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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缘-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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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太深,哪有退步抽身的可能!”
他面色转霁,微笑道:“如今我十分庆幸,当日就是想到了我谢氏与太子的关系,而你是萧王内眷,顾兄是你兄长。未免将来缠杂不清对你不利,我便让霍长风霍统领将你大哥从军功折子上抹了去。如此一来,顾兄此次起复就并非是我谢氏一脉的出身,于他今后更为有利。”
我这才明白为何当日为了哥哥的事情,向川受命前去请托,昌若却让抱朴避而不见,而后来哥哥得兵部录用而他也未去向哥哥道贺了。
昌若,你为我们顾氏想得这样周全,我先前却对你猜疑误解。
总是我亏欠你了。
透过湿润的眼眶看过去:昌若默默的立在高处看着我,清晨的阳光从他身后斜射过来,仿佛给他镀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显得不真实起来。
我垂下头,须臾又抬头问道:“你上次的伤,可好了?”
昌若目光沉静如水,“劳昭训挂心,已经好了。”
我一时不知再说些什么,便道:“如此不耽误谢舍人了。小莞亦要尽早去收集荷上清露。”
他脸上现出回忆之色,“是要做‘竹露滴清响’么?”
我忽然记起,当日他来顾府,也是极爱这道点心的。遂笑道:“是。”
他目光波动,看向我道:“给王爷做的?”
见我默然,便知道他猜得不错。黯然片刻,忽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来,“还未恭喜王爷,将为大齐储君。本来前几日,我也要同时恭喜阿琰,将为太子良媛。可是,我却在中书省官署接到撤回晋封你的指令,要我修改诏书。为什么要撤了你的晋封?是何人难为你?”
他见我面色平静,又道:“阿琰,你在这里为他费尽心思、洗手作羹汤,他却连保护你都做不到!”
我急忙为晟曜辩道:“不是的,他待我甚好!”
“那他也没为你据理力争!”昌若目光闪动,语气顿了顿,嘲讽道:“他若真爱惜你,怎会委屈你在妾位?怎会让武尚华这种剽悍的女子做你的主母?不怕你受磋磨?”
我明明觉得不是他说的这样,可一时之间却找不到话语来反驳。只摇头道:“不是的。”
昌若深深的看我一眼:“我若能得你相伴,定是爱愈珍宝!断不会让你受这些委屈!你却忘了我、转而对他真心相待、全心全意,你这不是明珠暗投是什么!”
说完躬身行礼:“下官告退!”转身拂袖而去。
我面红耳热,只觉满腔委屈,却不知如何说、向何人说。
提步上了小舟,待入了莲叶深处,整个人依旧是怔怔的,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兰馥和珠儿在岸边扬声唤我。
我先答应了一声,将自己收拾好了,方才荡着小舟朝岸边滑了过去。
一时点心做好,着兰馥送去了明德宫。
兰馥回来,笑着禀道:“王爷见了婢子,张口便问,“兰馥,昭训有什么事吗?’婢子在皇后宫里这么多年,王爷可从来没记得过婢子。如今都是托了昭训的光,王爷居然记得婢子的名字,还知道婢子是服侍您的。”
我被她逗笑了:“王爷还说什么了?”
“王爷尝了点心,很合胃口,三下五除二都吃完了。又叫了明德宫里的内侍来将另一份拿去奉给陛下了。王爷要婢子禀给昭训,今晚会过来昭训这边。”
我含笑道:“好。我知道了。”
可是,我忽然之间并不确定当晟曜过来的时候该如何说。
一时心乱如麻。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七夕夜()
“今日送去的点心很是不错,我倒不知你还会捣鼓这些。”晚间晟曜过来,进屋后笑吟吟的在桌边坐了下来。
我笑道:“王爷喜欢就好。日后,小莞多让人做些就是。”
往日里,不敢照着顾府点心方子让人做出来,怕被人借此瞧出来历。连去岁赤芙依着方子做了些药膳为我调养身子,我都让她很快停了下来。
如今皇后与晟曜已经知晓我与顾府渊源颇深,这点心方子,倒也不怕拿出来了。
烛光下,他眼下微有乌青。想来是政务繁多,又有许多反对势力需要忧心弹压的缘故。
我看着心疼,遂几度张口欲言。
姚华棠信中请托的那些话,仿佛就在我舌尖上打着转儿,却无论如何不愿意吐出来。
晟曜忽然趋前握住我的手,笑道:“小莞,你可知明日是什么日子?”
