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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受不弱之容澜-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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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澜抬眼,看不清说话之人的表情,只自顾自的故作轻松:“你输了,我不还是得乖乖和你回京城?重翼,你还没有为我废后,别想着死!”

    重翼轻笑:“那日你携风伴雪冲到我面前,不光是心疼的眼泪,我还输了整颗心给你,此番怕是要再输江山到你手中。”

    容澜闻言不由怒从中来:“你不想输江山,干嘛要替我挨一剑?!你走那偏僻的小道,不就是为了躲人杀你?!现在这样算什么?!重翼!你梦寐的千秋,兢兢业业的山河!子民!你都不要了吗?!”

    重翼只等容澜骂完,才抬手去抚平眼前人那愤怒的眉眼,再一反掌,将容澜的头按入怀中,苦笑轻喃:“朕也有私情。”

    那怀抱满是凉透的血,这一瞬,容澜只怔在一片猩红里。

    容澜曾信誓旦旦地想,对重翼而言,没什么比得上社稷昌盛、黎民安康来得重要;他认定了重翼能做举世明君,绝成不了痴情帝王;他可以想象任何一人舍身救他的场景,却独独不能相信重翼是会说“朕也有私情”的皇帝!

    不是不震撼的!更不可能再无动于衷!即便这只是游戏

    重翼从来与他只称“你我”,这算得上亲密的称呼他其实并没什么感觉,可方才耳边那一声低喃的“朕”却听得他揪心一疼!

    他不能想象这一声“朕”的自称里,重翼饱含了多少无奈,又背负了多少沉痛的枷锁。他更加体会不了,究竟是什么样的情逼得重翼这样的皇帝承认“朕有私情”,重翼又究竟用了什么样的决心,舍掉了“朕”这个称呼,给了他一个安稳的怀抱。

    “王褚风,进来拔剑。”重翼慢慢推开容澜,声音从始至终冷淡沉着,就如同方才交待秘不发丧、立太子登基时那样,根本听不出是重伤失血,随时可能一命呜呼的人。

    容澜忍不住想,皇帝做到重翼这份儿上也算极品,该是没那么容易挂吧,否则他恐怕永远也无法完成任务了。

    眼前忽然一片血红,他握着重翼的手,眨掉溅在眼睫上的血珠,愣愣道:“喂!你要死,也要先废了皇后再死!听见没有?”

    容澜等了许久,也没有人应他,于是又想,那就再等等。

    回京的路程一刻也没有耽搁,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似乎没有一个人害怕皇帝会死,甚至连杀手也不觉得重翼会死,自那日之后,又来杀过几次,终于是反被杀光才见消停。

    容澜一直在等,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害怕,他觉着他大约是在害怕重翼死了,他就没办法完成任务,就再也无法回到现实,就要永远被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游戏里。

    “容大人,您去歇歇吧,皇上有杂家照顾呢。”

    张德从京城一路赶来,伺候了一辈子皇帝的人,容澜望着他放心点头:“你照顾吧,我只是在边上看看。”

    “容尚书,徐丞相命下官给您送来官服,望尚书大人以身体为重,若真到了需立太子的时候,太子年幼,也需要您的支持。”

    容澜对那官服看也不看,只朝重翼道:“你儿子不管用,只有你才行!”

    “容小公子,你这样不眠不休地熬着,万一病死,我主子不是白救你了?”

    墨玄嘴贱,劝人的话自然不好听,容澜懒得理他,只选择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沉默不语。

    “容大人,皇上已然度过最危险的关头,你别再守着了,会累出病来的。”

    王褚风的结论总算让容澜如觉大石落地,可他仍不放心:“嗯,他醒了我就走。”

    户部尚书容大人的固执,也许就是从这时起,在重翼一干心腹中传开。以至于之后,容澜那般枯熬自己的身体,他们都有些见怪不怪,只瞒着皇帝一人。

    说容澜作死,可真不冤枉他。

    就看现在,他其实也一点没有自觉,他的手比重翼的更凉,一张脸比重翼这失血过多而昏迷的人还要苍白。

    那日望着弥儿险些被杀时憋在心口的血整整堵到今日。容澜的身体麻木到,除了心口这一处闷疼,似乎再没别的感觉,他知道得很清楚,只要吐了这口血,这闷疼就会消失,他就能在饱受折磨中睡个好觉,但他现在还不能吐,他还要再等等。

