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旅行-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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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就开始具体的事项吧。

　　　　医生这么说了之后，一扫之前郁郁寡欢的样子，好似绯叶之前看到的愁眉苦脸的表情都是错觉一样。医生打开印着鲜黄色水果的笔记本，开始发问：

　　　　“那么，时间还很多，好好考虑一下其它的事项吧，比如，你想‘哭’吗？”

　　　　“那是什么台词？”绯叶歪着脑袋，整理了一下领结。

　　　　“换句话说，你需要哭泣这一个功能吗？”医生抬起头，脸上还是那副笑容。

　　　　“连这种选项都有么？”绯叶有些惊讶。

　　　　“是的，有不少客户都在这里选择了这一选项，毕竟眼泪对于人类来说并非必需品，我认为这个也不用多考虑，实际上到目前为止，99％进行再造人生的人都选择了放弃这一功能。就算没有也可以，不重要。”

　　　　医生详细的解答了绯叶的疑惑。

　　　　“这还真是胡闹呢。。。”绯叶叹了口气，“我还是希望成为那百分之一吧。”

　　　　“虽然你的选择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但是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医生认命一般的垂下脑袋。

　　　　“是呢。。。我，始终是没办法成为那种人呢。”

　　　　“。。。。。。”

　　　　“软弱胆小又任性的我，永远也没办法成为那种坚强的人啊，我也不希望。。。不希望我能无论何时都保持笑容，我想要哭泣，我想可以撒娇，想能够流着眼泪，想要即使是流着眼泪，也能够站起来继续前进。”

　　　　“真是了不起呢，绯叶。”

　　　　医生赞叹着。

　　　　“我或许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有那么软弱的一面，那样的话。。。我才能成为我自己吧。”

　　　　望着空空如也的茶杯，绯叶，闭上双眼。

　　　　“此绯叶，或许现在我得感谢这个名字了呢，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名字，我才能够拥有那令人烦躁的过去。医生，这是我第几次的再造人生？我迄今为止。。。进行了几次的再造人生？”

　　　　“真是。。。了不起呢，绯叶。”医生苦笑着，把笔记本翻到第一页，“你，一直都是能够比任何人都要敏锐的发觉到，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是吗？那么这次最好能够一次性结束呢。”

　　　　绯叶意味深长的说。

　　　　她，又看着医生的侧脸，欲言又止。

　　　　“大概，很快就要结束了吧？”

　　　　“那么，可以配合我们处理一下这个再造人生的缺陷吗？”医生提出了自己的请求，“如果人人都会记起来以前的事情的话，麻烦会越来越多，作为其中一个特例。。。你能帮一下忙吗？当然，作为回报这一次我们会免费为您做出最为完全的再造人生。”

　　　　“啊，可以啊。”

　　　　绯叶心不在焉的回答。

　　　　“那么，你看到照片上的那个少年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医生问道。

　　　　那是什么心情呢？

　　　　“什么心情。。。？”

　　　　“对，你，现在来看的话，有什么感受？”

　　　　医生微笑着说。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有些记不起来，又觉得难以割舍。

　　　　“。。。总觉得只要在一起，就很开的感觉，笨拙的表现自己，却又害怕自己被疏远，有害怕彼此的关系接近。梦幻一般的感觉，好想忘掉。。。但是怎么也忘不掉呢。”

　　　　这是什么呢？为什么我会这样呢？

　　　　“真是让我烦躁啊，医生，你知道吗？这是什么感情？”

　　　　“你不知道的话，我也不会知道了，”医生按着自己的心脏，“因为我也是。。。无比混乱，又无比怀念呢。”

　　　　“。。。。。。”

　　　　绯叶看着医生的动作，突然间感到一阵不安，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医生抬头问道。

　　　　“不，没什么。”

　　　　绯叶摇摇头。

　　　　“嗯，那么，关于器官我们再说一下吧，”医生抱起笔记本，“和普通人一样可以么？”

　　　　“。。。。不，不一样，”绯叶有些失神的说，“我不一样。。。我的心脏，是在右边的，我不一样。我们的心能够紧贴在一起。”

　　　　“。。。想要。。。这样独特的吗？”医生有些不忍的转过头。

　　　　“不。。。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绯叶按着自己右边的胸口，感受着心脏的脉动，“我一直都是这样。。。这才是我，我还记得的，我和普通人不一样。”

