他甚至连路都不清楚。

    “公子,不对,瞧奴才这张嘴,该叫陛下了。”和江衍的头疼不同,周宁见到江衍却很高兴,他满脸带着笑意上前问安。

    江衍摇摇头,不想再提此事,江玄婴还在承天殿等着他,也不知道这人发了什么疯,一连四五日把他拘禁在身边,不许他离开一步,好不容易等他忙碌的时候得了这个机会回来一趟,身后却缀了十来个侍卫,明显是来看住他的。

    “平安哪里去了?怎么没看见他?”江衍四处看了看,没发现周平安的身影,有些奇怪的问道。

    这几天一直没有见到他人,莫非是离开了?

    提起周平安周宁就生气,且不说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主子留下来的暗线,光是他的态度就够让人气死几回的了,平时一句话打不出三个屁,偏偏存在感十足,等真的到了找他的时候又跑的比谁都快。

    “陛下问他啊,裴将军前两天来过一次,把他给带走了,奴才听说,是要论功行赏,给他升官呢!也不怪他跑得那么急!”说到后面,已是带了几分冷意,显然对周平安私自离开的事很不满。

    江衍笑了:“平安能有个好出路是好事,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周宁不说了,他知道自家公子一向不在意和自己无关的事情,这周平安虽然好命入了公子的眼,却叫他自己作没了,既然选择了和别人离开,也就不是东宫的人了,再说这些也没有用。

    江衍看着周宁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众人搬这搬那,忽然响起一件事情来。

    “原先东阁楼里那些东西还在吗?要是还在,一起带走罢。”

    “在在在!陛下的东西奴才都给您留着呢!”周宁欢喜的应了一声,也不叫宫人了,自己撸起袖子就往东阁去,江衍站起身,原本想跟着他一起去,却被那几个脸生的侍卫拦住了:“陛下,您只需要坐着就够了。”

    江衍压下心中的不快,怏怏的坐在椅子上,等着周宁回来。

    留在东阁楼的只是他幼时一些小玩意儿,都装在一个大盒子里,很是轻巧,周宁很快就吧盒子给搬过来了,江衍见了,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欢喜的。

    他把盒子宝贝似的扒拉过来,打开。

    盒子是方形的,不算大,大约半臂长短,里面装的大多数是一些精致的小香包,玉陀螺,弹弓,里面还滚着几个圆溜溜的珍珠弹丸,因为放在盒子里的时间长了,珍珠的颜色有些旧了,还落了一层灰。

    他记得小时候宫里进了一批南海的珍珠,好多妃子都想要,最后却是全给他做了弹丸,他也不懂事,满宫里乱打弹弓,上百颗珍珠弹丸丢到后来只剩了几颗。元初帝那时崇尚简朴,这些都是父亲让人给他制的,父亲从不愿意让他在这些细节上将就,要么不给,要给就给最好的。

    除了这些即使沾灰也仍然很奢侈的小玩意之外,盒子的角落里还有一根不起眼的陀螺鞭,那是木柄的,木头是平常的木头,鞭绳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这鞭子却是父亲亲手为他做的,意义不同,价值自然胜过这些东西加起来的总和。

    江衍把鞭子拿起来,这还是他五六岁的时候用的东西,对现在的他来说,实在短了许多,拿在手上感觉也怪怪的,不过江衍还是把它抓在了手心里。

    江衍是个有收藏癖好的人,不过他惯常收藏的却不是金珠玉石,而是别人对他用了心的东西,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是真的有人在意他,把他放在心上的。

    回去的辇车上,江衍抱着盒子,手里一直在把玩着那条小小的陀螺鞭,陀螺鞭握在手里不是十分光滑,江衍知道那是因为父亲在把木头削成手柄的时候上了一层清漆,但是他刷漆的手法不太好,造成了一些疙疙瘩瘩,不过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心中温软。

    美好的感觉止于承天殿前。

    因为城中战乱未歇,朝中一应事务现在还没有开展,江衍就成了最闲的人,每日里既不用上早朝,也没人催他去文华阁读书,好在江衍是个认真的好学生,即使没有太傅催促,他还是每天给自己布置了功课。

    江衍回到承天殿的时候,江玄婴正在前殿接见几名大臣,不得不说江家的实力的确深不可测,在短短的几天之内,江衍已经看见江玄婴接见了二十多位大臣,见过他之后,每个人的表情都从不以为然变成了惊惶不安,他不知道他究竟还要收拢多少人才够,但显然,他对于坐在龙椅下面一点点的台阶上情有独钟。

    “陛下千秋。”两名被江玄婴召来的大臣满头满脸的热汗,见到江衍,连忙跪下了,江玄婴却只是微微的笑着对江衍打了个招呼。

    “回来了,今天晚上还是素十八珍和银丝蛋羹,蛋羹要趁热吃。”江玄婴心情很好的宣布。

    江衍木着脸,已经习惯了每一个大臣们见到他和江玄婴之间相处的情形之后惊疑不定的眼神了,他甚至苦中作乐的想着,起码那些都是他爱吃的东西。

    素十八珍各有千秋,银丝蛋羹香甜滑口,吃到一半的时候江玄婴进来了,他似乎已经把刚才的两个大臣打发走了,他坐到桌边,自己却不吃,只是一脸笑容的看着江衍,脸上的表情近乎慈爱。

    江衍就是有再好的胃口也吃不下了,他把手里的筷子放下来,看着江玄婴的眼睛,说道:“你为何不动筷而是这样看着我?”

    江玄婴舔了舔下唇,回答的十分诚恳:“秀色可餐,我在吃你。”

    江衍冷冷的盯着他看,几乎想要跳起来把盘子扣到他的头上去,江衍数年不曾好好见人,即使是日日对着自己的脸,根本生不出“原来这张脸生得这么美”的概念,打心底里觉得江玄婴说这话是为了折辱于他,面上不自觉带出了厌恶之色。

    江玄婴从小到大,见过怕他的,见过恨他的,也见过妒嫉他的,更见过讨厌他的,但是再怕,再恨,再妒嫉,再讨厌,这些人也不会像江衍这样直白的表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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