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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缘-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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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良娣满不在乎的应道:“有人自诩出身高,可照样只知道舞剑弄刀!更何况,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武人都能称得上世家高门了?”
二人对视,眼中几乎要滴血般。
还好叶尚仪及时出来,笑道:“皇后娘娘来了。”
武尚华这才冷笑一声作罢了。待皇后升了凤座,武尚华便带着众人在殿内下拜叩首,依礼朝贺。
因着皇后还要接见外命妇朝贺,简单说笑几句便叫众人都退下了。倒是单独留下我,笑道:“小莞,你送来的朝贺礼,那件石溪枫叶美人图刺绣摆件,枫叶红的像要透出来一般,上面的四字诗题字也雅致。本宫十分喜爱。已经叫人摆放在寝殿了。”
“母后喜欢就好。”我恭谨答道。
“脸上的伤可好些了?太子妃鲁莽,叫你受委屈了。往后还望你继续多担待些。她毕竟是东宫正妃。”
这话一点儿也不意外。
我笑的绵软:“是,小莞明白。”言罢依礼告退了。
回到徽音殿,我安静的在书案前坐下,提笔舔墨,在纸上写了那绣屏摆件上的题字出来:伏仰自得,后心太玄,拜霞含霜。琰在石上,明明如月,顾盼生妆。
却忽然嗅到一阵清香。
抬头瞧去,桌案上原先放着菖蒲陶盆的位置上,不知何时摆放了一尊八棱秘色瓷瓶,斜斜的插着一支桃花。花只半开,粉色单薄的花瓣映着似玉如冰的青瓷,雅致清净,又颇有野趣儿。
我放下毛笔,细细赏玩一会儿。
忽然发觉不对劲,立时唤了翠浓进来,问道:“哪里弄来的桃花?宫里桃花树这会儿可还是光秃秃的呢。”
翠浓被我问糊涂了,上前来看了看那枝桃花和青瓷瓶,小声道:“良媛,婢子方才与如意一道,随您去了琅华殿和两宫。回来后一直在外面守着,并不知何人摆放的。要不然婢子去问一问其他人?”
我想一想,道:“蔻儿一直在内殿做针线,问问她。其他人就算了。”这花既然不是宫里的物件儿,此时贸然去问,若是闹出大的动静来,谁知道会被人传成什么样子。
翠浓答应着去了,一时回来禀道:“蔻儿也说不知。”
我端详着那花那瓶,心底有个模糊的答案和一个墨色的剪影。淡淡的吩咐道:“不必再问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失约()
哥哥临去五皇子军营前,曾向墨棣托付过我。墨棣既掌着暗卫,自然有自己的法子探知我的动静举动。今日新历初一,他大抵是要借这一支早开的桃枝,宽慰开解我除夕晚间长夜独坐的失落心情。也不知是从何处觅得这支早开的碧桃花。
还真是有心了,不愧为哥哥的至交好友。
伸手抚上泛着冷冽光泽的青瓷瓶,抿唇浅浅笑了下。
晟曜一连数日忙于接待宗室勋贵朝贺、接见各地封疆大吏进京朝会,与威帝、朝臣共商战事,只在初七这日午膳时匆匆来了一趟徽音殿。
几日未见,倒也没说什么话。只一来便拉着我手,迎着日光将我脸上伤口细细的瞧了一回。末了放下面纱,露出松了口气的样子,将我揽住低头笑道:“这次要好好赏赐清河崔氏的崔冲。”
我见侍女们都掩口而笑退了出去,不由推他一推,嗔道:“殿下作甚么呢!”
晟曜笑道:“什么作甚么,你又脸皮儿薄了。眼见如花美眷复原如初,自然要重赏献药的人了。”
他的话正好触动我心肠,千回百转间,顿时面色一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殿下,若这白獭髓也无效,我脸上的伤总也好不了了,该当如何呢?”
他觑一眼我的神色,眉尾微挑,“怎么会!这不是快好了。”
我不依不饶:“我是说若是不好了呢?”
他抿了口茶水,抬起乌黑明亮的眸子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赌气道:“臣妾以色侍人,若是脸伤难愈,殿下从此便不来徽音殿了吧。”
“唷,怎么还使上小性儿了?”他放下茶盏,伸手将我圈入怀里,俯身挨在我腮边,调侃道:“以色侍人?拾萃阁里不是还有个应氏,哪里就轮到你来谈这个了?”