    不知道又等了多久,也不知道回没回去京城,容澜感觉手心里有轻微颤动,他抬头望过重翼冷峻的下颌,又往上,停在重翼的眼,定睛看了半晌,松开手,转身出了马车。

    “皇上要醒了,你进去候着吧。别说我守过他,不然他来烦我,我睡不好。”

    张德闻言,手中浮尘甩来甩去,可说了些什么容澜一句也听不清,只看得头晕眼花。

    这么多天,一直有人给容澜备着不错的马车劝他休息,他晃晃脑袋想让视线清晰些,可瞧了半天,还是瞧不清楚哪一辆才是,大约是看不过去他眼神不好,墨玄凭空出现,将他抱入那车中。

    腾空飞行,容澜太久没做这么惊险刺激的运动,一进马车,伸手抓上车窗,俯身就吐,吐完,又低头愣愣瞧着自己衣摆上一大滩血迹惊叹,他连日没吃什么东西,居然还这么能吐。

    。。。

第24章 归京之途(终)() 
“容公子!你——?!你——”容澜突然吐血,墨玄被吓了一跳!话都说不利索。

    容澜擦掉唇上的血,侧眼嘲笑他:“别动不动就大惊小怪,和张喜一个德行。”

    提到张喜,容澜莫名心痛,又吐了一口血出来,这才正色问墨玄:“弥儿的底细我查过才敢留她,你们也一定查过,才会默许她跟着我,更加不避讳让她知道重翼的身份。她为何要害我?听重翼交待给你的话,难不成她是太后派来杀我的?”

    墨玄惊讶容澜的敏锐,点头:“弥儿是太后娘娘在苗南的细作,她的任务就是杀了南王遗孤,也就是容小公子你。”

    容澜摇头叹息:“那么可爱有趣的丫头,怎么就当了细作呢?真是可惜!”

    墨玄瞪眼,这容家小公子知道真相,居然最先感叹的是这个,他解释道:“主子放了弥儿,有弥儿传话,太后娘娘自会明白主子舍命也要救你,往后便不敢再轻易对你下手了。”

    容澜浑不在意那素未谋面的太后是不是还想杀他,转了话题:“我的身份重翼想必也知道了,还有我在暗室说的话他肯定也知道。他为我拔出透骨钉受了内伤,如今又差点为了我一命呜呼,我也不能再骗他。那日我说的所有话,都是为了匡我母亲给我家法受,赢了和他的赌局,你让他别误会,我对他”

    容澜的话忽然顿住,墨玄已然握上配剑,只等容澜承认暗室中是苗南与北厥合计的阴谋,就拔剑拿人。

    如果不是那内伤,他主子如何会在救人时,提气不足、动作稍迟,没躲开那致命一击。也许容澜带着弥儿也不是没查出弥儿底细,为的就是他主子救人重伤的一幕。

    却听容澜道:“说了不再骗他,我对他如何便跳过吧!”

    墨玄一愣,显然跟不住容澜的逻辑,握剑的手不上不下,不知何去何从。

    容澜自然推敲得出他的游戏任务给了人家多大误会,伸手替墨玄合剑:“那个,我爹、我娘,还有我大哥,他们现在都听我的,你也看见了,我是打算给你家主子当牛做马、助他对付北厥的。况且,我大哥和我一块儿被你主子捏在手里,你还有什么好为他担忧?”

    墨玄松开握剑的手:“但愿如容公子所言!墨玄方才多有得罪!”

    容澜呼出一口气,也松手,说完这个,容家应该就暂时安全了,他也可以安心睡觉,他想着身体便向一侧滑去。

    “容公子!”墨玄暗恼,明知这人吐了血,自己怎么没先请王褚风来,他起身刚要去寻,衣袖被一只苍白的手扯住。

    容澜滑了一半,觉得还不够安心,还有事要交待:“算你刚才得罪我的赔偿,别让重翼从任何人那里知道我守过他,你能做到的吧?还有,回到京城再弄醒我,别太早也别太晚啊!太早我睡不够,太晚我大哥会着急。”

    墨玄瞧着容澜一副快死的样子,沉思一刻,点点头,闪身离开。也不知容申是怎么把南王的儿子养成这样的?身体瞧着弱不禁风,那清瘦的身骨下却藏了一颗强大乃至彪悍的心。

    谁说他不用为主子担忧了?他应该深深为他主子的未来感到担忧才对!