　　　　“那么，好吧。”

　　　　“医生，你是知道的吧，我忘记了什么。”绯叶看着医生，目光游离，“所有的。。。都有记录的吧，在你们的实验室都有的吧。我第一次再造人生到底抛弃了什么记忆。我又为什么留下了‘一丝记忆’。”

　　　　“。。。我说了，我没办法透露你更多。”

　　　　医生摇摇头。

　　　　“我知道他，那个紫发的少年。。。是叫心叶吗？”绯叶抬起头。

　　　　医生瞳孔猛的一缩。

　　　　“我和那个人，就像镜子一样。”

　　　　绯叶说道。

　　　　“我想伸手触碰到那一面的自己，宛如童话里的白痴公主的想法，我想感受到镜子那一面的自己的心跳，想拥抱她，想拥有她，想成为她。我知道这个很可笑，我也是因此才来到这里的。我隐约知道是因为那个人吧。。。那个被我前几次再造人生所遗忘的那个人。我一直在跑，但是现在，我不想跑了。”

　　　　“其实你所背负的东西比你想象的还要沉重呢，绯叶。”医生站起身，拿着笔记本，走到绯叶面前，把那笔记本摆在金发少女身前的桌上，“因为你忘记了，所以你并不知道你将要承受的痛苦。”

　　　　“无所谓，我已经这么选择了。”绯叶回答说。

　　　　“那么，来谈谈你想要怎么样的身体吧。”

　　　　医生拍拍手，坐回座位上。

　　　　“美丽，健康，这一切你都可以得到，你想要怎么样的身体？”

　　　　“。。。我说了，我希望成为我自己。”绯叶再次强调，“就是现在这样就好。我会想起来我缺少的东西，然后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你就会再一次来到这里，选择再造人生。”

　　　　医生突然打断了绯叶的话。

　　　　“你进行了三次完整的手术，这将是第四次，你之前几次也是同样的选择，同样的态度，同样的问题，同样地回答，没有任何区别，我用了四次来证明这一点，我也将所有都记录在了刚才那个笔记本上，而现在，那个笔记本没有用了。”

　　　　“对不起，绯叶。你在重蹈覆辙。”

　　　　“。。。。。。”

　　　　“这样无论多少次，你都会放弃自己所坚持的东西，再次来到我面前，再次选择同样的事情。虽然我完全不在意，但是，这样对你来说就真的可以吗？真的就需要重复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么？”

　　　　医生劝说着。

　　　　“你可以记起你所忘记的事情，因为你不过是暂时忘记了，你每次都为自己的记忆留下了一线希望，又因此每次都因为想要摆脱那一线希望来到这里，又因为那一线希望而重蹈覆辙。你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用的。那种事情，根本就没有意义的，忘了吧，绯叶，这对你来说更好。”

　　　　“忘了那个少年，接下来你就会有自己的生活，你会成为崭新的自己。”

　　　　“但是那样我就不再是‘此绯叶’了，对吗？”

　　　　绯叶却反问道。

　　　　医生无言以对。

　　　　“那样的话，这个名字也不再属于我，我不会这么做。这么选择，我失去的东西，我永远都没有办法追得回来。”绯叶淡然的说，“重蹈覆辙也无妨，如果真的有那么一线希望的话，第四次，第五次，乃至第一百次，我都会继续回到你面前。”

　　　　“以‘此绯叶’的身份。”

　　　　“告诉我，医生，同样是经历过的人，你是怎么看待这个再造人生？放弃了以前的自己，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后悔吗？你就真的。。。不希望找回以前的自己吗？你不是也选择保留了记忆吗？”

　　　　绯叶看着桌上的笔记本，然后翻开。

　　　　然后，她愣住了。

　　　　“是啊，谁不希望呢？”医生笑了一声，“谁都想‘回到过去’啊，但是再造人生只能让人‘重新开始’啊，回到过去的选项，无论科技再怎么发达，都是‘不存在’的啊。无论多么靠近，改变了就是改变了，再也没有可能回到过去了，这就是人类，这就是所谓的科技发展带来的便利。”

　　　　“与其面对这样的世界，我也想回到过去啊。”

　　　　“这样的世界正确吗？就连‘人生’也是可以买到，那么你我现在的人生还有意义？不满意重来就好，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得到？这样的世界，又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还活着。”