我正在纠结不已、天人交战,被他突然一问,一时没反应过来:“嗯?什么日子?”
他伸手在我脑后轻轻拍了下:“你素来聪慧,怎么这点小事上反倒迷糊了?”
我有一半心神仍旧放在是不是要请他不要考虑我、速下决断上,便只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口中道:“嗯?王爷说什么?”
晟曜起身推开窗扇,拉我站到窗前,示意我抬头朝夜空看。
夜已经深了,此时繁星低沉。有一条星河横亘,中有星光密密麻麻、闪烁不止。
明日是七夕!
去年今日,恰是我与晟曜初见之时!
我反应过来,情不自禁的牵住了他的左手。
晟曜与我一同看向沉静的夜空,低声叹到:“真美!美的壮观,又柔美的让人屏息。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去珍惜,想去惜取眼前人。”
我被深深震撼了。
在这一刻下了决心:但凡他要争取的,我定随他心意!
只是,一切都等过了明日再说。
这逃避开来的一小段时光,是只属于我和他的。
是我们的七夕夜!
那是一个璀璨到极致、旖旎到极致的夜。
翌日清晨我醒来的时候,晟曜已经离去。
想起他,我嘴角便噙了甜蜜笑意。
然而那笑意还未漾开,便猛然记起今日再不能逃避,须得劝服晟曜,尽快着人颁发那道旨意。
那道承载着无上荣光的旨意。
亦是让他成为另一个女子夫君的旨意。
我抬起手背搁在眼睛上,无声叹息。
外间传来珠儿的声音:“王爷连着两晚来都歇在昭训这里。昭训可真得宠!这以后可就是太子潜邸的老人儿,等太子爷登基那日,一个四妃的位分肯定跑不了的。”
“嘘!小点儿声,吵着昭训了。昨日七夕,王爷带着昭训在太液池泛舟、在湖心亭听笛、在星空下弹琵琶,歇的很晚。连早起小德子过来,王爷都要他小点声儿不要吵醒昭训呢。”兰馥的声音。
一阵细碎的脚步到了门口,大概是兰馥在看我是否醒了。
我朝里翻了个身。
兰馥轻快的走开些许,提醒珠儿道:“我怎么瞧着,昭训像是有心事的样子。许是这段时日照顾皇后、陪伴王爷累着了,让她多睡会儿!”
我默然不语:四妃?若是一个没有把心交出去的王府侧妃,能有天子四妃之位,的确已经可以笑着面对宫里的漫长岁月了。
头疼的厉害,再不愿面对也要咬牙面对。
我坐起身来,唤道:“珠儿,兰馥,侍候梳洗。”
今日皇后起得早,便叫了阮良娣与我与她一同用早膳。平日里因皇后病中睡眠不佳,起身晚些。
早膳中有道鸡丁、笋丁、肉丁、再加上参丁、虾仁丁的五丁包子,还有道萝卜丝油墩。
皇后见了笑道:“陛下最爱这种扬州风味。这段时日,太医要他忌口,明德宫膳房肯定不敢呈上这个。好在这几日他也好了些,一会儿你们跟本宫一起去看看,带上这两道小点,给陛下解解馋。我也陪陛下说说话儿。”
我与阮良娣俱都笑着应了。
叶尚仪听了,便着人去膳房安排。饭后茶毕,又叫人传了凤辇来。
皇后仪仗迤逦向明德宫而去。
明德宫是历代天子寝宫,煌煌威仪。
阮良娣和我一左一右,扶着皇后从步辇上下来。
一路行来,殿外侍立的众多宫人、官员俱都行礼如仪。
我却心中一沉:今日为何有如此多的官员侍立在外?
及至进了外殿,更是看见七八位太医站在一起,小声商议什么。
皇后也觉出不对,目光轻轻一扫,叶尚仪便会意的去太医们那边,将白院使、盛副使和白太医请了过来。又带着皇后殿里的宫人们立在了皇后和几位太医的外围,以防隔墙有耳。
皇后未等几人行完礼,已经开口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来了?陛下他”
白院使与盛副使对视一眼,白院使禀道:“娘娘勿惊。陛下此时已无大碍。”
皇后急道:“就是说之前是有碍了?前几日本宫来,不是说陛下伤势已经稳定、正在好转么?”