我一听这话,扭头便道:“哦——,殿下是觉得臣妾不够美,如今又受了伤、容颜有碍观瞻,所以连以色侍人这档子事都要退后了?”
晟曜笑出声来,伸手在我腮上捏了捏,“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整天拿话挤兑我。你放心,若是这伤痕不褪,我就日日亲它一百次,管教它全消了去。若是不消,你也一样是我身边第一人,可好?”
我窝进他怀里,伸出素白的指头在他下巴上游移,笑道:“殿下既说了,可不许赖。”他下巴上有着隐隐的乌青胡茬,摸上去略有些扎手。这几日看来确实忙碌的很。
晟曜将我手指握住,低头在我眼睫上轻吻一下,笑道:“这一双眼睛就胜却无数红妆了。”
我手指在他掌心无意识的划着,“殿下最喜欢的,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绝色。不然萧王府里为何会有再顾亭?若有一日,臣妾红颜老去,殿下再不眷顾,那时臣妾可怎么办呢?”
他笑得满面春风:“我比你尚且大上几岁。等你红颜老去时,孤王这芝兰玉树般的人,自然也只有与你一起,做一对白发翁媪了。”
我含笑嗔道:“好没羞,自个比做芝兰玉树呢。”
然而心头仿若清甜甘泉漫过,让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他又低声道:“我知道这些日子对你少有陪伴。等忙完这段,过几日上元夜,紧接着是你生辰,我都陪着你可好?等十六日早晨你醒来,我就是那第一个看见十七岁的你的人。”
我想起十六岁生辰时与他在自在庄的日子,不由弯了嘴角,应道:“好。臣妾等着殿下。”想了想又道:“殿下的生辰,是十月二十四吧。可自臣妾到您身边,还从未与您庆贺过呢。”
晟曜偏头想一想,笑道:“你初入府那年,我的生辰是在北地战场上跟一帮大老爷们过的。去岁么,没心情过。今年我生辰时,你可要好好陪我过。”
我犹自不解道:“什么叫没心情过?”转念一想,旋即明白当时正是他一怒之下锁闭了徽音殿的日子。遂笑道:“那是殿下自作自受。”
他笑而不语。
“说起来,殿下适才提到的拾萃阁应氏,那倒真是位美人儿。殿下,您对她动了心思、可要收用了她?”我半真半假的道。
晟曜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你认真的?”
我尚不及答话,殿外传来小德子的声音,“殿下,永安节度使王庆之大人已入宫,陛下在明德宫赐宴,请您尽快过去。”
晟曜立起身,脸现愠色,带着几分试探,用不确定的口气问道:“你不在乎我?”
我哪里会不在乎!
可小德子已经进了殿门催促晟曜,仓促之间又有外人在,我说出口的答案便只是顾左右而言他的一句:“王大人是殿下舅父,不宜让他久候。殿下快些去吧。”
晟曜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转身离去。
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忽然一阵心潮悸动,无比期盼上元夜能够快些到来。
在满心期盼和雀跃的准备中,永平二年的上元佳节如期而至。
然而从申时等到亥时,徽音殿外的卫士也没有看见太子仪仗。
我按捺住猜疑不定的心,要如意去打听晟曜的行踪。
一盏茶功夫后,如意回来,秀丽的脸上带着十分明显的不快,禀道:“殿下按制歇在琅华殿了。”目光飞快的在我脸上掠过,又敛了下去。
我一时怔住了。
如意继续问道:“良媛,已是亥时了。园子里的灯和灯谜——?”
我回过神,状似平静,笑道:“让蔻儿带人收拾了吧。”
如意答应着去了。
仿佛失却气力一般,我一下子软软的伏在了桌上。
衣袖风毛的滚边上缀着一圈密密细细的小珍珠,晶莹温润,却硌得我眼角生疼。也不知珍珠母贝要流多少眼泪,才能凝结成这样坚硬美丽的一颗珠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隐约传来几声男子的争执声,紧接着有靴子的橐橐声由远及近的响起。翠浓慌慌张张的进来,禀道:“墨大人来了。”
话音未落,墨棣已经踏进内殿,身后跟着满脸戒备神色的萧十三。
我站起身,“墨棣公子?”
第二百三十四章 懂()
墨棣白皙面色在晕黄烛光下也仍然是苍白的,眸光无波,然而薄唇间吐露的话语却立刻叫人焦灼无比,波澜顿起。
“明珝叫五皇子扣下了。”
我惊道:“什么叫被扣下了?”
