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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缘-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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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小宫女抬起泪痕满面的脸蛋儿,哭道:“这是我家才人投缳自尽后,婢子从才人握的紧紧的手中拼力抠出来的!当时太子侮辱我家才人,才人奋力挣扎呼救,奈何东宫家令寺的人将婢子等人挡在殿门外。后来太子离去,婢子抢入室内,扶起我家才人时她手中就一直紧紧攥着这个。是从太子衣袍上扯下的一片布料!这种染色、质地、织法纹路,尚工局一查便知是何人之物。”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九章 各为其主()
她茫然环顾四周,凄然一笑:“我家才人性情和婉,貌美善舞,又得陛下宠爱,一向怜贫惜弱,对我们是极好的。她那样好的一个人,为什么是这样的下场?求陛下,为才人做主!婢子不敢有一句虚妄!婢子愿以死明志!”
说完便起身飞快的朝殿内的柱子上撞了过去。
顿时血流满面,软倒在了地上!
殷红的血缓缓在地面上流淌开,在明亮的烛光中那样刺目!刺目的让人再难视而不见。
威帝颓然道:“太子行止不端,禁足东宫。卿等适才所提诸事,再行廷议。”
说完无力的抬起胳膊,搭着一旁掌事內监的手站了起来,朝殿后移步了。
只是那背影都仿佛苍老了几分。
殿外带刀侍卫奉旨进来将太子带出殿外。太子嗤笑一声,轻蔑的看了看萧王和众人,大踏步走了出去。
又有内侍们动作迅疾的将那位小宫女抬走,将殿内血迹清理的干干净净。
然而鼻端始终有血腥味萦绕不散。
御座旁始终未发一言的皇后与萧王对视一眼,扬声道:“今日本是陛下特意为萧王、为将士们凯旋而设的庆功宴。却因此被一些人借故生事,实在让人扫兴!”
殿内诸人都是听话听音的好手,皇后说因为萧王得威帝重视,所以有人生事,便是挑明了陈季仑之流参萧王好大喜功、扰乱佛门是假,借此浑水摸鱼、抢夺军功是真!
然而陈季仑身后的是太子和淑妃,众人亦是心中透亮。虽然威帝震怒将太子禁足,可宫闱之事瞬息万变,谁知威帝明日又作何想?
萧王若不能取而代之,将来太子登基,萧王一脉势必被连根拔除。
此时自然保持中立方是上策。
因此一时之间,殿内安静的出奇。
许多官员将目光投向了柳相和许相。这两位一位正闭目养神,一位低下头专心看着案几上的菜肴来。
鲁维哲大学士此时捋着胡须慢条斯理的开了口:“皇后娘娘,这也不怪陈大人。他对皇子们的举止向来盯得紧,生怕他们行差踏错,也是一片好心。”
他朝陈季仑看去,“说起来,太子如此荒唐行事,陈大人明日肯定也要上折子参太子了!”
我抿唇而笑:鲁学士这是逼着陈季仑咬自己的主子么。
莫说他参萧王不敬佛门、与姬妾在佛寺乱来之事是无中生有,就算是真的,与太子凌辱庶母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他还怎么以此揪着萧王不放?
果然陈季仑听了面露尴尬,与蒋毓泓对视一眼后,又朝柳相看去——我想起之前佟妈妈说过,元后与太子妃均出自柳相府上。而这位之前装作闭目养神的右相此时眼中精光四射,与陈季仑的目光相遇后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陈季仑便开口道:“鲁学士说的没错。陈季仑身为言官,本就专司此事,自然对众人举动分外关注,即便皇子有错,一样直陈其非。比如萧王贪功冒进之事,本官也是要参到底的。”
鲁学士见他如此无耻,便想驳斥,然而他为人端方,一时之间倒不知说些什么。
坐在他不远处的姚华棠望了右手第三个座次的文官模样的人一眼。那人面容俊秀,与皇后有四五分相似,神情沉着淡然。多半是如今领着吏部尚书一职的皇后堂兄王桓之。
姚华棠与他交换了眼色,站起身来冲陈季仑笑道:“陈大人是文官,对战事又不通,千万不要把战术策略当成了冒进哦!”
蒋毓泓听了亦笑道:“那么姚学士以为,老夫作为兵部尚书,说的话可做得数?你也是文官,何必在战事上胡乱言语!”