白院使躬身道:“本来是如此。可今日卯时末,明德宫来人急传微臣入宫救治陛下。微臣到时,陛下已厥过去多时。所幸昨日白太医在宫中当值,施针及时,陛下已悠悠醒转。发病的具体原因微臣不知,但陛下是急怒攻心的症状。”
盛副使亦道:“微臣与白院使情形类似、所知一样,想来白太医昨夜宫中当值,比我等所知更多。”
急怒攻心?我心中没来由的一紧。朝堂内宫,有什么事发生了!
难怪清早晟曜就赶回了明德宫。
白太医听了两位院使的话,不卑不亢朝皇后躬身行礼,口中却不紧不慢的道:“禀皇后、良娣、昭训”
我起先诧异,随即明白,他这是有意要强调说给我听了!在场的人中皇后为尊,既是皇后问话,他便只需回皇后的话即可。不需要在皇后心急如焚的当儿还特地捎带上阮良娣和我。
“微臣接信从太医院赶到时,大约是卯正时分。微臣施针时,萧王也接到信赶了过来。后来陛下醒来,与王爷交谈时,微臣大约听了两句,仿佛说的是囚禁在宗正寺內监的废太子不知所踪了。微臣施完针就告退了,余下的便不知晓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讨逆檄文()
皇后关心则乱、还要再问,我已劝道:“母后,快去探望父皇才是当务之急。”
皇后回过神,带着阮良娣与我让内侍通传后,疾步进了内殿。
只见宽大的龙榻之上,半躺着的威帝比之宫变那日更苍老、更萎靡。他身心俱创,也难怪会如此。
瞧见皇后,威帝依然勉力微微笑了下,道:“梓童来了。”
皇后三两步走到威帝身前,有见机的快的两个宫人飞快的为皇后端了把椅子过来,放在榻前。
皇后握住威帝的手,未语泪先流:“陛下,身子要紧。”
威帝喟然长叹:“朕竟不知,如何养出这样的孽障来!”
话音未落,五皇子、定妃、曲妃亦在通传后进来了。与皇后一起,对威帝劝慰不已。
我不留痕迹的朝后退了出来,环视内殿,却没见着晟曜。
正手足无措,晟曜的内侍小安子小步急趋,躬身道:“昭训可是在寻王爷?适才阮学士来,与王爷往殿后花园里去了。王爷要小的留在这里看着,带了小德子过去的。昭训去后园寻小德子就是,小德子必会禀给王爷。”
我颔首谢过,嘱咐兰馥留在此处。带着珠儿穿过天井,去了内殿后的花园。
远远的便看见晟曜和一名男子立在一株银杏树下说着话,想来即是姚华棠。
而晟曜脸上的神色是凝重的。
小德子正在花园入口处守着,看见我,便躬身行礼,去往晟曜身旁小声说了几句。
晟曜和姚华棠一起朝我看来。
适才姚华棠背对着入口,此时回头,我才看清他脸上那道横亘的可怖的疤痕,他原本形貌昳丽,如今便仿佛一幅上好的绣品被撕裂又拼凑在一起,叫人扼腕叹息。
他看清是我,须臾之间将拿在手上的帷帽带在了头上,遮住脸面。
我朝晟曜行礼,晟曜伸手托住,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应道:“原本是跟着母后来看望父皇。可是听说废太子不知所踪,这事是什么原委,王爷这边可有头绪了?”
晟曜道:“没什么,你不用忧心。”
“囚禁之所看守严密,废太子必是被人接应走的。只怕后患无穷!”一旁姚华棠忍不住接口。他朝我微微施礼,接着道:“昭训蕙质兰心,不难想到废太子意欲何为。”
我心朝下沉去:是的。姚华棠说的没错,废太子绝不会贸然出逃,既然敢越狱而走,一定有所依仗,亦不会善罢甘休,必定会展开后手。
对晟曜来说,即是后患无穷。
我看一眼略带责备的姚华棠,心中苦笑。他多半以为我对他信中所托不为所动。可是,我只是存了那么一点点小私心,想过了七夕再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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