墨棣冷淡的看了萧十三一眼,“我当日让聂舞阳跟了去。他今日只身回京、径直来寻我,将明珝此去情形的消息都带了回来。”
我焦急万分的看着他。
他声音本就沉静,此时更是低沉:“五皇子原本不见明珝,叫人将他拦在辕门外,打发他直接回京。可明珝以言语相激,带人硬生生闯了大营,到底见到了五皇子。五皇子接了他带去的太子书信,本来以礼相待。不知是谁在五皇子跟前说了什么,五皇子一夜之间改了主意,第二日再见便将明珝推出大帐绑在了旗杆下。言明上元佳节后拔营、朝京都方向开拔攻城。”
墨棣看一眼我越来越白的脸,缓了缓口气,道:“聂舞阳要救明珝回来,惊动了厥族兵士。明珝仓促之间只说自己无性命之忧,命他回京示警。舞阳便听令奔逃回京报信。可是,今日殿下一直在琅华殿,我无法面见殿下。琅华殿的宫人说,今晚找太子殿下的人,一律不予通传。”
有佟嬷嬷和定妃在,哥哥应该是性命无虞的。只是多半要受些零碎罪。我定一定心神,道:“军情如火,琅华殿的人怎可阻拦不报?”
“陛下近日身体不佳,已将战事全权委托给了太子。舞阳千里奔驰,就是想早些传回消息。如今却白白耽搁在这里。”墨棣冷嘲道,“太子妃还真是“家国天下”,争宠大于一切啊。”
我看向萧十三,“将军可有渠道联系上太子?”
萧十三与墨棣对视一眼,点头,旋即又摇头。
墨棣道:“十三与我都有渠道可以联系到太子,可是动用暗卫去太子妃寝殿甚为不妥。若是只有我等去琅华殿硬闯内殿,也极易被诟病。你,能不能——”他说的极其犹豫。
萧十三抢白道:“属下不同意。殿下要我护卫徽音殿。墨大人若要良媛去琅华殿,难保太子妃会恼羞成怒伤及良媛。良媛之前的伤尚且未好彻底。”
我没有片刻迟疑,径自吩咐翠浓:“传肩舆来,去琅华殿。”
萧十三拦道:“良媛——”
我微笑安抚道:“无妨。”
无论是为了晟曜执掌之事、为了京都安危,还是为了哥哥,我都必须走这一趟。墨棣必定知晓我的心思,所以才来了徽音殿。
临上肩舆前,我低声对墨棣说了一句:“谢谢。”谢他对哥哥的卫护之情,谢谢他懂我。
墨棣面色无波,只简单应道:“我陪你去。”
我扭头看他一眼。肩舆此时正稳稳的抬起,从我自上而下的视角看去,只看得见他棱角分明的双唇紧抿着。
肩舆向琅华殿疾行而去。
“——大胆!”琅华殿武婢们将我们拦住,喝道:“太子妃内殿,岂容你等擅闯!”
我朗声道:“既如此,请速去通报太子和太子妃!有紧急军情。”
“紧急军情?”金嬷嬷从内殿转了出来,抖动着脸上的赘肉笑道:“太子殿下正与太子妃歇在一处。难道这事还真是碍了良媛了?老奴就纳闷呢。难怪好巧不巧的,这会子、这个时辰,偏偏就来了紧急军情。还是由你来报的军情。怎么,见派人过来请走殿下行不通,自己亲自上阵了?”
“金嬷嬷,之前墨棣公子已然遣人来请见殿下,你等隐而不报。这才闹到了我这里。我不忍见太子妃御下不严、以致惹了殿下大怒,这才过来好言相劝。”
金嬷嬷眉头一挤、嘴一咧,便要反驳。
我抬手制止了她,正色道:“若有谁只看得见私心小利、继续枉顾法度,使太子消息闭塞。这贻误战机之罪,就由谁来担!”
我搭着翠浓的手背,冷冷的盯了金嬷嬷一眼,昂首朝内殿走去。
金嬷嬷反应过来,喊道:“拦,拦住她。殿下难得歇在琅华殿,不能让她坏了太子妃的好事。”
我充耳不闻般,径直前行。
武婢们有的听了我的话已收刀入鞘,有的尚在犹豫。有两名离殿门近些的,虽然迟疑,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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