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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缘-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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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见了叹息一声,吩咐道:“今日之事,太子妃是为奸婢蒙蔽,管束东宫心切所致。但失察之罪不可不罚。着太子妃于雨花阁内眷抄佛经十卷,静心明性,修养德行。武大人当记此回教训,今后谨言慎行,不可听了太子妃的言语便不分轻重、不辨事理。”
武尚华与武尚贤对视一眼,叩首领了皇后懿旨。
皇后看了看殿内众人,微微摇头,言道:“胡司珍玩忽职守,攀扯贵主,此风不可长。着贬为宫婢,罚俸三年,杖刑五十,以儆效尤。若其余二十件珍玩十日内无法找回,则着内侍省掖庭局按律处死。”
胡司珍顿时收了满脸倨傲,跪倒在地,不停磕头求道:“皇后娘娘饶命。太子妃救命啊!”武尚华只将头垂得很低,不敢理会。
皇后看一眼叶尚仪,“至于这个叫沅茜的,不用本宫亲自吩咐了吧?”
叶尚仪屈膝行礼,应道:“是,婢官省得。此婢背主害主,其心可诛,死罪难逃。来人,拖去掖庭局行杖刑,慢慢儿打,不死不休!”
沅茜已经放弃挣扎,面如死灰的被内侍们拖了出去。只一双睁得突出的眼睛一直盯着武尚华,口中喃喃低语。
我与纨素互望片刻,俱都无言苦笑。
见无论当事人心服与否,此事皆算已了,殿内诸人便都站起身,打算拜别皇后、太子。
邓司饰亦起身行礼,却看着晟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是皇后笑道:“有话就说,你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哪里需要这么着?”
邓司饰便朝晟曜施礼道:“殿下,可否借您香囊一观?”
晟曜微微点头,随侍身侧的小安子便趋前将香囊解下,奉给了邓司饰。邓司饰接过,放于鼻端轻嗅。眉头却皱了起来。
我本欲与纨素携手离开,见此情状便顿住了脚步。走在后面的其他人也放慢了步子,眼角余光关注着邓司饰。
邓司饰面色宁和,说出的话却叫人震惊!
“殿下,此香囊内香料不宜贴身佩戴。若婢官估的没错,当中混有可让猛兽烈禽发狂的药物!”
什么?
我不由快步到了晟曜身边,与他一起看着邓司饰,不敢置信的道:“邓司饰,此话当真?”
邓司饰屈膝一礼,沉稳的道:“婢官不敢妄言。若殿下和良媛心存疑虑,请允许婢官拆开香囊,取出香料细细分辨指认给二位。”
我不假思索的道:“好。”
邓司饰看向皇后,见皇后也颔首,便唤人取了一柄小巧的金剪刀来,就在皇后凤座前的桌案上,将我一针一线缝制而成的得意之作——五瓣梅香囊细细拆开。
待香料悉数倒在邓司饰铺垫着的帕子上,我的心也跟着渐渐揪了起来。这香囊出自我手,香料也是徽音殿侍女经手,若有这样的要命的香料在内,我才真是百口莫辩。这样想着,额上已经渗出汗来。
邓司饰用小银勺将香料扒开,分出小小的十几撮。一一点着说了名目,抬头看了看晟曜不动声色的脸,接着道:“婢官左手边的这些倒也罢了,只是些寻常的提神香料。可靠这边的几撮分别是西边藩国来的桉树粉、马鞭草粉,最厉害的是这一味海狸香,产自极北极寒之地。药性十分霸道,等闲用上一点儿,便可叫畜生发狂伤人。”
晟曜探究的目光在邓司饰和我身上扫视一遍,与皇后对视一眼,没有做声。然而武尚华的声音已经从他身后传来:“来人,速速查清此毒物香囊出自何人之手,又是受何人指使要戕害太子,即刻捉拿至掖庭局拷问!”
她身侧一众侍从齐声应诺。
闻之,让人遍体生寒。
我沉声道:“不用查了,这个香囊,是我亲手缝制。”
武尚华咬牙冷笑:“难怪!本宫就说怎么殿下日日佩戴,从不离身。原来是他的心尖儿送的。殊不知,这香囊却是要他送命的东西。”她居高临下的欣赏着我发白的脸色,肃声道:“好妹妹,你居心叵测,与宫外何人勾结,还不从实招来!”