姚华棠笑道:“华棠自然是不通战事的,华棠只知道,萧王指挥得当,才能击退厥族大军,而且使战火没能朝大齐境内蔓延。如果打了胜仗反倒要罚,普天下也没这么个道理!岂不教将士们寒心!”
蒋毓泓冷笑道:“黄口小儿,也敢在老夫面前大放厥词!”
姚华棠脸色涨的通红,正待继续出言辩驳、维护萧王,萧王却朝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殿内其他众臣此时都沉默不语。
我暗自失望,蒋毓泓如此给萧王难堪,又说不出丝毫根据,朝臣们居然也装聋作哑。
无非迫于其权势。
太子、淑妃联手之时,已经料到如今局面了吧。
忽然一个威严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蒋尚书,老夫倒觉得姚学士说的不无道理!”
是坐在右手第二个座次的一位须发皆白、威风凛凛的武将开了口。
我略作考量,按其座次推测多半是威帝口中的虎贲将军了。
“你身为兵部尚书,说话、行事当有依据,如今只顾着倚老卖老,又开始不讲道理,岂不叫人笑话?”
此言一出,朝臣们才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老夫打了一辈子仗,所谓兵不厌诈,行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能奏奇功。你一个从没打过仗的都知道武威更容易攻占,厥族自然也知道,自然排兵布阵围的铁桶一般,专等着大齐去自投罗网呢。萧王转攻朔方,才能出奇制胜。实在是个难得的将才!如此这般还被你们喊着要罚,真是叫天下人好笑。只怕厥族更是要为此高兴的!”
王桓之此时亦道:“有功不赏,反要受罚,不知蒋尚书居心何在?”
蒋毓泓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对虎贲将军和王尚书的话无法辩驳。
位于萧王对面、左手第一个案几后的卫王见此情势,立起身来朝皇后娘娘行礼道:“母后,父皇身子似有不适,儿臣们想跟去看看?不知您意下如何?”
方才怎么不见你这么提议!
还真是会替自己人转圜。
然而他提及威帝,皇后也不好说他什么,便吩咐众人道:“今日宫宴散了吧。年节将至,想必各位卿家府中事务也多。万事以和为贵,不要做无谓口舌之争,一切以陛下、以大齐为重。”
朝臣们躬身称是,三三两两的退去了。
我看着姚华棠的脸,便想起另外一张模样相同、气质迥异的脸来。不知不苟言笑的墨棣若是与满脸柔媚的姚华棠并肩而立,会是何等怪异有趣。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章 家书抵万金()
萧王忽然扯了扯我衣袖,满脸不悦道:“你看谁呢。”
我不禁红了脸,这语气、神情,怎么有些像是“吃醋”的意味?
“你与硕硕先回府。”萧王喜怒不明的看我一眼,面容沉静的伴着皇后一起去了后殿。
回程的马车上,我与阮良娣俱都沉默着。
今日宫宴一波三折,实在叫人难受。到现在仿佛陈季仑之流厚颜无耻的嘴脸还在眼前晃动。
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阮硕人慌忙拿帕子掩住嘴,干呕起来。
我见她脸色发白,忙伸手帮她在背上用力摩挲。待止了吐,她抬头看着我歉意的道:“抱歉,适才在交泰殿就一直忍着了。血腥味太重。”
我轻轻摇头道:“你我都是萧王府内眷,一荣俱荣,感受相同。该说抱歉的是太子的人。”
阮良娣嗤笑一声:“太子若是个知道好歹、知道有错时应对旁人抱有歉意的,陛下也不会气成那样了。”
“不知陛下对他会是什么打算?”我压低了声音。
“难说。这位行事荒唐也不是一两天了,之前不都被陛下大事化小了么。”阮良娣扯过车上放着的靠枕垫在腰后倚着,“你也瞧明白了吧,淑妃娘娘真是个深谋远虑的。”
我会心颔首,“确实。平心而论,以她的立场,与太子联手打压王爷是一步好棋路。只是我瞧不太明白的是霍长风统领。”
“那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是他们推出来抢夺王爷战功、不让王爷在军中坐大的人选而已。”
“我是觉得,之前蒋毓泓与谢家不是闹得很僵么,为了清理兵部里谢家遗留的势力,甚至将谢家大公子下了狱,为何如今又肯让与谢家是姻亲的霍长风出头得这些好处?”