    容澜独自一人躺在车里,陷入昏睡前在想重翼遇刺的事。

    他想起上一次重翼遇刺,他为重翼挡刀子之后醒来听见容烜与影一对话,貌似那些刺客和容家扯着什么关系,他好死不死又担了如今这么个狗血的身份,如果他是墨玄,也会怀疑容家与近来的刺杀有关。

    况且,重翼带着他一路行踪隐蔽,那些杀手是怎么找上门的,又是怎么知道重翼受了内伤,前后不管怎么看,如果不是弥儿出卖的消息,那就只有他了。

    可弥儿是太后的人,重翼的亲娘不会傻到为了远离多年的故国族人杀自己儿子,放着好好的太后不坐,参与谋反叛乱这种事。

    重翼肯在这种情况下舍身救他,那句“朕也有私情”更加让人动容,但愿墨玄能尽快找出第三个可疑的人来,否则重翼的安危还实在是值得他担忧。

    容澜担忧着重翼的安危,渐渐意识朦胧,睡梦中他隐约闻见消毒水的味道,耳边响起镇定又急切的对话。

    “一毫克静推。”

    “两毫克”

    “一百五十焦二百”

    “二百二十焦。”

    对话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心口像是被什么压着,容澜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好像之前经历过。昏昏噩噩回忆了一阵,猛地想要抽动自己的手指,却发觉根本动不了,不由哀怨,王褚风又要扎他指缝,上一次这样之后醒来他就被扎了,想想都疼得要死!

    可容澜没能抱怨几句,便彻底失去意识。

    墨玄去寻王褚风,王太医正在给刚刚苏醒的皇帝诊脉,重新包扎伤口,大约耽搁了半刻钟才随墨玄赶去瞧容澜病情。

    两人匆匆进到马车,容澜平静躺在车内,唇边还有未干的血迹,竟是已然没了气息!

    王褚风吓得魂飞,急忙运针,却丝毫不见容澜反应,他松开容澜凉透的手,满头大汗将银针刺入容澜死穴,“快!将内力沿针注入他体内!”

    墨玄慌忙照做,整整两刻钟容澜才又断断续续开始喘气,人却是一直昏迷不醒,那恢复的心跳和呼吸也极是浅薄,体温几乎没有。

    这是容澜第三次断气,王褚风翻遍了皇宫和千羽庄里珍藏的医书也没找到类似病症的记载,从容澜的脉象根本探不出任何异样,可容澜消失体征的时间却一次比一次长,情况一次比一次来的凶险,王褚风后怕,也许下一次,人就救不回来了。

    皇帝回京这一日,京城里显得格外安静肃穆。

    皇帝此前称重伤卧床,京城里人心浮动,后来又传出皇帝其实是微服出巡去了苗南,孙钱方收缴的巨额钱银一入国库,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此番皇帝归朝,沿途官员是一个也没接见,北厥刺杀皇帝自己肯定不会大张旗鼓四处宣扬,重翼重伤的消息真真假假,反而让有心之人不敢妄动,纷纷懊悔之前还是太心急、漏了马脚。

    一辆马车缓缓朝容府驶去,墨玄原本答应回到京城前叫醒容澜,最终也只有能力亲自将马车赶到容府,把昏迷不醒的人送到容烜手中。

    “你弟弟的身体很虚弱,就劳你这做哥哥的多费心了。”

    容烜面无表情点头,从马车上将容澜抱下来,“小澜,你睡够了就醒来吧,大哥等你。”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月,算上返京归途,容澜已经睡了快整整一月,却依旧不醒。

    容烜早就知晓自己护送的不是真天子,更猜到了重翼会与小澜一同反京,甚至两人一路上经手的奏折有不少还是他的属下快马加鞭送去京城。可他没想到,重翼会舍身为小澜挡剑。

    容澜日日夜夜守在重翼身边,除了重翼本人几乎尽人皆知,容烜自然也知。他望着心爱的弟弟因此又是命悬一线、大病一场,说不出心中是何感想。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原先健康活泼的小弟日渐清瘦苍白,动辄便安静沉睡的呢?

    容烜伸手抚过容澜紧闭的双眼:“小澜,别睡了好不好?你心心念念的人终于懂得爱你护你,大哥该替你高兴,可你这样睡下去,大哥如何高兴得起来?”

    可能容澜那日血吐得有点多,所以睡得格外沉,以往容烜唤他,多唤几次他便能听见,然后挣扎着恢复意识,醒不醒来再看心情,可这一次,容澜感受不到任何外界的干扰,只沉浸在虚无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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