我强自应道:“并不曾与人勾结,小莞也绝无害人之心。太子妃莫要臆测妄断。”
“是吗?那你怎么解释这些来之不易的罕见香料?”武尚华施施然在一侧桌案后坐了下来,端方威仪的发问。
我抬起头,看着她身后一众侍从簇拥,云鬓高耸,宝光粲然,一时有几分怀疑这香囊的事情又是她的手笔。可略一细想便打消了这个猜测:以她对晟曜的痴心,绝不会设计使晟曜身陷险境。
何况,邓司饰明显是母后的心腹,适才发觉香囊有异,也是因为今日凑巧座次与晟曜相近的缘故。更不用说这香囊当日由我亲手为晟曜系上后,经手之人总在徽音殿和裕德殿罢了。武尚华自大婚当日便与晟曜争吵冷战,裕德殿的人又怎会让琅华殿的人近身。
可若不是她,又是谁?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一波又起()
此计甚毒:晟曜提防谁也不会提防我,所以便轻易得手了。
正在沉吟之中,武尚华已喝道:“将曲氏拿下!细细审问,务必查出幕后指使之人!”
她身后侍从宫人中走出两名劲装打扮的婢女来,虎步生风——多半就是皇后曾提及的武婢了。两人响亮的应了声“是”,须臾之间便近身扭住了我的双臂。
“且慢。太子妃,此事无须如此着急便要拿人,弄清楚再说。何况,这香囊也没对孤王有什么影响。”晟曜出言阻止道。
武尚华“腾”的一下站起来,鹅蛋脸涨得通红,蛾眉倒竖,“没什么影响?殿下难道忘了秋猎之事?”
皇后关切而惶急的问道:“秋猎时,究竟发生了何事?”
武尚华因晟曜护着我,此时只顾怒视着晟曜,武尚贤见机立即上前一步,躬身禀道:“回皇后娘娘的话,秋猎之时,便有猛虎、野狼接二连三、只攻击殿下一人。”
皇后显然十分后怕,“曜儿,可有受伤?秋猎归宫,你怎么什么也没跟母后说啊!”
晟曜安抚道:“母后,区区几只猛兽,伤不了儿臣,何况当日还有五哥相助。我们只当是多了几只送上门来的猎物罢了。怎会当个事儿的还去惊动您?”
皇后担忧道:“上次有人相助,那下次呢?切不可大意了。”
武尚贤亦道:“殿下将此香囊日日佩戴,他日若亲征前线,扎营之地多有野物出没,或两军对阵之时惊了战马,都是要命的大事!”
武尚华不待他说完,便已怒道:“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本宫来教你们吗?”
那两名之前已扭住我的武婢便用力将我双臂反剪至身后,抬腿在我膝弯踹了一脚。我顿时重重的跪倒在地,发间一根羊脂玉如意簪滑落在地,“叮”的一声,断成几截。
殿内响起几声惊呼,先前殿内的人有大半还未出殿门,此时便都看了过来。
纨素和翠浓此时已抢身过来,然而比她们更快的,是我身边的晟曜。一掌挥去,其中一名武婢便跌坐在地,我身上的桎梏顿时松了。“大胆,东宫良媛,也是你们能动的!”
另一名武婢见状不妙,讪讪的看一眼武尚华,拿开了按在我肩头的手。
武尚华气急败坏:“殿下,你不要不识好人心。此女用心险恶,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一门心思护着,难道要做个牡丹花下的风流鬼么!”
晟曜冷哼一声,“太子妃管好自己即可。孤王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武尚华气极反笑:“殿下,你我夫妻一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曲小莞今日死定了!”反手抽出武婢腰间横刀,径直向我刺来。
我耳边回响着她理直气壮的“你我夫妻一体”这句话,突然心灰意冷——她说的并不错。一时竟忘了闪避,眼见利刃寒光已至、脸上一凉!
一个明黄身影挡在了我身前。
“啊”的一声尖叫,武尚华被晟曜推开。收势不及,朝后倒去,却被武尚贤抢上前扶住了。
“晟曜,你这个混蛋!”武尚华抬手指着晟曜,哭出声来。
皇后恼道:“太子妃慎言!”
晟曜冷笑:“她何曾识得这个慎字!日日喊打喊杀罢了。如今香料之事尚未查清,就要提刀杀人、借机排除异己。哪有一点懿德懿范,根本就是德不配位!闹得东宫不得安宁、灾殃频频。”
武尚贤扶着武尚华跪了下来,语气却强硬无比:“殿下言重了!妹妹尚年幼,一心为殿下安危着想,难免急了些。不过,这害人的人好端端的,救人的人却被殿下责骂。天下间可有这个道理?”