　　　　绯叶摇摇头。

　　　　她，笑了，走到医生身旁，牵住医生的手，崭露着温暖的笑颜。

　　　　“我们还活着不是吗？心叶医生，直到今天为止，我们不是仍然好好的活下来了吗？你也不是为了那个‘她’坚持了下来吗？仍然保持着悲伤的记忆，坚持到了今天吗？”

　　　　是由希望和热情覆盖的温暖的紫色，也是属于此绯叶的颜色。

161。鹰与犬之剑　05（）　
医生哑口无言。她呆愣许久，无法从嗓子里再挤出哪怕一个字。她喉咙里发出呜咽，她又惊觉自己的丑态，咬着牙低下头。

　　　　良久，她才呼出一口气。

　　　　“忘掉吧，绯叶。不要再留下那无谓的希望，彻底忘掉吧。”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阻止我？”绯叶皱着眉头，“医生。。。你到底知道什么，是什么让你五次三番的想要劝阻我放弃这次手术？”

　　　　“啊，是什么呢？”

　　　　医生伸出手，充满沧桑的眼神注视自己的手心。那厚重，却无力得像是什么都握不住的手。

　　　　“绯叶，你为什么会是此绯叶呢？”

　　　　“别再说这无聊的话了，”绯叶皱着眉头，“到底是为什么？告诉我啊！”

　　　　“。。。。。。”

　　　　“。。。。。。”

　　　　绯叶愣愣的站着，看着医生脱下了白大褂，医生拍了拍杂乱的紫色短发，冲她一笑。

　　　　“你已经足够努力了，这样的折磨对你来说，已经够了，现在好好的，让我看看吧。我知道的，你的事情。你无论如何都会来到我面前的，是因为被妹妹的名义所束缚着，诅咒着啊。”

　　　　医生挺起了腰杆，拉住绯叶的手。

　　　　“你已经足够努力了，我的妹妹。已经够了，现在，好好地，让我看看令我骄傲的你吧。”现在，放开那种事情，最后一个问题，你喜欢。。。什么颜色？”

　　　　“来，选一种吧，你喜欢的颜色。栗色也好，蓝色也好，红色也好，来，选一种吧。”

　　　　然后，此心叶，向着名为绝望的希望，崭露微笑。她们被彼此的姓名束缚着。

　　　　“只要这样的话，就足够了，放弃了此的名字，我们才可能有机会再次相遇。”

　　　　忘掉吧，然后你终究有一天会和我一样想起来的，然后。。。无论第四次，第五次，你都会继续来到我面前，和我继续谈心，聊天，直到你舍弃了这个名字。。。不，直到你再次成为我的妹妹的时候。

　　　　“虽然我喜欢长发，但是还是短发吧。发色的话。。。栗色和蓝色都不错啊，伤脑经呢，干脆都不要，就是金色好了。耳机是必须的，让人一眼看起来就毫无力量的身躯。眼睛就和头发一样的颜色好了。”

　　　　“接下来是性格。果然还是那种有些任性和傲娇，有些固执又有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的。。。温柔。”

　　　　“还有。。。就是。。。”

　　　　绯叶呼出一口气。

　　　　“能给我一个‘妹妹’的角色吗？”

　　　　“当然。”

　　　　医生，现在比绯叶要高出不少，她摸了摸绯叶的脑袋，正如同样有着此之名的那个她们，在很久以前做的事情一样。此心叶，一位神明，她正为其她人实现着任何一？，她没有选择哭泣的功能，她连笑也是虚假的，连这份令人神往的感情也没有任何真诚，她的一切都可以说是‘假的’。真正的此心叶或许早就死了，或许带着对自己‘妹妹’的歉意。而现在，她微笑着看向绯叶。

　　　　“这样你所有的愿望都完成了吧。”

　　　　“是的，感谢你，医生。”

　　　　绯叶在她面前，露出了笑容。那是代表着怎么样的笑容呢？她也已经分不清了。

　　　　“啊，手术的时候再见吧。”

　　　　“再见，十分感谢。”

　　　　医生默默注视着绯叶离去的背影。

　　　　————

　　　　“曾近有很多人都有这样的请求，你当然不是第一个，所以请不要有所顾虑。安心吧，我们彼此信任的话，过程会更快。”

　　　　医生这样对她说道。

　　　　她看着医生。眼中却露出一丝不安。

　　　　“此绯叶，十五岁，是吗？”医生这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