“原来你在琢磨这个,你别忘了,谢家一直是太子的人。谢家二公子从小是东宫伴读,后来领的是东宫舍人一职。淑妃既然要与太子守望相助,蒋毓泓自然会暂时与谢家握手言和。霍长风么,不过是太子与淑妃两方都认可的人选而已。”
我想起当日萧王出征前说过的话:太子原本推举了卫王领军,后来是威帝属意萧王。
那当日太子在副帅人选上肯定不会再放手。
原来,从那时候起,太子一脉就已经安插了自己的人在北征军将帅中了。
只怕图的就是今日争功之用。
只是,不知道谢家在其中起了多大作用。是主动为太子谋划呢还是被动接受?
想得越明白,心中就越发不安:谢家是太子一脉,那就意味着,我与昌若迟早有一天会各为其主,正面敌对而立。
若真有那一日,我将如何自处?
我心烦意乱的将帘子撩开一角望出去,道旁的几棵杨树枯枝横斜,直指天际。在灰蒙蒙天空中划出晦涩不明的线条来。
……
次日清早,我是被后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的。
昨日夜里思量许久睡得较平日晚多了,这会儿就有些不情愿睁开眼。
然而透亮的阳光打在窗棂上,穿过缃色的帷帐,固执的落在我的眼帘上,耳边又传来外间侍女们蹑手蹑脚走动的声音,人便慢慢清醒了过来。
赤芙听见内室的动静便进来看我,轻轻撩起帐子一角,见我懒怠动弹不由抿嘴笑道:“小姐又赖床呢!”
我还未及答言,“喵呜”一声,雪奴儿忽然从撩开的帷帐缝中蹿了上来。我赶紧拿被子蒙住了头——这小家伙有一次拿舌头舔了我的脸,很是扎人的。
这回蒙住了脸,抓着被子露在外面的手上却传来麻麻痒痒的感觉,是雪奴儿又在舔人了。
无奈之下,只好坐起身来,嗔道:“赤芙一定是故意的。是为了让雪奴儿来闹腾我起身吧?”
赤芙扭头朝外看一眼,轻声笑道:“小姐不早些起来,怎么看信呢?”
信?
我转瞬明白过来,“哥哥的?”
赤芙弯着眼睛笑:“是呢。昨日打发龚二家的一大早将棉衣给向川送了过去,嘱咐他尽早给大公子。向川今日便来回话交差,还带来了大公子的信。”
我喜道:“快拿来给我!”一边迅疾的掀开被子跳下了床榻。雪奴儿差点被被角打到,幽怨的看我一眼,悄无声息的也跳下地来,挨在我脚边磨蹭着。
赤芙急道:“小姐慢着点儿,也不怕受凉。这睡得暖烘烘的热身子遇凉可不是玩的。”一面急忙拿了件缎绣海棠纹的品红袄裙给我穿上。
我伸手将长发从领口中拨出来,口中不停:“向川怎么说,哥哥身边无人照顾,这年节打算怎么过呢?”
赤芙眼角有些润湿:“公子没说什么,只叫向川好好照顾小姐,他如今被霍长风统领留在身边听用,当无大碍。”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厚厚的信札递了过来。
我接过信,迫不及待的拆开封口看了起来。
“琰娣如晤:自逢巨变,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别后萦思,愁肠日转。父母亲族海天在望,不尽依依。冬寒逼人,善自珍重。兄珝手肃。”
哥哥的信并不长,然而满纸牵挂叮咛。不知不觉间泪水滑了下来,浸湿在品红袄褙上,留下斑斑点点的印迹。有几滴泪水挂在袖口的雪白风毛上,闪烁着无法宣之于口的怨怼悲凉。
我翻过哥哥的信笺,底下的厚厚一叠竟然是父亲的手书。
是这几年来父亲与哥哥的书信往来。
我一页页的仔细读过,贪婪的汲取着薄薄信笺中家人的消息和日常诸事细节。
赤芙在旁伴着落泪,忽然惊觉我一直赤足立在地上。连忙将足衣拿来与我套上,又放了个铜质鎏金的脚炉过来。
虽然地砖用的是温润的粉色玛瑙石,双足也早已冰冷麻木。脚炉的温热传来,倒带起一阵麻痒。仿佛手中家书一般,将我对父母的牵挂略微开解了些,却依旧是隔靴搔痒一般尤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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