晟曜收敛了情绪,侧身将我扶起,轻声问道:“还好吧?”
我摇了摇头,低声道:“无事。”
然而立在我左侧的皇后却低呼道:“你的脸——”
我下意识抚上左脸颊,温热湿润的触感。心中一沉,缓缓放下手来垂眸瞧去,素白纤长的指腹上,尽是殷红。适才武尚华的刀太快,晟曜拦的及时,刀锋却还是从我左脸颊上滑了过去。
晟曜已经转身托起我的脸细瞧,握住我手安慰道:“不要紧。”
我素来爱惜容貌,此时心中早已变得冰凉一片。
还有晟曜,内室香闺中两两相对时,他总爱托住我下颌、在腮边印下一吻,柔声赞道:“素若兰绽玉雪,艳若霞映澄塘,神若月射寒江。小莞貌美如斯,叫人如何能不动心!”
如今我伤了容颜,他可会宠爱如故?
犹自发怔,武尚华已经起身朝皇后厉声道:“母后,华儿对殿下的心,天地可鉴。曲氏包藏祸心,罪证昭昭。您还要不管不问么?倘若这样也还要包容曲氏,真叫他们得手害了殿下,可怎么好啊!”
皇后脸色一白,吩咐道:“着掖庭局速速查清此事,在此之前,曲氏先行由宗正寺內监看管。”
纨素此时扶住我,低声道:“不能进宗正寺內监,那里我们的人都去不得,你孤身一人。万一被人趁机害了性命,再以畏罪自尽遮掩过去,可就冤死了。眼下快想法子洗脱嫌疑要紧。”
饶是我自诩聪慧,可先头为阮良娣已费尽心神,此时临到自己,顷刻间却不知如何应对。
正沉吟间,晟曜看我一眼,问道:“你填入香囊的香料从何而来,何人经手?”
那日的香料是徽音殿侍女准备的,可若此时提起这个,我倒可暂保平安。她们却难免要被严刑拷问,我又于心何忍。何况香囊此时验出问题,却不一定是一开始填入的香料就有问题。
我尚未答言,身后一女子声音传来:“良媛的香料,是婢子经手。”回首看去,如意已从殿外疾步而来。
行至凤座前,伏地叩首,应道:“良媛所用香料,因家令寺当日的香料储存不当、受潮不可用,因此是婢子从内侍省司饰局领来的。”
殿内诸人,闻言吃了一惊。顷刻间便把目光投向了退至大殿一侧的邓司饰——那目光意味不明却含义丰富。
第二百二十二章 波澜迭起()
有几人低声议论道:“若不是邓司饰一心想在皇后和太子面前卖弄,这把火怎么会烧到司饰局去!”
邓司饰身子几乎微不可察的晃了晃。
如意抬起头,面容坦荡,朝晟曜和皇后道:“婢子不懂香料,便说了是良媛做给太子殿下的香囊要用,需要避虫、醒脑、去秋燥的功效。司饰局当值的罗掌饰,按方子配好香料,封在一个宽口白瓷瓶里。婢子原封不动拿回来给了良媛。若说香料有误,还请皇后娘娘和殿下着人去司饰局问一问。”
武尚华此时冷哼一声:“哟,这婢女倒是忠心,见曲氏被抓个正着,便赶紧来顶罪。”
纨素婉声道:“这份忠心,太子妃该赞给刚刚被杖毙的沅茜才是呢。”
武尚华立时哑口无言,只鼻孔翕动不已。武尚贤扯了扯她衣袖,大概是要她在晟曜面前收敛些脾气的意思,却被她一把甩开。
皇后打量如意片刻,侧首吩咐叶尚仪,“着人去司饰局传罗掌饰过来。”晟曜面色无波的加了一句:“把十月里司饰局香料出入的明细记档也取来。”
叶尚仪应下,亲自带人去了。
晟曜看向我,吩咐身侧小安子道:“即刻传太医来,为良媛看诊治伤。”小安子应下便朝殿门走去,准备安排宫人去太医院传话。晟曜又扬声加了一句:“务必请太医院正使白景问过来,白语冰若在,也一并请来。”
小安子躬身应是。
殿内诸人听了便表情各异。
间或有声音大些的谈论传来:“早就听说东宫徽音殿的那位受宠,不想竟是受宠如斯。”
“可不是,连太子妃都退了一射之地。”
“先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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